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卷第三章剑宗师灭
那些彩色的线条，当凝缩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一团彩色的光团……
不过当它们因为持续的拉散，而变得越来越大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出，原来那些彩色的线条，其实代表了某种扭曲而又紧缩的复杂影像。
光团的扩展，很快就像是一幅张开来的图画那般，快速地往上下四方直拉而去……
转眼之间，不只是龙魔与青焰，几乎可以说整个“剑刃队”的所有天灵修队员们，就好像同时都掉进了一幅巨大无比的图画那般。
而同样的，因为那种光影，“由扭曲凝缩，变回复原扩展”的作用，竟有一幕清楚的影像，就在龙魔与他“剑刃队”队员们的面前，历历呈现……
在龙魔前方大约两丈的距离，出现了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人……天人！
让大家觉得很意外的是，那正是要在“剑刃队”与“前锋主力”之间，负责维持连系的“剑老人”！
一看到剑老人，第一个忍不住开口喊出来的，还是青焰！
“剑天人……剑天人……领队……”
青焰的这种呼喊，其实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当他这样的反应一做出来之后，很快地，青焰就觉得不对了。
“咦？老大……剑天人他……”
龙魔伸出手，做了一个要青焰安静下来的手势。
“你不用叫他啦……这是大约半个时辰前的影像。”龙魔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如我之前所说，这里的时间序，感觉上就好像是一条可以伸缩的缆线那股……我把消失在另一个层次的影像，透过将‘时间序’往前拉的方式，重现了出来。”
“老天……”蓝火看着眼前那栩栩如生，宛如真实的剑老人，简直有点难以相信：“真的有这种事？老大，所以这位剑天人，是大约半个时辰前的剑天人？”
龙魔点点头。
“不错，这是大约半个时辰前的剑天人。”
经过了这一阵，队长与青焰的对话确认，所有的天灵修队员们，都重新将视线，投注到了眼前那位剑天人的身上。
其实，除了剑天人之外，在他老人家的身侧，还有他的助手“银风天人”。
这个时候的他，和银风天人，正左右四处，以一种非常警觉的神情，往周围观察着……
虽然，现在每位天灵修队员们，都知道眼前的“剑老人”和“银风天人”，都是约“半个时辰”前的影像……不过看着两位“天人级”的前辈，就在他们的眼前，做出这种“四面警戒”的样子，却偏偏完全看不到聚在之前不远的他们这一大群，还是让正在观察的天灵修队员们，觉得非常地不习惯，心中感受实在奇怪已极。
剑老人又往四周回望了一会儿，忍不住嘴唇合动，竟像是正在传递着什么讯息一样！
听不见声音，但大家都知道，这显然是“剑天人”，正在传达什么讯息，给他身边的“银风天人”。
青焰转眼望了望龙魔……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中的神情，很明显地是在询问，以龙魔的能力，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让他们也收到那时的剑老人在说什么，那样的意思！
龙魔当然明白青焰眼神里的意思……因此他很仔细地，做了一番讯息的转换。
然后，很快地，每位天灵修队员们，都可以从他们每一个人，自己的“传讯带”之中，听到了下面的讯息：“银风，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
众天灵修队员们，大家有点愕然地互相对望了一眼。
他们当然都知道这应该就是刚才剑老人，对着银风天人所说的话。
不过让他们惊讶的，是不知道老大到底怎么做的手脚，竟连已经过去半个时辰的“讯息”，也同样抓得出来。
银风天人的回答，同样很快。
“剑领队，我也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形……尤其是周围那种一条一条布满所有空间的‘扭曲光带’……”
正在注意观察着的众天灵修队员们，一听见“扭曲光带”四个字，就想到了他们之前自己亲眼所见的“空间折带”。
果然，剑老人后面的话，证实了众天灵修队员们的想法。
“银风，这些密密麻麻的，似乎是某种特别的‘空间折带’呢……”
银风一听，还是有点困惑。
“领队，你的意思是说，这是通往另一个空间的‘扭曲折带’？就像之前‘空间异变’后，出现在‘人间’空中的那种‘空间折带’吗？”
剑老人点了点头，但在肯定之中，似乎依旧带着某些疑虑。
“是的……但我们现在周围的这种‘空间折带’，好像出现得太密集了一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空间折带’给我的感觉，竟有点像是由周围的那种怪异光烟所堆叠起来的呢……”
经过了之前，龙魔对于“空间折带”的一番说明与解释，众天灵修队员们，现在听到了由剑老人所说的这番疑问，每个人都有了一种深切的体会，更加确定那时候的剑老人，绝对是看到了之前和他们一样的那种“空间折带”满布周围的情况了。
至于龙魔，则是在这时轻轻伸出了右手，往空中虚虚地一拨！
“我抓出来的讯息点，就是在剑领队身上……”出乎的同时，龙魔以一种像是在旁边作出补充般的语气，轻轻地说道：“重现的影像讯息，刚才我只集中在剑领队和银风副领队的身上，现在我把那种影像讯息往外扩展开来，应该就能够比较清楚地看得到那时候的他们，到底见着了怎么样的影像……”
龙魔正在说出这一段话的同时，众天灵修队员们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层一层，宛如往外扩展开来的波纹涟动……
然后，带着一声声轻微的“嘶嘶”长响……
一条一条或横或竖，每一个人之前就看过的那种深紫红色、非常不稳定，而且还带着一道道紫红色光烟的“空间折带”，就这么样地陆陆续续地，在剑老人和银风天人的周围显现。
