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流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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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已经结束。
东突厥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幽州城外,血流漂橹,死尸如山。
东突厥可汗无路可退,引颈自尽。
罗艺现在已经回到帅府,卸下了沾满鲜血的盔甲,升起营帐,准备听听今天的战报。
营帐之下,葛英、刘观等分立左右,衣甲鲜明,显出一股飒爽之姿,丝毫没有战后的疲惫。
“报元帅,”葛英先说话了,“左步营兵士五百,伤两百亡七十,斩敌七千级,另部下萧兵斩敌将猛可、猛达二将。”
萧兵在西门被五百士兵所围,本是杀不到敌人的,不想猛可的弟弟却追到西门为兄报仇,把左步营的包围圈硬生生的撕开,杀了进去,可是碰到萧兵时已经人困马乏,毕竟左步营的五百死士不是易与的。那猛达冲到萧兵面前,举斧就朝萧兵劈去。
萧兵本来就呆在中间闲的无事,忽然见到一个大个耍着车轮似的斧子朝自己冲来,细看他的长相,倒和刚才杀死的那个用刀的有些相像,此时,萧兵手中的长戈已经用断,他手上那的是从东突厥骑兵上夺来的马刀。
他觑见斧头向自己劈来,身子往一侧一闪。那一斧子力气好大,带起的风都刮得萧兵的脸生疼。萧兵也顾及不了那许多,施展开特种训练时的近身刺杀。他避开猛达的斧头,一低头就朝马底下钻,想来个杀人先杀马。不过猛达一下子看出了他的意图,把龙头一带,那马就在群兵之间,前提抬起。猛达顺势一晃斧头,又朝萧兵劈来,那尽到不比刚才那一斧差。
萧兵无奈,只好后退,他是不敢碰猛达的斧头,看他的气势就知道,只要被那斧头磕着,不残即伤。
猛达又一斧头落空,心中大燥。他现在是在敌军之中,现在,幽州兵已经被猛达冲开。可是他们很快就有一股一股的和围起来,组成小型的圆阵,有的甚至还不时朝猛达偷袭一下。
萧兵可谓是如鱼得水,他不擅长和敌人对决,比如和江豪对打的时候只是凭借自己速度快,冒着同归于尽的方法才取得了胜利。现在在这乱军之中,正是萧兵展现身手的大好机会。
猛达现在是越打越烦,不仅是因为幽州兵对他的偷袭,还有就是他发现带来的几千将士眼睁睁的死在那些陷马坑,长矛兵的手下,心里着急啊。要知道,他不仅仅是一个能打武将,还是一个带兵的将军。在战争面前,猛达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性,他不在缠着萧兵,他想把已经散乱的骑兵整合起来,冲杀出去。
他在幽州军中左冲右突,集合自己的军队,可是萧兵一直在盯着他,就像豹子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
猛达已经集合了小股的骑兵,他发现还有一部分被一个身穿铁铠的将军带兵围杀,便驱马来救。那铁铠将军正是左步营统领葛英,他带领亲卫将一股骑兵紧紧的围住,一点点的收缩,准备把他们吃掉。可是,眼看着就要成功时,耳边响起一阵风声。在战场上久经摸爬滚打的他一下就猜出是敌将来袭。兜马一转,准备接下这一记。如果他知道来袭的人是闻名草原的大力士猛达肯定不会这么做。所以,当他回头见到那黝黑的大斧头时就愣住了,“猛达”,葛英心里暗叫,可是现在躲已经躲不及了,只能硬抗这草原大力士的一记斧头。
那斧头迅如风,直奔葛英的面门而来。就在葛英以为自己就要战死在这里时,异变发生了。
先是猛达的坐骑哀鸣一声,就把猛达给丢了下来。可还没等猛达着地,只见一道刀光突然袭来,结结实实的在他的腰上砍了一记。这时,葛英缓过神来,手中钢叉刺出,结果了曾经闻名草原的大力士猛达。
那个砍伤猛达坐骑的正是萧兵。如果说萧兵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猛达和猛可。其实原因很简单,在以后的战斗中,张玉是这样给他总结的,别的战将是从来不杀战马的,敌人的战马是可以用来自己骑的,他们总是把敌人的战马当作战利品,来显示自己的功绩,而萧将军则不然,他认为,在任何情况下,无论采取什么措施,只要能杀死敌将,才是王道,取敌将首级足矣,至于战马,他被敌人骑着,那就是敌人,对待敌人,那就得杀。
