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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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中医最基本的望闻问切,离玉四样中至少有两样拿不起来,而且你让让他一个实际年龄已过了三十的中年文职男人再学着凭灵感去分析什么是右关玄滑什么是左关浮迟,这不是为难他吗?那还不如让他直接有超能力简单。
所以虽然有那陈老头总结出来的医疗指南,不过因为摸不准脉,离玉就只能苦心研究,到后来终于也真渐渐总结出一套有离玉特色的诊疗方法——
每次给人看病时,他总是要装模作样的搭搭人家的手腕,然后把唯一能分辨出来的脉搏强弱快慢给记下来,有时为了追求准确,他甚至给每次的诊脉都写了个节奏简谱,除了纪录脉搏强弱之外他还拿着小本把病人的面色啊舌苔啊眼白啊皮肤纹路啊还有病症啊什么的全都一一记下,那些粗浅的病症,他就直接照着陈老头总结出来的医疗指南给人开药,而且开药也不像一般的大夫那样写药单再让病人去药铺抓药,他都给一条龙服务了,这边确定了病因,回去以后他就把配制好的成药送过来,要是有什么他估摸不准的,就等那陈老头回家了再问几句,虽然离玉也曾想过在成药制做上下些功夫,可是那些蜜制的药丸离玉试制过之后才知道造价实在太高,药丸都不好做,就更不要提想做成西药一样的药面药片,离玉给人开的成药也是一个药包一副,虽然缺少些因人而异的细致,不过就跟现代人吃西药一样,药总是对那个症的,只要在剂量上再稍微拿捏一下就行了。
这社区医院的大夫做得久了,离玉就从偶尔也会有些良心不安变成了基本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他也自有他的道理——想想吧,虽然他的医术基本是没有,不过他好歹也是灵活机动的照着书给人看病开药啊!这古代的细菌都单纯得很,既没有复杂的抗药性也没有什么变异的爱滋和SARIS,所以上到伤风感冒跑肚拉稀,下到伤筋动骨溃烂流脓,他全都有医有药能让人好个**不离十!
原来虽然也有陈老头给人看病开药,可那酒鬼老头十天有八天是醉死在道旁沟边的,真正出诊看病的时候少得可怜,现在有了他在,也算给这缺医少药的花街柳巷带来最基本医疗了,想当初社会主义刚开始发展的时候,广大农村地区不是有个会用听诊器能打青霉素的赤脚大夫就算普及医疗了吗?
再说他的脾气不知比那酒鬼老头好上多少倍,就算偶尔碰上按花街柳巷里有人真的生了病却抠门那点子银钱的,他也会不多计较的只象征性的收几个子然后帮人把病看好,反正那些草药基本上全是他自己去野地里照着药书找的,晾晒什么的也是自己做的,几乎没什么成本钱,而且这花街柳巷里的人卖的是自己的皮肉,就算心疼钱也是应该。
要说离玉全凭着那点小聪明就能瞒天过海的糊弄过所有人也是不可能,不过离玉在花街柳巷里又是看诊又是送药的串久了,那些最惯于看人脸色的哥儿姐儿们也看出离玉虽然年纪小,可心里对他们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瞧不起,所以就算离玉有时候稍稍暴露出几分医术的不高明,那些平日里总被人踩在脚底的哥儿姐儿也全嘻嘻哈哈的假装没瞧出来,那些龟儿鸨儿虽然最是心狠手毒,可对着这总是笑脸迎人又长了个可人疼的面皮的小人儿也总是硬不太下心肠,所以这一来二去,离玉除了当上了这花街柳巷里的社区大夫之外,居然还荣任了这几大花楼柳居所公认的,最受欢迎的人~~
没有呕吐物……难道说那老头一直泡在酒巷没回来?
离玉在打量过门口,台阶,石榴树下,瓦缸旁之后,相当纳闷的暗想,根据他对那个老酒鬼的了解,他这一天多不在,家里早该被那老酒鬼折腾个乱七八糟了,自从他负担起给人看病挣钱的工作之后,那个老酒鬼就通常只有两种状态——喝醉,和在通往喝醉的路上。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在结束了辛苦工作之后,回到家面对的是一堆又一堆遍布各处的呕吐物,和一个已经烂醉的像软体动物一般趴在某个角落里的酒鬼老头。
离玉实在不能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爱喝酒,要说是男人都爱小酌两杯他也能理解的,毕竟上一辈子的他在心情不错的时候也爱多做几道好菜,打开罐冰啤酒一口酒一口菜的享受一下生活,可是那酒鬼老头对于酒的热爱已经严重到了偏执的程度了——因为每天都在喝酒,那酒鬼老头又不是什么家财万贯的有钱人,所以喝的都是最低档的浊酒,一碗两三文钱,除了股辣味别的什么味道都没有,价格既然便宜那档次肯定就低,人家好酒讲究的是半坛不上头全家乐悠悠,那这劣质酒估计就是侧重于两碗就能给人上天入地的感觉,要不然离玉怎么会每次是都在水沟土坑之类的地方找到那酒鬼老头?