他们两个所看到的当时影像，如诸人所料，和龙魔与诸位天灵修队员们，之前所看到的情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然而当剑老人与银风天人“周围”的影像，也在龙魔的调整下，渐渐显现的同时，透雪忽然轻呼一声：“有了，从这个影像之中，我们最后一定可以看到剑领队和副领队，最后是往哪个空间折带跃进……再加上老大之前所显现的那种，可以把‘过去’的‘空间折带’，重塑出来的本领……虽然我们不一定就能够出去，但至少我们可以把失散的领队和副领队给找回来……”
众天灵修队员们一听：心中同时都觉得微微一动，顿感透雪天女现在说的这话，真的非常有道理，因此一个一个都在互相对望间，连连点头颔首着。
青焰，当然知道透雪的这话，最重要的还是必须获得龙老大的认可，因此透雪的话才刚说完，他马上便迫下及待地问着龙魔说道：“老大老大……透雪的这种说法对不对？老大可以做得到吗？”
连龙魔自己，也觉得透雪的这种说法很有道理，因此侧着头想了一阵子，觉得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做不通，因此便很坦然地点了点头回答道：“照理来说，应该是没问题的。”
“好极了……”青焰“啪”地拍了一下手掌，很快就把眼光转回到了剑天人和银风天人的身上，同时还以一种要大家都别再出声扰乱的语气，对着众天灵修队员们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专门注意着领队和副领队往哪儿跑，最后就一定能够找得到他们……”
青焰这样的话说完之后，众天灵修队员们，马上就都沉静了下来。
但每个人的眼睛，却又同时再度集中到了剑老人和银风天人两位的身上去了。
剑老人和银风天人，又四处来回地望了一阵子，脸上的警戒神色，却一直都没有改变！
就在半个时辰前，和半个时辰后的两方人马，都同时非常专心地注意着的时候……
忽然间，“嗤啦”一声轻响，从剑天人的左侧，大约十七、八丈，算起来还颇远的位置那边传了过来。
一道薄薄的影子，从一条半斜的“空间折带”中闪现！
旁观的众天灵修们，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等到他们这些“戒备的姿态”一做出来，众天灵修队员们，才哑然想到，这种变化，其实是发生在半个时辰之前……并不是现在，因此他们这样的反应，实在是有点穷紧张。
旁观众天灵修们的反应是这样，之前的剑老人和银风天人，则也是同样做出了全神“戒备”的神情，两个人微微分开九尺，同时转向，对准了那个刚自“空间折带”浮现，但直到目前为止，只能够看得到一层模模糊糊薄影的“怪东西”。
“哎哟，那是什么？”青焰才刚从自己那种反射性的神经紧绷里放松回来，左看右看，怎么也瞧不清楚到底是从“空间折带”里闪出了什么东西，因此忍不住便对着龙魔说道：“老大，可不可以把那个‘怪东西’的影像收得完全一点，像这个样子，我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哩……”
龙魔皱了皱眉，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那个模糊怪东西周围的讯息状态……
然后，他就轻轻摇了摇头，回答说道：“青焰，这不是我收讯收得不完全……而是那时这个‘怪东西’所处的位置，所呈现出来的影像讯息，就是这个样子……”
青焰一听，还没说什么，空行天人已是微感讶异地接着说道：“咦？是这样的吗？那岂不是指，这个‘怪东西’，具有控制外形显像的特殊能力？”
空行的这种说法，几乎马上就得到了半个时辰前，剑天人的认可了。
因为空行的话才刚说完，剑老人的声音就紧接着传来说道：“银风，来人似乎很明显地具有‘干扰光线’的能力，我用了十四种角度作‘视讯探测’，却还是瞧不出来，那从‘空间折带’浮现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银风天人的眼中，警戒的神色加浓，使得他的双眼，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银芒闪光，在听了剑老人的这一段话之后，很谨慎地便回答说道：“领队，我们要不要往前更接近一点瞧瞧？”
剑老人很快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银风天人的提议。
于是，两位天人，就很警觉地，互相维持了一个可以随时支援的距离，从两边往那模模糊糊的影子包抄前进。
龙魔和其他的一干天灵修队员们，见到这种情况，也都同时不用人多说，很自动地便跟在最前面的剑天人与银风天人的身后，紧随而去。
当大家都在这么样地往那模糊的“怪东西”接近时，每一个人的眼睛，其实都是紧紧盯着前面那一团模模糊糊幻影的。
这其中，除了龙魔之外，不管是半个时辰之前的剑老人和银风天人，或是在龙魔身后的那些天灵修队员们，每一个人，都非常警觉地注意着前构那个模糊的影像，就好像稍微不注意，那个影像便会忽然消失不见那般。
只有龙魔，在刚发觉那一团“模糊”的影像之际，就反射性地觉得，那似乎是一种刻意做出来的“伪装”。
能够控制光线，做出像这样连“表面”都呈现出模糊状态的“存在体”，除了它一定是能够非常熟练地控制“外形”之外，绝对绝对，也是一个非常不简单的“存在体”。
而恰恰地，现在的龙魔，同样也是一个这方面的高手！
因此，当大家都正随于剑老人与银风天人的身后，往那个“模糊怪东西”前进之时，只有龙魔，已经开始非常仔细而且谨慎地，将所有的对应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个模糊的影像之上！
经过了至少三十层的散碎光线重组，龙魔所有的心智感应，都用到了将这种模糊的光影破解之上。
每一层绞碎的光片讯息，达到了一万两千片……
发现到了这一点的龙魔，也不由得暗里为之咋舌！
因为这就表示，一个简单而又清楚的影像，竟在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变化”下，碎成了至少三十六万片交叉错碎的讯息！
龙魔那种无与伦比的讯息感应特长，倾全力地在刹那间，将那种混乱的模糊，做了难以想像的讯息重组！
然后，龙魔不禁吃了一惊，暗叫不妙！
“糟了！”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龙魔很自然地从心里进出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老大？”
