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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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小家庭的建立,宋来开始了向生活的挑战,又一次挺起了一个男子汉的胸膛。
经人介绍,他又来到了县化工厂。烟尘弥漫的工厂,破旧的,四处漏风的小屋,一张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机声轰鸣,“哗哗”的倒料声,吵嚷声……
煤厂堆满了各种焦炭,阳泉白煤、柳江白煤。这些焦炭和煤块太大,必须用铁锤砸成统一大小的小块儿,然后用煤厂特制的大铁锹把这些小煤块儿装在小车里,推到指定的大料堆,那儿,有一位姓张的记工员手里拿着个帐本,瞪着个大眼睛一车车的数着你倒料的数量,每车工价两角钱,按每天装运四十车料计算,宋来每天能挣八块钱,可是在一般情况下,一天能完成三十车就已经很不错了。
宋来抡圆了臂膀,一会儿也不肯停下手歇一会儿。每砸好一堆煤炭,他都飞快的装上车,拉到料场。他不敢少装,因为只要他的料车稍稍浅点儿,那长相很象陈佩斯的记账的工头老张就会大声说,“老宋!下次多装点儿!”宋来恨他看人儿戴帽子,对和他有关系的或是和哪个厂领导有关联的人他就打开绿灯睁一眼闭一眼,有的只装多半车料就跑到大料堆过数儿他也不说,照样记上一车。所以宋来懒得理他,更不愿意跟他拉近乎,他只求老张公事公办就得了!每次宋来都装把料车装得满满的飞跑过去,然后在大料堆前,侧身用左手一提车前的铁挡板,然后双手攥住车把,猛一用力,“哗……”,一车煤块儿就这样掺入了大堆。有两次,宋来数着已经到了十五车料,可老张偏说是十三车,宋来气得双手插腰,瞪大眼睛,眼看着就要揍他了,但宋来站了一会,只是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液说,“那好!你说几车就几车!不过,下次咱们都注意点儿!”再去到料时,宋来总是大声的招呼他,“老张,第XX车了啊!”,老张点点头记下一笔,从那一天起宋来就再没差过车数。
休息的时候,人们或躺或坐,吸烟,说刺激性的,带有百分之百野性的男子汉话题。
那一次,宋来竟然和一个叫老五的憨小子较上了劲。煤场上,在同伴们粗野的助威声中,宋来和他赤臂扭在一起。老五手臂短粗,到有一把蛮力,但终究斗不过宋来这1.78米的大个儿,最后,在同伴们的轰笑声中老五被脱了裤子,小**被淘气的小子们用线绳儿吊了起来。野蛮。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是可怜的,不仅仅是没有社会地位,出卖廉价的劳动,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自轻自贱。这些人当中,当然也包括宋来。
而到了下班时间,他们首先是直奔浴池,脱掉一身的脏衣服,**着身子,毫不避羞的甩动着生满汗毛的大腿走动,淋浴。那大浴池真好,满脸乌黑的进去,不消一刻,污垢洗尽,就会依然白净如初。哇噻,真舒服!只有在这时候,他才能体会到难得的轻松,缓解周身的困乏和疲劳……
有一个月,宋来领到了一百八十元工资,当他把自己用汗水换来的钱交到梦媛手里,高兴得她啥似的,鼻子眼睛全都是笑了。
宋来啥样的脏活累活儿都干。为了给高炉车间打替补,他一连三宿奋战在轰鸣的碳炉前,一次次的将铁板车放到炉底的倒料口,每隔5分钟,车间里就会响起震耳的警告铃声,然后,宋来手扶住车把,高炉的倒料口自动开启,“哗……”火红的碳灰夹杂着灼人面皮的热浪落到铁车上,料到完了,宋来抓住发热的铁车车把,双手一抻,然后转身,快步走向车间外的到料场地。
整整一夜,一共是三个人轮流接料,每个人还有十分钟左右的喘息时间,不然,不用说是宋来,任何人都会吃不消的。
渴,渴……喉头象在冒烟。每天一下班骑二十几里的自行车回到家,宋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奔向水缸,“咕咚,咕咚……”猛灌一通,然后浑身乏力的往炕上一躺……
累,真累!累他到不怕。让他不安的是:在煤场上,他一个知己也没有,跟他在一起的,都是没有文化的一群人。他们或许会有各种各样的优点和长处,包括大多数人都具备的朴实与善良,但没有文化是这群人的最大弱点和致命伤。从某种角度来说,没有文化就没有更高的人生追求,就没有思想。宋来现在是和他们在一起的,但却不是同一类的人。表面的亲热和友好都不能真正拉近宋来和工友们心灵的距离。是宋来清高吗?曾经有一位和他同龄的女子这样说过他,就是那位劝他说不能离开阳光、土壤、水分的,长相美丽却目光闪烁的张巧巧,也是和他的心灵永远拉开距离的唯一一位文化人,一位自己先前尊敬,后来藐视的女子。但宋来是否认自己的清高的。他有自己的理想和不懈的追求,难道这也叫清高?!难道放弃他千辛万苦得来的文学积垫和爱好,放弃一切美好的追求,折断想象的翅膀才会被人们真正接纳,才算是不再清高吗?唉!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有几人能真正懂我啊!想到这儿,宋来内心充满了难言的苦衷。
梦媛怀孕了。渐渐地,她开始了剧烈的妊辰反应,一闻到油腥味儿葱花、大蒜味儿就呕吐不止,眼泪、鼻涕俱下,每当宋来见到这种情况,总是帮她轻轻地捶背,拿过手巾,舀来漱口水,然后不多言语地陪在她身边。真是不养孩儿不知父母恩,一个小生命的孕育竟然这么不容易!到了怀孕六七个月之后,梦媛就不再那么难受了,整天挺着个大肚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笨拙不便的样子显得非常可爱。宋来有时开玩笑说:“梦媛,你看你的大肚子,没准儿就是双胞胎呀!”梦媛笑笑摸一摸肚子说,“双胞胎咋啦?不是更好吗?你还怕养不起咋地啊?”
