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门城。
东门外。
一向是繁华之地，今天格外热闹。只是这热闹之中有些别样，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哭之声。当然是，看热闹的人多，号丧的人少。所以仍然不失为热闹。
也有一些神色淡然，满脸悲怆的人，虽然不曾哭嚎，但是看得出他们很失望，甚至是恐怖和绝望。还有一些人，神色慌张，满脸凄然，围在一个少年周围，若有所盼，而又心存侥幸。
圣女河畔，人山人海，都是因为这一位少年。
昨天他从圣水河里，打捞出一具尸体。
消息不胫而走，有人前来认尸。每具尸体都能收到一些钱，还不少呢。1000紫金币。
圣女河。
就是发源于妙门山圣女瀑的那条河。
那个捞尸少年，身高两米有余，一身奇怪的装束，一身蛇蜕衣服，腰间缠满了绳子。一把巨型的大斩，足有五米之长。那些号啕大哭的，就是来找到了亲人或队友尸体的冒险队，佣兵团的人。那些神色黯然，满脸恐怖和绝望的，是正准备进山，还没有进的，他们当然也心存侥幸——嗨，多亏没走。那些神色慌张，满脸凄然的是还没有找到尸体，但有同伴或亲人进山一去不回毫无音信的。他们也心存侥幸，看到捞尸少年打捞上来的一具尸体不是自己的同伴或亲人的，就暂时心中一宽——也许他们没事？他们围在圣女河边的捞尸少年周围，等待这也许是晴天霹雳的来到，也许是暂时的心宽。
为在少年身边的还有一对少男少女，他们好像认识，是朋友，又像其他有所等待有所期盼的人一样，神色慌张地打量着少年捞起的每一具僵尸。
尸体的样子极为恐怖。干瘪，扭曲，抽搐，显得四是非常痛苦。经水浸泡，竟然也不膨胀，只是在表面有一些脓水。每一尸体胸前，居然有字，各不相同，有的刻了一个“神字，有的刻了一个“尸字，有的刻了一个“来字，有的刻了一个“还字，有的刻了一个“山字，有的刻了一个“在字，有的刻了一个“者字，有的刻了一个“此字。
总共打捞出来二十几具尸体，总是着几个字出现，早有聪明者试图破译了出来——
那个捞尸的少年，不用说，就是般般——矮人族的使者。
那对少男少女，男孩子叫凌云，女孩子叫凌采，是般般新认识的朋友。
※※※※※※※※※
般般本没计划做这捞尸的生意。
三天前的夜了，他在山魅的帮助下，用蛇蜕绳子顺下了高过千米的悬崖。这蛇蜕绳子当然很结实。原来是能够吊起几只巨大的蟒蛇在空中修炼的，被般般和秀秀，一分为八，合二为一，搓成绳子，虽一分为四，大强度大大增加，结实无比。
他们已经观察好了。圣女河的左岸人群熙熙攘攘，右岸却了无人声，于是般般就从右岸下来。
瀑布从上千米的高处倾泻而下，在下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潭。深不见底，阔约十里。瀑布落下，声震山吼，轰鸣振颤，溅起冲天的水花，高有几十丈。所以，水潭上空，一年五季都是水汽缭绕，云雾蒸腾，弥漫一片。
我从山魅口里知道的消息，已经让我震惊，山外面的人类，已经知道矮人族的存在了。尽管山魅说得真真切切，还有那些尸体作证，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终究也是道听途说，不足为凭。我很想就此回去，把这个重要的情况报告给族长爷爷，又总觉得没有真正见识外面的世界就不算真正完成任务。
我还是下来了。
顺着潭水泄出的水流，向下游走。一开始泄口较窄，水流湍急。到后来地势平缓，河面变得很宽，水流平缓，河水很浅，河面有几里地宽，俨然是条大河了。我看着对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我这边孑孓一人，这样怎么能了解到情况呢？我找个地方泅渡过河。在我爬上对岸的时候，正好有一对年轻人路过。他们急切地看着我，等看清了又颇觉失望的样子。那个女孩子对男孩子说——
走吧，凌云哥哥，这不是晴和哥哥。
这时我已经走近，那男孩子一手握着腰间的宝剑，一手举起来招呼我，对我喊道——
兄弟，你也是去攀登妙门山的吧？
我，茫然地点点头上的水。
那你看没看到一位和你差不多的高大青年？他叫晴和，是浩然魔法学院的四年级学生。
我摇摇头，用力摔掉头上的河水。
