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章 惊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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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刘疆起来后,正是最热的时候,郭圣通不愿出去,便在殿里教刘疆识字。
烈日照在庭中宽大的梧桐叶上,照开一地光影陆离。
几只蝉藏在树梢顶端,不知疲倦地叫着。
殿内凉气氤氲开来,刘疆仰着脸奶声奶气地跟母亲念道:“……人……人……”
念上十遍后,小小的孩子便执起手中的笔在麻纸上写字。
他人小,握不稳笔,一个“人”字叫他写的歪歪扭扭,仿佛要飞天般。
郭圣通却一个劲叫好,“疆儿好棒啊。”
她问羽年:“是不是写的很不错?”
羽年比她还要自豪:“太子殿下可真聪明。”
青素在旁又忍不住抿嘴笑。
这一下午便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度过了。
申时末,太阳西沉,刘疆有些坐不住了,闹着要出去。
他知道不能像从前那样拽母亲了,便拿眼睛一直看她。
郭圣通很快便受不住了,她一面叫人收拾书案,一面牵着刘疆往外走。
出了却非殿上了复道,母子俩走走停停,不觉又转到了安福殿。
安福殿西北角处的荷塘荷花开的正盛,母子俩被缕缕荷香吸着,很快就站到了荷塘边。
椭圆偌大的荷叶你挨着我,我靠着你,紧密到都没有缝隙。
鲜红的荷花高出水面老高,在风中摇曳着。
风从水面刮来,天然便清凉无比。
母子俩都受用的很,便在荷塘边多站了会。
眼见太阳已经沉到宫阙下了,母子俩才往回走。
刘疆没走两步便去拽青素的衣袖,青素会意俯身笑着抱起他。
羽年趁机道:“殿下也坐肩舆回去吧,歇歇脚。”
郭圣通本想说散散,但觉得快些回去也好。
昨天刘秀写了信来,她得回信,拖久了再忘了他又该不高兴说她没良心了。
她点了点头。
羽年朝后招了招手。
八人抬的肩舆便从后面跑来。
她既坐了肩舆,便叫青素也把刘疆放上来。
母子俩都有些累了,坐上去后便靠在一块闭目养神。
谁知道,正在半睡半醒时,肩舆猛地摇晃了一下。
一只橘猫从宫墙上滑了脚,失足跌下来,正砸在抬肩舆的黄门身上,带得肩舆一晃。
郭圣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护怀中被惊醒的刘疆。
羽年和青素唬的脸都白了,这殿下还怀着孩子呢,可不能动了抬起,忙叫停了肩舆。
郭圣通见刘疆也没吓着,便松了口气,她摆手道:”我没事。快别大惊小怪了,起辇吧——”
惊了皇后和太子,可不是小事。
那猫从高墙上跌下来立时叫人捉住,要摔死了了事。
这能惊第一回就保不准惊第二回,还是趁早了结了的好。
猫是最灵性的,被人拎到手里后立马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偏生被揪住了双耳,抓咬都没用。
它拼命挣扎起来,凄厉嘶喊。
黄门被它叫的心直突突,唯恐惊吓着皇后和太子,只恨不得立时就了结了它。
可皇后和太子哪能见这血腥场面?
还是快走吧。
抬肩舆的宫人和黄门是一个想法,他们脚下加快,虎虎生风起来。
郭圣通听着那猫的嘶喊声,怪不落忍地,便叫停了肩舆,把那猫送上来。
青素忙劝她:“您快别看了,再吓着您和太子。”

郭圣通摇头:“没事的。”
橘猫很快就被拎到了肩舆前。
这是只很漂亮的橘猫,从头到尾都是黄灿灿的橘色,只有肚子是雪白的,它瞪着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郭圣通,不叫了。
羽年忍不住道:“这猫可真聪明,知道您能做主,立时便不叫了。”
郭圣通望着那猫,觉得熟悉极了。
她认得它。
黄门在旁吞着口水解释道:“这猫原是有人养的,后来开春野惯了就拘束不了了,便成日在宫里头乱走。
奴婢们早该将它处理了的,还请殿下恕罪。”
青素心跟明镜似的,找什么这样那样的借口。
定是这猫从前的主人死了,弄得猫也没人管了,只得跑出来自己觅食。
猫是个稀罕贵重物,一般的黄门宫女谁能养起?谁又有空养?更别说处置它,这回也就是怕皇后吓着了才敢把它打杀。
她叹口气,看向皇后,预备向皇后求个情。
好歹也是条性命,饶下它也算为皇后肚中的孩子和太子积福了。
左右这猫也是自个儿想失足跌下来的。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怔住了。
皇后竟站起来,伸手要摸那猫似的。
青素忙制止:“殿下,摸不得摸不得,这猫狗的爪子都是有毒的。
又是野惯了的,再伸手挠您一爪……”
郭圣通回过身来,吸了口气坐回去。
不是它,不是它……
她语气低柔:“把这猫放了吧,就当给孤和殿下积福了。”
黄门忙躬身应是。
郭圣通想了想又道:“这猫也是觅食才闯了祸,把它带到却非殿配殿喂起来吧。”
青素和羽年还要再劝,被郭圣通一眼瞪了回去。
她们俩想了想,这猫被放了回头再冲撞了皇后呢?
倒还真不如养着,回头皇后想去看的时候抱着她的腿不叫她去不就完了吗?
黄门楞了楞,止不住地羡慕起手中这猫来。
这闯祸闯出一辈子吃喝不愁的,也只能是这猫狗了。
他响亮了应了声诺,寻思着要不要去伺候这猫,回来还能在皇后跟前露个脸。
但到底还是作罢了,皇后如今怀着身孕哪是能养猫的?
等孩子生下来也见不得猫,他这去了不就是坐冷板凳坐到底,还是算了吧。
猫被抱回却非殿后,饱食了一顿后趁人一不注意跑丢了。
青素忙叫人去找,这野性子看来还真得养着,总不能叫皇后为了避着它不出门了吧?
郭圣通在里间听着后,没有说话。
这夜,她折腾到三更才迷迷糊糊睡着。
梦里有只橘猫。
长的和今天遇着的一样,也是肚子雪白。
她叫它豌豆。
豌豆可爱极了,刚来时还只是半大猫,淘气的很。
什么都是它的玩具,窗纱床帐都没逃得了它的魔爪。
案上的玉器也不知被它打碎了多少。
她从不曾打它,只微微一笑叫人收拾干净罢了。
可它总疑心她会生气,犯了错总要躲出去。
它跑的快极了,到殿门口也刹不住脚,撞的门沉沉一声。
她心疼地站起来,唤它:“豌豆——”
它便乖觉地往回走。
她搂了它入怀,摸着它柔顺的皮毛叹气道:“你说,你这么通人性,我怎么舍得打你?那些死物,打了也就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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