“养得起养得起,你就是生三个我都养得起!”
“嘻,我又不是羊,一生就是三四个!”
“呵呵”宋来傻笑着。
秋天,已退休多年的宋金大伯带着大儿子宋东北回家探亲了,亲人多年不见,自然是更加亲切。宋锡把宋金爷儿俩让进屋里,宋来和梦媛也笑着跟了过去,一家人或坐或站嘘寒问暖,让人心里暖烘烘的,说着话儿,妈又要抹眼泪了,大家见状赶紧劝住,妈才重又露出笑脸。
说了会儿话,妈、宋来梦媛都出了屋子张罗饭菜了,只有俩兄弟和宋东北泡上了茶水儿天南地北世态炎凉家长里短的说起来没完。
宋金有两儿两女,可谓双子双花。这些情况宋锡早已和宋来说过的。现在又在谈话中了解了更多的情况,宋金伯的几个儿女的命运各不相同:大儿子宋东北最大,和媳妇因为性格不和离婚。十几年过去了双方也不婚不娶就这么单独过活。他们有一个儿子,离婚时协商由宋东北抚养。现在小伙子已经在南方某大学读研究生了。然后是大女儿宋琴,二女儿宋艳,二儿子宋东疆最小,哥儿几个的年龄都相差三岁。大女儿宋琴就是宋来叫琴姐、留在滦州老家的那个。其他的那三位:二儿子宋东疆为人老实厚道,原来在轧钢厂工作,后来钢厂破产回到家里,享受一份下岗职工最低生活保障金。但他没有闲下来,而是一头扎下来,养起了商品猪。起先只是饲养个三头五头的小打小闹,到后来因养猪尝到了甜头,就把自家三十米长的院子改造成猪场,养起了少则一二十头,多则五六十头的生猪。而且舍得投入,购买了饲料粉碎机,不出家门就可以打好饲料备用。长期的饲养积累了经验,东疆每天只是在槽内给猪添加一次干饲料,用送水管送两次水,到晚上打扫一遍猪舍就得!而到了冬天,他和妻子买来塑料将猪舍蒙起,猪舍暖和饲料也跟得上,这猪就生长很快,特别是最近两年,每年的出栏量都在三五十头,纯收入十几万元。手里有了钱,生活过得也是有滋有味儿的,现在要东疆再去工作挣那份儿工资他也绝对不会去了。
宋金原有一幢楼房,两个儿子和二女儿宋艳结婚另过之后,老两口就单独住在这里。不承想四年前老伴患病去世了,宋金就决定自己一个人过。二女儿宋艳的家离老人不远,开始的时候,还时常的来看看他,给他做些好吃的呀洗洗被褥、衣服啥的。但到后来就来的少了,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想起看看他。宋金不怪她: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哪儿有那么多的空儿总回来照顾你呀!把自己的事儿做好就中了呗!按说就是大儿子孝顺,怕老人年岁大晚上睡觉不安生,自打和媳妇离异后就一直和他睡在一起。“孝子啊!”宋金常常看着儿子的面相:浓密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方正的脸型,这简直就是自己年轻时的一个翻版!不光是年龄的问题,宋东北的气质也比宋金还要更好些,只要是有他爸爸在场,东北只是在一旁笑着并不抢话。是啊!儿子在医院工作,现在已经是主任医师了,为人谦厚温和,可为啥就和媳妇处不到一块儿呢!是因为第三者?这不可能!不然,他早就又一次结婚了!和媳妇情缘未了?那为啥就不能复婚呢?这些话,宋金和儿子说过,可是每次他都是岔开话题说:“爸,您别管这些好不好哇!真是!”于是他也就真的不再问了,省得儿子烦闷。

毕竟年龄大了,冰箱里鱼啊肉啊海虾啊啥都有,宋金就是懒得弄。而儿子工作又忙,白天根本无暇顾及他的饮食,所以他总是吃些简单的诸如方便面、米饭,或者去街上买些馒头之类的食品,买点现成儿的菜回来。时间久了,放在冰箱里的东西往往被放坏,不能再吃了。
