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鱼汤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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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修北此时并不愿意受到打扰,他和宁子训、赵雅摹之间还有许多话要讲。www.但听到声音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发现踢门而入的这个年轻人,他却是认识的。
五年之前,他扶过几个被宁图生痛揍了屁股的修者入医馆,还十分清楚记着,其中有一个少年十分倔强,当时竟是拒绝他的搀扶,屁股一路淌着血从马路牙子上爬到几里地外的老医馆,后更是拒绝了老医生的治疗,自行用抹布止了血,期间不痛不叫,然后就这么躺在板床上,裸着满是伤痕的屁股睡了三天三夜。
他记得,当时这个少年说自己名叫左莫晓,是一条落魄的野狗,流浪在乡野田舍间苟活,又被别的野狗到处追着打杀,虽然想要张口咬回去,奈何犬牙不锋、爪子不厉,只能狼狈的逃窜。
而此时,这年轻人打扮却完全不似一条野狗,身上那一袭锦衣华服反射出眩目的光芒,腰间更是佩戴有一把镶嵌间十余颗明亮宝石的折扇,俨然一副富家公子哥模样。
“宁图生,你在哪,给老子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我都闻到新鲜鱼头的味儿了!”左莫晓再又高声呼喊,朝着酒馆中为数不多的几个酒客一一打量,只是话语中完全没有富家子弟的端庄高贵、优雅淡然。
游修北和左莫晓对了一眼,发现对方似乎并不认得自己了,也不知是因为自己坐于酒楼中、对方立于酒楼外,光线对比之下有着明暗之差所致;还是多年不见,他早已经忘记了自己。
不过他注意到,此时左莫晓身后,尚且还有一个驼背老妪,加上一个瓷器般精致的女娃娃。
显然,双方并不是一路人,左莫晓踏入了酒楼,口中还是嚷嚷不止,将宁图生一遍又一遍辱骂;而那女娃娃脸上渐渐现出焦急神色来,探头朝着酒楼内细瞧,欲要前迈的脚步却并不敢踏过门槛。
“小郡主,宁图生却是不在,老婆子我更没有闻到新鲜鱼头的味道。想来,是这条左狗子乱叫,以图绕乱小郡主的心神,好等来出去山那些个管闲事的人,救得他左狗子一条狗命!”老妪同样站在酒馆门前,并未进入,只是眯缝着双眼,只余出一道细线,观察一番后,说道。
“鬼婆婆,我们追了这人也快半年多了,他一路逃窜,诡计多端,竟都找不到机会杀他。我想,他早不早,晚不晚,在出云大典即将结束时忽然朝着出云山来,应当不是为寻求四宗门庇护而来的。”
老妪闻言,笑着摸了摸这个她一直疼爱有加的小郡主的脑袋,心中感慨一声,真是孺子可教,老郡主您若在天有灵,也真的可以安息了!
既然不是寻求四宗门庇护而来,那么唯一能帮助这条狗的宁图生,此刻应该便在山中。
这也是她此时不敢踏过那小小门槛的原因。四宗门中,除了那个久不问世事的吕清言,她还会忌惮几分,其他人,不敢说会是对手,但只要由她拖延上片刻,足够时间让小郡主能杀了眼前这条一直乱叫的狗,她自负可以带着小郡主从容逃离。
但若是宁图生真的在,情况便完全不同了。
左默晓忽然不再肆意辱骂出声,听到这一老一小的对话,忽然笑道:“怎么的,鬼老太婆,怕了不成么?却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当年姓宁的把我屁股打开了花,也是如此,吓得你们南山郡那几条狗,连叫都不敢叫一声,说来真是好笑啊!你们放心,现在既然宁图生不在,你们只管出手!”
说着他继续迈步朝着酒楼内行去,似乎正自挑选着落座的位置。只是当他走到宁子训三人这一桌时,忽然像是第一次发现到了宁子训的存在一般,忽然惊呼一声,道:“哎哟,这不是小宁子嘛!这可多少年没有见过了面了?六年、七年?哎哟哟,长得都这么俊俏了!”
游修北此前注意到,当左莫晓踏入楼内时,宁子训就一直低头喝着闷酒,似乎并不愿意被人瞧见容貌。这会儿被强行揭露了身份,只能放下酒碗,笑道:“七年前我回过一次扇臻坊,那次有见到你。只是后来你匆匆离去,却是没有机会好好聊聊。”
“哈哈,聊什么聊啊!我一向是知道你并不喜欢扇臻坊的,更厌恶扇臻坊与外界的几多纷争纠葛,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入了轻台城。不过既然小宁子你在,那么想必你爷爷也在山中了吧!”左莫晓脸上神色愈加兴奋,不待宁子训几人相邀,直接坐到了桌前,毫不见外的提起那大酒坛,将桌上一个干净的酒碗灌了个满满当当,举碗咕咚咕咚畅饮起来。

门槛前的女娃娃脸上焦躁神色浓郁了几分,正急得直跺脚,粉嫩的小脸上一阵潮红,眼眶湿润,似乎就要哭出声来。那老妪低声安慰了几句,将女娃抱入怀中,道:“左狗子,你要是裤裆里头还带着把儿,就出楼来,和我家小郡主好好打上一架,谁生谁死,老婆子我绝对不阻拦!”
