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猜谁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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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无声地笑了,脸上露出一丝神秘:“反正我们也没事,现在也不困,你就给我讲讲几个鬼故事吧,让师傅也长长见识吧。嗯……就讲那个375的故事吧,是375饼吧,鬼打麻将么?”
关啸面对师傅是完全无奈,只能娓娓道来。关啸口才甚好,凡是贼,口才没有不好的,表情没有不生动的,这也是工作需要。
375当然不是饼更不是万和条,本来也就不是鬼打麻将嘛。
375是一路公交车,现在是从北京西直门站开往颐和园北宫门,具体路线是从西直门出发一直向北走学院路,经过语言大学、清华大学等等七八个知名学府,最终到达颐和园。出事的时候,375路还在跑圆明园到香山的线路。
在北四环修建之前,清华大学以西非常偏僻,或者用另外一个词形容更好――荒凉。尤其是到了冬天,北京的西北风一刮起来,真是呜呜做响,街道上经常一个人都看不到,那时375路经过的道路还全都是正反双道的小窄路,过了圆明园以后,马路两边都是荒野,一丛一丛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当然也就少不了乱坟岗子。
具体是哪一天,给关啸讲鬼故事的人已经记不清了。总之,是个冬天,西北风嗷嗷地,地上早就结满了冰。
375的夜班车是22:00从圆明园发车,一般情况下,末班车全程总共不会超过10个乘客。
发车的时候,车上一共有七个人,375是两节的大公共,标准配置是一个司机两个售票员,前门一个后门一个。375前半节座少,后半节坐着四个乘客,一对小夫妻,还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小伙子一前一后坐在单人座上。车一开起来,寒风顺着门缝窗缝嗖嗖地向车里灌,包括售票员在内所有乘客都缩着脖子。
圆明园出发后马上就是颐和园,接着就是颐和园北宫门,整个375路沿线也就这两站还热闹点,有几片平房还有点小饭店,过了北宫门之后大概是第二站。
突然,司机在前面用京腔骂上了:“操,这他妈的都什么事?平时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今天见了鬼了,还他妈的不在车站上等车,跑到这里晃手有个屁用?”
大家顺着车灯一看,在前面一百多米外,有两个黑影冲公共汽车招手。
北京人大部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骂骂咧咧的,但是真遇到事了,肯定不会掉链子,前门的售票员也说:“给他们停一下吧,这么晚了,他们也打不到车。”售票员说的对,别说当年那荒僻,就是2008奥运会前后,晚上10点以后想打车去香山,一般的出租车司机都得寻思寻思,说不定还要到派出所备个案什么的。
公共汽车吱――扭――一声停下了。
中门一开,车下上来两个人……哦……不……是三个人,两边各一个人中间还夹着一个人,中间的人披头散发一直垂着头,就这样脚不沾地地被架了上来。
车上所有人包括售票员都被吓坏了,两边两个人竟然都穿着清朝的官服,背后还拖着两根大长辫子,在车厢昏暗顶灯照射下,两张脸泛着惨白。
他们上车后也不打票,三个人一**挤在一个两人座上,一动不动向前看。
后门的售票员胆子还挺大,和其他四个乘客说:“大家别害怕,估计是附近拍古装戏,说不定喝多了,也没有换衣服。”
这么一说,车上乘客还真就信了。颐和园和香山之间遍布古刹,不少人在附近拍戏,前几天晚报上还说,黎明主演的《雪山飞狐》还是《飞狐外传》正在西山大觉寺拍戏(距离375路公交线不过几里地)。
就在这时,那个老头突然转身给了后面小伙子一拳,接着就嚷嚷起来:“嘿……你个小东西,你没事你踩我干啥?我不理你,你还三番五次地踩。”
“没有哇,大爷,你搞错了吧,我怎么会踩您呢?”小伙子一脸冤枉。
“小兔崽子,不知道你爹妈怎么教育你的,就这么对待老人?信不信我替你爹妈揍你!”老头说话越来越不客气。
车上的乘务人员和后面的小夫妻都皱起眉头,如果不是看是个老人,他们早就替小伙子说话了。
“我真没有!大爷,你别冤枉我!”
“还不承认!”老头手脚还挺快,一把就薅住小伙子的脖领子:“你跟我下去,咱俩去颐和园派出所说理去!走!”
谁被人薅住领子也不会高兴,小伙子也激眼了,一把反薅着老头的领子,两个人拉拉扯扯就下去了。
下去的时候售票员还说了一句:“小伙子,看好我们的车号,民警同志有问题,和我们联系。”
375路末班车尾巴冒出一股黑烟,很快消失在西面的山路里。
老头直到这车走远了,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放开小伙子。小伙子还吵吵呢:“走啊,派出所去,颐和园派出所走上就半个小时,走!”
老头瞪了小伙子一眼:“走什么走呀,刚才要不是我,你就死了。”
小伙子还不明白呢。
老头接着说:“刚才最后上去的三个,都不是人,他们都是鬼!”