到了年节,宋金就常常往家里打电话问问这家又问问那家的年过得好不,人都壮实不!他想家呀,特别是上了年纪的时候!这不,在老人的强烈要求下,儿子宋东北才答应跟他回一趟老家,满足他的夙愿。
等一家人重又聚在一起吃饭时,宋金大伯才停止了滔滔不绝的述说。看到院儿里长着小红萝卜,就提出要吃那小红萝卜樱儿,就是那红萝卜的嫩绿叶儿,蘸着黄豆酱吃。还有这种吃法儿啊?大家还是头一回听说。但既然要吃,院里就有!于是宋来和妹妹跑出去拔来萝卜,洗净那萝卜的叶儿,端上桌面。只见老人一片片的把蘸着豆酱的绿叶送进嘴里,“咔嗤咔嗤”地吃起来,直看得人人眼馋。于是大家笑着纷纷拧下一片片叶儿吃起来。
吃着饭,宋金问:“宋来,你有没有去过海边?”
宋来说:“何止去过,还在海边教过两年书呢!”
宋金说:“那忒好!我打算去看看家乡的海,顺便去看看你在那儿教书的环境。”
宋来问:“大伯,您打算咋去呢?”
宋金说:“骑自行车!”
宋来说:“咱家距离海滨中学有五十七里路,从学校到海边还有一段儿路程,您这么大年纪吃得消吗?”
“没问题!当红军的时候二万五千里都走了,这点儿路算啥!”
“那好,明天,我陪您去看海!”一家人吃完饭后又接着议论着看海的事情,一直到很晚。
第二天吃过早饭,宋来就和宋金大伯、宋东北各骑一辆自行车出发了。
天气真好。微风拂面,天空瓦蓝瓦蓝的不见一丝云彩,阳光亮亮的耀人的眼。宋金兴致很高,微微前倾着身子轻快的蹬车而行,速度一点儿也不比年轻人慢。路上人少的时候,宋来偶尔和大伯并肩而行,问他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儿再走,宋金呵呵笑着说:“没问题,走吧!”
真不愧是老红军!望着大伯健朗的身躯,宋来感叹着。一路说笑着,三个人不知不觉走过三十多里平坦光滑的柏油路,拐上了一条直通海滨的乡间土路了。走出一段路,路边的景色也逐渐的发生了变化:成片的果林,绿色的大庄稼渐渐稀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野草和芦苇。
离海越来越近,土地看似肥沃却富含盐碱,因此地面上遍布着一层低矮的野蒿、杂草、盐蓿菜,地势再低洼的坑塘更加荒芜,丛生着茂密的芦苇。而且海边的坑塘有这样一个特点,逢坑就有鱼,只要有功夫,不管是摸呀还是用网打呀,总之是绝对不会空过儿的。只有路边还有一排同样耐盐碱的大柳树浓荫遮蔽了半个路面,为往来的人们带来片片荫凉。
不远处路的两侧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水塘,波光涟滟。水塘中的浅水区域和岸边更为茂盛的苇丛里不时的传来一两声野鸭或者其他水鸟清亮悠长的鸣叫声。
正对着水塘的路面被人挑开了一条水沟,清澈见底的水流从路的一端潺潺的流到另一端。不知道人们是在捉鱼还是在干别的啥。一时竟也看不明白。三人不得不下了自行车推着迈过了这条水沟继续向前走去。
村庄更稀疏了。沿公路极目看去,远远的还能望见一两个村庄的轮廓。宋来指着更远处云雾空蒙的方位说:“再过一会儿就到海滨中学了。我曾经在这儿了整整两年。不过现在这个学校已经不存在了!”
“咋回事儿?”
“海滨农场已经归入珍妃港开发区管辖,老师们全部调入坐落在珍妃港的开发区子弟学校。学生们一分为二,一部分随着老师们一起去了开发区子弟学校,另一部分转入了附近的另一所中学……海滨中学不存在了,不知道学校的房子还在不在?去海上正好从那里路过,要不就去看一眼?”
“走,去看看!”
