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为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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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三娘望着李克宁泪眼中透出万缕柔情,她柔声道:“宁哥,是我累了你。”李克宁眼中仿佛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他轻轻道:“傻孩子,都是是我贪图富贵虚名,让你受委屈了。”
谢三娘感动无比,鼻间一酸,泪水簌簌落下。
李克宁向李存勖道:“亚次,我生平从未求过任何人,今夜只要你放我和玉娘离开。我便从此离开王府,再不踏入河西半步。”
李存勖将剑峰抵住谢三娘柔软的胸膛,冷笑道:“你自废武功,我便放你。”
“不可信他!”谢三娘娇呼道。
李克宁目露痛苦之色,心下犹豫不决。
“宁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好幸福。”谢三娘俏脸充满甜蜜之色,她温柔无比地看着李克宁轻轻道:“你永远是我的男人,是我的骄傲,天下间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你屈服。”话音未落,她的娇躯猛然向剑锋扑去,利剑透胸而入。
李存勖根本未来及反应,呆在那里。
李克宁悲吼一声,双掌惊天骇地般劈至,李存勖避无可避。心中大骇道:“我命休也。”
秦浪反应奇快,一个飞纵挡在李存勖身侧,以肩膀将他撞向一旁,双掌迎击而出,但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当胸撞来。虎躯宛若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出,接连撞断两株梅树,方才停住。落地后口中鲜血狂奔而出。
李克宁没有接着进击,他紧紧抱住谢三娘柔软的身躯,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她苍白的俏脸上。谢三娘已说不出话来,她无限柔情的望着李克宁,缓缓合上了眼睛。
她的身躯在慢慢地变冷,李克宁在她褪色的樱唇上轻吻一下,悲声道:“三娘,我替你杀尽这帮狗贼。”
风声萧瑟,李克宁满腔的仇恨将他的功力提升到了极至。
数十名铁卫将李存勖互在身后,李存勖表面仍镇定自若,其实内心恐惧到了极点。
秦浪挣扎着站起身来,他所受内伤极重,此时寻常之人便可轻易结果他性命。
李克宁一步一步走向李存勖,他每踏一步,众人便后退一步。形势紧张的令人窒息。
“爹爹!”一个凄楚的声音唤道,李克宁身躯一震回过头来,郭崇韬弯月刀抵在一个美丽的少女后心,缓步走来。那少女妙目中满是泪水,我见犹怜。
李克宁仿佛被重创般呆在那里。耳边李存勖得意的说道:“你若想救雪歌,便自行了断,以你一命换她一命。”
秦浪怜惜的看着雪歌,此时方了解到李存勖所说的『只要是人,终归会有弱点』指的是雪歌。他的心中忽然对李存勖生出鄙视之感。
雪歌泪眼扫过在场每一人,在秦浪的面上停留下来,目光中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李存勖冷酷地补充道:“雪歌已服下『碧雪沙』,此毒天下间唯我可解,你不要妄想救她。”
李克宁刹那间仿佛苍老了许多,他的精神已彻底被李存勖击垮。他高大的身躯微微晃了晃,嘶声道:“好、好不愧是朱邪赤心的子孙,我现在才算输的心服口服。”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的说道:“亚次,莫要忘了你说过的话。”
李存勖冷冷道:“只要你死,往事我概不追究,大丈夫言出必行。”
李克宁目光移至秦浪身上,他慢慢道:“我不信你,我要他亲口答应我。”他伸手指向秦浪。
秦浪从他复杂的眼神中读到深深的期待,他重重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我会替你照顾雪歌。”
李克宁闻言露出欣慰的笑容,再也不看众人,轻轻抱起谢三娘冰冷的躯体,隈在自己怀中,柔声道:“三娘,我来了…世间再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声音渐弱,直至不闻,众人上前看时,已然自绝经脉而死。
雪歌挣开郭崇韬手臂,扑到父亲尸身上放声大哭。夜风渐紧,吹落花瓣片片宛若飘雪。
