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须眉深处,寂寞藏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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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们上当了!”第四军副统领庞飞恶狠狠地道。“这次公子楼尽起七万荆湖大军,兵分四路而来。他所为何事?以他这样—个沙场宿将,难道不知道在全歼我军主力之前,攻略再多城寨也是无根之本?此次南下广南,便是要和我军主力交锋!梅关枕楚跨粤,为南北咽喉。一旦告急,少主必定会带兵来救。而公子楼自会想到此层,这便是他寻求与我军决战的良机!他只要在梅关附近埋伏,实施围城打援的战术,便可坐待我军上门。当然,他又怕少主见他兵多,不敢前来,故此才佯攻乐昌,暗地里却带兵在梅关附近埋伏,准备龙家的援军一到,马上将其歼灭,这才是公子楼的策略!”
“用兵之道,存乎一心。但无论用兵者如何千变万化,要害只有一个,那就是用兵者意图所在!就我军而言,梅关是不得不救的,无论我军如何遮掩,救助梅关便是我军的要害,敌人就能清楚我军主力所在;同样道理,公子楼欲图全歼我军主力,明此意图,握此要害,自可明了公子楼的奸计。”
“可我军明明知道他的奸计,为何还要上当,出动三军共二万四千人!加上梅关这里八千人,全军五分之四兵马都在这里!这不是给公子楼众而歼之的机会么?我真不明白夏将军为何坚持来救梅关!”
庞飞乃是梅州大族庞家的少主,年约二十出头,白净面孔,倒也有几分英俊,只是一双三角眼,眼神飘忽不定。他素来自负,此次出兵,他却只能屈居第四军的副统领,心中甚是不满。仗着第四军多是本州岛人马,居然直接向夏隆基发难。
夏隆基不语,倒是第五军的副统领叶琼解释道:“庞将军休要生气,梅关是广南最重要的门户,南通百越,北控三江,素来是广南与中原水陆交通的枢纽,梅关在,广南安,梅关失,广南危。救梅关是势在必行。今日一战,若非我军及时出兵,梅关便会落入敌军手中。而且少主的本部人马尚未到此,他必有良策,解救我们出去的。”叶琼年约二十,生得明眸皓齿、气韵出尘,盈盈一笑间飞扬神采。她个性坚强,文静、好礼的外表下,有着火热的内心。广南大地民风一向开放,对女性十分尊重。无论世家望族还是商贾豪强,都不乏女性当家的例子。而龙雪皇更是破旧立新,成立一支以女孩子为主的飞凤军,由叶琼带领她们,屡立战功,成为广南佳话。
“少主手中只有八千人马,公子楼军却有七万人,相差未免太悬殊了!我们万一战败,龙家主力就不复存在。到时,少主纵有回天之力也没有用啊!”
庞飞说到这里,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却是夏隆基向他投来冷冷的目光。只听他道:“纵然少主身边只剩下一兵一卒,只要少主还在,龙家就不会灭亡,龙家就会东山再起,繁荣昌盛!”
庞飞不敢再说,却又对哥舒带刀道:“敢问哥舒老将军,是谁出计让梅关全军出击的!凤凰弩虽强,就不能以投石机破之么?出兵奇袭,嘿嘿,堂堂数千军队,声势如此浩大,还叫得上奇袭么?这实在太鲁莽、太冒险,简直就是视全军性命如儿戏!若不是我们早在附近监视,只怕梅关已失,饶是如此,也让我全军被围。一切皆由那人而起,此人必须追究军法!”
