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缘相思窃去,空余无情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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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家将士的话顺着风,轻轻地荡进方芷容的耳朵里。那时,她还在病床上歇息。起初士兵和士兵谈话时,她并不在意。毕竟烧还没有全退,没有什么精神。但士兵们实在太兴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虽然方芷容也只是听到片言只字,但也就够了。
“少主夫人……这……这是怎么回事……”方芷容心中突然有了莫名的害怕,她连声呼唤:“望晴,望晴,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好不容易才唤来了望晴,却见她的面上有着泪痕。方芷容也顾不了那么多,急着问:“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听到吹吹打打的声音?”
望晴不敢正视芷容,支吾道:“没……没有什么,可能……可能是我军在庆祝胜利的宴会罢……”
方芷容摇头道:“你骗我。你还是同以往一样,不会说谎啊。庆祝打败北西联军的宴会早在前天就举行过了。我们和部落联军又没有交战,何来胜利庆祝呢?究竟是什么事,快点告诉我!”方芷容的双眼发出锐利的光芒,紧紧盯住望晴。
望晴躲不过,却又不敢讲,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是让芷容的心渐渐冷却。她叹了口气,道:“你不用担心我的,有什么你就说吧,反正迟早我都知道的。”
望晴迫不过,只好如实道:“这……这些东西……今天……是少主迎娶浪穹族族主凤仪女的大喜日子,那些吹打,就是迎接新娘子进营的喜乐……”
“原来是这样么?”出奇的,方芷容显得很平静。“望晴,我想喝碗粥,你能帮我去拿么?”
望晴想不到芷容会如此无动于衷,她有些担心道:“小姐,你没有什么事吧?”
方芷容笑道:“我怎会有事呢?我饿了,你赶快去拿粥吧。”
望晴见芷容似乎无恙,虽然心中疑惑,也只好去炊事营那里拿粥。
待望晴一走,芷容立即挣扎起来,向帐外走去。才走几步,就立脚不稳,跌倒在地上。她心中茫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过了良久,才重新站起来。只觉双腿仿佛不属于自己,根本迈不开。好不容易走到帐门口,双脚一软,竟然又倒在地上。她武艺不差,虽然是病后,走上里许路还不成问题。但如今身子却恍恍荡荡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平时本有女兵守在帐外,但如今都赶去了迎亲,竟然无人知晓芷容的情况。芷容咬咬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他!便挣扎着继续走出帐门。
才走了几步,大营里突然传来清脆的鞭炮声,那声音惊醒了芷容,心想如今我见到了他,又该说什么?一时踌躇不前,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回自己帐篷。走到自己的帐篷,不禁又是一呆,我就这样下去么,怎么还是应该见一见他呀。于是又向龙雪皇的帐篷走去。
龙雪皇和方芷容的帐篷相隔很近,中间的都是一些女兵的驻地,如今都空无一人。不过是短短一百步的路程,但芷容却走得艰难无比,经常东歪西倒,跌跌撞撞。不多时,身上已满是尘土。
突然,迎面走来一对女兵。为首一员女将,正是龙冰兰。但见她满面杀气,一见芷容,就不容分说地让女兵架起她,带回芷容帐中。
这时望晴才捧着热气腾腾的粥回来。见到芷容衣服凌乱的样子,吓了一跳。
却见龙冰兰瞪了她一眼,道:“好好看着你的主人。不要让她乱跑。”说完,就搬了张凳子,在帐门外坐着。她竟然是来监视方芷容的。
望晴见芷容不仅浑身脏乱,而且双眼木然,一点莹光都没有,知道她伤心到了极点。连忙劝解道:“小姐,我看你不要再为少主娶妻之事伤神了。保养身体为重。刚才你不是说饿了么,我熬了鱼粥给你。喝点吧。”
芷容并不做声,见望晴把碗端来,就随便喝了几口。那粥本来极烫,但芷容仿若不觉,就这样咽下去。