秦浪艰难的走到雪歌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雪歌猛地扭过俏脸,美目中满是泪水,用尽全力叫道:“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她用力抱起父亲尸身,走了两步,娇躯晃了晃晕厥过去。
秦浪赶在她倒地前抱住她。牵动体内伤势,喉头一热又吐出一口鲜血。
李存勖一旁道:“秦兄弟不如到后堂休息,雪歌妹子交给我来照顾。”秦浪一言不发,默默抱起雪歌娇躯,缓步向门外走去,众位武士阻住他的去路。李存勖挥挥手示意众人闪开,秦浪分开众人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雪歌睁开美目,发现自己被秦浪抱在怀中,又羞又怒,伸手推开秦浪挣脱下地,不想竟将秦浪推得重重跌倒在地,昏厥过去。雪歌登时心神慌乱,拽住他肩膀摇晃,仍是不见醒来。四顾俱是黑乎乎一片,早已出了王府,联想到刚刚惨死的父亲,更感孤苦无依,心中酸楚无比『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身后一个和蔼的声音道:“女娃儿,你哭甚么?”雪歌止住哭声,回身去看,却见那日见到的测字先生关切的望着自己。雪歌如见亲人,泪如泉涌。何太迟叹道:“我最怕见女娃儿哭,好啦!好啦!我只好再多管一次闲事了。”
秦浪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刚巧雪歌端着汤药步入房来,她一身素缟,容颜憔悴。看到秦浪醒了,将汤药放在床前桌上,一语不发的奔出门去。任秦浪在身后大声呼喊,终未回头。
秦浪知她定是责怪自己,叹了口气,将桌上汤药喝了。却听门外也传来一声叹息。声音极为熟悉,竟是何太迟,他在门外道:“这女娃儿真是可怜,父亲死了,又身中奇毒,如此凄惨还不忘照顾心上人,谁知她心上人竟是个傻瓜,一点也不懂女孩家心思,惨啊!惨啊!”秦浪面上一红。又听门外道:“小妮子千万别想不开,倘若跳了河,有人恐怕要后悔一辈子。”
秦浪心中大骇,挣扎着自床上爬起。出了茅舍却未见到何太迟踪影,眼前是一大片桃林,正逢初冬,每棵树都光秃秃地未长枝叶。秦浪扶着树干,三步一停,五步一歇步出桃园,饶是如此,也累的气喘吁吁。
前方果真看到一条大河,雪歌形只影单的站在奔腾的河水边,像一枝白茶花般在风中微微幌动,秦浪骇然叫道:“雪歌,你莫要做傻事。”足下拼命向她跑去。
雪歌娇躯一震,缓缓回过身来,泪水簌簌而下。她颤声道:“你别过来,我自小没了母亲,我爹爹又被你们逼死了,我在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也不必假惺惺的装做关心我……”她愈说愈是凄苦,哭地喘不过起来。却见秦浪脚下一滑,仰面跌在河滩上,半天都未爬起身来。雪歌这方才慌忙向他奔来。
“秦浪,你莫吓我。”雪歌哭出声来,“我不是真心怪你,我知道只有你对我好,秦浪,秦浪。”雪歌抽泣道:“你快醒醒,你若死了我怎么办……你答应过我爹爹要照顾我,你说话要算数。”秦浪仍然未醒。雪歌抱住他身子泪水将他衣襟湿透,凄声道:“秦浪我不许你死……我从未被别人抱过……你抱了我便要对我负责……”
秦浪听到这儿,哪里还忍得住,『噗!』地笑出声来。雪歌方知他是故意装昏,羞怒无比道:“你这个坏蛋……你……你还敢欺负我。”她挣扎起身,却被秦浪牢牢抱住娇躯,伸拳重重打在秦浪胸口。秦浪胸口剧痛,『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雪歌见状登时忘了生气,心疼不已道:“我气急了…才打你……你痛不痛?”秦浪勉强笑了笑安慰她道:“你不生我气,我便不痛。”雪歌点了点头,由得秦浪抱住她,心中又喜又羞,俏脸通红,越发显得娇俏可人。
雪歌搀着秦浪回到茅舍,太阳已高高升起,何太迟躺在一把破破烂烂的躺椅上正晒着太阳。看到两人,满怀深意地向秦浪笑了笑,他向雪歌招了招手道:“小丫头,你把他放在我身边,到厨房给我们做些饭吃。”
雪歌将秦浪扶到他身边坐下,却不走开。何太迟奇怪的看了看她。雪歌俏脸一红,小声道:“我……不会…”“什么?”何太迟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好像在他心里女人天生就应该会做饭似的,随即叹了口气道:“不会可以学吗,你去试试看,放心,不管做成什么样子,我们都吃的下。”

雪歌只好勉为其难的去了厨房。
秦浪看看何太迟微微笑道:“你故意支开她,是不是有什么话说?”何太迟回身望了望厨房,压低声音道:“小子,真看不出来你哄小丫头的手段高明如斯。”秦浪老脸一红道:“先生莫开玩笑。”何太迟收敛笑容正色道:“不过这小丫头没有几日活头了。”秦浪闻言身躯剧震,颤声道:“甚么,你可说得是实情?”何太迟道:“这丫头中了『碧雪沙』你可知道?”