哥舒带刀“嘿”的一声站了起来,挺直身板,大声道:“是我命令梅关全军出击的。我一时不慎,让高行瓒放出大批纸鹞,带着火种,趁着风势,将守城器械烧毁大半,几十台投石机更是荡然无存。我用兵无方,更鲁莽冒险,实在不能胜任第二军统领之职。”
说到这里,他脱下头盔,露出那花白的头发,慨然道:“老夫愿让出第二军统领的职务,让有能者居之。”
“这……”面对老将军的退位,庞飞反倒慌了。在轩辕历九六〇年的大战中,广南的精兵被公子楼消灭殆尽。幸好龙雪皇及时担任龙家少主之职,积极整顿军备,选拔人才不拘一格,重用夏隆基等一批外姓将领,然后一改各州壮丁由本地训练的旧例,将广南各州青壮召集到一起,分为五军,日夜操练。
五军的统领,看似是龙雪皇一人指派,临时担任的居多,实质已照顾到各方的利益,轻易不能更改。第二军是龙家军的主力,除了哥舒带刀这等德高望重的老将,实在并无第二人选,老将军以退为进,将一切都揽在身上,庞飞倒没撤了。
“不,老将军并无差迟,主意是我出的,我愿承担一切。”出声之人声音清丽,语调没有半分起伏,仍是好听之极。他便是一直坐在哥舒带刀身后,默不作声的方云飞。庞飞见他出声,立即咄咄追问:“你要承担一切?可眼下我们全军被围,你承担得起么?”
方云飞静静地道:“我愿带五百死士,趁着夜色,偷袭敌营粮草。若侥幸成功,梅关之围可解。若然有失,也不求各位支援,我在沙场捐躯了事罢。”语气甚是坚决,竟有义无反顾之意。
“好!好家伙,有种!”第四军将领雷振方拍手大叫,“整天呆在城里有啥意思,俺看不如我们都冲出去,把他娘的狗敌军杀光算了。”
雷振方长得五大三粗,豹眼狮鼻,一脸络腮胡子,一看就是豪勇威武之士。而他性情也极为暴躁,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经常鲁莽行事。然而他战力惊人,与夏隆基、公子无伤一起,被誉为“军中三猛”。庞飞对他敢怒不敢言。
叶琼连忙劝阻道:“此事万万不可。方将军,你不必自责。其时军情危急,你若不出击,梅关只怕立失。你既然没有过,何必为此承担一切?只是你眼下的提议,却是意气之争,冒险之极,难有成功之机。敌军两倍于我军,且骁勇善战。我军现在出战,只会白白送死,我们决不能轻举妄动,小心谨慎为上。”
雷振方不屑地说:“狗军再多再勇,俺雷振方也不怕。怕死的别来,看看老子沙场杀敌的威风!”
叶琼皱皱眉头,正待争辩,却被第五军统领公子无伤所劝止。只听公子无伤说:“两位将军不必争吵,夏将军现在暂代少主统领全军,依在下看来,还是请他来做决定吧。”
公子无伤今年不过二十五岁。他生得浓眉大眼,面上带着十字伤疤。身材虽然并不高大,不过六尺左右,但极为矫健灵活。他平时待人热情豪爽,耿直大方,打起仗来却是一副不要命的样子,经常冲锋在前,甚至还有几次差点踏进鬼门关,也毫不畏惧。他既然出声,叶琼也不好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人自厅外匆匆而进。他国字面容,皮肤微黑,身材不高,一双虎目却炯炯有神。他便是第三军副统领雷无疾。今日诸将在此商议,他便负责巡视城防。他是第四军统领雷振方的族弟,却不肯因沾亲带故而得到职位。故改名换姓投靠由夏隆基指挥的第二军。雷无疾不仅武艺高强,在指挥作战方面也有相当的能力,所以很快就得到龙雪皇的提拔,成为第三军的副统领,雷无疾生性耿直,对龙雪皇忠心无比,眼睛里留不下一颗沙子。
他一进来,便对大家唱喏道:“诸位得罪了。”快步走到夏隆基面前,低声说了几句。
夏隆基点点头,便道:“有一事好叫各位得知,南朝大军在外叫嚣,说潮州已经失守。”
他此言一出,如在厅中放了一个炸雷,众人无不大吃一惊。潮州乃广南龙家的后方,地势险要,人口繁多,钱粮充足。上次大战,交州失守,龙雪皇便想带百姓赶去潮州。如今失守,龙家便无退路可言。
哥舒老将军忍不住转过头来看方云飞,他仍带着面具,看不清面色如何,可双手却已微微发颤。
夏隆基见状,便道:“各位不必慌张。想来这是谣言罢。潮州乃岭海名邦,易守难攻,岂是如此容易失守?”