西北风呼呼一吹,四周又是黑乎乎一片,小伙子一下子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真的假的?大爷,你可别拿我开涮,我胆子小,我们家还是计划生育,就我一个孩子。”
“骗你干啥,你这小伙子看事一点都不仔细,你没有发现?他们三个上来的时候,全都没有影子!我在骂你之前,用手指给你比划好几次了,你都不理我。走,快去报案吧。”

一老一小跑到派出所去报案,结果小伙子和民警还挺熟――他是警校的学生,在颐和园派出所实习过。民警同志也就是看在他实习过的份上才没有骂他是神经病,只是让小伙子和老头在派出所专用那种信纸上写了半天情况报告,又留下电话住址,把两个人给打发了。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出事了!公交汽车总站打电话给市局报案,昨天晚上,375路公共汽车末班车和三名司乘人员失踪!后来,根据电话和地址找到了昨天晚上报案的小伙子和老头,也就在同时,失踪的375也找到了,竟然是在100多公里外北京密云一个山沟里。车外是一大堆熊熊燃烧的篝火,车上只有三个死人,才过了不到24小时却已经高度腐烂了,从衣服上能看出是司乘人员。
更让人惊讶的是,375末班车只有很少的汽油,根本不可能一口气跑100多公里。警察敲了敲油箱,油箱竟然是满的,伸进根管子吸了一下,三四个刑侦大队的老警察脸瞬间就变白了――汽车的油箱里根本不是汽油,全都是红彤彤的鲜血。
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后来,晚报、日报、青年报等各大媒体为此事公开辟谣,一再声明,纯属子虚乌有。再后来,在375路公交车司乘人员的强烈要求下,375路改线,也就是后来的西直门到北宫门。
“讲完了?”丁一捏着烟袋杆,随手扣出点烟灰,在鼻子下搓碎了,使劲吸了一下。
关啸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不自在,好像……这湘西的冷风也在呼呼顺着车厢缝向里刮,自己对面……也是个老头哇……这事怎么想想真有点瘆人。
“嗯,讲完了,就是一个吓唬小姑娘往怀里钻的小故事,肯定是假的。”
“真的?”丁一眼神有点冷,略微有点泛黄的瞳仁一动不动地看着徒弟。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呀,都是迷……”刚说到这里,关啸想起了刚才罗家东西和那两具一跳一跳的僵尸,身上不知道怎么回事,马上开始窜出鸡皮疙瘩。
“小蠡,你刚才讲的故事,是真的,而且和真实情况**不离十。不过有一点,你还不知道。故事里那个侥幸逃生的年轻人,就是慧远大师的俗家徒孙窦处。”
啊?关啸当时就楞了,这……这怎么可能呢?他和窦处特别熟――没法不熟,窦处见他一次就拉他谈一次心,谈谈人生与理想,建议他尽早金盆洗手,要不就是拉着他去打靶什么的。偶尔遇到一个难办的案子,有时候还请关啸给提点意见。窦处可从来没说过这375的事啊?
“小窦的亲叔叔是慧远大师的俗家弟子,他从派出所出来后就去找他叔叔说了这件事情,那天晚上我刚好去找慧远大师解禅,看着小窦和他叔叔顶着风走进来的……那天,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1992年11月14日……”丁一低着头又抽了两口烟。
“有意思。”关啸听了这个日子,也不管真有鬼还是假有鬼,自己先乐了:“92年11月14日,这不和我生日同一天么?”
丁一又上下看了徒弟一番,脸上还是露出了明显的犹豫,最终老爷子咬了咬嘴唇:“那天晚上,小窦的叔叔开着警车,我们一路追了下去,最终,在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在公交公司报案的同时,我们已经找到了那辆出事的375。”
“啊?!”这一次,关啸真傻了,就算他是再优秀的毛贼,他首先还是一个孩子,刚刚满16岁的小毛孩子,关于375的故事,他一前听了不少次,而且自己还给别人讲过,但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故事竟然是真的,而且,师傅竟然是最先接触到现场的人――想想公共汽车油箱里那100多升红彤彤散发着腥气的血……
关啸忍不住连着打了两个冷战。
“车上,当时有三具腐烂的尸体,后半节车的座位上还有一个襁褓,襁褓里竟然是一个婴儿。”丁一目光游离地看着窗外。
“那个孩子也是死人么?腐烂了么?”关啸拉着师傅的袖子问。
丁一摇摇头,又是上下看了看关啸:“那个婴儿很奇怪,见到我们不笑不哭,感觉就是一种奇怪。慧远大师仔细探查后才发现,这个婴儿体内竟然没有地魂和天冲。”
“那不就是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关啸虽然不相信神鬼,不过这些东西倒是少有不知道的,人有天地命三魂,还有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总共七魄。
“是,你说的对。”丁一又是犹豫了片刻:“小蠡,我还是告诉你吧,那个婴儿,就是你。”
什么?
丁一这一句话,仿佛是一道霹雳在关啸脑海深处炸响!
“刚才和罗氏兄弟闲聊,我刚好想起来,湘西赶尸、种蛊、排教三门里都有束缚人魂魄的独门手段,尤其是赶尸门,不仅要能束缚财神的魂魄,所有参加护送财神的门人弟子在每次出门前,也必须在家里留下一魂一魄,万一在赶尸过程中冲撞什么,掌门人可以用留下的魂魄重新招回门人。所以,我想把你送到……”
师傅的声音渐渐离关啸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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