秦浪四肢冰冷,他一直以为李存勖说雪歌中毒是故意欺骗李克宁,万万没有想到李存勖真的会对雪歌下此毒手。何太迟低声道:“此毒乃是『药王』农非我所制,配方独特,除独门解药外无药可救,不知怎么落到李存勖手中?”
秦浪一怒而起,气冲冲道:“我去找他。”何太迟拽住他臂膀低声道:“你现在重伤未愈,当真不想活命了?再说找他,他就能乖乖的把解药给你吗?”秦浪冲动道:“那我就眼巴巴看着雪歌毒发身亡吗?”
何太迟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他小声一点。拉秦浪重新坐下道:“你也莫急,『碧雪沙』虽然无药可解,不过它药性极慢,毒性发作还有半年时间。待你养好身子,再去找李存勖取药也不算迟。”
秦浪按下怒火,心知现在再急也是无用,不如听他的先养好伤再做打算。
忽听何太迟惊叫道:“不好!小丫头自焚了!”身形自椅上弹起,急电般掠向厨房。
秦浪大惊失色,却见厨房浓烟滚滚,心中大骇,挣扎着起身冲上前去,却见房门突然开了,雪歌蓬头垢面地自浓烟中奔出,边跑边咳。
秦浪见她无事,放下心来。雪歌俏脸上抹的俱是炭灰。何太迟无可奈何叹道:“小姑奶奶,我是让你做饭,谁让你烧房子了?”雪歌两眼被烟熏得不住流泪,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他这么一说那还忍得住,怒道:“都是你,我都说过不会做饭了,你非要我去,不然怎会烧了房子!”芳心中大感委屈,想到自己孤苦伶仃不由得『哇!』地哭了起来。
何太迟被她弄得手忙脚乱,自感无趣,向秦浪道:“你来劝她,我去救火!”兔子般逃了过去。
秦浪递过一方干净的汉巾,柔声劝慰道:“雪歌你莫再哭了,先擦擦脸吧。”雪歌泪光盈盈望着秦浪,接过汉巾在脸上拭了拭,汉巾立时被染的乌黑,想到现在自己模样定是狼狈不堪,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
秦浪的伤势恢复的极快,远远出乎何太迟的意料之外。
我还以为你最少要躺上七天,没想到短短三天功夫你就行动自如了。”何太迟大为惊奇。
秦浪微微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恢复这么快,绝对是因为修炼《无间诀》的缘故,口中却道:“还不是多亏先生医术精湛……”何太迟打断道:“小子!别给我戴高帽子,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不愿说就算了!”
此时雪歌端着刚刚做好的饭菜走了进来,雪白的面颊上挂着两道污痕,不过比起那日的狼狈情景已是天地之别。
她将饭菜在桌上摆好,仰起俏脸洋洋得意道:“何叔叔,秦浪,你们试试看,我厨艺是否进步了许多。”听她口气,便知心情已平复了许多。
何太迟笑道:“不错!不错!”忙不迭地夹了一大口塞入嘴去,忽然表情变得痛苦无比,『噗』地一口吐了出来,雪歌怒道:“你不吃也别糟蹋。”何太迟哭丧着脸道:“大小姐,你到底放了多少盐在里面?”
