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马迹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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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甚好题目?我便来试想看啊。”
沧浪伯转念寻思来,一眼歪去两和尚对棋盘,对的还是茴香豆铁蚕豆棋盘,不禁一下心思,乐滋滋话声出:
“哎,这便马上有了,泰佑啊,小官,你们便是说道这两个老杂和尚下棋,两个光头尽对两蚕豆,不知哪头是哪头,哪豆是哪豆。”
“哎,哎,哎,你个天性小儿的欢喜公,便是活弄人穷开心吧,你个便在小辈门前,把个两位师傅活促掐的。”
身为伯爵无正形,空空道听得你个沧浪伯乱说道,不禁连连摇头了。
“无妨,无妨,但促掐无妨,欢喜公啊,便是老实说,你个两光头对两蚕豆,可也亏你想得出的,豆对豆头对头,实也大有趣,说来高妙的很,高妙的很呢。”
不以为忤,反以为喜,出家人毕竟出家人,尊卑宠辱都看空,一切只为见性,那泉水和尚与着一山和尚,竟也连连点头称是来。
“啊,这个光头甚说法的,总归大不敬吧,两位大师。”
山北国使从李泰佑毕竟儒生,轮到开口终迟疑。
“无碍,无碍,和尚无发即是秃,秃头见光乃寻常,泰佑小友尽管尽情述之,便是光头对蚕豆的,越是惹人开怀越为佳,便让着老和尚也个出家在家凡人凡心来,落得光穷开心一回的。”
那一山和尚也是大看开,与着泉水和尚相视笑,便是洗耳恭听。
“那,那,晚辈实在是无礼了的。”
未得犯罪先告罪,李泰佑先行作揖礼拜上,腹中作稿已是暗思忖,反身过来再朝个对手一示意:
“便是小乌秀才,我个就此先得月。”
“啊,兄台请先。”
小乌秀才回敬上,肚中自也草稿。
“二僧两对头,
两子二炒豆;
二僧着两子,
两头下二豆。”
李泰佑稍加思绪,已然脱口四句五言出,二两相应,头豆相对,直也巧思快思。
“着啊,和尚头,蚕豆子,两便是二,二又是两的,泰佑啊,你个怀里肚肠是如何长的,便亏你想出来的。”
那沧浪伯听说下,简单大白好处分明是,可意会,难言传,欢喜公大欢喜,便是拍案叫绝的。
“哈,更为难得是,欢喜公出题实为粗鄙俗,泰佑你却能去俗反得雅,两二互用亏你想得出,不俗,不俗,果然不侥幸。”
空空道长再是赞,却又另外一层境界。
“是啊,说道和尚头对豆,却未骂贼秃光头,却也给我两个老贼秃留了颜面的,泰佑小友可佩服,可佩服。”
那泉水和尚一山和尚,便得拍手齐赞来。
“啊,泰佑先出好是好,不过对着两个老杂秃毛可也太客气了。”
出了骂人题,却引不出骂人话,欢喜公有得大不喜,转而怂恿小乌秀才来:
“小官啊,你个接下可要多些好话出,尽让着他两个老秃尽受用,两光头对二蚕豆的。”
“啊,小生试下便是。”
先出句者占先,后出句者随后,小乌秀才有才无才,肚里早也攒出四句来,不过先番说明:
“才刚小李大人说了两二,我便也随他数字,只取其中之二吧。
二僧二头二豆,
二头二豆二子;
二豆二子二僧,
二子二僧二头。”
“啊?什么啊?什么尽是二二二的?”
沧浪伯一时未得回味。
“绝啊,你个回字句,只用一个二字,僧头豆子便是轮番来,正好四句下,正好一轮回,这便比着泰佑的四句,更绝了的,更绝了的。”
那空空道长听下,便得击节叫好来。

“啊,泰佑小友四句已然绝,小乌秀才四句出,便真是更绝了的。”
泉水和尚咂味出,更有好分解:
“二僧二头二豆,
二头二豆二子;
二豆二子二僧,
二子二僧二头。
这四句话来,排起看却又藏骨藏肉的,总也不脱僧头豆子四字。二行连起读,便是僧头豆子。四行连起读,便是头豆子僧。**再连起,更是豆子僧头四字。二僧二头二豆二子,二僧对二头用二豆着二子,全然两个僧头豆子下棋情形。绝啊,绝啊,真所谓抛砖引玉,何况已然先个抛了玉出,再是引得个赛了玉的,我个耳朵真有福,今朝直是大大受用呢。”
“是啊,是啊,大饱耳福,大饱耳福,僧头豆子,豆子僧头,有此佳作衬头来,我个和尚头便得更加大沾光亮的。”
那一山和尚也个呵呵笑起。
“哈,这便两个和尚头,对对光,竟是赞得没形没状起来,依我看啊,这小乌秀才四句,也未必就那般好的。”
欢喜公未能听得取笑和尚来,终也不见大欢喜,随后假意嗔怪来:
“小官啊,你个秀才读书人啊,总也出门遇人太讲礼数来,便个和尚有得白骂不来骂,有得开心不开心。”
“啊,这便大家还是过奖了,我个出得四句,一则还是小李大人前面引得好,四句二两相对,其实僧头豆子也尽在其中了,我便趁势借用罢了。再有一则么,便是才刚上山来,这山湖亭柱上亭联,我也早个一观在目了:一松一木一山色;一船一帆一湖光。这有着如此多一打底,我个四句尽用二来,也是顺理成章的。”
小乌秀才实也谦虚,一向朝着两边亭柱鞠躬下,转过又朝向一山和尚大作揖:
“这一松一木一山色之一山,固然指代此处灵山,想来总也一山大师嵌名其中的,这处楹联绝对,想必总也为出自大师傅之手的?”
“啊,原来说也是,这联正为他个老山所题呢,一山庙一山僧的,却也一一能够道情来。”
泉水和尚对他一山和尚,最是知根底,说罢再是哈哈笑:
“便说抛砖引玉,原来你个老山老贼秃,才是最先抛了个一块破砖的,随之才是引了泰佑小友小乌秀才两块好玉来。”
“呸,呸,你个老泉贼秃便是瞎说呢,有道是一不做二不休,你个老也好少也好,偏偏却是一做二不休,专拿一和二做文章来,做来不休便是什么破砖烂玉的?”
你们互赞得劲,他个沧浪伯偏个败气,不依不饶要说坏来。
“那么好欢喜公,你便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自己来,与着我们也说个四句来,便是和尚贼秃放光尽着来,我们这便洗耳恭听你个却非破砖烂玉什么的。”
听得你个欢喜公只嚷不欢喜,空空道索性空怂恿,要你个欢喜公自欢喜。
“好,你个杂毛老空,你便也休要拿话来噱我,你便直抵配我个沧浪伯肚里无货,与你们凑不出个四句来?呸,我偏着要叫你们吃惊看。”
沧浪伯话说下,回头一招手:
“小官啊,你个再多与我几粒黄豆吃。”
“欢喜公,你可仔细了,这黄豆多吃可也放屁多的。”
小乌秀才嘻嘻笑,便是捧出炒黄豆说笑来。
“哦,说放屁就放屁,放个鸭屎臭屁熏死你。”
话说洞肛便放松,便听“呜”的一声宛转响,一屁满亭臭,大伙纷纷扇风闭息间,欢喜公一声欢喜叫:
“啊,这便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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