望晴见她如此,不禁哭了。“小姐,你不要这样啊。虽然少主娶了他人,但那……那只是姬妾而已。说不定……说不定,他把正室的位置留给你呢!你不能再这样的,少主、少主会很心疼……”
这时,芷容那雪白的面上露出一丝颜色,凄然道:“姬妾?姬妾会这么隆重么?他会心疼我?不会的。他身边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在乎我。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的大仁大义是假的,对我的关心爱护也是假的。我一直都给他骗了、骗了……”
直到这时,她才哭了出来,泪流满面。
望晴不禁哑然。原来,娶正室和娶妾侍的礼仪是大不相同。娶正室固然是隆重异常,而娶妾侍却十分特别,绝不能用大红花轿的。
一般来说。娶妾那天,只用一乘青轿将她抬回来。小妾进门一定要在午刻时分,门口放着一双红木屐,两桶净水,那妾下轿后,赤着脚穿起木屐,换着净水来到厅上。厅的中央,正室早已坐在那里,等着小妾跪见,这叫下马威,免得小妾得宠不把正室放在眼里。那小妾见了正室便要下跪,而正室则首先要赐个名字给她,这叫改名;并把一枝银花管插在她头上,这叫管住她;然后说些教诲一类的话。
其中可见妾侍地位之低,如今龙雪皇迎娶凤仪女,竟然是最正宗的娶正室礼仪,也难怪芷容会这样怀疑。
她想劝解芷容,但说不上几句,也哭泣起来。帐外,欢乐声仍是络绎不绝。
不觉红日西沉,素蟾东出,宴会也散了,大家簇拥着一对新人进了洞房,也就各自回帐了。尽管由于今天是主帅的大喜日子,每个士兵都发了二两肉,一瓶酒作为犒赏,但军令严明,他们还是不敢放纵,吃饱喝足后就早早睡觉了。整个龙家大营笼罩在一片寂静中。
芷容和望晴哭累了,也就沉沉睡去。直到月上中天,方芷容才被一阵抽噎声所惊醒。她侧着耳朵一听,竟然是帐外传来的。帐外的是谁呢?芷容心想。但现在她也无心理会,只是想一个人好好静下心,反思一下这几天的变化。
只是帐外那间断的哭声实在无法让她平静下来,而且那声音听起来很熟,像是女孩子的声音。那是谁呢?方芷容慢慢地起床,缓缓地走到帐边。她轻轻地揭开帐门,在月光下,一娇小的女子跪在地上哭泣着,肩头不断起伏。
那……那是龙冰兰啊……没有身旁女兵的侍奉,也没有往日冰冷蛮横,只是一副无助的样子。
她是为何伤心呢?难不成……也和我一样,为他的娶亲而悲伤么?可是,她不是他的亲妹妹么?为何也这样呢?
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芷容一惊,连忙躲在帐门后,只听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响起:“小姐,时候不早了。让其它女兵在这里守候就行,你还是回去休息吧。”那是夏隆基的声音。
良久,也不见龙冰兰的回答,但她也没有再哭泣。帐外安静得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龙冰兰幽幽道:“我手下的女兵都被我赶走,这里只有我一个。夏隆基,你劝我回去,难道你不知哥哥安排我在这里的用意么?”
夏隆基长长地出了口气,却不敢回答。
龙冰兰冷笑一声,那笑声,却是自嘲多于讽刺的。她略带点幽怨道:“名义上,他让我来监视方芷容的行踪;可实际上,他不想面对我,想支开我吧。既然如此,我不留在这里,又能到那里去呢?”
夏隆基道:“其实,少主他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么?”龙冰兰却苦笑起来。“在他的心目中,我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么?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以为是我天真烂漫的表现吧。可是,我已经长大了……
“今天傍晚,哥哥对我说,终有一天,我会找到一个我最喜欢的,希望能一生一世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可是,这个人我已经找到了,那就是哥哥啊!
“我知道的,你们都认为,我们是亲生兄妹,我喜欢他是不应该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啊!喜欢就是喜欢。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已经很喜欢哥哥。我常常对自己说,将来一定要成为哥哥的新娘!
