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败落的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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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永乐宫两里路外,曾是东长安街上的第一家豪门,也就是领军将军于府。于府占地面积很大,算得上一处广远深阔的豪宅,于家那高大的门墙内,林木蓊郁,台阁众多。在城里,也许仅有永乐宫比它还豪华高大。
八年前,于府最辉煌的时候,于家大老爷于烈升了当朝太尉,兼领军将军,于家二老爷于劲被加爵为太原郡公,于劲的女儿被封为大魏皇后,皇元昌也刚出生不久。
那时候的于家,门前车马如流,花费重金修下的花园,曾经令整个洛阳城赞叹。连清河王元怿、高阳王元雍等人都常常借这里摆酒请客。
当时,于家的起居,真是不亚于王侯。
而如今呢?
于府那些曾一度璀璨耀眼的朱红瓦当和门墙,因为岁深年久、风吹雨淋,又被隔壁的高司徒府的高楼画台挡住了阳光,显得有些阴暗、旧陋,似乎是缩进了洛阳城一角的阴影里,竟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
原本楼馆花园还不到于府三分之一的高家,几乎是向外膨胀起来。
高家外建的驰道、高楼,将于府周边包围得严严实实,仿佛一条盘绕在大象身边的蟒蛇,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迟早有一天要将那头大象蚕食或者完全吞下。
而且,在高肇新建的一处高台上,只要登顶后,就能将于府内的一应布置和大小家事看得清清楚楚。=首发=
这要在从前,于府是绝不会允许邻居在身边建起这样一座能俯瞰家中虚实的高楼的,可现在,胳膊拧不过大腿,于家的人只能憋屈地活着。
此外,自于皇后死后,与高肇府上夜夜笙歌、门前车马喧腾的气象不同。于府这五六年来,一直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上门。
于烈、于劲两兄弟,从前的一代权臣,先后在这几年死去。
于烈故世时。来送殡地队伍从洛阳城北排到洛阳城南,沿路设祭的吊棚太多。竟然把半座城池都遮白了。
等到于劲故世时,于家已经衰落,居然连挽联都没收到几副。
对比之下,更让人觉得心意萧索,觉出世态炎凉。
刚从外州官复原职不久的领军将军于忠。正坐在后面的斋读经,忽然间,一阵行酒令的哗笑声,打破了佛地宁静。
“这是怎么回事?”于忠掷下书。瞪起环眼喝道。“高府的声音竟能传到佛里来了,咱们家还有一块安静地地方没有?管家,快去看看,是不是他们借了二老爷家的花园摆酒?”
他自从当年弹劾高肇不准,几次流放外府,回到洛阳城还没半年,却觉得处处物是人非。首发从前喜欢舞刀弄枪的于忠。只有读经打发日。
离开京城多年,人们似乎都忘记了他。没什么亲戚故交主动和他往来,他前去几个老世交家里拜访,居然还吃了几次闭门羹,让于忠更是心凉彻骨。
管家从门边进来,苦笑道:“将军,是高府买下了二老爷家的房,还没修缮好,高司徒已经带了一帮人进来,一边游园,一边大开夜宴。”
“竟有这样的事!”于忠大怒,咬牙切齿道,“高家是咱们地仇家,顺皇后死了才几天,于晖就将房卖给了他们家!还有点血性没有?”

于晖是已故于皇后的弟弟,也是于忠的弟,放在外任当官,官拜汾州刺史,去年料理完父亲太原郡公于劲的丧事,丁忧还没满制,就将家眷全**去到汾州上任了。现如今,曾出过无数公侯将相地洛阳于家,早大势已去,善于审时度势地于晖,不愿再身处洛阳官场的是非窝中。
于府的房宅主要是于忠居住,但西花园和后院都是于晖名下的家产。没想到于晖竟然把房卖给了当朝炙手可热的大司徒高肇。
管家看了看于忠的脸色,强笑道:“二老爷是个聪明人,他这一卖房,我听说,高肇已经答应了他,下半年要升二老爷做河南尹,也算是个大吏了。”
“没骨气!”于忠嗤之以鼻,“咱们是出过一皇后、四赠公、三领军、二尚书令、三开国公的人家,能希罕一个河南尹?真正白生在咱们家了!这般没见过世面地小家嘴脸!”
年近六旬地管家嘿然不语,他虽然只是个仆人,但多年来,在于府见过了太多人的升谪沉浮,早品味到了“家世败落”地滋味。
于忠虽然仍是朝中的领军将军,爵秩很高,但却没有什么实权。这个“领军将军”,与他父亲太尉于烈的那个“领军将军”,怎么能同日而语?
据说这次能够官复原职,还是清河王元怿和首领大太监刘腾帮他在宣武帝面前说了不少好话,若是再跟高家作对下去,以后啊,不要说官位,就是脑袋瓜,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老是怀念以前家业兴隆的场面,又何济于事呢?
想当年,太尉于烈在孝文帝病榻前受命,辅佐宣武帝临朝听政,身列三公,手握天下兵权,一呼百应,一言九鼎,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现在,于忠不过能每三天去军中点一次卯,其余时间和一帮闲官喝喝酒,要不然在佛读读经,连门都不大爱出了。
于忠是个**热闹的人,从前没有哪一天不是在喝酒打猎中度过,如今,他却会建起这样一间幽静的佛,这本身就说明了他的寂寥和痛楚。
这几年,为了跟高家作对,于忠被贬官数次,他早就该吸取教训,跟二老爷学着点韬光养晦,偏偏还这么性如烈火,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老管家心下对于忠很是不以为然,不过他是于家的忠仆,虽然对主人腹诽几句,还是要一切为于忠设想的。
“外面有个人要见将军。”管家将话题岔开来,“可他用面罩盖着脸,遮遮掩掩的,看起来很神秘。将军,你是见还是不见?”
此人轻车简从,一身黑衣,看起来的确古怪,不过,从他浑身的气度看起来,此人应该是宗室弟,有种气指颐使的神态。
“哦,这会是谁?”于忠有些纳闷,“他叫什么?”
“他不肯通名。”管家也觉得奇怪,要不是于家如今真的门前冷落车马稀了,他是绝不会向于忠汇报的。
“什么人这样蹊跷?”于忠好奇起来,“叫他进来,就在这里相见。”
“是。”老管家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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