没想到，龙魔这种反射性的讯息，竟被青焰给注意到了：“什么‘糟了’？”
除了青焰之外，其他的天灵修队员们，差不多在青焰这样的惊问下，马上就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身形。
“龙老大，怎么了？”连空行天人，都忍不住在停下来的时候，开口询问着龙魔。
龙魔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对着青焰、空行和其他的天灵修队员们望了一眼：“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现在我们快继续跟下去。”
听龙魔这么一说，大家才明白老大所说的“糟了”，原来指的并不是现在的他们，而是半个时辰前的“剑老人”！
几个心思比较快的天灵修队员们，已经从老大这样的表示下，猜到了现在影象里，正和银风天人往那模糊怪东西包抄而去的剑老人，恐怕是真的不大妙了。
因此，在这样心头的微沉中，大家又和之前那般地，跟在剑老人与银风天人的身后，徐徐而去。
就在这时，不管是谁，都发现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本来看去，就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气”的那个“模糊影像”，随着大家越来越接近，居然那一团“怪东西”，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越来越清晰？
是的！本来还觉得也许是看错了的几位天灵修们，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其中的雷妶天女，甚至还很直接地便开口问道：“咦？怎么我们越靠近，那个怪东西竟像是变得越清楚了？”
在雷妶天女这样的话之后，青焰也马上就灌注了十二万分的注意，仔细地盯视了前面那大概只剩下十一、二丈外的影像……
然后，他也像是应和着雷妶天女的话那般地，非常惊异地说道：“咦，对啦，对啦……雷妶说得一点也不错，那玩意儿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楚了呢……而且，而且……呃，那看起来，好像是一个人？”
其他的人，当然观察到的，也没有比青焰少到哪里去……
甚至，连最前面的剑老人与银风天人，也像雷妶与青焰这般地，有了反应。
两人之中先说话的，是银风天人：“领队……这……那东西，竟有点像是一个人呢……”
银风天人的这种说法，正和青焰几乎一模一样。
在银风天人的语音之后，反倒是本来应该说话的剑老人，忽然沉默了起来。
不，说个更直接一点的话，剑老人不但是闭上了嘴，对于银风天人的话，没有什么回应，甚至连他前进的势子，也都暂时停了下来！
本来还没有发觉剑老人反应不大对的银风天人，自行往前接近了两丈，见剑老人一直没有回话，才忍不住将盯着前面的视线，往旁边剑老人那儿，移了过去。
愕然里，银风天人也赶紧停住了进势。
“领队……你怎么了？”
银风天人元能收束，整个人后缩了两丈，很关切地问着剑天人。
剑老人又停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动作，然后接着才深深吸了口气。
他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直盯着前面那个“怪东西”之上……
不，以他们现在的距离，应该不能再说前面那个是“怪东西”了。
从他们现在的位置看去，不只是剑老人与银风天人，连二人后面的龙魔与其他天灵修们，都能够很清楚地看得出来，那是一个“人”！
一个清清楚楚的“人”！
龙魔与诸位天灵修队员们，由于所立的位置，都在剑老人与银风天人的后方，因此，并不能够看到剑老人这个时候，脸上所呈现出来的表情。
不过他们都是眼力非常精敏的天灵修，因此依旧可以从银风天人望着剑老人时，所表现出来的神情，猜得到这个时候的剑老人，一定带着一种非常复杂的脸色！
“领队……你怎么了？难道你认识……前面那个……那个‘怪人’吗？”
龙魔后面的天灵修队员们，听得微微一愣！
但让他们更惊奇的，是剑老人很快地，就做出了回应！
“是的……”他的讯息低沉，但毫无疑问地是肯定的答案：“我认得他！”
银风天人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剑老人便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我们过去吧！”
然后，剑老人和银风天人、龙魔和他的那些天灵修队员们……又再一次地对着那个怪人，悄悄掩进！
那是一个人……没错，一个人。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人却似乎，并没有带着任何一丝人的灵气。
披散的头发，垂到肩膀，却好像活蛇一样地，不断扭动着，让人很难把这样的情景，和正常的头发联想到一起。
脑袋下半发尾虽长，但上半部却是光秃秃的，一点发根也没有，看起来就好像是个上半段头发都剃掉了的半秃头陀！
而且，更让人心惊的，是他那全秃的头顶中央，竟裂开了一个拳头般大的开口，而且从里面刺出了一支尖棱棱的，约有两尺长的金属刀刃！
裂口的边缘，流出了红色与青色两种血液，虽然没有持续滴落，但沥沥亮亮地，让人看了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
除了头顶，他这人的双手微微分张，拳头半握，但却和头顶一样，在五指指端的掌背骨节中，刺出了一支长度将近三尺的锐利锋刃！
和头顶不一样的是，掌骨背部的开口，那刺出的锋刃，带着一种微微的弯度，不似什么金属的刀剑，倒还比较像是某种怪物锋刃般的肢体。
除了头头与双掌，他的前胸，弯弯有左八右八，合计十六只惨绿色的，像尖锐钩子那般的利器，从胁下往外穿刺而出，然后弯弯地在胸口中央交错着插进胸膛……看起来像是某种特殊至极的肋骨式防护，但其实那种悚目惊心的感觉，更像是某种特别要设计来持续让他永远痛苦的酷刑！
