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风月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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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有钱有闲的人一多,总少不了会产生一些舞榭歌台,***场所。
蒲州这样的繁华大城,这方面自然也不会逊色。
城西的凤楼春,是蒲州城内最大的一处青楼。
天刚暗过不久,一辆马车在风楼春门外停下。风楼春的人对这辆马车并不陌生,认得是龙门帮副帮主黄远来了,忙迎上前来。
一个年纪不过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从马车上跨下。这人身材中等,衣着华贵,一张圆脸,嘴唇上留着一横小胡子,胡须左右两头修得微微上翘,一对眼睛虽然不大,但目光凌厉,现实了这人的不一般。这人正是龙门帮副帮主黄远。
在黄远马车后面,跟着六匹健马,马上各有一名护卫。见黄远下车,六名护卫也跟着翻身下马,跟在黄远后面。坐骑自有风楼春的人照料。
黄远对风楼春早已熟悉。此时似乎有些怒气,一把推开招呼自己的伙计,径自往里走去。
那六名护卫自然紧紧跟着。
穿过前面的正堂,踏入中庭,就是一个五十丈见方的庭院,庭院的东西北三面,各是三层重楼,每一层都有十几个厢房。
每个方向的厢房,都是门在黄远背向庭院的另一侧,但每一个厢房都可推窗看到中间庭院内,对庭院中的景物一览无遗。
庭院中的布置并不复杂,不似江南园林般精巧细致。这里只是种着几棵树,铺着几条鹅卵石连同四面重楼,有一条溪流从北面穿入,在中间转了个弯,从东侧流出,转弯处分成两道。两道溪流围出的那块地方,用上好石料,铺成一个平台。若是夏季,常有舞女在这里表演,为四周厢房里的客人助兴。
现在是腊月寒冬,这庭院内当然不会有人,四周厢房都关紧着窗户。管弦丝竹之声隐隐夹着各种娇声浪笑,从四周的厢房传来。
黄远踏入庭院,直走到中间溪流拐弯处停下,站直了身体,高声狂喝道:“陆啸云,你给我出来!”
这一声响似雷霆,震得四周的重楼都抖了一抖。先是一阵短暂的沉寂,马上有不少面向着庭院的窗户被推开,有人探出头来想骂人。有些人眼尖,看到中间站着的是黄远,不敢多言,缩回了脑袋,等着看热闹。
也有两个不识相的,指着庭院中的黄远骂骂咧咧。
黄远刚要发作,就听见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谁在外面大吼大叫,扰人清兴?”
“本人龙门帮黄远!”黄远站在庭院中间高声报名。
那两个还在骂骂咧咧的人听到这人自称龙门帮黄远,马上想起这意味着什么,吓得紧闭了嘴巴,缩回头去,关紧了窗户,只希望黄远刚才没看清自己样子。
“原来是龙门帮匪首黄远。我们跟你素不相识,你今夜前来找我,有何贵干啊?”仍旧是那个声音。听口气,他就是黄远口中的陆啸云。
黄远却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自己来意了。最近帮中事多,形势是一触即发,他今天本不想来这凤楼春的。但是刚才他的一个兄弟黄逑,鼻青脸肿地跑来告状,说自己在凤楼春被一个自称叫陆啸云的人打了,让他帮自己出头。
这黄逑,虽是没出息的纨绔子弟,但在蒲州城内,谁不知道他是龙门帮副帮主黄远的亲兄弟。向来都没人敢招惹他,任他横行霸道。
在河中府,黄河帮帮主的话,比河中尹大人的话管用,这一点,大部分人都明白。
黄远这人最是护短,有人打自家兄弟,那还了得,这不是太不把他黄副帮主放在眼里?所以他立刻动身,赶来风楼春了。虽然立刻赶来了,但是这事该怎么说,还真为难。总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回答陆啸云说,因为我兄弟抢女人抢不......
过你,被你打了,我要来帮他出头吧?
黄远顿了一顿,想了一个借口出来:“陆啸云,你今日敢在我龙门帮的地头殴打我兄弟,太不把我龙门帮放在眼里。黄某忝为龙门帮副帮主,自然要来讨教讨教。”
“想跟老子抢女人就直说,拐弯抹角的,你烦不烦啊?”那陆啸云喝道,“抢个女人,都抢出帮派面子问题来了?原来你们龙门帮的面子,都是靠抢女人抢出来的!”
