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章 世兄世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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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关啸,一动都不敢动,就这样呆呆地坐在铺位上,关啸现在有点恨灵敏的耳朵了,如果听不到,感觉会好很多。
嘎――吱――
应该是厕所门被打开了。
哗――
一阵排水的声音。
那个恶心人竟然……没有关厕所门就开始小便?!
嘎――吱――
厕所门再次被关上。
两三次呼吸间,那个身影又跳了回来,就在关啸鼻子底下站住了。
关啸浑身上下全是白毛汗,一阵阵小风从下向上穿过毛衣,这个人要干什么?
身影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下铺还坐着两个人,打开桌子的保温箱,从里面摸出了一罐可乐,手指甲在可乐罐顶上一划,整个铝盖被掀开了。喳、喳、哗……一罐带着冰渣子的可乐被倒进嘴里。
关啸就象刚才的那个列车员一样,都傻了,这完全不符合人体结构,那一整听可乐竟然被顺着嗓子倒进去了,根本一口都没有喝!这是人么?
那个身影再咚的一声,竟然一下就跳到了上铺,把车厢顶撞得咚咚直响。听得关啸头皮发炸,这到底是什么人那?!
自己不是在做梦吧?关啸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还真是挺疼,不是在做梦。
关啸正在疑神疑鬼的时候,上铺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原来另外一个上铺也住着一个大高个,坐起来竟然就撞到天花板,那个大个也是咚得跳到了地板上,两只手微微向上一举,悄无声息地向车厢另外一头跳了过去。
接着,同样是不关厕所门撒了泡尿,回来后喝了一罐冰镇可乐后又跳回到铺上倒头就睡。这个时候,关啸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这上铺的两个人竟然没有呼吸的声音――关啸耳朵极好,他甚至能听清楚好几个铺位以外的呼吸声。
关啸9岁的时候,就敢去蹲北京昌平远郊的乱坟岗,都没有害怕过,这一次,却真是把小男孩给吓得心突突直跳。
师傅也没有说话,只是从手腕上解下了他那根价值17万美金的旱烟袋,埋了点烟叶,掏出12块人民币一包的超长防风防水火柴,想了想,又把火柴塞了回去,只是干干地抽了两口空烟袋。列车上不许抽烟,丁一除了有点偷癖,其他方面简直完美的可以做五好市民。
不过,关啸知道,这只17万美金的旱烟袋虽然不埋烟叶不点火,还真就能抽到很醇厚的旱烟。
这根烟袋是师傅在西北的一个老狱友送给师傅的,送烟袋的时候,昔日的右派反革命已经重新大权在握。为了报答师傅在监狱里的救命之恩,知道师傅喜欢这一口,刚好有一批动乱时期没主的老东西,里面就有这根看上去很不起眼的旱烟袋,老狱友难得以权谋私一次送给了师傅。
当然,这事后来老狱友后悔了,三番五次想替国家要回去――只是,有人听说东西进贼手还能要回去的么?
丁一巴哒巴哒抽了几口烟,或许是想起了前尘往事,有点倦意袭来,老爷子伴随着火车微微地摇摆竟然进入了梦乡。
关啸睡不着,他现在满脑子里跑得都是不健康的封建迷信糟粕。刚才那两个人,怎么一举一动,那么象电视里演的僵尸呢?那一蹦一跳的,两个膝盖不打弯。还有,这个卧铺车厢里其他人怎么就没有尖叫的呢?列车员难道都睡得那么死?总不会……关啸越想越害怕……总不会这一车厢都是死人、僵尸吧?