腮边两侧，左右各六条，像活虫般的扭动蛇躯，连接到他的左右胸口，再从那刺进身躯的弯钩开口，像粉肠般地挤了出来，然后下垂于他的脚旁……
从现在诸人看过去的角度，这人并没有穿着任何衣物，但周身却有无数道薄裂开来、像个小嘴的伤口：而且从这些伤口里，“嘶嘶嘶”地窜挤出来一条又一条细细的虫躯，蠕蠕地扭动着，竟像是他披在身上的，无数道密密叠叠的，飘洒着腥风血气的遮体衣带！
那是一个人。不错，从外形上看。
当望着那个“怪人”时，同时却让人完全觉得，他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丝还活着的人气。
剩下的，似乎只是一种死亡的、痛苦的、永恒的“人类变体”！
剑老人，到了这个怪人的面前三丈之处，停了下来。
银风天人侧移一丈两尺，双手微分，银芒透眼，看得出来他是全力在防备着。
龙魔和他的天灵修队员们，也跟在剑老人的身后停了下来。
现场的情况，忽然变得诡异而又紧张，竟让龙魔和其他天灵修队员们，差点忘了眼前他们所看到的所有场景，其实都是已经发生过的“过去”！
龙魔的心是沉沉的、不祥的，而且也认识那个怪人的……
剑老人的表情不得而知，但他的背影，却微微有了一些颤抖。
“是你……”剑老人的声音讯息，非常跳动，他很快地停了一下，让自己稳定一点，然后才又继续说道：“是你？剑儿？”
朦胧的语音，似乎带起了朦胧的影像，卷起了一阵朦胧的风……
那个怪人的模样，在这样的朦胧卷掠中，一丝一丝线条，模糊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清晰……
刹那间，他竟已变了一个模样，成为一位手里拿着一只精光闪耀的宝剑，穿着一身白衣的年轻少年！
大大的，又迷惑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
一种像是破胸裂腹般的痛苦！
少年的形象一出现，剑老人就好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那般，整个人都簌簌轻抖了起来！
那，正是他最钟爱、最欣赏、也最关心的闭门弟子！
那，兵解之际，唯一陪在他身边的忠心徒弟！
那为报其仇，舍身投入剑岳山，一心力淬剑炁之道，周身化钢，弄得人不像人，只为了最后搏杀他的三师兄，弑师仇人的剑儿！
“剑儿剑儿……真的是你……”
剑老人的声音隐隐地抖得更厉害了一些，他的身躯前倾，竟有点像是要往持剑的少年更加接近那般地，靠近了好几尺：“剑儿，你忘了吗？我是师父呀！你在世间，唯一的亲人……”
白衣少年，听着剑老人的话，竟像是勾起了他什么非常深层的回忆那般，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想起什么”的表情。
“师父？你是师父？”白衣少年的眼神中，像是有了光。
剑老人似乎振奋了一下，很快又继续说道：“是的是的……你记起来了吗？剑儿？”
少年的眼中光芒，好像因为这样的提醒，很快又想到了其他什么东西……
他微微低下了头，竟好像没有看到剑老人那般地，喃喃自语着：“剑之真道，剑之真道，我把它搞丢了……搞丢了……”
剑老人微微一怔，很快就接着问道：“你把‘剑之真道’搞丢了？”
少年点了点头，眼光往周围四处巡弋着，就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那般。
“是的，是的……”他边找边说：“师父把‘剑之真道’交给我，只剩下我，也只有我了……我不能把它搞丢，‘剑之宗’不能到我这里就灭了……不能，绝对不能，所以我要找，一定要找……”
剑老人的样子，竟像是有点呆了。
少年的话，却没有断，还是陆陆续续地，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着：“师父被三师兄以剑炁裂胸，骨断心开，却还是拼着聚提一口真气，坚持了七天七夜，等着我去，只为了问我一句话，了一个心愿……”
说到这里，少年忽然抬起了头，满脸竟都是泪痕！
“只问我一句话，只一句……”他的声音，有点哽咽：“你知道是什么吗？你知道吗？”
剑老人嘴唇动了动，竟好像没能马上说出话来……有点艰难地吞了口唾液，勉强嗄着声音问道：“你师父问了什么？”
白衣少年布满泪痕的脸庞，露出了一抹笑容。只不过其中充溢的，却是像从胸口堆上来的苦涩！
“他问我，现在的你，明白了‘剑之真道’是什么了吗？”
少年的眼神有点朦胧，就像是陷进了一个非常遥远，非常遥远的回忆……
同样的，少年颤颤的话，似乎也带起了剑老人，某种隐藏在心灵深处的触动，脸上因此也浮显出了一种激动的神色。
对于少年所说的这一段话，剑老人当然知道，而且比谁都知道，他自己问了甚么！
因此，剑老人非常激动，甚至连手都微微地发颤……但他却没有说什么。
“我回答不出来……我回答不出来……天啊……”少年的声音，忽然间拉得极高，几乎等于是在尖叫：“天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剑之真道’是什么……这使得师父对我，完全绝望了……‘剑之宗’，至此完全断灭……完全断灭……”
说到这里，少年忽然蹲了下来，整个身子宛如缩成了一团……
同样的，他说话的声音，也由尖而沉，由大而小，变成了一种像是呻吟的呢喃……
“师父……原谅我……我不是有意让宗派失传的……我很努力，很努力……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原谅弟子吧，师父……”
少年的声音，就像是悲泣的夜莺，啼着一缕缕，藏于内心那么久，那么久的鲜血……
望着他那蜷缩的身躯，想到他为了亲报师仇，不惜以身投炁，苦练砺体，拼杀了他的三师兄，身入魔道而不悔……
想到他言语之中，所透露出来的那种，对于无法达到师父期许的失望，对于宗派至此而绝的痛苦、自责，以及无尽的心灵折磨……
剑老人，也忍不住流下了两行疼惜的清泪。
这是他最钟爱的小弟子……
这也是他伤害最深的门人！
一直以来，他都清楚地锁住了剑儿的元气特性……
只要他一破体兵解，那种元气的大量波动，就会吸引剑老人立即赶到！
然后，剑老人会拼却一切的力量，协助他最钟爱的这一个弟子，飞升进入“天间”！
就像，他帮助他的另一位徒弟——“力殛子”一样！
尽管剑老人会因此耗去非常大量的元能……一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复元。