黄远听得心头大怒,这陆啸云简直是当面羞辱自己龙门帮,如何能忍?黄远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喝道:“陆啸云,你可敢出来,跟黄某走上几招?”
“有何不敢?”东侧三楼的一个窗户被推开,露出了那个陆啸云的上半身。看他的架势,就想从窗口往庭院跳。
“且慢!”忽然旁边有人拉住了陆啸云道,“李兄,这等土匪草寇,理他作甚?没得自贬身价,跟这等人计较。我们喝酒,让他在下面喝西北风就是。”
说完,那人将陆啸云拉近里面,“啪”一声关上了窗户。
这两人什么来头?口气大得吓人,在蒲州竟然敢称黄远土匪草寇,跟他比武都是自贬身价。可是江湖上何曾听过陆啸云的名号?这两句话唬人所有人一愣。
黄远见对方如此轻视自己,怒极反笑:“原来只是两个胆小鼠辈。”
“啪”,窗子又被打开,那陆啸云探出头来,指着黄远道:“你这匪首,敢骂老子,自寻死路!”
这回旁边那人没有再劝,那陆啸云提起一杆大戟,直接从窗户里跳到庭院中,迎着黄远走上来,在离黄远十丈外站住,手扬大戟,问道:“马战还是步战?”
江湖中人,虽然大多也会骑马,但是熟谙马战的,并不多。这人上来第一句话竟是问马战还是步战,倒像是两军对垒时武将单挑的口吻。黄远心中起疑,莫非这人竟是那里来的将军?
“黄某自是不必骑马。”黄远道,“若是你习惯马战,骑上战马也是无妨。”
“哼,欺我不惯步战乎?”陆啸云冷笑一声,噔噔噔大步流星朝黄远逼近,口中大喝着:“亮兵器!”
黄远从腰间拔出佩剑,将剑鞘解下,仍给一旁的护卫。
那陆啸云看到黄远拔剑,连连摇头道:“你这剑挡不得我这戟。换个长兵器来,免得败了说我占你便宜。”

黄远心中不屑,这陆啸云大概真是武将出身,竟然不明白,江湖争斗,靠得是腾挪闪展,各种轻巧变化,跟战争之上冲锋陷阵大是不同。竟还以为他一戟过来,自己就要用剑去硬架。
黄远摇摇头,示意不用。
“那好,各位作证,是他自己不愿换兵器,败了可别怨我!”陆啸云大喝一声。
四周重楼厢房里的客人听闻龙门帮副帮主要跟人比武,都推开窗子往庭院里看去。
西风凛冽。今日是腊月十三,月色不错,就算是普通人,没有任何内力,也能看清庭院中对峙的两条身影。
黄远跟人比武,这种事情难得一见,就算开了窗户要多吃一点寒风,也不容错过啊。只苦了厢房内那些女孩子,本来就衣衫单薄,此时冷风往里一灌,已是瑟瑟发抖。
陆啸云又不屑地扫了黄远一眼,道:“让你先出招!”
黄远被人如此轻视,已是难以忍耐,立即抢步出剑。
剑身映着月光,幻化出数十道寒光,向陆啸云洒去。这龙门帮副帮主的武功,也确实有些看头。
陆啸云却似乎没将这数十道寒光放在心上,随手挥动手中大戟,横向一扫,“叮”,一声,戟尖磕在黄远的剑上。
所有寒光一瞬间散去,只见黄远的剑被荡开。陆啸云戟尖一晃,中庭直进,刺向黄远前胸。这一戟刺出,......