小男孩能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汗毛都立了起来,和衣服摩擦着簌簌直响。更麻烦的是,或许是紧张,或许是喝水喝得多了,总之不管什么原因,关啸下体竟然有了一阵阵尿意。
想起师傅刚才在墙上划的符号,又想起刚才那两个大个子的举动,小男孩只能气沉丹田,紧紧地夹住腿,希望能利用正宗武学内力把尿液化成一缕缕青烟――起码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不过,铁的事实证明,电视里竟然都是在胡掰,更况且,关啸什么都学过就是没有学到什么正宗内力。
最终,足足憋了一个小时,关啸终于无法再忍受这种从内向外的巨大压力,牙一咬心一横,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卧铺板,摇摇晃晃向厕所奔去。
到了厕所,关啸反手想把门关上,结果发现钢制的锁芯竟然被人拧脱了扣。不过,也顾不了许多了,连忙解开裤子,一手搭在厕所正面的墙壁上,唰唰唰唰……关啸长这么大才发现,原来撒尿竟然是天底下最痛快的事情。
听着花花的声音,关啸痛快地恨不得歌以咏志:
ゆきどけ,せせらぎ,まるきばし
からまつのめがふくきたぐにの
ああ,きたぐにのはる
此时、此情、此景,关啸不得不佩服《北国之春》这首日本歌实在是写的太好、太形象了:残雪消融,溪流淙淙,“独木桥”“自横”,嫩芽初上落叶松……这个歌词作者一定是个真男人。小男孩幸福地小声地哼哼唧唧,厕所四周的墙壁具有完美的隔音性和笼音效果,再加上潺潺流水声,竟也宛若帕瓦洛地极具穿透力的天籁之音。
痛快完了,关啸刚收拾好,刚转过身准备出门,结果……
门突然悄无声息的自己开了,接着,另外两根“独木桥”呈一定角度,从门外进来,关啸刚准备骂出来,结果猛得一抬头,才发现这两根独木桥的主人竟然就是自己上铺的两个大高个!
这两个人眼睛紧紧闭着,两只手微微向上抬起,同时从厕所门挤了进来,把关啸逼在厕所里,小男孩被吓得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一手捂着嘴一手提着裤子,脸色比镜子还白,紧紧贴在墙上,一动也不敢动。
两个大高个根本没有理睬关啸,一左一右站好了,残雪消融,溪流淙淙,独木桥”“自横”。

啊――关啸这一次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这两个,绝对不是人!
他们的尿几乎一点不差的都尿在了关啸裤子上,而这尿水竟然是冰冷冰冷的!
那两个黑脸大高个听到叫声,一左一右四只大手在空中一捞,象掐小鸡子一样按在墙上。
厕所门马上又开了,两张极其丑陋的脸从门外探了进来,看到厕所里竟然还有人,两张丑脸大吃一惊,接着马上露出了凶狠狰狞的目光――他们竟然是那两个中铺男人,两个男人挤了进来,用力掰开一个大高个的手,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半尺长的月牙弯刃,冰冷雪亮的刃尖搭在关啸的脖子上。
“小子,你怎么没有睡?”葫芦脸的男人阴沉沉地问。
关啸上下牙一个劲的打架,根本回答不出来。
不仅仅是这四个男人让他害怕,脖子上那把月牙弯刃更让他怕得要死――关啸见过这种刀,这是中国古代县以上衙门仵作专用的制式解尸刀。不仅极其锋利,而且在结构上巧妙地利用杠杆作用,只需要很少的力量就能把刀身全部刺入尸体,一个合格的仵作借助这个工具能在三分钟内干净利落地把一具尸体分成24段。
“不用跟他废话,他冲撞财神,让他也变成财神。”满脸红疙瘩的男人在一边恶狠狠地说。
“小子,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你还来捣乱,记住,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一边说,葫芦脸男人小手指头微微一扣月牙解尸刀刀柄,手掌顺势微微扬起,寒光一闪,解尸刀悄无声息地切向了关啸耳根后面的大动脉。
作为贼门南派掌门人的收山弟子,关啸身手是相当好,但是,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厮杀过,包括在日常工作的时候,关啸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丁一和大觉寺方丈教给他的那些武术,他就没有真正用过。再说,现在被刀架在脖子上,还被三个人按在墙上,身手再好,关啸也只能一闭眼等着脖子一凉。关啸知道,大脑只要缺氧15秒就陷入昏迷,超过30秒,就是脑死亡。
就在这千钧一发,厕所门突然再次被推开了,一根翠绿色的细长烟袋伸了进来,烟袋锅直切葫芦脸的脉门。
葫芦脸和大小眼大惊失色,今天透着不对劲,怎么这么多人都撞破财神。两把解尸刀在空中划过两道雪亮的弧线,一把从上往下倒勾门外人的后脑勺,另外一把从左向右切向胸脯。
旱烟袋在空中左挡右磕的同时,门外人说了话:“走南走北,向东向西,三六一十八。”
葫芦脸和大小眼一愣,手腕一转,解尸刀神奇地消失在袖口。
门被拉开了。
关啸从来就没有想到,自己见到师傅竟然会如此激动,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大小眼左手搭右手,食指相缠,打出一连串的手势。丁一在门外一点都没有犹豫,同样打出一连串的手势。
葫芦脸躬身抱拳:“请问老先生和贼门里的丁一掌门怎么称呼?”