但是剑老人从来不后悔这么做，从来不后悔……
可惜，一直到现在，不但剑儿这一位弟子的元气特性，他已经遥感不到了，甚至有一度，剑老人还以为剑儿已经死了，永远也没机会再感应到他了。
那段时间，当然就是，龙魔曾经在裂天剑宗，与魔剑妖主，所共同经历的那一段际遇了。
从那时之后，剑老人就完全失去了剑儿的元气讯息了。
不过剑儿没有死，剑老人很清楚这一点……只是，剑儿好像换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特性的存在那般地，失踪了。
不见了！剑儿就这么不见了！
一直到现在！
剑老人带着激动的眼神，望着前面那蜷缩的白衣少年……那他最钟爱的剑儿……
再也忍不住，剑老人身形前移，轻轻伸出了一只颤颤的右手，抚着剑儿低下的头顶。
银风天人紧跟在剑老人的身旁，有点骇然地提醒说道：“领队小心……他……”
“他是我的剑儿！”
毫不犹豫地，剑老人连回头都没有，就这么样沉沉地说着，一时也让人搞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回答银风天人的提醒：“他是我最爱的小弟子……他是剑儿。”
剑老人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怜惜与疼爱，还有，那急着想付出的关怀。
“剑儿剑儿……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剑之真道’，便算是在‘人间’失了传，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在这儿了吗？是吧？剑儿……”
低着脸的少年，摇了摇头，似乎反射性地抗拒着剑老人的话。
“不……不行，我不能让‘剑之真道’失传，不行……师父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我，就算我投入了‘剑岳山’，为他报了仇，但他还是不会原谅我的……不会的……”
少年说话的声音，越后面越激动，最后竟像是害伯到了极点那般地颤抖了起来。
看着少年的模样，剑老人只觉得心中宛如刀割，双手扶着少年的肩膀，以一种非常大声、非常肯定，同时也非常激动的语气回答说道：“剑儿！听着，我是你师父剑老人！我，原谅你！我，不怪你！我，没有任何的指责，对你……剑儿！”
少年忽然间，身躯的那种轻颤停止了，就像是从剑老人目前的话中，得到了甚么他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把过去的一切，都放下吧……剑儿……”剑老人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温柔，非常温柔：“别再为那已经过去的事而痛苦，别再为那已经成形的错误伤神，现在你已经到了这里，那就够了……剑儿，那就够了……”
少年听到了剑老人的话，又是一震，好像再度被他提醒了什么。
“已经到了这里，那就够了……那就够了……”
“是的，你在这里，我在这里，那就够了……不是吗？剑儿……”
少年停了一下，忽然轻轻抬起了头，两只眼睛，恢复了神识般地透出一股清明。
“师父，你老人家不生气？不绝望？不怪宗派在‘人间’断灭？”
摇了摇头，剑老人很肯定地回答道：“当然不生气、不绝望，也不怪你的……剑儿，人间有道又如何？人间无道又如何？真正的至理，岂因有人传或无人传而生任何不同？以目前来说，我最希望的，是搞清楚现在的你，到底怎么样了……以及又怎么会跑到这个怪地方来……”
少年的眼中，忽然在这时，浮现出了一种“惋惜”的神情。
“师父，真的吗？因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太可惜了，因为现在的我，终于，已经知道，‘剑之真道’是什么了呢……”
听了少年的话，剑老人觉得有点意外。
“剑儿，你的意思是说……”
“是的师父……剑儿的意思是说，剑儿已经知道了，师父那时问我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少年点了点头，肯定着自己所传达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什么是‘剑之真道’了，师父……”
反射性地，剑老人很自然地便问道：“你明白了？那么‘剑之真道’是什么呢？”
少年见问，马上就微微一笑，映着脸上之前的泪光，呈现出一种诡奇的表情。
“‘剑之真道’，就是‘生灭之道’！师父……‘剑’者，是为了杀戮，而发展出来的一种兵器。因此‘灭亡’之意，是其根本。不过‘剑’者，又称‘兵中之圣’，一刃双锋，重巧重灵而去霸去凶。出剑之间，必须留力匀气，戒忌暴戾狂燥，崇尚神意合一，所以绝对的使剑高手，必须存有一点‘生机’于胸中……因此以‘剑’而言，一片灭亡之间，是现生机一线……灭亡，就是生机的开始……所以一切要新生，就一切要灭亡；一切如果完全灭亡，自然会催化出一片新生。”
说到这里，少年停了一下，澄澄的双眼，流露出一种妖妖的异态。
“师父，所以，‘剑之真道’，就是告诉我们，要一切新生，必先毁灭一切……毁灭之后，自然会带来一切新的转变。宇宙的流动是不会停止的，所以我们不但不应该害怕毁灭，更要拥抱毁灭！这……就是‘剑之真道’！”
剑老人听到这里，不由得愣住了。
一切以凶杀为主的兵器，发展到最极致处，只有“剑”之一系，最后发展变成了真人界的某种“派别”，其他兵器都没有办法像剑一样，独立出线。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如少年刚才所说，“杀灭之中，留存一线生机仁心”，因此剑之一系，是“生发于杀灭的原始动机，但却以仁性生机做为最后的目的。”
这是“剑器”，能够在各种兵器之中，独树一门，具有“真人界”如此发展规模的最重要原因。
是尔“灭中有生，生立于灭”，剑之真道，原是如此简单。
不过少年剑儿，后面所延伸出来的“灭后即生，故而应该拥抱毁灭”的说法，却是剑老人所没有想过的！
可是少年的立论，恰是以“剑之真道”当作基础……
因此听了剑儿的话之后，剑老人虽然觉得非常不对，但一时竟然也说不出哪里有错！
若以纯粹的据理推论来说，少年的说法，层层紧扣，根本瞧不出什么不对……
