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敢做就敢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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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不如意的事实在太多了,顾大少爷家资殷盛,老爹又给他连娶好几房媳妇,可谓是春风得意了,但是今天也遇到了不如意的事。
他一心以为卫少明还有高论,却不料对方说出那四个字之后,干脆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摆出了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理都不理他了。
顾环啼笑皆非,自从出道江湖以来,碰到过不少的硬仗,却没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对手,一看打不过,逃又逃不了,干脆举手投降。说他没骨气,刚才死战的那股狠劲,又不像是一个软骨头,说他是条硬汉子,大势已去之后,却又做出了一件令江湖人最为不齿之事。
眼前的两个人让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和顾环相比,顾二少爷顾迁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紧走几步,跨到卫少明的身边,伸出右手,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拎了起来,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看打不过我们了,就躺在地上装死狗么?”
卫少明睁开眼睛和他对视,眼中更无半点惧意,义正严辞的说:“光棍不吃眼前亏,你们人比我们多,六名手下又不知道从哪里学了这套刀阵,我们再和你们打,摆明了就是嫌自己活得长了。既然打不过你们,那就投降呗,我听说江陵府顾家无论办什么事,都是以义字为先的,相信不会为难我们这两个可怜人吧?”
他把一个“义”字抬了出来,而且咬字咬得极重,倒把顾迁弄得哑口无言。望着这个惫懒家伙,半天想不出好办法来,只好重重的哼了一下,像扔死狗似的将卫少明扔在地上,想想不解气,又重重的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这一扔牵动了卫少明的伤口,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立时又迸开,血如泉涌。卫少明却浑然不觉,洋洋不理,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顾环面前,笑着说:“顾大少爷是吧?现在我是你的俘虏,你有权利处置我们。在处置我们之前,请允许我们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卫,卫少明。”又指了指谭志欣,说道:“这位长得比我好看一点的是我的好朋友,叫谭志欣。我们两个虽然出道时间不短了,可是在江湖上的名气实在是不入流,本来也不好意思告诉顾大少爷的,但是又怕你一个劲的追问,只好自己先说出来了。”
心中打定主意,暂时先保住命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命保住了,还怕以后没有机会逃走?
顾环苦笑道:“兄台果然是个爽快人,办事滴水不露,而且很体贴人,害怕我追问你们的来历浪费时间,所以自己先招了,倒省了不少事。”
顾迁怒道:“大哥,跟这种软骨头有什么可说的,一刀宰了他们得了。”
卫少明吓了一跳,后退两步,道:“卫二少爷办事更爽快,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可是自古传下来的。来使都不斩,更何况我们是主动投降的?你要是杀了我们的话,恐怕会落人口实。”
顾迁冷哼一声:“昔年秦赵长平之战,秦将白起一夜之间,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我今天只不过杀了你们两个,和白起相比,差得远呢。”
探手入囊,抓出一把黑乎乎的铁莲子,便要动手。
卫少明心中大急,急忙向顾环求援:“楚清冷丢了镖,司马强一定不会放过他,现在他保的镖被什么人夺去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如果你任由你兄弟杀了我,恐怕这件事就会成为一件江湖谜案。到时候司马强一怒之下去找飞虎镖局的麻烦,恐怕以你们江陵顾家和飞虎镖局的力量,恐怕还不能和他抗衡吧?即使是再加上点苍派,你们也是有输无赢。”
顾环心中一动,伸手拦住了顾迁:“二弟,这件事关系重大,如果就这样杀了他们两个,咱们倒是解气了,可是司马强一定不会放过楚叔叔。东西能否找回,完全押在这两个人的身上了,暂时不能杀他们。”
顾迁一怔,暗道好险,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丑八怪颇有急智,危急关头,总算是说出一个让自己不杀他的理由,自己还真就铸成大错了。
将铁莲子收回囊中,鄙夷的说:“看在那东西的份上,暂时就先饶了你们两个一条狗命。反正你们两个的命也是捏在我们手中,本少爷什么时候想取都行。”
卫少明嘿嘿一笑,心想:“今天算老子倒霉,先被楚清冷刺了一剑,又碰到你们的刀阵,日后相见,一对一单挑,老子还真就不怕你,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栽在你手里,老子认了。”
顾迁转过头向顾环问道:“大哥,依你之见,怎么处置这两个小子?”
