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玄妙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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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玄妙观,虽则正一宫观,由来却全为出家道士,除去诸多道众之外,另雇些粗使的勤杂香伙,付以银钱以作杂务,打扫看管搬运一应,各殿各处或多或少人头。
三清大殿是为全观主殿,人来人往犹为闹热,几名武士随护主,遇见外来杂客或有提防,偶尔走经个观内香伙,其服饰打扮一眼自明,必当不会多加防备。
那刺客香伙假意就近擦拭香案,不动声色到得众人身侧,佛是道是论说之际,他即暗自短刀而出,一个目标刺杀你山北国使从李泰佑而来,巧着鸟津矢信正好身处同侧,一眼观见便是挺身相护。
众人合围断无逃处,那刺客一手持刀,却看如何困兽犹斗?谁知妙空道长踏前质问之下,他竟一个欠身施礼,大大致歉话说:
“道长,小的便是冒犯了,还望恕罪则个。”
“你,你到底何人?如何要来当众行刺?”
看着此人面熟陌生,倒有几分似曾相识,道长再加追问。
“道长,我个到底为谁,你个早晚会知,这里小的向您老大大赔不是了。”
那刺客话不多说,转头再是朝向沧浪伯,亦是深深一鞠来:
“王大爷,这便也惊了您老的大驾,小八一并向着赔罪了。”
原本看着此人几分面熟,但当他个王大爷喊出,自称为小八,沧浪伯便是恍然悟,不禁讶声喊将出:
“啊?你是?你是小八?八郎,秦八郎?”
“王大爷,您还记得我个秦家小八的?我个确是八郎,昆山鼓楼秦家十二郎的秦八郎。”
那刺客点头话说,便是惨然而笑。
“啊?秦八郎?昆山秦家秦八郎?”
便是殿堂之上,但凡听说之人,都个讶异失声。
“你个八郎,如何就做了刺客来?”
那空空道人自也大悟,怪道见着这般眼熟,这秦家十二郎都为家养戏子,从前与着沧浪伯府勤走动,他个秦八郎总也见识的。
“是啊,小八,你个如何就会在此做得香伙来?却要行……。”
这秦家十二郎,自小与着沧浪伯大熟,由来随着大小姐秦红骄称呼,直唤其为王大爷,一场家变人头尽失散,如今八郎再见面,便是凶手身份来,沧浪伯自也震惊,不过转头就记起:
“是了,是了,这便必定是奉了你家二爷之命了,他个一刺再刺山北国使来。”
“是,王大爷,我秦家十二郎,生是秦家郎,死为秦家鬼,为着二爷秦家之事,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什么都可干的。”
秦八郎话说尽忠胆色,转而双眼直盯他个山北国使从李泰佑,随之恨恨声:
“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个竟着失手,未得完成吩咐使命的。”
“小八,你个刺杀行凶,已然落得大罪,你个还不快些放下手中之刀,认罪自首了吧,到得官面之上,王大爷总会为你好生招呼,与着宽大处置的。”
重围之下,便是天罗地网,这八郎无疑海贼秦海骄同伙,官府早有通缉捉拿,亏着旧交人情,沧浪伯存心好言相劝。
“王大爷,你番好意小八便是心领了,不过如今上,我家与着朝廷已然不共戴天,小八若个生生被着捉拿住,恐怕决无好果子吃的,所以要叫我个束手就擒来,恐怕实也大为难的。”
秦八郎话说生硬,手中之刀再又持举,跟着一声高喊:
“二爷,八郎这可是尽力了。”
“小八,你要作甚?”
眼见不妙情形,沧浪伯失声喊出。

“十郎,六郎,还有诸位兄弟,八郎这便追随你们去啦。”
便是声喊刀即起,秦八郎跺脚发狠,手臂回转去,白刃寒光就个自刎颈。
“咳,却要短见如何?”
你个刀未下,他个拂尘到,空空道长身侵诡形,手臂一长掸须出,反手一收隔空取,他柄短刀已落自家手。
“啊,道长,你。”
心向死犹嫌迟,陡转之间刀失手,秦八郎欲死不得死。
“杀。”
对手持械还有所忌,一旦两手空空大无畏,那几名朝鲜萨摩护卫,个个死里讨生之士,见势杀人毫不手软,几把短剑争刺而出。
“哎,这便无有王法了的。”
才个被拦不自杀,转头却要围攻刺杀来,秦八郎空拳无抵挡,眼见就要血溅当场,便听一声呼啸凌厉势,一柄老秃拂尘随之打,东倒西歪各踉跄,几名武士纷跌去。
“死过矣,真神啊。”
一掸下去众人倒,空空道实非空空道,李泰佑见下自有讶,便是那狂武士,佩服直要喊神仙,受伤淌血不止的鸟津矢信见下,也个顿时忘了痛楚叫好来。
“这生杀之事,自当交与官府,如何可以自行杀戮来?你们啊,都个下去吧。”
百里挑一强武士,经不住轻描淡写一拂尘,居然个个猪翻狗打滚,空空老道不怒自威,拂尘一掸打发人。
“都退下,都退下,不得莽撞无礼。”
不须两家主人喝斥声,朝鲜武士萨摩武士,一击之下吃教训,满眼敬畏直望你个老神仙,不敢置信退缩去。
“是啊,是啊,人死不能复生,小八,话说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个休要短见,休要短见。”
沧浪伯欢喜公,终究还是善心。
“啊,道长,王大爷,难得你们菩萨心肠,这般宽囿八郎则个,小八真是谢了,多谢了。”
秦八郎一身解脱,话说眼中泪湿,便是纳头跪地拜来。
“啊,小八,好说,好说。”
沧浪伯自然而然,就待伸手前扶。
“啊。”
猛个咬牙切齿,八郎忽个拔身起,双腿一蹬拧头冲,直撞这向三绝碑去。
“不好。”
妙空道长心快掸尘慢,再待挥手已然迟。
“嗵。”
血溅脑浆出,秦八郎一头横撞,就此碰死在三绝碑前。
“啊,这便……。”
一死遭拦,二死被阻,道是一二不过三,三死终究得以成,血肉模糊半塌头,尸身倒地满腥红,这般惨景叫人不忍睹。
“死了?死了?”
血点溅衣衫,血水淌脚下,才刚还活生生,转头便气绝亡,沧浪伯往前探身望真切,猛个跳手跳脚起,指着他个道士骂:
“好你个空空道,你个怎就不救他了,你个不是就近么?不个拂尘不是一掸就到么?”
“王施主,人欲求死,他个一死再死,我个一救再救,若为救生,还可救得,若为救死,终无可救也。”
口念无量天尊,空空道长拂尘一掸收:
“这秦八郎啊,既来行刺,当抱必死,若个侥幸不死落入官府阴房,却还生不如死。”
“哎,你,你个空空道,就个空空说吧。”
空空道长果真是可救而未救,实怀更为仁慈之心,那沧浪伯一气而发,终也无话再可说。
“唉,只是血污了这三绝碑的。”
边上李泰佑也追声叹,心中却有暗想,从前在着鼓楼秦家关柴房,这秦八郎是否也有随同秦家十二郎,隔在门外鼓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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