雪歌一怔,伸筷尝了一小口,入口奇咸,她强忍着咽了下去,嘴上却道:“我觉着很好吗!”秦浪见她如此硬撑,笑得直不起腰来。
雪歌面上一红,伸筷在秦浪头上重重敲了一记,转身出门。
何太迟幸灾乐祸的望着秦浪道:“活该,你也有今天。”秦浪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
李存勖迎风负手站在黄河岸边的一块巨岩之上,衣袂飘飘,宛如乘风,他双目专注地凝视着身下滔滔不绝的黄河之水。
秦浪悄然来到他的身后。李存勖没有回头轻轻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秦浪与他并肩伫立,望着远方天水之间,强压心头怒火缓缓道:“为什么?”李存勖微微笑了笑,伸手指向滔滔河水,朗声道:“你是愿做这水中的一粒沙石,随波逐流无力主宰自身命运,还是愿为你我脚下巨岩,俯瞰河水滔滔,把握自己生命?”
秦浪深吸一口气答道:“沙石、巨岩都是没有感情之物,我都不愿做。”李存勖点了点头道:“你是怪我对雪歌太过无情?”秦浪没有回答。
李存勖有点激动道:“我何尝没有感情?你设想一下,如果这次失败的是我,你想我二叔会放过我的亲人,朋友还有玉娘吗?”他顿了顿又道:“现在的形势逼我不能再有任何的感情,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以为你会理解我的苦心,看来我错了。”
秦浪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来听你解释的,你究竟愿不愿救雪歌?”
李存勖双目闪过一缕寒光,反问道:“唤作是你,你愿不愿救一个一心杀你为父报仇的人?”
秦浪心中冰冷无比怒道:“她是你的妹妹,除了你世上已再无亲人。”
李存勖回身盯住秦浪许久方道:“秦浪,你曾经救过我,我也曾经救过你,我们可称得上是两不相欠,我很欣赏你,我也很心疼雪歌。我可以救她,但是你必须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
秦浪冷冷看着他,李存勖目光又落到奔腾不息的河水之上沉声道:“我父王临终托付我三件大事,我若想成功必须拥有雄厚的财力为基础。”秦浪道:“这与我有何干系?”
李存勖接着道:“你可记得百多年前安禄山掀起的那场叛乱?”秦浪点了点头,李存勖道:“安禄山当年强抢了无数财富,俱藏在一个极为隐秘之处,并根据藏宝处画了一张地图,据可靠消息此图在开封出现。开封乃是梁王朱温的势力范围,倘若藏宝图被他得去,后果不堪设想。”
秦浪道:“你想让我帮您去抢藏宝图?”李存勖点了点头道:“我思来想去,只有你是最佳人选。”秦浪讥讽道:“你不怕看走了眼。”李存勖道:“无双城悬赏万两黄金拿你性命,朱温与赵轻裘素来不和,这样你投奔他救变得理所当然。再者说你遇事机敏冷静,胆色过人,要完成此事两者缺一不可。”秦浪冷冷道:“如若我答应,你就愿意救雪歌么?”
李存勖道:“那是自然,不过前提是你必须把藏宝图给我带来。”
秦浪轻蔑的望着他缓缓道:“其实你之所以选我去,是因为可以用雪歌要挟我。”
李存勖给他说中心思,尴尬的笑了笑。补充道:“『碧雪沙』的毒性半年后才会发作,我想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行动了。”
秦浪一言不发的转身便走,李存勖在身后叫道:“我会在你到开封之前,替你安排一切必须条件……”
秦浪的心中冰冷无比,他没有料到李存勖卑鄙到这种地步,耳边又想起他刚刚所说的话,自己此刻也许真的像水中的一粒沙石,命运已被别人掌握在手中。
雪歌白衣飘飘的站在茅屋前,痴痴等待着秦浪,看到他的身影,俏脸上方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她快步迎了上去,向秦浪道:“何先生走了。”秦浪一怔。
雪歌将一封信递过来:“他留给你的。”
秦浪展开信纸上面龙飞凤舞的书道『秦浪小子: 李存勖绝非善类, 前途凶险重重,你需自行珍重,凡事需三思而后行,雪歌小丫头身世可怜,善良可爱,你切莫负她,否则我定不饶你。』
秦浪看完将信纸撕成碎片,雪歌问道:“先生说为什么走?”秦浪微微笑道,说实在吃不下你做的饭菜,所以走了。”雪歌面上一红嗔道:“你胡说八道。”
秦浪向她道:“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动身。”
雪歌点了点头,听话的去了,她问也没问去什么地方,芳心中只是想到,无论天涯海角,秦浪去哪里她便跟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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