方云飞禁不住问道:“夏将军,此言当真?”
夏隆基道:“军中岂有戏言?各位请多多留神,注意不要让这流言传开去。方将军也不必自责。少主目前正留守交州,他曾叮嘱于我,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易出战,违令者斩!我们只要守住梅关,便是大功一件!”
他顿了一顿,双目精光四射,凛然道:“眼下城中军民均以为少主已亲临梅关,因而士气高涨。我们绝不可将少主不在的消息泄露出去,若有人违命,定斩不饶!”众皆无言,于是便纷纷退堂。
临出门之时,方云飞忍不住问道:“老将军,你看潮州真保得住么?”
哥舒带刀苦笑道:“潮州是你的故土,你该比我清楚。”
方云飞低下头,道:“潮州的精兵,在上次广南联军大败时已损失耗尽,故此我来时带不上一兵一卒。潮州靠的只是韩江坚城,我只怕……”
哥舒带刀道:“多想无益,好好回去休息罢。你已数日不眠不休,我怕你支持不住啊!”方云飞心一热,却扭转头,也不告别,大步而去。
方云飞喜欢清净,所以住处除了一个叫望晴的丫鬟外,就别无他人。他一回到住处,接过望晴递过来的面盆,话也顾不上说,就直接冲进房间。
他除下头盔,露出一头瀑布般的长发,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面盆,拚命呕吐起来。
他终于忍不住了,他也终于受不了了。
他根本就不喜欢也不愿意杀人的。
尽管在参军的时候,哥哥就曾经多次叮嘱过自己,不能仁慈,也不能害怕。敌人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豺狼,杀了他们只会让广南百姓得到幸福。
可是,在真正战斗时,望着眼前活生生的人,自己实在狠不下心来。甚至有过这样的念头,我杀了他们,是不是也有他们的亲人为此而伤心落泪。一想到这点,自己就更加不忍心下手了。
可是,自己不下手又怎样。无谓的仁慈只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罢了。倘若只是自己受伤也就罢了,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受到伤害。那种痛苦,那种后悔,是自己一生一世都难以忘记的。
是的,是自己害死哥哥的,是自己的仁慈害死他的。父亲不在了,母亲早就离去了,连哥哥也被自己害死,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也战死吧。反正自己死掉了,也不会有人伤心吧?

既然连死都不怕,杀人又算得了什么?自己已经不记得这几天究竟杀了多少人,一百人?两百人?甚至更多?
幼时连看见一只小雀受伤都会哭的自己,已经不在了。过去的温柔,过去的善良,过去的软弱,都已经遗忘了。现在留在自己脑海中的,是飞溅的鲜血、四射的脑浆,受了重伤一时未死的士兵的求救哭声,还有那无分敌我、堆积如山的尸体……真是讽刺啊!自己一心求死,却怎么也死不了,反而让许多敌人倒下了。在这生与死的较量中,自己也感到了一丝快感吧。是的,在与敌人的生死搏斗中,在敌人的惨叫声中,的确感到一丝自己也不相信的喜悦和快感。也许就是这种喜悦和快感,才能减轻自己对哥哥的内疚之情罢。
对不起啊,哥哥……
不知不觉间,方云飞已经泪流满面。
突然间,门外传来丫鬟望晴的轻轻敲门声,方云飞止住眼泪,只听望晴道:“小……不,少爷,门外有一位叫夏隆基的将军求见。”
方云飞愣了一下,连忙简单梳洗了一下,脱去盔甲,换上一套文装,就出厅迎接夏隆基进来。
此时的夏隆基已经脱去那副黑甲,一副武生公子打扮。虽然相貌普通,却也显得英气勃勃。但与方云飞相比,可就差得太远了。此时的方云飞,脱下面具,直如一块美玉似的,连一向对别人的外貌无动于衷的夏隆基也不禁暗暗赞叹:好一位美貌的少年人。两人互相施礼后坐下,望晴递上香茶后就退了出去,大厅中只剩下方云飞和夏隆基两人。
方云飞开口问:“夏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夏隆基单刀直入问道:“姑娘,你究竟是何人?你扮作方云飞将军究竟有何目的?”“什么……”突然间被人这样问,方云飞不禁有些慌乱。
就在这时,房间里剑光大盛,待方云飞惊悟过来,夏隆基已一剑已经削去了方云飞的头巾,旋又向下挑开他的衣领,露出那头乌黑无比的长长秀发和没有喉结的雪白脖子。霎时间,一个亭亭玉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站立在夏隆基面前。