一股凌厉的杀气也随之袭来。
好大的力道!好强的杀气!黄远只觉得自己握剑的手被震得虎口发麻,差点拿不稳剑。见对方大戟奔着自己胸口而来,仿佛置身杀戮战场之上,前面那陆啸云,就是一杀人如麻的杀神。胆小一点的,面对这杀气,只怕就要站不稳双脚。黄远不敢接这一戟,立刻脚下错步,闪身避开,从长戟一侧闪近,要贴身近战。
两人一剑一戟,战成了一团。那陆啸云戟法大开大阖,刚强猛烈,充满着杀伐之气,但是身法似乎不是其所长,经常被黄远凭着轻身功法躲开杀招,对于黄远那前后飘忽,左右换位的身法,好像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遇到黄远进攻,也就是凭着一杆大戟将他磕退,不曾见他用其他方法闪避。
黄远面对这陆啸云,虽然凭着身法可以闪避其攻势,但是却无法占到上风。这陆啸云一杆大戟也不知道有多重,被他双手舞开,仿佛轻若无物,将自己身体四周守得水泼不进。黄远的剑招递进去,就被磕开,竟是苦无取胜之法。只是仗着自己身法敏捷,可以游斗,不致落败。
黄远也知道对方如此使戟,必然耗力,但是大战了数十会合,这陆啸云竟毫无力衰的迹象。
“住手!”忽然有人喝止了战斗中的两人,然后就见几人从南侧正堂往两人走来。当前一人,四十多岁,长须垂胸,气度雍容,虽是身着便服,却颇有威仪。后面跟着几个腰跨佩刀的侍卫。
黄远认得这人,正是护**节度使安审琦,也不敢怠慢,抽身退开,将手中剑抛给一旁的护卫拿着,拱手为礼:“节度使大人。”
陆啸云心道:来得正好。装作不知来人是谁,茫然看着。
安审琦也跟黄远抱抱拳,算是回礼,看着陆啸云道:“你真的叫陆啸云?”
这时从原先陆啸云跳出来的那间厢房内又跳出一人,这人白面方脸,三十多岁,手持一杆长枪,走到陆啸云身旁,与他并肩而站,没有说话。
“不知道节度使大人有何见教?”陆啸云问道。他手中仍持着大戟,似乎很是防备。
安审琦指着陆啸云身旁的那白面男子,微笑着问道:“这位难道不是姓赵?”
“不错,我就是姓赵,叫赵匡胤。节度使大人如何得知?”那白面男子答道。
“两位莫非姓不过我安某人?何必如此掩饰身份?”安审琦有些不快道。
“哈哈!”那陆啸云仰天一笑,笑声中毫无欢快的味道,反而充满悲怆,“我们岂敢说什么信得过信不过节度使大人?”
那赵匡胤似乎脾气较为火爆,嚷道:“都是节度使,都是安大人!已经反了两个了。还说什么信得过信不过!”
这句话大家都听明白了,就这两个月间,已经有两个姓安的节度使举兵造反,一个安从进,一个安重贵。这个护**节度使又是姓安的,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如此,倒是安某这姓氏惹上嫌疑了。”那安审琦很是大度,没有计较赵匡胤失礼,反而拱手一礼道,“安某心中对二位义行实在敬佩。既然二位不愿以真实身份跟安某一叙,安某就不打扰了。不知二位要在河中府羁留多少时日,若是有需要安某之处,尽管前来找我。告辞了!”
安审琦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就说了这么几句,转身带着自己的侍卫走了。
那个陆啸云似乎要开口,被旁边的赵匡胤一把拉住。
黄远看在眼里,心中生疑。
那陆啸云待安审琦走远,又对黄远道:“黄帮主,在下兄弟二人初来贵地,多有得罪。今日这场架,却是不想再打下去了。反正你也打不过我。黄帮主若是心有不甘,随便你什么时候再......
来指教,我们兄弟俩接下就是。今天我们只想喝酒,黄帮主,请便!”
说完不理会黄远,拉着赵匡胤又上楼去了。
黄远看着两人背影,低声问旁边的一个护卫:“这两人到底什么来头,看得出来么?”
“帮主,看刚才情形,想必节度使大人知道这二人身份,只是不肯当面揭穿罢了。节度使说那人应该姓赵,大概不会错。姓赵的,又似乎跟安从进或者安重贵有些恩怨。一人使戟,一人使枪。看那使戟之人的武功,更是军中所习。这两人的身份,应该是呼之欲出了。”那个护卫低声分析道。
黄远细细一推想,猛然想起两人,叫道:“不错,王令诚,赵德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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