所以剑老人听完少年的说法之后，也不由得有些呆住了。
“这……剑儿……这……”
“怎么了？师父？”剑儿凝视着剑老人的双眼：“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讷讷地，剑老人一下子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愕然而应。
“是的，师父，剑之真道，就是生灭之道……真正的新生，蕴聚于灭亡之后……师父，要得新生，必先毁灭！”
少年说话的语音，忽然变得极为恳切与真诚，竟像是在祈求着什么一样……
剑老人听得心头一惊，紧紧抓住了剑儿的肩头……
“剑儿剑儿，你在说什么？你可别做什么傻事呀……”
剑老人的话，忽然说到一半中断了。
他愕然地低下了头，望着从少年的胸口，窜伸出来的一截绿色的，像尖锐钩刀般，而且直接破入自己胸膛的怪异坚肢！
剑老人这次是真的呆住了。
从一开始，虽然他的心情，因为这位少年，就是他一直以为已经消失了的“剑儿”，而觉得无比的激动……
可是剑老人的心中，却一直都没有放松掉戒备。
他一直都是那么谨慎地，维持着最基本的警觉。
而也正因为这样，这位剑儿，如此突兀而又惊人的举动，才会特别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他，是剑老人最小的徒弟，剑儿。
他，是剑老人最钟爱的弟子，剑儿。
这些都是剑老人现在非常确定的了。
剑儿这样的突袭，实在让人，怎么都想不到！
愕然里，剑老人双手想要脱离剑儿的肩膀，却发现两股非常强大的吸力，从剑儿的肩头发出……
“卡崩卡崩”，两声轻响，左右各有一道像是弯钩般的尖刀，从肩头暴刺而出，从剑老人的掌心直穿而过，“噗噗”两响，自他的两只掌背破光而现！
弯钩尖刀，不只一支，而是各分八片尖钩，像开花般地扣住了剑老人的双掌！
胸口，和两手，喷出了大量的金色流光，飞泄于空中，洒出了三团喷水般的光彩……
剑老人疼得闷哼一声，元能内缩，脏腑固化，很快就变成了不逊于钢铁坚度的特殊肉躯！
双手虽然被尖钩所扣，但剑老人一气不散，神意在紧急中收缩上移，一层金光冲起，“嗡”地一声轻响，在他头顶三尺处，闪现了一道如剑形般的强烈光芒！
胸口“滋滋滋”地出现了一条一条龟裂之后，越变越大的洞痕……
剑老人虽然化体为钢，却依然还是止不住那已经被侵入摧裂的尖厉魔质震动，一口气几乎尽散！
被毁灭之前，剑老人只有一次反击的能力！
一次倾聚了所有元能，由神意领运，垂死前的一击！
“师父师父……毁灭之后，即是新生……弟子诚心诚意地，希望师父，能够晋升到一个，更加完美的境界……一个死的境界，生灭无尽的境界……那是，那是绝对的‘剑之真道’！那是，那是弟子舍身妖魔，终于领悟的道理……您再也不会认为弟子不明白的‘生灭之道’！”
“噗”地一声脆响，剑老人背后也破开了一个大洞，巨量的金色流液，像喷火般地，从他的背心哗然暴放！
听着自己心爱弟子的这一番话，剑老人忽然长叹一声，头顶的剑芒，陡地一阵颤抖，最后竟无力地垂了下来，慢慢像融化了那般地，化消于空气之中！
此时的剑儿，猛地形象一变，恢复了原先裂顶穿体的骇人模样，双手一举，往两旁一竖！
剑老人的双臂立断，叭地整个身体往后飞去。
妖剑魔主在两侧直立的双剑，忽然“嗤哩叭啦”地爆出了两团银色的烈光，像千百道的闪电，同时击中于它那双拳破出的绿色怪刀之上！
“银风天人，这时才发动攻击，不觉太慢了吗？即便风刀两边合斩六千击，又怎么奈何我‘阿脶刚’？”
他的双剑竖然不动，看样子还真的像他所说的那般，一点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
剑老人后飞的身躯，双臂已断，但这样的影像，却也没有持续很久，才刚暴飞出去，马上就在一阵金芒的爆放中，一切化消！
堂堂“剑之宗”的开派老人，竟然在他最钟爱弟子的反弑之下，归于灭亡！
人间，他死于弟子之手。
天间，他还是死于弟子之手！
一代剑师，到此终归虚无。
而且，还是放弃了最后一次的反击！
银风天人实在也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搞得头晕了。
一开始他对这一位形象骇人的家伙，不可讳言，是充满了警戒。
直到后来，他发现这个人虽然周身插满了怪异的刀刃，但一方面剑老人已经认出，他竟是失散了一阵子的门下弟子，另一方面，这位“剑儿”，也收住了之前的吓人模样，变成了一位容貌秀丽的白衣少年……
这才让银风天人，对他比较放下了戒心。
但银风天人，却怎么也没想到，少年弟子和他的师父，竟会说着说着，忽然间便动起手来了！
等到银风天人摸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立刻左右开弓，各三千道银轮刀芒，像滚雪般地，化入二万四千层犀利的元芒割力，以眼力都看不清楚的飞快速度，合斩而去！
不过，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看到剑老人竟在这个弑师的弟子，一击之下，灰飞烟灭，银风天人惊异之中，不由大喝说道：“你……阿脶刚？你不是领队的弟子剑儿？”
剑儿，妖剑魔主，或更正确一点地说，阿脶刚，轻轻地浮空慢起，周身如带的虫躯，伸伸缩缩地，好像被风吹飘的袍尾。
头顶、双掌的尖刀，浮现出一种森冷的青绿光芒，让人心头发冷。
“我是剑儿，但又不只是剑儿……”阿脶刚冷冷地笑了笑：“我是剑儿、妖剑魔主，但我也是脑脶，再加上旱魃输进体内的魔王质，与阿罗异魔帅的魔王质……最后，再由阿罗喉，无上的魔王，钦赐‘魔之种’，总合成现在的我……”
说话间，阿脶刚的双瞳，忽然呈现出一种死白的怪异银质，冲着十二丈外，洒袖出刀的银风天人，桀桀怪笑。
“银风天人，你说，像这样的我，到底是剑儿，还是某种已经超越了剑儿的特殊存在？”
阿脶刚，骇人的形象，骇人的言语……
使得银风天人这样的存在，也不由得大大地愣住了。
“你……是怪物！”
最后，银风天人只说出了这样的话。
紧跟着，一声厉叱！
“妖魔怪物，就得消灭！”
语音还在空中环环旋绕，劈风般的一轮轮银芒，弯着闪利的光芒与弧度，就像绕位的银色火球那般，轰然脱手甩飞间，对准阿脶刚滚滚而去。
阿脶刚，变得越来越怪、越来越没有人样的脸庞，银色的眼球暴胀，竟占了一半以上的面积，开口之间，话语里竟掺了如枭如虫的怪鸣！