“终于还是暴露了么?想不到这么快啊。”
方云飞看着顶在自己喉咙上的长剑,不禁苦笑。刚才夏隆基出剑实在太快,她竟然来不及反应;及至夏隆基挑去头巾,她才想到要躲开,但对方实在太快,她才起这个念头,对方的长剑已经挑开了自己的衣领,并顶在咽喉上了。不过她马上就恢复了镇静。这个秘密她原本就没有想过要一直保持下去,既然被人发现,也只有坦然面对了。她镇定自若地道:“你说得没有错,我确实是女儿身。我叫方芷容。方云飞是我孪生哥哥,他不能来这里,所以就由我顶替他前来。”
夏隆基没有语言,他静静地看着方芷容的眼睛,发觉她的眼神清澈明亮,不像有诈。
他淡淡地道:“你哥因何事不能前来?须知龙家军法规森严,无故缺席固然是死罪,冒名顶替更是罪无可赦!你为何又甘愿前来呢?”
方芷容面上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她轻轻地道:“不是我哥哥不想来,而是他……他已经无法前来了。在来梅关的途中,他为了救村子里的百姓,不幸被南军所……所杀。”
夏隆基打断方芷容的说话,问道:“你能否详细讲述令兄阵亡的经过?我知道这会令你难过,但形势所迫,实在是得罪了。”
方芷容点点头,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中,隐约能看到晶莹的泪光。她缓缓道:“大哥云飞,他是个非常出色的男子汉,他很聪明,书本看过一次就记得了。他力气很大,能轻松地举起数百斤的重物,他为人很耿直,待人真诚,从不作弄他人。他虽然聪明,但无论读书还是练武,都十分刻苦,他常常道,要提出三尺剑,扫平这不公的世道……”
芷容不停地说着,似乎在回忆着哥哥的过去。可不管她怎么回忆,还是要说到那件伤心的事情。
“自从哥哥接到调兵令后,怕到时只剩我一人留在潮州不大妥当,于是便带我一起上任。方家的兵马均没于广西一役,余下的防守潮州仍嫌不足,因而我们只带上丫鬟望晴和十几个家丁,扮成普通商人上路。一路上总算平安无事。”
“谁料到了梅关城外,我兄长一时兴起,想去看看敌军情况,不理我的劝阻,亲自到南军大营旁探听情况,途经一个村落时,却发现十几名南兵在村里烧杀抢劫。我和大哥都是血性之人,自不会坐视不管。大哥带几名家丁从正面冲杀,而我就带着剩余的家丁拦截南兵的退路。南军冷不防受到大哥的袭击,当场就有七、八人毙命,余下的慌了手脚,想向外逃跑,却被我一一拦截,除了活捉一个俘虏外,其它的都被杀死。”
“那个俘虏还是个少年,他吓得浑身颤抖,不停地向我们求饶,希望能保存性命。大哥本来要杀他,结果被我拦止。当时我以为,这个少年兵年纪还小,未明事理,纵然随南兵作恶,时间想必有限,何况他也只是一时糊涂罢了,罪不致死。我请求大哥让我来处置他,大哥也不为意,就答应了。”
“那村叫七宝村,村民们感谢我们援手,求我们留下作客。大哥本来不想留下,但我见村民们如此热情,不忍心拒绝他们,就替大哥答应了。大哥也只好留下了。我害怕让少年兵再呆下去有性命之忧,就趁机偷偷地把那少年兵给放了。谁知那天杀的,竟然回去带领大批南军前来……可怜大家都毫无准备,十几名家丁当场被杀,望晴藏在枯井里逃过一劫。我在大哥拚命掩护下,终于冲出重围,顺带把那个少年兵也杀了。可就在冲出村口的那一刻,大哥身中数箭,他再也支持不住了……”说到这里,方芷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当我再次回到那村落时,却发现已经被夷为平地,村子里的人都被杀了,尸体乱七八糟,一地都是;房屋也给烧掉大半,只剩下一大片白地。我当时就傻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的愚昧,因为我的妇人之仁。我害死了大哥和村民们……”夏隆基打断了她的说话,道:“所以你就女扮男装?所以你就冒名顶替?这些我可以了解,我不会怪你。但是,为什么你一心求死?难道就因为你害死你大哥么?”方芷容低下头,道:“是的,我非常喜欢我哥哥。他一死,我觉得,再活在这世上也没有意思了。”
“你要死不妨,和敌人同归于尽也好。可是,”夏隆基生气道:“你可知,因为你的一心求死,你的鲁莽,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你听……”他收住声,一阵凄惨的哭声从隔壁大街传来。隔壁大街离这里甚远,而哭声居然能传来,显然有许多人在嚎啕大哭。