这一点顾环倒是早有准备,却又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说:“大街上不是问话的地方,刚才咱们一番恶斗,恐怕早有人跑到官府去报告了,估计用不了多久,衙门里的人就会来。虽说看咱们在场,他们不好说什么,但是无端端的惹上官司,也是一身晦气。我看,还是先把他们弄回家去,问问父亲大人和楚叔叔是什么意思,再决定怎么处置这两个人。”
顾迁虽然看不起眼前这两人,觉得让这样的两个人踏入江陵,实在是一种耻辱,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铁青着脸翻身上马,狠狠的在马拍了一掌,绝尘而去。
顾环望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对六名刀手使了一个眼色。那六人倒也乖觉,立时领会大少爷的意思,当下有四个人越众而出,两人一个,将卫少明和谭志欣架起,随着顾环向顾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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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少明和谭志欣是由北门进的城,顾府离北门并不太远,只有两箭地,否则他们两个也不能刚一进城就被别人盯上,然后落入重围了。在顾府的大门口眺望,便可将此处的战局尽收眼底。但是纵是双方在这里打了个热火朝天,顾府的朱漆大门却是紧闭,并无一人出来张望,可见顾飞对这两个儿子颇有信心。而这两个儿子也幸不辱命,居然自己没有出手,仅凭六个手下就将对方生擒活捉。

好像天底下的大户人家都有紧闭大门的习惯,那边顾迁头脚步入大门,把门的家丁就忙不迭的将大门紧闭,就好像院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害怕别人看到一样。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顾大少爷回到自己的家门口,不得不再叫一次门。
所幸顾府的大门虽然关得极严,但是一叫就开。开门的家丁见大少爷旗天得胜,捉了两个活的,并未表现得太热烈,只是躬身打了一个招呼,等几个人进门之后,又将大门紧紧的关上了。
卫少明和谭志欣倒也不是纯粹的井底之蛙,起码像这种大户人家还是进过几次的。只不过以前都是三更半夜的时候翻墙而入,乘人家睡着了,疏于防范之际摸了人家的银子,转身就逃。什么时候像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来过?虽然进来的方式依然不怎么太光彩,但是毕竟是从正门走进来的,其中之苦乐,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顾环回过头,看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心中颇为奇怪:“我还真就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当了人家的俘虏,居然还这么高兴。”
“顾大少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小就锦衣美食,当然不会知道我们这些没有根的浪子的苦处,今天托你们的福,在下居然能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进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心里非常高兴。在这里,我要由衷的感谢顾大少爷给我这个机会,你可真是一个好人。”
顾环哈哈大笑:“临危不惧,果然是条汉子。”
“顾大少爷太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一条小小的可怜虫而已,小命就捏在你们的手里。哪天顾大少爷不高兴,小手指头轻轻这么一动,我就粉身碎骨了。可见这个汉子不好当。”
卫少明一边和顾环东扯西扯的胡诌,一边对谭志欣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好似到了一个老相识家中一般,一边东看西看,一边嘴里赞叹不已。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顾府果然好气派之类。
顾环初时饶有兴味的听他们拍马,后来听他们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句话,再无半点新意,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够了,突然低声坏笑道:“两位不用看了,其实顾府的布置非常的简单,不像有的人家弄得跟迷宫一般,凭二位的本事,从这里逃走是轻而易举之事。”
卫少明吃了一惊,他自以为和谭志欣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料一眼就被眼前这个瘦竹竿一般的顾大少爷看穿,心中暗道厉害,想不到这个貌不惊人的顾大少爷,眼光竟然如此之毒。看来刚才他们两兄弟转斗自己的时候,顾飞看都不看果然是有其一定的道理的。
谭志欣见自己内心的小九九被人家看穿,嘿嘿一笑,也不再装哑巴了:“顾大少爷好眼力,我们两兄弟无论耍什么小聪明,都被你识穿了。名门正派的世家子之中居然有你这么厉害的人物,看来我们这些江湖浪子越来越不好混了。”
顾环背负着双手,微笑道:“两位的武功虽然并非绝顶,但是刚才和我六个手下打斗之初的那股狠劲,却是他们所不能敌。能有这股狠劲的,没有几个是软骨头。但是两位居然在最后关头选择了投降,开始的确让在下大感意外,后来看这位卫兄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自惭,就算是瞎子也看出来两位定有所图了。”
“其实我们所图的也挺简单的,只求暂时活命,日后找个机会再从你们手里跑掉,仅此而已。”
“不错,能屈能伸,才叫大丈夫,那些只知道死战不屈的人,一点也不懂得变通,和一只蛮牛没有什么区别,两位如此看淡虚名,令在下好生佩服。”
卫少明道:“佩服个屁,你是大少爷,当然犯不着一天一天为活下去伤脑筋,我们可不一样,我们连个根也没有,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样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虚名对于我们而言,反而是累赘。如果让我们在虚名和活命之间选一个的话,我是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活命的。”
顾环没想到他居然会冒出一句粗话来,不禁怔了一下,旋即想起对方只不过是一个江湖浪子,恐怕没有读过几本书,要是他们不说脏话的话,反而是一件怪事了,不禁笑道:“卫兄所言极是,昔年韩信还受过之辱呢,其实有时候逞匹夫之勇,外人看来固然是轰轰烈烈,但是让别人看着轰轰烈烈之人自身受的苦,又有谁知?”
卫少明心中大起知己之感,点头道:“顾少这话可说到我的心坎里了,可惜我们站在对立面,要不然说不定还真就能成为好朋友。”
“没有永远的对立,如果不是今天两位劫了家父老友的东西,我们也不会站在对立面,如果两位肯合作的话,在下也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人难为二位。”
谭志欣心如电转:“顾少爷不用拿话点拨我们,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的,这点规矩还是懂的,你放心,大丈夫敢做敢当,我们劫了楚清冷的东西,从来就没有不承认过。只不过,我们被人黑吃黑了,也是一个事实。”
顾环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被人黑吃黑了?”
卫少明点头道:“不错,那东西在我们手里还没焐热乎,就被别人给抢去了。最要命的是,我们连抢走东西的人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清楚就让人家打了个落花流水。”
顾环奇道:“以两位的身手,有人从你们手中抢走东西已经是奇事了,让你们败得那么惨的,更是奇事中的奇事了。”
卫少明见他眼露怀疑之色,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蛮牛脾气再一次发作,大声道:“顾大少爷若是不相信的话,尽管使出各种手段来逼问我们,看看能不能从我们口中套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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