后来刘观等相继汇报了战况。总体上,幽州守军六万,四万中军随罗艺在北门与敌军主力交战,伤亡近万,但在东西门下的埋伏却奏奇效,两个步营杀敌一万五千余,伏军九千斩杀敌军骑兵三万,其中有近万余被坑杀,其余皆被长枪兵刺死。并俘获敌军七千余人。此战之中,立下头功的当属燕云十八骑。
罗艺听了属下的汇报,当听到葛英说萧兵杀了敌将两名,倒吃了一惊,不过他还是没有放弃对萧兵的怀疑,能斩杀两员大将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贩卖牲口的呢?其实猛达是葛英杀的,他之所以说是萧兵杀的,是觉得萧兵那时救了他一命。他不知道萧兵早就盯着猛达,只不过是在猛达袭击葛英的时候抓住机会出手罢了。
有功自然要赏。但是怎么赏这个萧兵就成了罗艺的难题。他不能提拔萧兵去领兵,虽然现在东突厥方面精锐尽失,但是萧兵若真是东突厥的卧底,几年之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为了稳妥起见,不能封他军职。罗艺是隋朝的靖边侯,掌管着幽州的军政大权。他脑筋一动,生出一条计策,心里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付这些俘虏,你若是严加看管,就让你永远当个牢头,若是你……”
于是,萧兵因功升任幽州北大狱的典狱,专门监管关满俘虏的北大狱。
萧兵也不在乎这些,他不知道罗艺那些心思。他只在乎什么时候能赶往洛阳,如果李佳没有什么事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前往洛阳,那个轮回定做目标的城市。
过了几日,萧兵一直再等狱卒们造就花名册,按照上面的吩咐,等把这些东突厥的野性磨尽,就把他们送去挖大运河。
这日,萧兵无聊的在监狱里巡查,这还是当了这个典狱以来第一次巡查。
他看见那用土坯盖的监狱里,三三两两的的人躺在草堆上,有的从衣服里找虱子,有的哼着小曲,仿佛这里不是监狱,而是世外桃园。他不知道这些从草原上俘获的俘虏在草原上根本吃不饱,穿不暖,要不然怎么会年年杀到幽州抢粮。在监狱里,有草铺暖身,每天的牢饭虽不是山珍海味,但也是吃的饱的,比起在草原上强多了。

萧兵正在感叹这些俘虏,忽听到一声大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是兵,我只是牧民,放我出去。”
这与别人有着如此大的反差的叫声吸引了萧兵的注意。萧兵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处于拐角的房间,稀松的木栏后,两名幽州兵死死按住一个大汉,还有一个正拿着皮鞭蘸水。
而那个大汉上身全裸,脊背上布满了红红的鞭痕。血肉翻滚,十分恐怖。那大汉却一声不吭,一直用力挠着按住他的那两个士兵,嘴里不停的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的侄子还等着我呢!”
开始时萧兵尚不觉得,不过走进后猛然发觉这个声音很是耳熟,似乎在那里听到过。
待他扯开牢门进到里边的时候,那个持鞭蘸水的士兵刚要喝骂,他以为刚才从他那骗走半吊钱的方班头又回来了。可是他抬头见到是新上任的典狱官萧兵,急忙换了脸色,“见过萧大人!”那持鞭士兵恭敬的说。他可不敢得罪这个新上任的上司。听说刚结束的那场战争中这位上司连战两元敌将,十分骁勇。他们几个看监狱的弟兄不知道谈了这个上司多少次了,一直在想办法巴结上这个牛人上司。赶巧今天就碰到了,还差点把他当成那可恶的方班头给骂了。
而那两个按住那大汉的士兵手中不敢放松,但是,他们仍恭敬向萧兵喊道,“见过萧大人!”
那个被按住的大汉听到有大官来了,叫嚣的更凶了,“快把我放了,我不是兵,你们不放我,早晚我的侄子会报复你们的!”
那两个按着他的士兵用力更狠了,嘴里臭骂道:“你娘的给我闭嘴!”
萧兵向那个持鞭地士兵问道,“这人是?”
