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狱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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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挂彩一位,破腮豁齿一位,再添东倒西歪好几位,店堂里哭爹喊娘整个狼籍,小乌秀才正是英雄逞威,叉腰一立喝问道:
“信口开河造谣中伤,我看你等再敢瞎说乱话否?”
“他们便是只差割舌头的,来来来,我且先削了他们几个鼻头耳朵再说。”
大小姐遭人嚼舌大不堪,秦红骄心中何等怨毒,手中把匕首更提起,指着跌近的一位就要下刀去。
一会戳几洞,一会削个指的,你家江水帮行事也个大有见识,恐怕着你个大小姐一恼下,果真给人修枝剪杈凸的削成平的,小乌秀才一把先拦下,转而对着满堂道:
“你们还不快些个,给秦大小姐赔下罪,省得她削下你家个鼻头耳朵,想安还安不回的。”
“啊,啊。”
有打晕真糊涂的,有装傻假晕乎的,有所谓输拳不输嘴,几人跟斗可以栽,当众要来服下软,一时个头谁也不愿带的,大伙尽着呻吟而顾他。
“才刚个个嘴里可以跑马车的,如今又个个装哑巴,我便先个每人来割上几刀,看着你家有嘴喊痛不喊痛。”
从小到大家中十二儿郎训得,故此才个得名郎上郎,大小姐脾气可是好发不好收,一刀对去便是剜人肩肉。
小乌秀才眼睁睁不得救,只听得“啊呀”一声惨痛,坐地之人竟个蹦将起来,随之几人也都个“呼啦”身起,断椅折凳转眼重操在手。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兄弟们,我们这便与他个拼了。”
有人叫来有人嚎,几人作势再要反扑。
“再来?便不想活了。”
人又打我之意,我无伤人之心,小乌秀才终究从小家教,与人为善般般好,前番无奈动拳脚,再番轻易不欲动干戈,展得威唬得人,气运手臂一拳擂,但听“咔”的一巨响,他张吃饭台桌应声塌。
“啊……。”
身勇万夫不挡,拳沉千钧难抵,你个书生样当如此好神力,不禁对手咋舌不已,便是相伴数日的秦红骄,也个再度刮目相看。
开罪人不如礼敬人,小乌秀才耀了下武,转头便是抱拳一施礼,秀才斯文跟人好说好话起来:
“这几位兄弟,你们确是出口伤人了的,大大损了人家秦大小姐姑娘清誉,这知错认错原也男儿本份,如何算得辱没来?在下便请着诸位,这就给秦大小姐赔下礼吧。”
“这个么,这个么。”
一礼来一礼去,好话总也有好听,几人面面相觑讨主意,分明也个减了敌对心,手中家伙自然放低去。
谁知大家和解之念,偏个一人愤恨更生,地头那位说嘴先生一壶开头,七荤八素晕头转,至此方才醒转来,老先生偏老一张嘴:
“啊呀呀,这便反了天了,女娘家敢于出街打人野行径,母老虎雌夜叉,霸道到此种地步了,这般人尽可夫货色,却还会有什么清誉么?”
“你个呀呀呸,要么你个老贼货色的,我今朝不……。”
闻听下气来便是身直颤,秦红骄怒不可遏不能了,举起一刀就待扑将上,亏着小官一把揪住了。
“你个老先生,说话可也凭理据,你个从前可有识得秦大小姐,怎就个道听途说瞎编排?三姑六婆妇人传言,却也称不得君子行径。”
你个武人武对,文人必得文对,小乌秀才却要与你君子论。
那破头先生一摸满手血,竟也气不打一处来:
“哼,何用我个道听途说编排你家,你们这便众目睽睽都看下,真雌假雄男女杂伴,便是哪家个妇道谁家个礼?便是男不男来女不女,非奸即淫之水性杨花货色了。”
不待你秦红骄发作,小乌秀才也个无涵养,破口指点骂:
“你你,你个老家伙,竟个还敢出口伤人来?”
