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红突然对同学聚会不感兴趣了。但是，作为发起人，她还是如期前往，只是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半小时。
她打算从市政府机关大院走过去。路途不很遥远，但是脚下有冰。今年的春天迟迟不来，来了之后便势不可挡。积雪在三日之内大部分融化，由于这里温差明显，白天冰水四溅，夜间路面如镜。
王永红在心里核计了一下，坐公共汽车绕圈子更浪费时间，不如走来的快。她抄近路走。出了机关大门一直往西，走着走着就听见身后有人跟上来。她并不介意。这大小也是公路，现在正好是下班时间。可是，越往前走越觉着不对，身后的那个人跟得越来越紧，连他（她）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似乎她要是猛地站住脚俩个人就撞上了。她不得不警惕的回头。就在她回头的这一刻，后面的那个人先嘿嘿嘿的笑上了。是袁长山！王永红骂道：“笑你个鬼呀！你想吓死我！”
袁长山止住笑，认真的问：“怎么去晚了？有事忙不开？”
“还说我晚！你不也是还没去吗？”
“我早到那了！见你没来，特意过来接你。”袁长山手里推着一辆自行车。看来他说的是真事。
“你不在那和他们聊天，接我干啥？”
“你现在可是我们学校最大的人物。前来当花的保护者总行吧？”
“回来这些天，还没找着属于你的花呀？”
“找着了。”
“谁？我认识不？”
“可惜那朵花现在有主了。”
“什么话？！那就重找！就凭咱们这大军官，什么样的花找不着啊。你说你想找啥样的，我帮你物色。”
“就找你这样的。”
“胡说！”
“真的！想找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名，姓，个头，长相，一模一样！”
王永红说：“别跟我耍贫嘴啊。”
“我已经把你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你和他结婚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
“你不要闲吃萝卜辣操心好不好？我的事有组织安排，不用你操心！”
“我爱你！”
王永红猛的站住了。她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袁长山也站住了。两个人在黑暗中互相对视，谁也看不清对方的眼睛，但从对方的呼吸里，都读出了异常的心跳。
王永红继续往前走了。袁长山紧跟在后。“我是掏心窝子的话。不骗你！”
“晚了。”
“不晚，”袁长山从后面赶到前面，挡住她的去路。“我不介意你结过婚。”
“我介意。”
“你真的爱他吗？”
“爱。”
袁长山沉默了。他才不信王永红的鬼话。被别人捆绑一起的婚姻怎么会有爱情呢？就像他和许明明－那个军区参谋长的女儿，他一想起她的那张脸就想吐。这些天他几乎没干别的，就调查研究王永红了。他断定王永红和张勇结婚是一场悲剧，就算张勇不瘸的话。王永红是何等女人？凭他在学校时的了解，就知道那是个外表秀丽，内心极野的女人！她的心里隐藏着虚荣心自尊心。这种女人很难驾驭。过去的袁长山毫无资历可言，但是现在，身为军官的他有把握将她驯服。袁长山已经被许明明逼上悬崖。在短时间内，他不可能找到一个和许明明家庭背景相当的女人，另辟蹊径，如果找个个人政治背景高于许明明的，这样才好去堵许参谋长的嘴。否则，他在军区的日子将不会好过。
“别在我面前装你的英雄气概了！我还不知道你？哭在心里，笑在表面，”袁长山说。
“我的事和你无关。”
“有关！因为我爱你！如果你幸福，我会替你高兴。你不幸福，我会比你还难过。这就是爱！”
王永红愣住了。世界上真有他说的这种感受吗？说实话，她没有爱过。她不懂袁长山所说那种感受。她理解的爱，就是一男一女愿意搬到一张床上睡觉，愿意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然后，再生出一堆孩子。她第一次听说，爱是一种牵肠挂肚的思念，爱是一种身处困境赖以生存的寄托，爱是你所爱的人幸福了你才幸福……多新鲜哪！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使她从内心滋生出渴望，她真想尝试那种神秘而新奇的感觉。
但是，她却对袁长山冷冷的说：“不许胡说！你我都是党员，我们都是要求进步的人，可别胡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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