说话间,昔日曾经书声朗朗,热闹非凡的海滨中学到了。出乎意料的,这里的环境完全变了!原来一望无际的荒滩和红红的海边草不见了,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微风起处,稻子层层翻卷着金色的波浪,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向原来晨起跑步锻炼的大草滩望过去,不远处已经矗立起了一幢高大的楼群,看起来滦州县沿海开发的步伐又在加快了。
那两排原来用做教室、办公室的房子还在,不过已被强劲的海风侵蚀、剥落得更加严重,面目全非,这里变得空寂无人再也没有了孩子们的笑声书声和老师们的身影了,它象人间所有的事物一样,经历了辉煌了,最后在人们不经意的瞬间消逝了,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而留下的房舍则成了农场养殖专业户饲养家禽的场所了。站在曾经的学校操场上就能听到房舍里传来的阵阵咯咯咯咕咕咕的鸡叫声,还能看见有人腰扎围裙在鸡舍里进进出出的忙碌。
看过学校,三人又骑上自行车沿着平滑的盐碱路向海边进发了。再有二十分钟,那让人魂牵梦绕的海湾就会展现在他们的眼前。海啊!还是一个概念,一个寄托,一个梦想。宋来理解一个生在滦州少小离家老大而归的老人对于故乡的这份真情,哪怕只是看一眼家乡的海,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到了。面前是一个蓝色的,波涛汹涌的世界,无边无际。站在潮湿的白色沙滩上极目远眺,天水相连,云帆漂泊,层层波浪翻卷着浪花滚滚而来,临近海滩,又将它深沉的呼吸变成水的涌动,不时发出欢快的潮声。宋来思绪联翩,再一看宋金伯,猎猎的海风吹拂着他魁梧的身躯,衣袂飘飘,神情怡然,深邃的目光望着海的远方长时间的驻立。他是在梳理自己戎马一生的历史还是回忆命运的起起落落?不知道老人家在想些啥,此时此刻,宋来也不想打搅老人的沉思。是宋东北带来了相机,等老人又一次面朝大海微笑着或着沿水边走动时,他不失时机的按动了快门,留下了这一个个永恒的瞬间。
“呵,好哇,这海!”老人边走边和身边的宋来说。
“是啊!你下次再来滦州,会看到更大的变化,那时咱们现在站着的这片海滩就会变成一个设施齐备,档次较高的新式海滨浴场,而珍妃港的建设也会拉动滦州经济的发展,家乡的铁路、高速路贯通已是指日可待了啊!叫我大妈和我东疆哥下次也来吧!从凤凰城做班车或出租来滦州。咱家具体位置大妈和哥哥知道吗呵呵,可以打听得到的!”
“好啊,我们有机会一起来!”宋金大伯愉快的答应着。
只为看一看海,老人单骑数十里,在海边呆了两个多小时,回家后依然神彩奕奕,丝毫没有疲劳、倦怠的样子。
晚饭是丰盛的,因为宋来从海边带回了几条新鲜的鲈鱼,几只手掌般大小的螃蟹和几斤对虾。一家人围在一起,边吃边谈有说有笑。虽与宋金大伯以前没有任何的接触,但经过观海一节,爷儿俩亲近的程度一下子拉近了。宋来喜欢听他讲那些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说到打仗害不害怕时宋金说战斗刚一开始的时候,枪一响子弹在身边飕飕地飞确实有点儿害怕。可过了一阵子就不怕了。特别是当身边的战友刚刚还活蹦乱跳转眼就倒下不动了时,人的眼睛都红了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知道冲啊、杀呀的。宋来问宋金有没有受过伤,宋金撩起左腿让宋来看,果然,他的腿肚子上有一处明显的枪伤。就这样爷俩说说笑笑的。宋金也喜欢宋来这一思想活跃,志向远大,谈吐不俗的侄子。往往坐下一唠就是一两个小时。梦媛看爷儿俩投缘也非常高兴,挺着大肚子和妈一块儿给大伯、东北哥做饭、炒菜,尽心伺候。这样以来老人也非常喜欢这个热情爽快、有说有笑的侄儿媳妇。到了宋金回吉林的时候,老人扔下一百元钱说是爷爷对未来的大孙子的祝福吧。宋来梦媛感激得连连谢过。宋金爷儿俩坐上汽车走了。那以后,老人一直想再回来一次,可惜一直没有来成,直到十年后永远的离去。宋金大伯去世的时候,家乡人知道了消息,宋来和爸爸还有宋金伯的亲女儿琴姐一同去了吉林与大伯见了最后一次面。料理完大伯的后事,又在艳姐和一家人再三的挽留下住了两天,末了儿,艳姐哭着为爷儿仨打点了好多东西,又带足了路费,才千叮咛万嘱咐地让爷儿仨上路了。
宋来还带回了大伯生前常穿的一件蓝色中山装。下地干活儿的时候就穿在身上,一直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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