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九州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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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未见诚已见,
已见却如犹未见;
无端备尝相思苦,
尽日空望暮云天。”
夜淡风悄人娇,有女更是和歌清咏,虽则原为伤情之歌,此刻却呈十分喜悦。
“不写情词不写诗,
一方素帕寄心知;
心知接了颠倒看,
横也丝来竖也丝。”
既着女歌一曲,男人自也大方随歌,你个日本古调调,他个中国江南山歌调,虽个南腔北调迥异,却也雅俗正合调。
这一场脱臼意外免除,几人随之又散步走,所谓男女自成双,那阿部小姐与着李泰佑添亲近,两人自然并肩起,和歌山歌好接唱。这后面另有李察忽,秦红骄中国小姐多妩媚,早也心中大痒痒,忙要跟前献殷勤,与着来同行。那秦海骄便被落单,与着丫头排风随跟跟,听得前头男欢女笑,心里另番好盘算。
“李公子,你个唱的是什么曲子来?竟个这么好听的?我就听着有些不明白,什么横也丝的竖也丝的?”
阿部小姐自通中文,不过眼睛看与着耳朵听总也差距,何况你个方言土调,她入耳便也尽是丝了。
“是横也丝来竖也丝,便说将着丝帕送与知心人,横看着是丝,竖看着也是丝,这丝便是谐音双关,通着思念之思,此歌叫做《素帕》,原也是一首男女相思曲。”
李泰佑自番好解释,说到底原为男女私情歌。
“是么?便是横也思念竖也思念的么?你们中国人真是好文采的,便是害相思也个这般有意思,那么李公子,你在中国也有相思的人么?”
原来丝来丝去这般巧思,阿部小姐心思飞,一探你个公子有无私。
“这个么,这个么,却是无有人来送我丝帕的。”
李泰佑毕竟久离中国,在着山北国长大来,外国风俗耳濡目染,早也不似本土上男女之间大防,你个小姐款款深意,他也不免有所**。
你既有饵下,她还嗒钩快,阿部小姐闻听暗喜,忙着怀里掏出块手巾,往你手中一塞是:
“那么李公子,我便送你一方丝帕好么?”
“这个么……。”
口中犹疑手脚快,一团素帕忙握拳,但愿幸亏着身后无人见。
“哈呀,那么李公子,你便教我唱你那首歌子好不好?”
见你将帕贴身藏,那阿部小姐当是大喜悦,木屐碎步更走得跳舞似。
“不写情词不写诗,
一方素帕寄心知;
心知接了颠倒看,
横也丝来竖也丝。”
一句教来一句学,字字句句相思曲,那阿部小姐竟也过耳不忘,字音不差声声动听,李泰佑再添一句教:
“这般心事有谁知?”
“李公子,他们便是什么心事啊?”
原来你个之前有意漏了一句来,学到此处阿部小姐又好问,她的满脸甜笑,正是明知故问呢。
“哎?这天满宫里怎个这许多牛来?”
旁顾而言他,李泰佑也好问,眼见这天满宫内,拐弯抹角不论所在,立的卧的石的铁的,地地处处牛塑像。
“这啊,便是文神公公死后的故事来。”
阿部小姐地主尽知,便是与你说掌故:
“原本他个大官,尸身是要送京去葬的,不想那拉车的老牛到了此地就停下,随人催赶死活不拉了呢。后来人便说,许是文神公公显灵,就想要在这里入土为安了的,于是就只将他下葬于此。以后再是建起天满宫献祭他,多少年下来不绝的呢。”
“所以那拉车的牛也就成了神牛,一并在这天满宫里祭着了?”
李泰佑话说着,不禁又笑来:
“便说天宫之中,那会着炼金丹的太上老君,好似也个骑着一头神牛吧?莫非他个文神公公便是老君转世,率着神牛下凡的呢。”

“是么?天宫里真还有骑牛的神仙么?我便有听中国牛郎织女故事,七月七日鹊桥会,便是一头牛做着媒人的。”
神仙老君无所谓,倒是金童玉女大兴趣,阿部小姐话说七夕节,竟又好诗吟:
“迢迢牵牛星,
皎皎河汉女。
纤纤摸素手,
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
泣涕零如雨。”
“这古诗十九首之诗你也能背的?”
你个日本小姐熟读汉诗,令人直叫佩服,李泰佑与之共续念:
“河汉清且浅,
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
脉脉不得语。”
银河相隔男孤女单,阿部小姐不由感触,暗下心思问:
“李公子,你们这便还在九州呆上多久?几时间回去山北国呢?”
“若不意外的话,我们这便明天就要回程的。”
一期一会匆匆别,李泰佑也是顿觉时不我待。
“竟个这般快么?你们就要走的,便是不再多呆几日了?”
一期一会一忽间,阿部小姐更为怅然若失。
短暂之情大失落,李泰佑自也明辨,忙个又是解释说:
“是啊,我们这便回去山北国,马上就要坐船回去趟中国的。”
“是吗?你们便要去中国吗?便是大大天朝游的?我个真是羡慕的呢。”
阿部小姐话说就沮丧,又道:
“可惜我个非是男子,可以随着天南地北去,不然的话,我便真愿意随着你们去,也个天朝之地好好玩上一玩。”
“是啊,阿部小姐也能同去就好了。”
脱口安慰话,竟也由衷话,李泰佑帮遗憾。
“是啊,李公子这回去山北国,又要去中国,这离开着就个更远了,阿部与你不知何时才又能相会的呢?”
抬头望望一弯月,竟也不输七夕皎洁,阿部小姐更念道:
“七月七日长生殿,
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做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
“阿部小姐,你个白乐天的《长恨歌》竟也会诵得。”
感意更深刻,李泰佑随之观月。
“是啊,白居易大诗人呢,他个《长恨歌》那般写,竟个是合着人情的呢。便是许多日本人都知道的,唐明皇与着杨贵妃,我们日本人可是崇拜着呢。对了,今晚上演能剧,便有《杨贵妃》的一出呢,我们到时就可同看来。”
如同中国习俗一般,这献祭献祭,多也要娱神做戏,阿部小姐话说又开心。
“是么?这日本的能剧里居然也有中国的戏,真的讲是杨贵妃么?我个倒要好生看的。”
李泰佑话说着,跟着诗吟起来,正为白乐天《长恨歌》开篇:
“汉皇重色思倾国,
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
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
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
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
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
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
芙蓉帐暖度**。
**苦短日高起,
从此君王不早朝。”
阿部小姐接念,随后不觉赞道:
“杨贵妃之美真个无人及的。”
“是么,便是阿部小姐也是很美的呢,我看就不输那杨玉环的。”
眼前小姐形形色色,回眸一笑也是百媚生,李泰佑少年心气,不禁也要轻薄调笑。
“哪里话,哪里话,阿部若个贵妃娘娘话,李公子便是那唐玄宗不成?”
阿部小姐面红羞羞,便是说了那心里话。
“啊,我是唐玄宗?便是误国误民了的。”
笑话不以笑来答,李泰佑话说至此,竟个收颜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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