第一章 暗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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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匹马一前三后风驰电掣,自南向北而来,飞扬的马蹄溅起地上的烟尘,不待落地,就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马上乘者清一色的都是身着黑衣的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
领头的一匹青骢马,身高腿长,却也累得几乎要吐白沫,马鞍上插了一面小旗,黑底白纹,构成一只长着一对翅膀的白老虎。骑在这匹上的的人比其他三个人的年纪要大一些,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两个大阳**高高鼓起,左颊上一道深深的刀疤,显得极其剽悍。背后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用几道混合着钢丝的绞索牢牢的将这个包袱和自己的身体捆在一起。
后面的三个人也都是一脸的横肉,背上没有包袱,每个人的马鞍旁却都挂着一柄长长的朴刀,一边纵马急驰,一边紧张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左手紧紧的抓着马缰绳,右手则牢牢的抓着刀柄,三个人就好像三根崩足了劲的弓弦,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就会发作。
现在已是初秋,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四个人却跑得浑身是汗。人是这样,马亦如此,那四匹马从早晨已经跑到了现在,一直没有松过劲,领头的青骢马还勉强能够坚持,后面的那三匹的体力已是透支。
一人松开握马的右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高声叫道:“总镖头,从早晨到现在,已经跑了二百余里了,马儿已经不行了……”
前面那人闻言,回过头来看了看那三匹马,叹了一口气:“再坚持一下,还有二十里路,我们就到江陵了。江陵的‘追风剑’顾飞是我多年的好友,到了他那里,我们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那人看了看座下的马,一脸的心疼,却不敢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双腿狠狠的夹了一下马肚子,那马吃痛,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几乎要飞了起来。
那总镖头是四个人中唯一没带刀的人,腰间缠着的那柄软剑已经跟了他二十多年,走前闯北,孙子当过,爷爷做过,无数的大风大浪,总算是都一起闯过来了。整个江湖上,就算没有人见过他本人的庐山真面目,可是一见到他腰间的这柄软剑,也都会知道,点苍山下飞虎镖局的总镖头楚清冷到了。
大理点苍山,自古以来就是江湖上闻名暇尔的名山之一,点苍派的大旗已经在江湖上立了几百年,依然不倒。楚清冷自幼是个孤儿,当年几乎饿死在大理城中,幸被点苍派原掌门唐天行收为关门弟子,侥幸活了下来。学艺十几年,在江湖上本已闯出了相当大的名号,是唐天行默认的掌门接班人之一,却在二十三岁的时候认识了魔道上的一个女子,一见钟情。为了这个女子,甘愿舍弃了掌门人的位子,在点苍山下开了一家飞虎镖局,和那个女子双宿双栖去了。
唐天行十几年的苦心栽培,到头来却不敌一个女子的吸引力大,一怒之下,大病不起,几乎送了性命,从此之后,点苍派众弟子对楚清冷无不横眉以对。逢年过节,楚清冷送上山的礼物也都被原封退回,二十年来,师徒之间,师兄弟之间,虽然鸡犬之声相闻,却是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快到中秋了,又该给师父备一份厚礼送上山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让师父他老人家收下自己的礼物,以化解师徒间二十年的矛盾,楚清冷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身后的包袱。
只要能将这包袱平安的送到大名府,就可以得到三千两的黄金。三千两的黄金,足可以将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师父这一辈子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收集名剑,到时候一定花重金给他老人家买一口古剑。他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真就能原谅了自己。一想到师徒之间的矛盾,可能就会在这趟镖上来化解,楚清冷的嘴角就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后面那三位是跟了他十几年的镖头,从最初的趟子手一步步的爬到镖头这个位子。不但经验丰富,而且身份不错,每一个都以一当百。十几年下来,大小百余战,有几次连楚清冷自己都认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那几人却都陪着他奇迹般的死里逃生,感情不可谓不厚。
镖师的生活本来就不固定,三个人又都忙于镖局的事务,四十来岁了,还没有一个成家的,楚清冷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这三位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看来这趟镖交了之后,也应该给他们找房媳妇,让他们歇一歇了。”
那三个人跟在他后面,面无表情,心中却波澜起伏。自从少镖头楚云英成年之后,总镖头就很少再亲自押镖了,曾经有一趟十万两的镖银,也只不过是少镖头带着他们三个押送的。而这一次总镖头出门一次,就带回了这趟暗镖,而且还是亲自押送,就显得格外的不寻常。
本来镖局押镖是很寻常的事,哪个在镖局里混过几年的人没押过各种各样的镖?镖分为明镖和暗镖,明镖就是普通的货物,当然也有银子,通常都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东西的种类五花八门,吃的、用的、玩的,只要不犯禁,几乎什么都可以托镖局押送;暗镖则不同,通常暗镖都是一些件小却贵重的东西,大部分的暗镖一个人就可以带走,东西的种类也是五花八门,但是和明镖最大的不同,就是暗镖虽然小巧,但是价值却往往比十车明镖还要值钱。
