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莹虫照夜巧探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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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高考已过。
心荷轻松跨过这一坎,报考中医专业的人很少,根本没有太大竞争,就读心怡的大学和专业应该没问题。
考完第二天,她就接了三份工,给自己筹学费。
母亲心疼归心疼,可也没有办法。从普陀山回来后,硬撑到女儿考完,她就彻底躺下了。心荷一再要母亲住院,母亲怎么都不去。每次检查,母亲总是有意地回避她,从不让她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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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注定会不平常。
心荷下午打工的超市要求加班盘点,离开店里时,已是转钟一点。
正是夏天,夜在一天的燥热中刚刚冷静下来。
心荷骑上自行车,行在回家路上。
晚风阵阵,时时顽皮地撩起心荷的裙摆,也指挥着路边树林的合唱。
心荷家住的地方是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中最老的房子,那一带被当作文物保留了下来。绕过这片林子,就到家了。
正当风吹开碧障,心荷一扭头看到林中竟现出一片“星光”,莹莹闪闪,碧碧黄黄。
“啊!”心荷不由一声惊叹。
那是莹火虫!父亲在时常常带她在夏夜时进入林中观看,他告诉她说:那是“夜的精灵”。父亲走后,再没人陪她一起看了。
两年来,看到这么大一群莹火虫还是第一次!
多年以后,心荷每每想起这个夜晚,还是会掉进那群莹莹虫火织就的“陷井”。
那片莹光,给了她莫大的欣喜,竟让她忘了危险,推着车就直直地向林子深处的“精灵”奔去……
突然脚下一绊,她连人带车倒在一个什么“东西”上。只听那“东西”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
她摸索着爬起来,不禁吓出一身冷汗:那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俯卧着的人体!
她学过基本医学,忙拿脉、探鼻、触心,发现那人全身滚烫,呼吸微弱。
这约莫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性,心荷使出全力将他翻过来。
这时,奇迹发生了!“夜的精灵”竟似与她配合默契,主动飞了过来,绕在她的头顶。
她看到了他的脸!莹莹弱光中!是那般棱角分明!似曾相识!却其实是自己十六年来从未见过的俊朗面孔!
她不禁脸颊微微发热,心神不宁,半天才想起来,要打电话给急救中心。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似是使出全力,打落了她的手机,把她吓得坐到地上。
原来是他!他闭着眼,只摇了摇头,这个小小的动作,已令他额头渗出汗来。
不知为什么,心荷听到心中有一个声音:就依他的吧!
她收起电话,对他说:“那……那我扶你去我家吧!”她使足全身气力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让他坐到自行车的后座,整个人全扒在骑鞍上。
就这样,一步一步,艰难地,心荷竟将这人推到了家门口。
一直在等她的母亲听到声音,忙开门出来迎接,一看女儿竟推了一个青年男子回来,大惊失色。
“妈!我等会跟您讲经过!快帮帮我!扶他进屋!”
母亲二话没说,过来帮忙……
等终于将那人安顿在了父亲的书房,心荷方才向母亲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自然讲到了那一片引路的莹火虫。
母亲不禁惊愕,她想起了化尘大师的那首诗:“莹虫照夜巧探踪”。当时她一点儿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今天竟真的发生了!天哪!莫非!这人是女儿的有缘人?只是,他怎么会这样?他究竟是什么人?太多太多疑问……
“心荷,我们快点去看看他怎么回事吧!”母亲毕竟年长些,镇定地提醒心荷。
“哦!是啊!”心荷按母亲的指点,打了温水,和母亲一起来到那男子身边,轻轻帮他擦洗,这才发现他身上多处有伤,失血很多,有的伤口似被水浸过,已经感染。
心荷又拿来药给他服下。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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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早早出门打工了。珍淑静静坐在男子身边,已经坐了好久。
这人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比女儿大得多。人的原貌虽然很英俊,但不知怎么会落迫到这步田地,身上穿的衣服都破了,头发又长又脏,胡子也好多天没刮,这与乞丐有什么分别?而或,他是逃犯?……
太多担忧萦绕在珍淑心头,令她恨不得昨晚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这样的人带回来做什么?如果他真是女儿的有缘人,那女儿“风雨过后”能够“终见虹”吗?