“你你个小白脸,却也凶甚凶,有本事刀子尽朝爷这里使。”
那说嘴先生竟也个认死理,有种怕死不丈夫,一嘴个污血抹,脖颈一梗任你宰。
“你你。”
有理不在气力大,有嘴不在巧舌滑,小乌秀才一时语塞上,对你竟个无计施。

人个敢怒不敢言,他个敢言又敢怒,眼见你个气馁上,那先生一口痰血啐,矛头直指向:
“依我看来她个郎上郎说法不错的,你个小子便是自家说说,你个便是十二郎中的第几郎?白剩一副正人君子样,却也个偷鸡摸狗吊儿郎。”
“你你你,你便个烂根舌头。”
污罢小姐污公子,自家也跟着连屎裆,小乌秀才气来无有胡须张。
“这老货,我便一刀剐了他。”
羞不羞自行事,与你小官牵连上,秦红骄粉脸更赤紫,提刀扑前便无人拦。
“啊呀呀,这便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老先生嘴凶心头怕,早也两眼一闭抱头来,竖起喉咙直喊嚷,却难免你个动口难免人动手。
“这位小姐,你个随便伤人可大不好。”
一刀直插非死即伤,性命关头人出头,抢步上前一提一拉,秦红骄退步蹬蹬,就差没有一步跌倒下。
“你。”
出手见招反应快,眼见你个出奇帮手,小乌秀才心不转念,一拳已是打将去。
“得饶人处且饶人,小兄弟,你这也便罢了手吧。”
你个拳去,他个掌接,小官只觉一击撞虚,石沉大海无声息,转眼力道化乌有,空剩面前之人笑面呈。
“啊,你个?”
小乌秀才大惊之余正眼看,所谓真人不露相,他个四十有余一长者,原来正是此处酒肆主人家。
“你个狗屎老先生,便是几两黄汤灌多了,酒水糊涂瞎道道,真个惹起她秦大小姐性火起,不割了你个耳朵下酒才怪呢。”
一面嘻嘻笑,一面出声喝斥去,酒家掌柜将个醉鬼训,回头再朝小官一抱拳:
“他便真个酒水糊涂了,才个乱舌头瞎说话,有着冒犯小姐公子来,你们这便给我一个薄面,就此饶过他一回便是。”
“啊,啊,是,是。”
自出洞来无敌手,一朝遇上强硬手,且是市井所在藏龙卧虎,小乌秀才一时心头惶,竟也只会连口应。
这酒肆卖酒浇喜愁,酒客借酒撒疯寻常事,三天两头寻衅斗殴,没有个能耐还无立场,开不得这么一块店面来。既然立地竖酒旗,主人家总也几斤货道赅,事到临头不缩头,一举出手两摆平,你个不服也得服。
“我便不割了他个舌头就不叫秦红骄。”
你有服她不服,秦红骄小姐真大胆,犹要举刀嚷,却也光嚷不下刀。
“这位兄弟,你便带着这位小姐快走吧,你看那瘌皮阿四便不见了,想来定是报官去了的,如今你个秦家人官府满城喊抓呢,只怕你个迟留一步便走不脱。”
有当面逞能的,也有背后使计的,你个说嘴先生大话当口,那立柜无赖早也逃将开,那店家知人识行,好意与着小官告诫下。
“啊,是么?那红骄,我们这便快走吧。”
你个高人暗藏,亏着并无恶意对,小乌秀才心下感激,如此形势紧迫,拉上同伴便个走,人到门口又回头:
“这位爷,便是大大冒犯了,打了你家一许多东西,改天有机会我再个登门赔罪来。”
那店家听下哈哈笑:
“山高水长有缘再会,这打了的东西么,先前小姐给下的银子总也足够偿了。”
眼见两人脚步匆匆离去,那掌柜娘子悄声话说来:
“这秦大小姐,果真是那烂铁靴姑子收为徒的,一般个少教养。”
“那你看这同来的少爷是何路数?少林的底子太极的招式,象形又无形,却是非一般的渊源。”
那掌柜的不免沉思下,任由地头一片乱。
眼前几人一松垮,摸痛的摸痛,抚伤的抚伤,一边哀号号,一边骂咧咧,却听门外脚步蹬蹬又来人,眼见之下顿时噤声。
“这位爷,我这便有一瓶跌打伤药,外敷内服皆可以,您便看着给他们疗下伤吧,我这便告辞了。”
原来你个冤家去而复返,小乌秀才好心送伤药来了,一瓶撩下便又开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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