暗镖也是镖局主要的来钱手段,保一次暗镖所得到的酬金,往往可以够一个镖局吃喝半年,但是再贵重的暗镖,也很少有劳动总镖头亲自押送的。

总镖头从出门之日起,身上的包袱就从来没有摘下过,就连睡觉的时候也都是紧紧的和自己捆在一起,这让三个人多少有些好奇,住宿的时候,三个人也私下里研究过那包袱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一连研究了三四天,想出了上百种东西,却都被一一否决了。
看来以他们的智商,无论如何也猜不出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幸好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大风,有几伙小毛贼想打这几个人的主意,见面一亮家伙,死了几个人之后,就都撤了。至于沿途有实力的大山寨,楚清冷每年都会送上不菲的礼物,虽然花了不少钱,却买了一路的顺畅,平时还看不出来什么,一到关键的时候就知道了,其实这笔买路钱花得并不冤枉。
极目远眺,江陵城已经在望,想到只要一到江陵,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了,三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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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少明其实长得不算太丑,起码他自己这样认为,但是让他郁闷的是,虽然自己认为自己长得不丑,可是他的几个朋友却都说他长得实在不能见人,并且劝他晚上尽量不要出门,免得让别人误会自己见鬼了,再吓丢了魂。
说得最凶的,是他的死党谭志欣。不能不承认,谭志欣和卫少明相比,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了,身高七尺六寸,宽肩细腰,剑眉鹰目,再配上一副时常挂在嘴边的微笑,居然在圈内落下了一个“赛潘安”的外号。这个外号虽然无论怎么看都有点言过其实,却比卫少明的“公夜叉”要强得多。之所以不管卫少明叫“母夜叉”而叫他“公夜叉”,则是因为这位卫君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身。而这个外号,也是谭志欣送给卫少明的。
因为这事,卫少明有好几次差点没有在酒后和他打起来,幸好旁边有一个好朋友从中周旋,两个人才没有化友为敌,矛盾才没有进一步激化。
这位好朋友的名字很奇怪,叫曲卒杭。
曲卒杭这个人的资料在江湖上最大的情报机构“万知银楼”里有很详细的记载:“姓名:曲卒杭,年龄:22,武器:剑,师承门派:不详。”别的资料就没有了,就连他长得什么样子,万知银楼的资料上也没有写,也不知道是因为长相没有什么特点,故意没写,还是因为实在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不知道怎么写。
师承门派不详,是万知银楼惯手的记载手法,专为江湖浪子而设计。江湖浪子们的武功流派很杂,有很多人甚至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师父,所有的武功招术都是从实战中磨炼出来,虽然没有名门正派博大精神,但是在实战中却往往更为有效。
卫少明此时站在一个小土包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伸向远处的江陵古道,悠悠的对谭志欣说:“坦白来讲,我一直对你的的情报不抱太大的希望,以前如此,现在也依然如此。”
谭志欣半躺在那个土包上,眯着眼睛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既然不抱太大的希望,你就可以回去了,反正有你没你,我一样能搞定这件事。”
“哼,楚清冷这个人成名二十年,一柄点苍软剑,几乎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就凭你的身手,居然也想劫人家的镖?如果我要是走了的话,恐怕明年的今天,我和曲卒杭就得在你的坟前和你一起喝酒了。”
谭志欣微微一笑:“你今天总算是说了一句让我感动的话,从你的话中我可以听得出来,其实你还是关心我的。”
“我关心你个屁?我是关心楚清冷身上的东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道:“过去快半天了,怎么还没有来?你的情报到底准不准?咱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那个楚清冷还是没有露面,别是被别处的朋友抢先下手了吧?”
谭志欣依然半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白云,不紧不慢的说:“这个你大可放宽心,楚清冷这个人你比我更了解,出手大方,每年都会给他们镖局的镖路上的大小神仙上不少的供,所以打他主意的人很少。而且这里临近江陵,整个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江陵城内武功最高的‘追风剑’顾飞是他的好朋友。在这个地头上,大伙就算是不给他楚清冷的面子,也会给顾飞点面子。”
“你打听清楚他这次保的是什么了?”
谭志欣听到他问这个,眼睛立时全睁了开来,眼中精光四射:“我收到可靠情报,这一次他保的是一趟暗镖,据说是黑道第一高手司马强送给他的岳父老泰山的礼物,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东西一定是份重礼。”
卫少明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这东西还真就挺扎手的。”
“你怕了?”
“老实说,有点怕。”卫少明咬了咬牙,又接着笑道:“但是怕有个屁用,曲卒杭从小和咱们穿一条裤子长大,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老婆,别说是司马强的东西,就算是玉皇大帝头顶的夜明珠,只要他想要,我也弄下来给他当结婚礼物,好好的贺一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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