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女岛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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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只几个回合下来,对阵之船炮弹互中,已然两败俱伤景象。
“水根,叫着察忽他们先走,我们这便与他殿后。”
趁着对阵双方炮火无续,四公急令前船快走,毕竟炮火相击胜负一线,迟得一时说不定前功尽弃。
于是海上炮火暂歇,三船各自调头转向,竭尽速度占据先机,追的追,阻的阻,跑的跑。除了茫茫之中一具火船残骸,大海之中更是沉沉暗色,察忽之船引头急走,四公之船折了前帆,勉强从后跟随,而海盗之船损而不伤,也是挟着烟火气色紧追。
这海盗行径,向来也是巧取为主,一旦损兵折将油水尽失,早也退避另觅便宜去。如今看着后船鼓帆全力追击架势,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水根站高了望,不禁大为忧心:
“四公,看来那全大咀已个气急败坏,便是要死咬我们了。”
“是啊,这高丽人全大咀,在着北海之上也算得有他一号,从来杀人越货凶狠自不必说。今朝便是在我这儿吃了大亏,便宜未有占得丝毫不说,还个反要赔搭了一条船去,他个恐怕早也肉痛的要死来。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肯舍了我们去,必得想着要扳回他一船,再将着我们货船劫了,才个正是如愿以偿。”
货船满载自然航速不快,而海盗之船空舱轻装全为追劫,如今海上四下无着,此去山北国还甚为遥远,不时难免被着追击下场,四公深谙对阵之情,知己知彼方有言说:
“我们或许可以借机他个一意孤行,就此将他灭了的。”
一边扯帆鼓劲之时,船上之人又是纷纷行动,将着完好大炮重新抬架起,填药装弹早作下准备。
“水根,你便让着察忽他们自顾快回,我们在此阻拦贼船,到时再回山北国会合。”
旗语打过前船呼应,也便是告知祝安一类之语,它船果然不再怠慢,鼓足风帆疾速去了。
“水根,我们这便再加减速些,你便听我号令,准备横向过去,泰佑,你们便将两边火炮都集中了,我们这便要给他们使个拖刀计,一战定胜负。”
逃窜之船好比箭伤之兽,追赶之船便是志在必得,眼见你个航速大减追击有望,更是分外快马加鞭赶来,转眼已是逼近炮火射程之内。
“水根啊,你便算准了航向距离,把舵转向啊。”
话音才落船只一个偏侧,竟然主帆“呼”个倾下,摇摇晃晃踉跄如醉汉,竟是一头冲去岔了航向。
眼见前船顿无把持,竟着东倒西歪起来,显然先前炮击伤得严重,至此一阵急行终个抗力不住,如此主桅都个倾倒了的,后船之上海贼见下,不禁刀火舞动欢呼起来:
“看啊,它个主帆也倒了,肯定是伤得经不住了,我们这便赶上灭了它。”
“快,就个直赶上去,将着他们都灭了。”
区区山北国使船,便如一般之商船无异,只想着暗中偷袭手到擒来,谁知竟会中着埋伏,不仅先遣之人被着全歼,连同一条大船都个为人所掳,反戈一击开炮轰己,令着朝鲜海盗大光其火。如今看着逃船一如强弩之末,栽栽晃晃竟至倾覆危险,贼酋全大咀大开其怀,便是一洗心头之恨时机。
伤船正如酒醉汉,一个急侧险险未倒,再一个回稳已然转向,跟着又接一下头栽,整条船已然位处侧面,与着急赶而至的敌船几乎成双并行。
头尾相追无从看清,一旦侧面两下情形,前船几个跌宕猛然近旁,赫然便是几管炮口蓄势相向,那贼酋全大咀眼明随之心明,一声“不好”忙嚎叫:

“快,快着点火开炮。”
炮膛里早也填药装弹,点火绳也是齐备下,只是一时你逃我赶大懈怠,不防陡转之间又个遭遇战,众炮手还个凑着船舷看戏看,猛个大敌临前吓傻眼,手脚忙慌一阵乱。
说时迟那是快,“轰”得铺天盖地烟火罩,贼船之上腾个成火海,哭爹喊娘的声不多,噼呖啪啦炸不断,灰飞烟灭樯橹,只有呼呼风势猎猎火势,又将海天映红一片。
一边里爆炸之后死人船,一边里伤人之余也不幸免,四公之船数炮齐发之际,贼船之上终也有着老练炮手,稍个迟疑也点火,你个炮轰而来,他个随之炮弹出膛。两船近战好准头,四公蓄谋在前弹无虚发,几炮落下贼船正中,船体破洞火药炸,比之上回一击命中强数倍,一炸俱炸整船炸,轰然之中必当尸骨无存。同样两船相近成活靶,贼船最后两发炮弹出,一发正中船身处,一发将着船尾打,也是不免伤筋动骨再死人,船上火起又一片。
“快,快些个救火,千万要抢下帆。”
贼船之上了无生气,显然已是无有抵抗之力,自己船上也是形势大急,舱破船舵歪,火烧大有蔓延之势,四公首要命着救火起。
“啊,四公,看着察忽他们竟是走得远了,我们这便赶不上了的。”
水根始终主着舵,如今一炮打下损船艄,正将个船舵打毁了,便是船无舵失向,前方之船想追难追了。
“察忽他们能够安全就好,这便走脱一个是一个,当时也想不到会是现在样,我们是侥幸击毁了他们船,自己也不免伤重的。”
一时顾不得一时,一番近身炮战下,四公也要直叹惊险:
“想想真个是险啊,若个我们这偷机不能一击成功,回头不免还要被他们伤重的,说不得就此与着他们现在一般,在个火里烤成灰了。”
船浮水水浮船,船上失火船下水浇,这边船上火势终能控制住,转头再看那边船,不多时刻已经通体炽燃着,船板塌去船骨出,全然成了一具火骸。
“想他个全大咀,总也活不成,要烧成灰了吧。”
那北洋响亮名头的大海贼,居然命丧顷刻间,若个无人上岸传说,便是死来无声无息。人死实轻易,泰佑看着眼前情景,想想自己今天若个无运,反落他个下场,是否也得焦尸浪荡?不由背心发毛。
从前陆路之上,湖州道上大有见过四公以一敌众,瞬间将着自家一伙打**击倒,举手之间即可取人性命。今朝这海战炮击,四公居然也个审时度势,将着势必败局独力扭转,开炮击敌大行家,水根不由又是大敬佩:
“四公,还是你厉害的,这火炮使来真也绝了,就个打得他们出奇不意,也算得个力挽狂澜,我们居然保全了的。”
“水根,泰佑,你们却有不知,早个三十年前,我个已经使过火炮的了,便是当年打苏州围扬州,还有后来随着白魁白将军太原一战,总也不免双方炮战。那个尸山血海,可不是我们眼前景象可比的,那才是真正人世地狱一般,死者自是死无形状,便是那活者,也是死人看麻木了,觉着身上了无活气来。”
海上照旧熊熊之火,一船残骸徒然生气,四公此情此景见下,不由慨然长叹:
“正如曹松《已亥诗》言啊,兵火总也伤命。
泽国江山入战图,
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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