“他们在祭奠!昨夜梅关军民都死伤无数,尤其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死伤最为惨重。他们之所以有那么大的死伤,都是因为你鲁莽的缘故!你今天还想带五百死士去送死!死士也是人,不是你的殉葬品。你去求死的同时,难道就没有考虑其它人么?”方芷容哑然,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低声道:“对不起,我……我也不想如此……只是,只是……”
“你跟我对不起没有用!”夏隆基道,“你应该对那些死去儿子、死去丈夫的妇人说对不起!不过,即使你对她们说对不起也没有用。你不想内疚,就要好好活下去,为这些丧失亲人的人多做一点事。眼下广南和南朝大战,正是用人之际。我可不希望你白白牺牲!我想,你哥哥的在天之灵,是绝对不希望你如此!”
“哥哥么?夏将军,你的好意我是明白的。可我对哥哥的感情,也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啊。不过……”方芷容抬起头来,道:“潮州已经失守吧?”
夏隆基想不到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犹豫了一下,坚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不能就此轻生。我还要将哥哥的骨灰运回潮州去。我知道哥哥是绝对不喜欢在南朝统治下的,为了他能安睡,我一定要活下去,把潮州抢回来。”方芷容说到这里,面上闪耀着肃穆的光芒,竟耀如骄阳。
“很好,只是你知道什么叫做莺兮么?”
方芷容吃了一惊,脑海里陡地想起娘亲那悲伤的面容,还有父亲那愤怒的神色。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虽然我娘亲就是‘莺兮’,但无论父兄都不肯告诉我‘莺兮’是什么。我一提起,父亲就会生气,娘亲就会伤心。”
夏隆基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原来如此。方将军,你知道么,其实你脱下面具,以女装上阵,说不定会收到奇效。”
“啊?”方芷容一面茫然,“为何会如此?”
“因为莺兮的缘故吧。虽然广南没有莺兮,但对于南朝、北国、大西来说,只要看见女子上战阵,他们就会认为你是莺兮。莺兮是妖精,是纵横战阵的美丽传说。他们常常见识到真正的莺兮的厉害,所以他们也必定害怕你的。”
方芷容有些不解,但夏隆基也不多说,起身就要走。临出门口,忽又对芷容道:“方将军,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要清楚:龙家的谍报网之周密,远远出乎你的意料之外。早在我来梅关之前,我就已经知道阁下的遭遇了。今天我不过是来证实一下罢了。所以,你千万不要乱来。如你胆敢破坏少主的事情,我绝不放过你!”夏隆基临出门时,扔下了这样一句话。
“这就是夏隆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方芷容不禁喃喃道,“哥哥,你所称颂的两大人物夏隆基、龙雪皇,芷容已见其一,另一人究竟如何呢?像夏隆基这等人才尚且对他死心塌地,那龙雪皇又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呢?哥哥……”
“哥哥,你可知道,潮州确实是失守了……不过请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着你回去的,我还要活着,再怎么痛苦也要坚持下去,再怎么悲伤也会忍耐下去……我的哥哥……”
她抬头望向天空,此刻晴空如洗,丽日正艳,可在芷容眼里,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并无半分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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