左莫晓不理会,依旧大口大口饮酒,直喝了五碗这才停手,朝着地下恨恨吐了口口水,后他又是一阵大笑,对着宁子训问道:“小宁子,我听说前些时间,出云山掌门吕清言主动提出收一个徒弟,然后竟是被那人拒绝了?可是当真?我的天,想想可真是羡慕又怀恨的紧啊,我左某人要是也能被吕掌门收了当徒弟,别说是拒绝了,我定然整日‘师傅’‘师傅’喊个不停!将来一身修为突飞猛进,御剑而行,指日可待!可真是怀恨的紧啊!”
咯噔一声,游修北屁股下木凳子一歪,撞到木桌脚上,发出一声闷响,人也是险些跌倒在地。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到了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有些意识到,自己拒绝了吕清言收徒的提议,想来,似乎会遭受到很多人的不解和嗤笑吧……
宁子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打量起了楼外那一老一少。忽然他转过头来,平静道:“事情倒是真的,并且,自吕清言继任出云掌门之位后,所收的所有弟子中,他是唯一一个拒绝被收为弟的。想来应该也是空前绝后了。另外你猜怎么着,那人就在你对面坐着。”
忽然瞪大了眼,左莫晓直直盯着宁子训看了一会,又转向游修北,眼神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半晌后,他忽然仿佛泄气的球囊一般,身子急速萎缩着,遗憾笑道:“可惜啊可惜,小游子,这会你可真是愚蠢了!”
这声小游子刚一叫出,游修北苦笑一声,道:“原来你还记得我,只是我不是很喜欢被人这样称呼。”
“记得,怎么又不记得!”左莫晓叹息一声,“那年还得多亏了你,几回三番从那老医生手中抓药强行给我敷药,还是敷在屁股上。我左莫晓再无情无意,这等大恩却不能忘。原本我不敢认你,只是怕那鬼老婆子记仇,牵连上了你。不过既然你和吕清言搭上了关系,我想天下间,敢动你的人,应该不多了。”
游修北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他一直是竭力避免自己去考虑类似问题的这有的没有的,你若想的太多,便会陷的越深。
“说起来,我要是换成游兄弟你,被吕清言收了当徒弟,那真是再好不过。我可以一直躲出云山中修炼,待到将来修为大成时,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那小小的南山郡,将郡中全部人杀光,然后将那小郡主掠回家中,天天行那床底之事,这才可称是人生一大宏伟目标!”
“左狗,你再胡说,就别怪老婆子我欺负小辈!”那鬼婆婆弯曲近忽与双腿垂直的脊梁,在这一声怒喝中忽然挺直,一阵妖风从垂挂的衣袍里倾斜而出,带着一阵血腥气,如同潮水般,直将整个酒楼灌满。
头铁的不怕事多,穿鞋的不怕脏脚。此时因为酒楼中几番言语冲突,出云坪中一众闲逛的年轻修都被吸引了过来,根本不管什么人身危险,不顾场中氛围怪异,直接将酒楼挤的水泄不通,让经营酒楼的出云弟子好生忙碌。而他们是场中唯一焦急的几人,此是三五个出云弟子正聚头小声交谈,他们虽然不担心有人公然在出云坪闹事,但还是准备要去汇报一番。
“都叫嚷什么,全都散了,给我散了!年纪轻轻的娃娃家,不知道努力修行,挤在这里看什么热闹!去去去!”酒楼中逐渐喧闹,而忽然一声高喝响起,并且在愈加浓郁的酒香中,有一道更加鲜香的鲜醇味飘荡开,闻之令人胃口大开。
游修北只见一个伟岸身影,挤开众年轻修者朝自己走来,他一手稳稳地端着一口大黑锅,一手驱赶着众人,片刻功夫便将所有看热闹的修者都一一遣散了出去。
那老妪和女娃娃依旧站在门外,出门的人并不敢靠近她们丝毫,而酒楼中终于又安静下来,二人紧盯着忽然出现的宁图生,终于迈步进入了楼中。
“鬼老婆娘,南佳小郡主,你们从南山郡远道而来,出云山不懂待客之道,那不妨来喝口鱼汤,如何?这锅汤我可是煮了好一会儿呢,味道鲜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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