怎么？你们也是去攀登妙门山的？我先学现卖，估摸着他们说得妙门山，就是眼前这座山了吧。 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只有这样了。
我们和晴和是一起的，他自己去了，可是已经走了二十多天了，没有一点消息。有很多人爬到半山就摔下来的，大多都摔死了。你是很少见到从河里再上来的人。
这不是问我为什么没摔死吗？
凌云哥哥，我们快走吧。
清脆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再次响起，是那个女孩催促男孩子的声音。
男孩子没有理会那个女孩，伸出手将我从河堤下拉上来。
我说：谢谢。
就这样，我们算是认识了。他们说的晴和是他们兄弟佣兵团的老大。他们这个佣兵团也只有他们三个人，是学校假期时间临时注册的。浩然魔法学院是最大最好的魔法学校，佣兵工会在这里设有分会，学生可以在假期注册临时佣兵团参加一些佣兵活动，承接一些简单的任务。家境不好的学生，还可以借此挣些钱，做下学期的学费。只有三人的兄弟佣兵团就是这样的佣兵团。
这两个年轻人，胸无城府，心无芥蒂，我从他们那里得到了我对这个世界的一些基本了解。我说我叫般般。并不是去攀登什么妙门山的，我只是一个出来历练的练家子弟子。
什么叫练家子？
凌云马上问我。我知道我肯定是说错话了。这个世界恐怕已经没有练家子这样的称呼了。我说，和你们一样，就是学生。
哪个学院的?
我哪里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说得最好最大的浩然魔法学院，还有什么学院。就摇着头说：我没有上学，我是跟着家父学习家传的武功的。这是我第一次下山历练。这样就可以为我以后在出错留下伏笔了。
一听说我是刚刚下山的，他们俩瞪大了眼睛，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是从妙门山上下来的吗？
这是那个女孩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她好像是我为不存在，没有和我打招呼，也不和我说话。美丽的脸上只有高傲。她只是不时地低头摆弄着宝剑上的一颗很大的红色宝石，看样子，那是她的心爱之物，有些爱不释手。有时呆呆地想着什么，对我不理不睬。
不是。我是从华山来的。
华山？
凌云睁大的眼睛。
我以为我又出错了呢。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个华山。
你是华山派的？
不对。看来是有华山，而且还有个华山派。从他们的神情来看，华山派的名头还不小呢？说不定他们就是华山派的，为了避免说不清楚，我摇头说：
不是。我只是从华山下来的。我们家在华山。
家在华山？这么说你是华山山尊的儿子？
什么跟什么呀？怎么又出来个华山山尊，这华山上不会只有一家人家吧？世界上什么巧事都会有，我可不敢轻易点头还是摇头了。我轻轻咳嗽了一声，想遮掩过去，但我这一咳嗽可就更麻烦了。像华山山尊这样的家族，千年传承，弟子历来是谦和有加，一般不会张扬。我这样做，正好暗合了华山派一贯的谦和作风。他们真拿我当成什么华山山尊的儿子了。凌云的态度，甚至都有些变化。那女孩也不再一脸的不屑一顾，不过仍然是一脸冷峻冰霜，只是不再像盘问小偷一样地盘问我了。
他们俩是向那圣女潭方向走的。一路上只见到两种人，一种人爬在地上，膝行向前。一般都是一男一女，看来是夫妻，一人卧倒，五体投地，一人膝行到前面，五体投地卧倒，后面的人再膝行到前面，卧倒在地。一行一倒，跪爬着向所谓妙门山的方向行进。奇怪的是凌云他们两个不想去他的男女那样爬行。另一种人都是直立行走的，或向妙门山，或向妙门城。其中一些人，就像我们一样，是冒险团，或佣兵团的武人，他们都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另一些人，显然是朝圣回来的夫妻，他们都相互搀扶着艰难地行走。
我跟着他们一路走过来，竟然，我又回到了悬崖下面圣女潭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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