“从什么时候起,我才知道兄妹间不可以成亲呢?当时的我可是哭了很久的。为什么兄妹就不可以呢?难道就是因为世俗规则么?那又是谁订的呢?哥哥常说,过程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结果;可对我来说,结果早已注定了,所以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我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要能在他的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方芷容这下真是震惊不已。虽然她早就觉得龙冰兰和龙雪皇的关系过于暧昧,但一直都以为是少女对哥哥的依赖之情吧。
想做哥哥的新娘,这种充满童稚的话语,在小的时候,芷容也一样对哥哥说过啊,至今想起还是感到羞愧的。想不到龙冰兰对哥哥的爱居然是如此之深……所以,她在自己帐外哭泣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夏隆基没有说话,他本来就是不善于言辞的,如今此时此刻,他就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看见龙冰兰哭得带雨梨花的样子,很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怜惜,但他不敢。所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龙冰兰在哭泣。
只听龙冰兰又道:“我以为自己会满足的。可是,我一看到哥哥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很是嫉妒。不管是谁,我想再也没有其它女子比我更爱哥哥的。她们只知道哥哥的英俊,只知道哥哥的英勇,只知道哥哥的权势……没有人像我那样,即使哥哥既不英俊,又不勇敢,而且贫困潦倒,我也一心一意地喜欢他……”
方芷容听到这里,不禁一呆:心想:自己可以像龙冰兰一样,即使他既不英俊,又不勇敢,而且贫困潦倒,也会一心一意地爱他么?
不知道,自己真的不知道……那么自己又是因为什么喜欢他呢?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么?这个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出现在芷容的脑海里,如闪电一般,照亮了她的心田。
自己从来都没有认真地了解他,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就一心一意地爱上他了。认为他是个举世无双的大英雄,以为他是个大仁大义的少年英杰,所以爱上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当发现他并不是这样的人时,自己仿佛失去了一切。因为自己将要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又应该怎么办呢?方芷容陷入深深的苦思中。
夏隆基听了,咬咬嘴唇,忽然开声道:“小姐,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好么?”
见龙冰兰点点头,便道:“有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出身豪门,家产丰厚,又多才多艺,日子过得很好,媒婆也快把她家的门槛给踩烂了,但她一直不想结婚,因为她觉得还没见到她真正想要嫁的那个男孩。”
“直到有一天,她去一个庙会散心,于万千拥挤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不用多说什么,反正女孩觉得那个男人就是她苦苦等待的结果了。可惜,庙会太挤了,她无法走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消失在人群中。”
“后来的两年里,女孩四处去寻找那个男人,但这人就像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女孩每天都向佛祖祈祷,希望能再见到那个男人。她的诚心打动了佛祖,佛祖显灵了。”
“佛祖说:‘你想再看到那个男人吗?’”
“女孩说:‘是的!我只想再看他一眼!’”

“佛祖:‘你要放弃你现在的一切,包括爱你的家人和幸福的生活。’”
“女孩:‘我能放弃!’”
“佛祖:‘你还必须修炼五百年道行,才能见他一面。你不后悔?’”
“女孩:‘我不后悔!’”
“女孩变成了一块大石头,躺在荒郊野外,四百多年的风吹日晒,苦不堪言,但女孩都觉得没什么,难受的是这四百多年都没看到一个人,看不见一点点希望,这让她都快崩溃了。”
“最后一年,一个采石队来了,看中了她的巨大,把她凿成一块巨大的条石,运进了城里,他们正在建一座石桥,于是,女孩变成了石桥的护栏。”
“就在石桥建成的第一天,女孩就看见了,那个她等了五百年的男人!他行色匆匆,像有什么急事,很快地从石桥的正中走过了,当然,他不会发觉有一块石头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男人又一次消失了。”
“再次出现的是佛祖。”
“佛祖:‘你满意了吗?’”
“女孩:‘不!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桥的护栏?倘若我被铺在桥的正中,我就能碰到他了,我就能摸他一下!”“
“佛祖:‘你想摸他一下?那你还得修炼五百年!’”
“女孩:‘我愿意!’”
“佛祖:‘你吃了这么多苦,不后悔?’”
“女孩:‘不后悔!’”
“女孩变成了一棵大树,立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官道上,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人经过,女孩每天都在近处观望,但这更难受,因为无数次满怀希望的看见一个人走来,又无数次希望破灭。不是有前五百年的修炼,相信女孩早就崩溃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女孩的心逐渐平静了,她知道,不到最后一天,他是不会出现的。又是一个五百年啊!最后一天,女孩知道他会来了,但她的心中竟然不再激动。”
“来了,他来了!他还是穿着他最喜欢的白色长衫,脸还是那么俊美,女孩痴痴地望着他。这一次,他没有急匆匆地走过,天气太热了。他看到路边有一棵大树,树阴浓密。于是他便走到大树脚下,靠着树根,微微的闭上了双眼,不觉间他睡着了。
“女孩终于能触摸到他了!但是,她无法诉说这千年的相思。她只有尽力把树阴聚集起来,为他挡住毒辣的阳光。男人只是小睡了一刻,因为他还有事要办,他站起身来,拍拍长衫上的灰尘,在动身的前一刻,他回头看了看这棵大树,又微微地抚摸了一下树干,大概是为了感谢大树为他带来清凉吧。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在他消失在她的视线的那一刻,佛祖又出现了。”
“佛祖:‘你是不是还想做他的妻子?那你还得修炼。’”
“女孩平静地打断了佛祖的话:‘我是很想,但是不必了。’”
“佛祖:‘哦?’”