离玉把木轮车拖到葡萄架下竖起来放好之后,就开始检查家里储备的杂物,柴米油盐酱醋茶全都还有不少,不过因为这几天一直下雨,储存杂物的小室有些太过潮湿,离玉估计等这天一转晴,气温一高上来家里的米面一定会长出不少的虫子,不过这也算是正常损耗,不用太放在心上。
检查完日常用品之后离玉又去查看了药材房,离玉住的这个小院虽说一共有三间正屋,可相较于另外两间屋子或光线不好或通风不好,这间专门用来存放药材和医典的青瓦砖房却是正宗的坐北朝南冬暖夏凉,因那陈老头为人怪癖做的又是下三流人的生意,所以这城里医堂药铺里的同行对他全是蔑眼相看,那陈老头又不爱与人相善,所以竟然一来二去的在自己家里弄了个药房出来,虽然有了药房可药材的来源却也是个难题,这城里的药铺医堂的药材一般都是找山民采买,可那陈老头又性格孤僻,虽说偶尔也有自己上山采药的时候,可却多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要不是后来遇到了同样也有些怪癖的李大——这李大仗着自己艺高胆大,穿山入林如履平地,每次都用采到的药材和那陈老头换防虫驱蛇的药粉——这陈老头的药材房也是撑不起门面来的。
进了药材房,离玉拿了纸笔站在那整墙高的药柜前,对照着贴在抽屉外的纸签一个一个拉开抽屉查看,偶尔把需要补充的药材记下来。
检查完药材,离玉又翻出他常用的糙纸簿,照着里面的纪录开始分堆的称量药材,然后把称量好的药材五包七包的打成捆,最后在成捆的药包上做上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专用记号。
一切准备就绪,太阳已悄悄斜过西山,离玉把捆好的二三十包药装进不同的小竹篓里,然后就出了药材房,准备凑合的吃点晚饭之后就去上工。
前脚刚迈下台阶,离玉就看到那个以往总是不喝醉就不着家的酒鬼老头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院子里,而且竟然破天荒的貌似非常清醒。
略有些惊讶的停了停,离玉眨了眨眼,后脚终于也跟着迈下了台阶。
“师傅。”
离玉向着那仰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干瘦老人施了一礼,那个子干瘦矮小,眼神也不甚清明的老人听到离玉的声音,眼皮微微动了动,然后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的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望天。
离玉保持着必恭必敬的姿势待了一小刻,停了停,继续用必恭必敬的态度低头问:
“师傅今日想吃什么?”
“……今日是初十?”又静默了一刻,那一直仰头望天的老者忽然问道,离玉低下头默算了一下,点点答了声是。
“那今晚你回来以后就准备一下吧。”那一直望天的老人淡淡的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进了堂屋,离玉停了下,然后接着走向厨房——
难怪那酒鬼老头今天居然没有喝酒,他这几天一直忙着准备红姑的寿礼,结果把这要紧日子都给忘了,之前他虽然明里是拜那陈老头为师,但在私下里那陈老头却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跟他说他从未有过收徒的打算,若是离玉真想学医,又非要拜他为师不可,那就和他做个交换,他经过这一年多对离玉的治疗,对于离玉身体里异于常人的东西很感兴趣,要他收徒,离玉每月的十日二十日就要捐献出些的体液和毛发来供他做药检,与此同时他可以教离玉任何想学的东西,这个私下里的交换一直持续到两个人中某一人想要放弃为止。
离玉之前对于这个要他捐献出些体液和毛发的要求也曾犹豫过一阵,不过后来他想这古代社会医疗极为不先进,所谓的体液和毛发最多也就是吐沫,血之类的东西,总不能凭空变出大针管来抽他的骨髓,而且这交易看起来也是很公平的,所以也就同意下来。
经过了这两年多的证明,离玉发现他当初的想法果然很正确,那个陈老头就算要他献血,也不过只要求一个酒盅的量,而且那陈老头医术了得,由他来采血通常不过是在手侧或者臂弯处划开个绿豆大小的口子就能采够足够的量,之后只要睡一觉那伤口就会愈合得再也找不到,所以久而久之离玉就对这每月两次的失血根本不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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