“凭你银风天人，想消灭我，却是做梦！”
厉喝间，单手前指，“嗤”地一道半透明的怪异光影，就像个弹弓那般地，从它那拳中的尖刀末端射出，虽然没有强烈的影像，但内蕴波力，高达十六万层，一举破开了银风天人所有的正面攻势！
“蓬蓬叭叭”，“轰轰哗哗”……
银芒飞旋，斜斩得像一轮轮小太阳的银芒刀轮，挡不住那至强无比的魔力冲透，连续轰然地炸散了开来！
一道道银色的光尾，像是雪白的流星，飞散出令人无法睁目的暴亮！
元芒锋力，被如此这般地正面劈破，可以说连银风天人也料想不到。
这个什么“阿脶刚”，居然强大到了这般程度，实在是让银风天人大大地吃惊了。
紧急间挫元缩芒，银风天人周身逆起，瞬间后移二十四丈！
暴亮的银芒稍敛，但急退中的银风天人，已经发觉到左后方六丈外，出现了一种很隐晦的波动！
又是大吃一惊，银风天人来不及想第二个念头，左臂后挫，手掌斜并，另一个银轮，“唰啦啦”地快速圈闪而出！
四千转元芒闪力，回回绕放，一式内蕴四万波元芒震动！
银风天人的回护动作虽快，但一锥直射，“轰啦”破光，阿脶刚缩肘前贯，右刀尖端因为密集的十万股魔波，组成了一个像锥子般的三角尖柱，毫不留情地穿裂而来！
以魔破元，实扎实打，银风天人被这一击，左手光轮连臂整个轰然崩碎，身躯则是被那一击十万波的巨力，撞得身不由己地横飞了起来！
一声不似人出的怪啸响起，银风天人整个被震得两眼发花的元能跳动，还来不及稳定下来……
但觉背心一痛！
又是十万束成一点的精厉魔力，穿破了周身元芒系统，破胸而出！
银风天人元力一窒，顿时明白自己已经没望了。
咬着牙，扭头下望，阿脶刚正将自己一刀透心地，往空中直举而起……
银风天人，清楚地感觉到，穿过了周身元能系统的那一束魔力，正源源不断地叠放出一重又一重的波动，在下一个瞬间，就可以把自己完全催裂化消……
因此，银风天人在这一刹那，完全放弃了挣扎，只是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瞬间，倏然聚合周身所有的元能，从系统里抽调而去，放弃一切抵抗……
紧急凝缩的元芒，爆放出尖锐的“嗤嗤”闪光，单手的回挫里，一轮明月般皎然内敛的光环，飕然下击！
银风天人的猝亡里，最后倾命而聚的银轮，同时击中了阿脶刚的脑袋！
“叭”地一声脆响，就算是像“阿脶刚”这样的特殊存在，也禁不住银风天人死前倾集的元芒炸力，整个脑袋立刻就被砸了一个光爆闪放，猝然而裂！
除了阿脶刚，那直插在脑袋的剑刃之外……所有他脑袋的每一寸，都在爆裂中，被银亮的光芒冲得连碎块都不见了！
一时之间，“阿脶刚”右手掌刃直扬而举，银风天人催催而化。
但是“阿脶刚”自己，也被银风天人垂死的反噬，弄得整个脑袋都不见了……
剩下的，就是一个无头的身躯，和一支青绿色，泛着森森光芒，从颈腔里直插出来的剑身！
那真的是，一种令人看了惊讶而又骇然的吓人景象！
从头到尾，这一切的变化，一切的转折，让龙魔和他身后的那些天灵修队员们，都有些呆住了。
谁想得到会是这样的巧合？谁想得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们的领队剑老人，和副领队银风天人，竟会在这不到半个时辰的差距里，双双横死……
而且，这些，还是经由如此令人难以接受的方式！
死于自己最钟爱的弟子手里！
虽然是延后了半个小时，但毕竟说起来，依旧算得上是“亲眼目睹”的这些天灵修队员们，心下惨然的同时，多少感觉上有点安慰……
因为，毕竟，剑天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地，放弃了芒剑的最后反攻，但至少银风天人垂死的一击，也同样消灭了那形象骇人，行为弑师的怪物“阿脶刚”！
这，是目前内心有点凄然的那些天灵修队员们，至少的一点安慰。
不过，这样的安慰，其实也并没有持续多久！
那被银风天人一个刀轮，给击碎了脑袋的怪物“阿脶刚”，不但身躯一点也没有倾倒或是崩散的模样，甚至它还双手微弯，用那两支从掌背穿出来的四尺绿锋，与现在悚目惊心，自颈而出的剑刃，交于末端！
三刀一触，“嗤啦”响起了一阵爆亮！
颈中的剑刃，盈然炽盛地出现了白热状态……
接近脖子的部份，忽然就在这样的刺眼光芒中，一团精亮蓬然胀大，转眼形成了一个如脑袋般的圆形光环！
旁边观看着的天灵修队员们，诧异之际，不由都有些怔住了。
这是……什么？
疑问并没有在那些天灵修队员们的心里，持续很久。
因为那一个爆亮的光团，只不过是一转眼，就在闪然中恢复了正常！
阿脶刚的脑袋，忽然间又变得好好的，一点也没损伤，同样那么骇人地出现在它那从脖子里直插出来的剑刃之上！
众天灵修们，这一下真的有些呆了。
阿脶刚，带着一抹冷冷的笑意，扭了扭脖子。
“喀啦啦”一阵骨节脆响，它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嘲讽的光芒。
微微回头，往周围扫了一眼……众天灵修们虽然明明知道这是之前已经发生过的“过去影像”，但还是忍不住在阿脶刚的冷厉眼神扫移过时，心中浮起了一种栗然的感受！
没有再多说什么，阿脶刚单手微甩，整个身形忽然“呼啦”一下，变得稀薄了起来……
嘶然轻震里，一切阿脶刚的形体，转眼消逝得无影无踪。
而周遭本来还密密散布的紫红色纵横光带，也忽然在这一瞬间，一道一道地缩然变小，然后在一声声轻微的“嗤嗤”气尾余音中，消失于空中。
由龙魔所引带出来、发生于不久之前的这一幕，终于归于平静。
众天灵修还正在有些愣然，周围紧接着就响起了一阵密密细细的“唰啦”轻响……
大家反射性地抬眼四顾，每一个人只见到一条一条细细的、模糊的，各种线纹，从周围往中央某个定点急缩而去！
感觉上，竟有点像是他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些影像，其实都是浮现在水里的幻影……
而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把水中的塞子给拔掉了，以至于周围一切的影像，都像是往中央的那个漏洞急速扭曲吸入那般，一切影像都完全被压缩得变形而无法辨认……
顶多，只看得出来某种像是彩色光团的模糊缩球！
很快地，那个缩球也“唰”地一下，消失在那无形的“孔穴”之中。
大家都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一切缩入的根源，竟是在龙队长右手伸出的掌心之上一尺虚空！