父母的爱对于自己的孩子可谓无私,但如涉及到他人,有时也会自私。当珍淑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个落难人竟然有如此的想法时,一向善良的她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想起了丈夫,若是翰林在的话,一定也是会救他的!
唉!命啊!
珍淑没等到男子醒来,却等回了女儿。
心荷说今天与超市的人调了休,下午不用去了。她扶持母亲躺下,然后过来照顾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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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珠穿过层层云障,到处找不到他。他悄悄地隐在她身后,见她一幅焦急的样子,顽皮地偷笑。
“龙爵?——龙爵!”他好喜欢听她似娇似恼的声音叫他!
“不要闹了啦!再不出来我就不理你了!”糟!看来她是真有点恼了!
龙爵无声无息游到她身后,张开巨口,一下将灵珠含在了嘴里。
谁知……
灵珠受到惊吓,剧烈抖动,令他没法含牢,龙口张开,将灵珠吐落出来!
眼睁睁看到灵珠向下面的空间坠落下去——
龙爵大惊失色,也跟了下去——
“灵珠!灵珠!……”他大声叫着,明明使足了全力,那声音却怎么也穿不透重障。
他看不到她了!他张牙舞爪,四处找寻——可怎么也看不到她!
深渊!永远的梦境主题!
坠落——无休无止……
突然,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一片大海!海上有一艘大船。
他变成了另一个叫龙爵的男人,凭栏远眺,心中满是难以言表地憋闷。
“爹地——爹地——”稚嫩的女童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回过头到,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灵珠!
正待惊呼,女童已经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角:“爹地爹地——你给我做的小机器人不动了!你快帮海柔修修!”
龙爵才回过神:原来她——不是灵珠,而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海柔。他苦笑一下,弯下身帮她修机器人。
“海柔!你还不快过来!”海柔被一声厉喝吓得呆住了。
龙爵一看,“罗刹”正瞪眼瞧着他们父女。不知为何,只要海柔跟自己在一起,妻子罗娜就变身成了“罗刹”。
海柔似被招魂般呆呆地向她的母亲——罗娜走去。
罗娜一把抓住海柔,向龙爵狞笑,然后——举起海柔——
“不——”龙爵向那边的栏杆奔去,可是,晚了一步!海柔已经落海!瞬间没了踪影!
在罗娜的狂笑中,龙爵跳到海里,他——又变回了那条龙——又开始他永远没有尽头的——坠落——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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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荷摸摸他的额头,高烧仍在继续,难怪他恶梦连连。
只见他似乎正在经受着莫大的痛苦,时而握紧拳头,时而撕扯床单,时而又张嘴欲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直急得他额头不断冒出颗颗汗粒。
突然,他全身绷紧,四肢向上,似要奋力去救坠落的珍宝般急切。双手在空中茫然挥舞。
心荷被他吓得站了起来,看到他如此无助,心中涌起万般不忍。她尝试着将自己的手伸过去——
刚一触碰,他就猛地抓住她的手,仿佛珍宝终于失而复得,身体方才舒缓,表情也渐渐安静下来。
就这样,心荷让自己的纤纤小手被他冷汗淋漓的大手紧紧捏着,随着他身体躺平,她只好蹲下身子——默默地,无怨无烦地,蹲在他的身边……
她离他是那么地近!甚至可以听到他沉沉的鼻息。
除了父亲以外,她还从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近过一个男子——而且还是——这样一个无比英俊的青年男子。
她羞羞地观察他,仿佛他是一件艺术品:驼峰般明朗的喉结——丰盈中凹的下巴——唇线刚毅分明的嘴——高挺中正的鼻——长而浓密的睫毛——浓墨剑锋般的眉——宽广高洁的额头——黑白分明的发际……
四周万般寂静,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咚咚”的心跳声,那是心荷的心跳!十六年来,她的心脏第一次这般剧烈地跳动!
心泵急剧收缩,令周身血脉飞速流转,心荷感到一阵无力承受的燥热和炫晕。她是如此不适,忙用另一只手捂紧似要呼之欲出的心脏。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被他紧握的手心传来。满手是汗,他的,她的。
好不容易,心荷才鼓足气力抽出手,捂着胸口到洗手间洗了把脸。
然后,她打来一盆温水,将那人头放高,轻轻地,柔柔地,帮他洗起头发来。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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