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海上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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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九州萨摩地自有一湾,实为停船泊舟之天然良港,前呼后拥大小船只护卫之下,萨摩藩主八幡大船威赫入港,港湾之中顿时山呼万岁声起。这八幡大船引领之下,正为山北国使船只,国使之旗也是高桅飘扬,礼炮轰鸣盛大欢迎,看来鸟津家实是精心准备,隆重仪式只为宾至如归。
“啊,真个是山北国的使船喏,往常便是他们年年来船进贡,求着我们能够与他们交好,那是何等的低三下四的。这回便是怎个啦?鸟津大人居然亲自去船迎接,还个又是礼炮又是鼓乐的,便是从未有过的器重他们山北国人来,这世道莫非颠倒了的?”
便是那年中国天朝的册封舟到来,才有的全港轰动盛况一时,如此郑重其事绝无仅有,眼见你个山北国使船大模大样着港,岸上之民大大诧异,议论纷纷这意外之举。
“一帮愚见之人,不是有听说了么?今年这天满宫比武会,横空出世了一位中国英雄,他个原为山北国相李刹日的义子,天下第一武士的呢。说是他不用弯弓,空手就可放箭,百步之外还能射中的呢。说他个还是力大无穷,便是我们的鞑靼力士,也叫他一手举起来,摔了个**成了十六瓣的。还有还有,日本第一剑道的鸟津矢信大人,也个与着中国武士较量了,结果中国武士就用了两根筷子,硬是夹走了鸟津大人的刀呢。”
这便有道听途说略微知情者,凑在人群之中一番好演说,唬得听众直是一愣一愣,有得听你话说,却不相信自己耳朵听下是真。
“哪能?筷子也能当兵器,居然敌得过刀的?”
身边一位未必见多识广,不过竹木筷子与着钢刀一碰软硬,总也大致能够判定结果,他个不由摇头难信。
“是啊,上回相扑场,那位鞑靼力士大人我也有见过的,便是身壮得赛头牛,人大得象座山,谁要真有本事将他一把举起来,便更要壮得象头大象,人大得比着富士山还高呢。”
这一人说疑,一人更有讲惑,这日本国耕田的牛只算是大个,传说中的大象理应更为庞然大物,难不成这人有着大过牛大过大象的?
“是啊,是啊,说他个空手就能放箭,便哪有可能的呢?恐怕着还是暗中机关吧,若不是人手怎能跟弓弩比,百步之外还能射人的?若个真有的话,想必也是天上的大力神仙下凡来的。”
一人疑,二人惑,三人便要假说鬼神,天底下无有亲眼目睹事,太过说离奇了只能认作为虚。
“哎,你们不信便是不信,我也实在不会张口胡说来,这鸟津矢信大人败给中国人之事,松浦川上下都已传遍了呢。对了,还有一件事说,据说那称是日本第一忍者杀手的鬼夫妻,也有在龙造寺刺杀那中国英雄不成功,被着打得跳河逃了呢。”
这日本第一忍者的鬼夫妻,九州岛上早也闻名家喻户晓,有人居然能够轻易打败来,必是非凡武者的。
“是,是,这事松浦川上是有传遍的,将着那鬼夫妻被围逃跑,居然落了个红料瓶子冒充受伤出血,直引着人原地来打捞,他个早已潜水逃了的。”
这下总算有人帮见证了,看来鬼夫妻之事所说不虚。
“是啊,那鬼夫妻便似现世的河童,上天入地无不能的,他个水性自然好的,不过说那中国人胜得他们来,如何又见得来?何况的,他个若真有什么空手放箭筷子夹刀神功,哪能就还是让人跑了的?”
自家的英雄自相信,人家的英雄大不信,有着比之鬼夫妻还要厉害敌国强手,总也叫人心中不安的。

“你们不信也要个信,你们也不好好想想,从来这山北国人低人一等,到我萨摩地来便是送金送银讨好来的,如何今朝我家藩主大人要得亲自出海,特为派船海上迎接的呢?若不是他山北国有中国英雄,天下第一等的武士缘故,恐怕便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吧?”
道听途说不足取,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眼前船只靠港鼓声隆隆,分明那艘山北国使船之上,鸟津家藩主大名齐聚,将着几名山北国中国样貌之人簇拥其中。
“是啊,藩主大人这又是为何呢?便是果真有天下第一武士的天朝人的?”
不认山北国中国英雄,总要认你个此间主人,船只近到一目了然,那鸟津大人便是满面堆笑,毕恭毕敬陪同几位客人的。
“哼,尽着井底之蛙鼠目寸光罢了,便如山中人不信海中有鱼大如木,我们这海中人自也不信山中有树大如鲸,这高人之上自有高人,长人之外更有长人。不过着么,真个高人之高人长人之长人,我个又有何惧哉?”
这百姓之口大多浅识,逢高说高,遇长说长,随众人云亦云罢了,猛个身后有人口出狂语,将着大伙目光全部吸引过去。
“啊,宫本能夫,狂武士。”
只见其后赫然一位落拓武士,衣不鲜,发不整,满脸碎须大大不修边幅,总有知高识低之人一眼认出,他个九州岛第一浪荡武士,人称狂武士的宫本能夫,萨摩藩主麾下一员世袭大名武士。
“威兮大丈夫,
空手能抓箭;
百步穿杨过,
诸生何栗栗。
勇兮大丈夫,
只手能举山;
千斤抛鞑靼,
诸士何栗栗。
王兮大丈夫,
双筷能夹剑;
万夫独能当,
诸雄何栗栗。”
身为大名武士,腰间长短剑也是齐备,那宫本能夫不愧为狂武士之称,大袖一抖散发一甩,径自朝向船到码头,引吭更是高歌:
“威兮勇兮王者兮,
我自不敌犹敌兮;
武士不苟身老死,
但愿刀头得捐躯。”
此歌一出众人震惊,果然他个狂武士,原来向着山北国来人挑战来的,刀头舔血不惜身死,不脱他大名武家行事。
“啊,宫本大人便是求死一战,恐怕那中国天下第一武士果然真的。”
这狂武士遐尔闻名,传说他游荡日本到处求战决斗,一些个名震藩地的武士大名,纷纷有败他的刀下,他个战刀既已祭出,便是不见沾血不得归鞘。
“是啊,这狂武士与人挑战,便是名不见经传者决不出手,他个对手必须是一地高手大名,越是高绝若富士山者,他便越是起意强挑。”
便是前些年天满宫比武,宫本能夫总也比试剑道出场,数年间连克几藩剑客无数,其后便是战无可战敌无可敌,狂武士高处不胜寒,索性歇下手来不再参与每年天满宫比武,往日里自习武道醉心酒乐罢了。
一厢里众说纷纭中国天下第一英雄,一厢里日本不畏天下第一的狂武士强出头,整个港湾码头顿时大轰动,船上一众如何不见得,那鸟津矢信先个立船喝声:
“宫本,便是贵客到此,先个礼迎恭请便是,待得欢宴一场,再行武道切磋也不迟。”
“是,大人,我这便是向着贵客大大献礼来的,在此恭候着呢。”
毕竟主下有别,狂武士狂而有度,深深一躬下,随手腰后取下个老大皮囊来,双手一奉朝向船上:
“有请中国大英雄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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