“不才正是区区。”
“大水冲了龙王庙,真是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葫芦脸和大小眼脸上挤满了笑,一个劲的鞠躬:“世叔,真是抱歉,那这位小哥……”
“唉……惭愧,在下不成材的关门徒弟。”丁一脸色微微一红。
“世兄,真是抱歉,如果早知道是您,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葫芦脸连忙把另外一个大高个的手也掰开,跳起来一人卤门上拍了一巴掌,嘴里念念有词,接着向铺位一指,两个大高个双臂又抬了起来,象鬼一样悄无声息地跳了回去。
大小眼还在旁边笑着解释:“我说呢,这五鼓断魂香怎么就突然不管用了,这遇到了世叔和世兄,当然就是小巫遇到大巫。”
师傅怎么还认识这样的人?关啸从上到小从里到外冷成一片,躲在丁一背后,冷眼看着这两个丑人。
“两位世侄怎么称呼?”丁一拱拱手。
“我爹是湘西罗矮,我是罗改革,这是我弟弟罗南巡。”大小眼回答。
罗改革?罗南巡?关啸翻了翻眼睛,想不到这哥俩的爹还挺跟的上形式,搞不好,还是个生产大队长什么的吧?
“你们哥俩都这么大了,都能自己出来走江湖了,真羡慕你爹。”丁一嘴里啧啧称赞:“对了,当年不是计划生育挺流行的么?怎么,你们家就没有受影响?我记得你们俩是不是还有一个哥呀?”
改革、南巡兄弟俩都笑了,露出四排大龅牙,倒也是显得纯朴无比:“您记性真好,是我们是有一个哥,叫罗卫东。计划生育和我们家没有关系,我们是少数民族。如果不符合政策,那俺爹的大队支书不是早被撤了?”
“徒弟,给你介绍一下。”丁一把关啸从背后拉了出来:“这两位是湘西三门赶尸门掌门的两位公子,按照江湖规矩,你得叫一声世兄。”
江湖?关啸以前总是听师傅说这两个字,想不到,今天活生生的江湖就摆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差一步就死无葬身之地。小男孩深吸了一口气,想起师傅之前的交待,连忙拱手:“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天一见,湘西罗家公子果然是骨格清奇、身材魁伟、四肢修长、眉清目秀、目如朗星、精神饱满。”
改革、南巡两兄弟估计这辈子都没有被人如此称赞过,笑得连眼睛都眯缝在一起了,拉着关啸的手,从身上摸出了两个银镯子塞进了关啸口袋里,一个劲的说见面礼。
关啸暗暗嘀咕,难倒……桃谷六仙也是湘西人?否则为什么相貌很接近,性格也有九分相似呢?
“这两个财神看上去很不错呀?”丁一吸着旱烟袋很和蔼地看着两个晚辈,用手指指车厢的天花板:“怎么,又有人要财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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