“女孩:‘这样已经很好了,爱他,并不一定要做他的妻子。’”
“佛祖:‘哦。’”
“女孩:‘他现在的妻子也像我这样受过苦吗?’”
“佛祖微微地点点头。”
“女孩微微一笑:‘我也能做到的,但是不必了。’”
“就在这一刻,女孩发现佛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或者是说,佛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女孩有几分诧异:‘佛祖也有心事?’”
“佛祖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因为这样很好,有个男孩可以少等一千年了,他为了能够看你一眼,已经修炼了两千年。’”
方芷容听完这个故事后,心中猛地一跳,这是夏隆基对龙冰兰的表白啊。这个整天看着天空发呆的男人,想不到居然也会这么说话。
却听见龙冰兰平静地道:“你变了,夏隆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的。”
夏隆基苦笑道:“原本我就很爱说话。只不过,在成为少主身边的大将后,有很多事我是不能讲也不必讲的。日子一久,大家也就以为我沉默寡言了。但在有必要的时候,我是会大讲特讲的。”
龙冰兰点头道:“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变,还是以前我们三人一起时那个最会说话的夏隆基。可是,我和哥哥都变了……”
夏隆基断然道:“没有变,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美丽。变的只是少主他一个人罢了……”
龙冰兰苦笑道:“也许你说得没错,他确实是变了,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她缓缓低下头,道:“我知道的,他迎娶那个凤仪女,不过是为了得到南中联军的支持罢了。为了利益,他什么都肯干的。恐怕,你和我的事情,也是他……可是,不管他变得怎样,我都会喜欢他。我多么想象莺兮一样,和他一起,在香格里拉一起生活,即使只有三天时间,纵然立即要死,之后还要百劫轮回,我也愿意的。”
“夏大哥,其实有些事情我是明白的。你对我很好,我很高兴,也很感谢。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有时,我会想,倘若你是我的亲哥哥,而他只是你生死与共的朋友,那该有多好。但是,一切都是不能改变的。”
“虽然哥哥经常想要我接近你,我也想对你更好一点。可是,这样只会带给你更大的伤害。因为即使他下命令让我嫁给你,我也不会答应的。既然如此,倒不如我对你冷淡一点,让你不至于沉迷其中更好。希望从今天开始,你能理解我的真实想法。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抹去一切不必要的误会,这对你、对他、对我都好!倘若我这番话伤害了你,那我真的很抱歉!这并不是我本意,我只希望事情能更清楚,大家不再苦恼与尴尬,仅此而已。”
方芷容静静地听这番话,她无端地想起了文天籁,想起这个和夏隆基一样,相貌平凡但拥有绝世才华的痴情男子。为何上天如此安排呢?倘若自己能喜欢文天籁,龙冰兰能喜欢夏隆基,那么即使他娶了那个凤仪女,那么也不会有人伤心了,皆大欢喜了。
夏隆基静静地看着龙冰兰,其实这些回答他早就已经猜到了,但现在听来心还是如刀割般疼痛,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沾湿了他的面庞。
他很想告诉她一些事情,告诉那个人的用心,告诉那个人的手段。可是,不管他怎么说,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维护着那个人,爱着那个人吧。自己说出来,即使是事实真相,也是不是过于卑鄙呢?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脱下身上的黑袍,替龙冰兰披上,然后柔声道:“好好保重身体。你放心吧,我没有事的。”说着,就转身离去,脚步有些踯躅。
帐外恢复了平静,芷容也渐渐闭上了眼睛。龙冰兰的话在她的耳边不断回荡着“我知道的,他迎娶那个凤仪女,不过是为了得到南中联军的支持罢了。为了利益,他什么都肯干的。恐怕,你和我的事情,也是他……”那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娶那个凤仪女?听说凤仪女的威望在南中很高,娶了她,就能控制部落联军,也就能对大西造成不少的威胁了;对他来说,婚姻大事,不过是获取胜利的一个手段罢。
这样说来,他想让龙冰兰和夏隆基结成一对,恐怕也是因为夏隆基是他手下最重要的大将,他绝对不能失去他。让他妹妹和夏隆基一起,就可以笼络了人心,让夏隆基对他更加忠心耿耿。这种男人啊!
