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营三连三排的排长于天苏把自己的排安置在一个小四合院内，自己带着排部的两个传令兵溜了出去。
“排长，咱们这样出来，待会战斗打响了，连长找起来可怎么办？”13岁的罗幼成跟在身后拼命追着，担心地问着。
“你个小笨蛋，战斗打响了全营这么一冲，哪儿枪响就往哪跑呗，”于天苏嘴上答着话，突然停下来侧头看着小鬼胸前晃来晃去的盒子炮，一脸的怪笑，“你小子居然敢号称16岁，不知道怎么让你给混进来的。算了，大牛，你能者多劳，就帮他背一下吧。”
大牛名叫牛大力，身高1.8米黑塔式的东北大汉，他憨憨一笑：“排长，俺自己两支快慢机，又帮您背了把花机关枪，这小罗的枪您就帮着背吧。”
于天苏上去踢了他一脚，笑骂道：“你少废话，我这可是给你锻炼的机会。所谓孟老夫子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他斜睨了大黑塔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我现在可是依照圣人所言，劳你筋骨。哼哼，如果你再不老实，圣人就说了要饿你体肤，就是回去后三天不准吃饭。”
一听要不给饭吃，大牛哭丧着脸乖乖地又多背了一把枪。于天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孺子可教也。小罗卜，你别捂着嘴偷笑，这两年先教你认字，等过了两年，你也可以帮老子多背两把枪了。”
“我有大名，叫罗幼成，不叫小罗卜，”脚步轻快了许多的罗小鬼不满地抗议着，“对了，排长，他们说你还真读过师范学校？”
“嗯，怎么，你还敢怀疑老子教书的水平？”于天苏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低低叹息了一声，“国破山河碎，这年头，读书有啥用啊！”
于天苏的父亲是甘肃南郑的落第秀才，前些年土匪越闹越厉害，索性把儿子送到了县城的“洋学堂”念书。而于天苏也挺上进，次年就考入兰州的甘肃省立师范学校。
“九一八”之后，兰州的抗日热潮日益高涨。他书也不读了，就和几个同学一起相约东赴投军。没想到，半路正好遇上郑润成的抗日救**。
于天苏在学校就是个头脑机灵的活跃分子，小时候又在乡里学过几手拳脚，又算是个识书解字的稀罕人物。马团长一眼就相中了他，本想留在身边培养培养当个参谋，不过他自己执意要下部队。正好各营得到人员补充后都在扩编充实第三连（哈密出兵时一个营尽管编有三个步兵连，一个火力连，但第三连都是个架子连），经团长推荐，他就下来先当了个班长。
虽然看上去身体瘦弱，但练过武术的于天苏在野战拉练中表现突出，射击、刺杀和投弹三大技术也领悟得很快，特别是单手无依托举枪射击更成了连队一绝。而他本人性格又随和，和营连的老义勇军干部很快就称兄道弟起来，不久就升了排长。
三人在屋舍间穿梭着，刚转过一个拐角，于天苏哧地一声退了回来。罗小鬼收势不及，整个人就要冲了出去，于天苏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他的领子。
“嘘，咱们碰到好东西了。”于天苏轻声说道，随手拍了一下身后探头探脑往前张望的大牛。
两人在于天苏的指点下偷偷伸头一看，好家伙，上百匹杂色马被圈在前面的空地上，旁边零零散散地坐着十来个看守。看起来，骑兵们都已经下马到前街作战去了。
“小罗卜，你回去让小武和连长报告一声，然后悄悄地带全排过来。我和大牛在这里监视。”于天苏快速下达了指令，小武就是排部留守在四合院的另外一个传令兵。
老子这第一仗看来就要发财了，于天苏心里痒痒起来。他把随身的托卡列夫TT1930手枪掏出来别在腰上，又接过了自己的伯格曼MP28冲锋枪。
排长的标准佩枪原本是MP18冲锋枪。前些天兰州方面又运来了一些军火，其中有些新式的MP28补充了旅团的警卫排和特务连；于天苏耍了些手段从团里为自己骗来一支，就把原来的MP18换给了小武。
他抬眼望着天空，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攻击啊。
虽说是没几公里路，刘桂堂跟着二旅紧赶慢跑才到了东门城下，这时城中炒豆般的枪声也渐渐地消停了下来。
“***，你们再打啊，别一听到老子来了就尿裤子了，”刘桂堂挥舞着手枪，指挥着一群群匪兵冲进城门，“快，快，这次非把他们的部队全缴了械不可。”
王永清和崔兴武明显发现了对方的后援越来越多，两个骑兵旅和人数一倍于自己的步兵拚巷战那一定是脑子进了水。两人这时才后悔不迭，只是既然撕开了脸，现在可得快点收拢部队赶紧撤退。否则，一旦给“刘黑七”这个残忍的家伙给抓住，那可就求生不得了。
刘桂堂，绰号刘黑七，山东费县人，以所谓“点天灯”（将人乳部挖空灌油点灯）、“放天花”（将人下身埋入土中，使血液上升至头部，用刀剑砍或马踏，致血花飞溅）等知名绝技而享誉北方土匪界。
两人越想越怕，手忙脚乱地招呼各团营长开始梯次撤退。只要让自家上了马，出了城，刘桂堂这群土匪纵有三头六臂也就无计可施了。
刘桂堂的二旅已泰半涌进城内，眼看这沽源县城打今日起就要姓刘了。
就在这时，东面5公里处的张多公路上枪炮声大作。刘桂堂心里一个寒颤，转战华北多年，大大小小的军阀部队他也算交手无数了，这么密集的机枪和爆炸声出现在自家的后方，这意味着……
山梁上，刑占清二旅包抄到狗尾巴山一线的消息已经转发到马显庭团部，他一字一句地向各营发布命令：“一营、二营迅速以班排为单位在城内切割敌人，三营固守阻击阵地，掩护二团由西门冲入县城。”
王永清和崔兴武茫然地听着城外的变故，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城西自家后方的各院落房顶上突然跳出上百个三五成群的战斗小组，随后，数不清的迫击炮弹雨点般砸进了各停马处和四合院。
完了，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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