“我的天主咧……”青焰第一个，忍不住地怪叫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过了一阵子，才由绿流天女嘘了口气，似乎好不容易才从紧张的心境中解脱出来。
“这还要问吗？青焰，难道你还没搞懂？老大让我们亲眼看到了，之前发生在这里的一件事……一件剑天人与银风天人，我们的领队和副领队，被那个怪物阿脶刚给杀灭的经过……”
“老天……”青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绿流，我当然知道我看到了甚么……只不过我的问题是，老大，你让我们看到这些是要干嘛？”
青焰现在问的这个问题，显然也是其他的天灵修队员们，所非常想要了解的……
因此，当青焰的话一问完，大家的眼光就很自然地都集中到了龙魔的身上。
“是呀！老大……”蓝火这时也说：“我们看到这样的景象，是要做什么？我们能够搜寻得到‘阿脶刚’，然后替领队和副领队报仇吗？”
龙魔见问，只能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回答说道：“各位，我可没有‘故意’要让大家看到什么哩……如我之前所说，我只是把某个‘讯息源’，按照‘时间轴’，把它给往后拉现出来而已……”
青焰想了想，好像也觉得确实是回事，因此只好伸手抓了抓头，询问似的说道：“那么，老大，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龙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回答道：“我要先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青焰更加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老大你说的是……”
青焰旁边的蓝火，则是恍然有所悟地说道：“我明白了，老大的意思是说，他得搞清楚现在的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然后才能够找得到路出去……”
对于蓝火这样的解释，龙魔反倒摇了摇头。
“不，离开这个巨大迷宫般的‘异元区’，并不是我现在最要紧的事……我们好不容易进来了，怎么能够还没搞清楚任何一件事，就想到要再出去呢？”
蓝火听了龙魔的话，不由得有些讪然地补充道：“老大，我的意思是，当我们确定能够找得到办法出去，再结合其他人的力量，一起探究‘异元区’的秘密，岂不是更好吗？”
龙魔还是摇了摇头：“不，对于‘异元区’的秘密，一定是越快开始研究越好的，因为现在的‘异元区’，还在不断地胀大，因此时间其实并不宽裕，找路出去绝对不是目前最重要的……”
蓝火一听龙魔这话，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旁边的绿流，则是拉了拉蓝火的袖子说道：“蓝火，老大自有老大的打算，我们只要依命行事就行啦……”
蓝火马上就苦笑回答：“我哪有不听老大的话？你没看到我后来也没再说话了吗？”
龙魔此时，倒也没有再注意蓝火与绿流到底说什么了……
他只是像忽然发现到了什么那般地，抬头上望，怔怔地愣了。
青焰一看，正想问问老大发生什么事了……
龙魔忽然摆了摆手，对着大家说道：“各位，‘空间折带区’快要转过来了……大家靠近一点……”
众天灵修队员们一听，连忙大家往龙魔的所在靠拢了过去……
龙魔双手微张，布出了一道往后圈罩的无形力网，同时大声说道：“再靠近一点，我要将‘力线讯息’加上‘时序扭曲’，范围没办法太大……”
空行天人，在大家又更靠近时，有点不解地忍不住问道：“队长，这……我们的‘阵型力罩’，不是会被那些‘空间折带’给割开吗？”
摇了摇头，龙魔心神开始集中，但还是没有忘记回答空行的问题。
“我现在立起的，不是‘阵型力罩’，而是一种随时可以暂时挪变的‘时序力网’……”
“时序力网？”
不但是空行天人，差不多所有的天灵修们，都听不大懂他们龙老大的这一段话是什么意思。
龙魔虽然没有回头，但他似乎很清楚他属下们心头的迷惑，因此很快就做出了补充。
“那是指，我在这种力网之上，加了某种特殊的讯息调整能力，使得这个力网的区域之内，具有暂时将‘时序’稍稍变形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连‘空间折带’，也没办法割开我们这个‘时序力网’的……”
大部份的天灵修，其实依然还是搞不大清楚他们队长现在所说的这一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细节虽不清楚，但至少概略的意思，大家都已经明白了……
因此，龙魔的话说完之后，大家也就一个个不再多问什么，只是提高警觉，睁大了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四周。
忽然间，龙魔这才注意到，在他们这些“剑刃队”的队员群体之后，大约十五丈的地方，是四位娉婷身形的天灵修。
那，正是透璃天凤，和金线儿、银丝儿、红灵儿四位！
“透璃大天灵……”龙魔很快就送去了他关心的讯息：“四位是不是也和我们挤一挤？”
透璃天凤，回头和金银红三女互望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不了，我们应该可以应付得了‘空间折带’……”
这四位战斗天灵的元能程度，当然是比龙魔所属的天灵修队员要高得多了，因此当透璃天凤做出了这样的回应之后，龙魔倒也不为己甚，转头注视着前方！
“各位注意，眼前左侧十六丈外，将是第一个‘空间折带’出现的位置，等到‘空间折带’一现，接下来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瞬间，现出妖魔界的怪物们，因此大家虽然在我的‘时序力网’中，但还请大家依然要提高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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