“回大人,这是上次从战场上俘获的俘虏,很不老实,怎么打也不听话,这不哥几个正给他补餐呢!”
“去你娘的,我就是个放羊的牧民,什么俘虏,你们的兵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抓来了!”大汉背对着萧兵,大声说道。
“没问你话少他妈的张嘴!”一个按着他的士兵喊道。
“萧大人,这个俘虏就是不听话,不过您放心,我们肯定把他训的老老实实的!”那个持鞭的士兵说道。
那被按住的大汉一听这句话,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肩用力,虽没摆脱那两个士兵的拉扯,竟硬生生转过身来,“啐”的一口吐沫吐到了持鞭士兵的身上。但是当他看到站在那士兵旁的萧兵时,摩纳哥先吃了一惊。
萧兵见到这个大汉的样子时同样也吃了一惊。怪不得听起来声音有点耳熟呢!原来是郎孤郎大哥。
“小哥,你原来是这里的官啊!那你快把我放了吧,我真的不是什么兵啊!你知道的。”
这时,在这间监狱的外面,方班头拎着一瓶酒,晃晃悠悠的王监狱里走,当听到那个在自己耳边那个接连叫了好几天的声音正在叫人小哥。而且他叫的那个人听起来还是个官。方班头的酒已经醒了几分。官,这北大狱除了自己这个班头之外,还有什么官,方班头晃了晃脑袋,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因为除了自己,这里的官只有一个人,萧兵。而对于这个萧兵,罗元帅特意下了命令叫自己监视他。
他轻轻地靠着墙壁把酒坛放下,闪到角落王监狱里偷偷的瞧。正好看见萧兵把郎孤扶了起来。
萧兵对那三个尴尬的站在一旁的士兵说,“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先出去吧!”
“是,萧大人。”他们不敢惹这个善战的典狱官。
这三个士兵走到监狱门外,懊恼得道:“没想到着大个子还真认识萧大人,唉!”
他们没注意到墙边有一个倾倒的酒坛,里面的酒正在慢慢的往外滴。
“郎大哥,你怎么被他们抓起来了?”萧兵问。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正在放羊,突然见到一群士兵围了过来,他们把我的羊群全都赶走了,还把我抓了起来。”
“这帮兵匪!”萧兵恶狠狠的道。
“小哥,你怎么是这城里的官啊,当时可没听你说过。”
萧兵就把自己过幽州的事情说了一遍,“唉,这个官我也不想当啊!算了,不说这些了,走,我带你出去。”
“好,在这里都憋坏了,这群鸟兵居然饿了我两天了!”
萧兵大吃一惊,刚才他可是看到郎孤一下子就把按住他的两个士兵扭了个转身,这还是饿了两天,要是吃饱了他得多大的力气阿!
“也不知道我那侄子怎么样了,没有我的羊吃,让他早就学自生自力,可它偏不听,哎!听天由命吧!”
“郎大哥放心,一会吃完饭,我就带你出城。”
“那太好了,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怕给你添麻烦呢!”
“这是什么话,当初要不是你救了我,恐怕我都不知道在哪了!”萧兵说的是真心话。他十分感激郎孤。
元帅府内,罗艺正在座上饮着茶,方班头站在下边。
罗艺抬起头,“刚才说的你都确定吗?”
“确定,我亲眼看见的。”
“哈哈,好!来人,传右步营统领刘观!”
听雪楼,这是幽州城内的最好的酒馆,萧兵和郎孤正在二楼的一个包间内举杯对饮。
哐的一声,包间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了,一个人影急匆匆地冲进来。
“葛大哥,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葛英。
“出大事了,这个就事你从监狱**来的人吧?唉!”他也不等萧兵开口,“你们快走吧,那个方班头把你放了他的事给元帅说了,还添油加醋的说你是东突厥那边的卧底,现在元帅已经传刘观进侯府了,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
“这,怎么会这样,葛大哥,我走了不会连累你吧!”
“你这是什么话,当时在战场上你救了我一命,我都不及报答呢!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包袱,里边有点干粮和银子,你们快走!从西门出去,那里是我的人,这是我的令牌,快走!”
当萧兵和郎孤从西门离开幽州的时候,刘观已经带着右步营开始在城内搜查萧兵的踪迹了。
很快,一队骑兵就直奔西门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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