为何最近几天对自己这么好?那是因为自己说了他的秘密出来,他故意和自己亲密,把之前的争吵当作成情侣间的耍花枪,也就不再有人理会自己曾说过话,不会怀疑他了。一切,他都想到了,想尽了!那么,以前他对自己好,是不是也另有目的?想着想着,芷容的手脚都变得无比冰冷。
不,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利用的呢?论智谋、论武技,以及在军中的影响力,自己都不过是小角色罢了,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如此用心啊!可笑自己以前还不断地努力,幻想希望得到他的重视……
在这一夜中,她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看到许多她以前没有想到的东西,那些东西是很可怕的。但她没有逃避。不知不觉间,她突然也变了,变得大家都不认识了。
次日早上,龙雪皇带着凤仪女升帐,诸将再次上前恭贺。方芷容站得远远的,刻意不上前。龙雪皇在接受众人祝贺,眼睛的余光扫到芷容,但见她一面冷漠,与平时的巧笑嫣然大不相同,心中微叹了一声,却不加理会。
已**妇的凤仪女返回联军大营。众人为她举行了盛大的盟主上任仪式,忙乱了半天,才和龙家军一起拔营,向着广南进发。
随着他们起行,鄂州攻防战正式结束。
是役,参战的各方均死伤惨重。龙家军方面,共有一万五千名战士战死,约占参战人数的三分之一;而大西国的十万大军,除了四万部落联军,六万飞虎军只有两万余人可以回到蜀中;即使是部落联军,能安然回到南中的士兵也不过是两万五千人;北国方面约两万人战死,回到南阳的不到五千人。
而南朝损失最为严重,虽然战死的士兵不过一万人左右,但鄂州城里及附近村落的三十多万百姓却尽数没于水中。昔日富庶的江汉平原成为一片泽国,鄂州也不复存在,南朝几乎失去对荆楚大地的控制;长江的决堤还严重影响到鄱阳湖附近的村庄,大量农田被突然暴涨的江水所淹没,继湖南之后,江西又成为南朝的重灾区,国力大减。
由于湖南新得,百姓尚未安稳,百事有待重整,所以众人都不急于返回广南,而是留在当地休整军队,治理民生。
龙雪皇让凤仪女先行回南中,为了加强她的兵力,还特意派公子无伤率领一万人马前往助战。南中联军均见识过公子无伤的厉害,如今见他能来协助自己,无不大喜过望,对龙雪皇千恩万谢而去。
凤仪女走时,龙雪皇派人送了数十头烧猪过去。凤仪女不知何故,以为龙雪皇要慰劳部落联军,也不放在心中。
她却不知,龙雪皇此举却是大有深意。原来广南风俗,双方成婚后,若女方婚前是白璧处女,在她归宁时,男家便要烧生猪数头伴她归去,以示满意,新娘确是守身如玉。猪之多少,视人情门第而定。倘若没有猪,那便有乱子,新妇一定不是一位处女了。
此等事情,凤仪女又怎么得知。而公子无伤在看到这些烧猪后,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待凤仪女走后,龙雪皇写过几封信给方芷容,却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下落。龙雪皇只好作罢。方芷容更上书要求辞去军师职务,要回辰州镇守。龙雪皇自知无法挽留,便让芷容带三千骑兵前往辰州,但军师之职却仍然保留。
方芷容在重回辰州时,看见百姓沿途欢迎,甚至摆上香案,点上香烛,来拜谢救过他们性命的龙家军时,不禁羞愧万分,恨不得钻进地里。她现在的唯一心愿,就是好好治理湖南,早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来弥补之前造成的伤害。
然而时代的风一刻都没有停息过。当广南联军还在荆湖南路境内逗留时,在广南边境,一个疆土和南中、广南西路接壤的大国——大越王国突然起兵,杀入广南西路境内。一场新的战斗也将开始了。
《龙史》五完第一部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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