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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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晚秋,广南没有一丝的凉意。
江水仍是滔滔,浊浪一排接着一排,毫不停息地向前打去,却怎也冲不开那密密麻麻的尸骸之山,反惹得一身血红;自晨到午,自午到暮,日光争先恐后地钻向那漫天的血幕,但最终还是无力而回。随着金乌渐沉,那一缕光芒也终融进惨淡的红雾之中。
在这残留的战场上,许多广南士兵模样的男子在周围走着,看着,挖着,看看是否还能在这尸山血海中找到生还者。一堆,又是一堆,看见的都是残肢断骸,哪有一丝生人的气息。
这些士兵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能在之前的大血战中活下来,便是他们勇武的铁证。可此时此刻,他们也都支撑不住,一个接着一个,有气无力地坐倒在地上。不少人的面上,隐隐有光芒闪动,却是那不争气的泪花,偷偷地流了出来。
突然,一阵微弱的婴儿哭声,随着风儿慢悠悠地传来。
这些将士如同听到军令战鼓,立即向声音处冲去。他们疯狂地在一堆尸首上挖掘,蓦地,一名士兵高高举起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大声欢呼,众人也雀跃不已。只是过了一会儿,那士兵的双手垂了下来,原来那婴儿终归还是救不了。
“可恶,可恶!怎会这样的,怎会这样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名白袍少年跪在地上,用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血光飞溅。他的脸上尽是鲜血,根本看不清面容。
“为何如此?为何如此?这些可怜的百姓……他们都是因我而死……假若当初我能狠心些,把他们抛弃在交州,那么他们就不会遭此大劫!假若我不听他们请战之求,不把兵器交给他们,他们也不会遭到南军屠杀!”
“我一心想保护他们,结果反倒害了他们。难道我真是不祥之人?难道我只会给别人带来伤害?”
“因为一念之仁而害人,因为妇人之仁而害人。既然如此,我何必有仁,我何必有爱?爱常杀人,惟恨可以活人!”
他深邃的双目猛然睁开,燃烧着炽热得令人胆寒的光芒。
“为大善,吾愿为极恶!苍天在上,吾愿沉沦为修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应为而为之,虽千夫所指,吾往矣!”

轩辕历九〇一年,轩辕王朝解体,轩辕大地陷于混战中。各方豪强纷纷入侵、割据、各拥雄兵,各峙一方。
直至九一一年,江南大族公子世家定都临安,南朝初立,整个长江流域遂落入其手中。
而到了九一四年,南朝大将左文天叛变,在巴蜀建立大西政权。至于北方则一直征战不休,直到九二六年,北国统一黄河流域,才结束多年的混战。
于是天下一分为三,北国控制黄河流域,南朝称霸长江中下游,而大西政权则占据巴蜀。
在各方势力征战不休时,轩辕历九一五年,广南地区不顾南朝的命令,建立广南同盟。
广南大地不属三家管辖,由三十九个相互独立的州郡组成(广南东路十四州和广南西路二十五州)。各州郡由当地的富商行老所控制,利用发达的海运发展贸易,加上肥沃的土地,使广南大地成为一方乐土,也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一块肥肉。轩辕历九六〇年十月,南朝出兵大举攻打广南。广南各州联军大败。南朝大将公子楼乘机攻下交州。
交州第一大族龙家少主龙雪皇带兵撤离,百姓怕遭兵灾,纷纷随军队前行。不料只撤退至石门附近,便遭南军大军袭击,百姓死伤惨重,天为之赤,地为之红,而流水也为之而堵。
轩辕历九六〇年十一月,龙家少主龙雪皇冒死率精兵五百反攻交州,其间手段之毒辣,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南军大胜之余疏于防备,结果被龙家军杀得大败。大将公子楼只身潜逃,狼狈万分。他见三万精兵尽丧,禁不住痛哭流涕,双眼尽赤,时人讥笑其为“啼哭公子”。战事从此稍缓。
轩辕历九六一年十二月,风云突变。
公子楼为雪前耻,尽起荆湖大营的七万精兵和部分州军兵分四路大举进攻广南东路,—路由福州出发,攻打潮州,以断龙家军后路;一路由永州出发,攻打贺州,以断龙家军和广南西路联军的联系;自率主力,攻打乐昌;而最后一路,由南国大将高行瓒率二万五千兵马全力进攻广南的北大门——梅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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