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识天下人中苦 一 流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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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万里,清风徐徐,吹得地上的草一个个草浪向远处荡去。
朵朵白云在天地间摇荡,像是对大地的留恋,渐卷渐疏,朝着北方飘去。
空荡的草地里,随着草浪的低伏,显出一个人的身影。他身穿长袍,满脸蜡黄,寂静的躺在草地里,但是他的呼吸有点急促,像是病倒了一般。
太阳渐渐西斜,这个躺在草地里的人始终没有动静,依旧是急促的呼吸着。
草原上的天气很怪,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就乌云密布,风吹的也紧了。时不时的有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雷声轰隆隆的作响。
即便这样,那个躺在草地里的人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哗”,雨突然间就下了起来,和黄豆般大小的雨点狠狠的向着草地砸去。
这时,躺在草地里的那个人已经被淋了个透心凉。不过,这么大的雨下着,终于把他给激醒了。
看着他有力无力的坐了起来,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举起一只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这场雨太凉了。浑身湿透的他全身发抖,一个一个喷嚏不停地打。
老天似乎也同情了这个人,雨一下子就停了,乌云散了,渐渐落下的夕阳又露了出来。东方的天空上,出现了一道彩虹。
雨停了,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艰难的站了起来,但是他的脚步依旧不稳,好像风一吹就能把他吹倒。
这个人就是萧兵,通过轮回来到这个世界执行任务的萧兵。
萧兵看着周围的情景,心里的滋味不知道有多难受。
当时通过轮回传递的过程中,突然间产生了逆流,一股莫名的力量撕扯着传递中的萧兵和李佳。两个人紧紧地牵着手,但是逆流撕扯的越来越厉害。
李佳曾经认真的学过空间理论,知道这个逆流的厉害,若想摆脱,唯一的办法就是顺其自然,随着逆流而动。
于是李佳果断的松开了手,在松手的瞬间把带在身上的感冒药塞给了萧兵。
萧兵眼睁睁的看着李佳从身边被逆流卷走,却无能为力。
他的心似刀割似的痛着,看着握在手心里的感冒药,一行行眼泪低落在时空通道里。
由于时空逆流的原因,萧兵传递的具体位置改变了。其实在轮回传递中很少发生时空逆流,到萧兵他们这次为止,也只就发生过两次罢了。其中第一次就是萧开和江豪的父亲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发生的。
不过时空逆流并不是特别的恐怖,只要及时的顺着逆流而动,最后产生的影响也不会很大。
但是萧兵依然很担心。在轮回前李佳曾经逼着他看了一部小说,《隋唐演义》,这部小说里讲的这个世界是一个杀戮的世界,荒淫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许许多多的人都被无缘无故的害死了。
对于李佳这个毫无武力自保的人来说,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由于情绪的激动,一被传递到目的地,萧兵就昏了过去。再加上来之前就患了感冒,这是又发起了烧。
若不是这场突然降临的大雨,萧兵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不过现在的他十分萎靡。因与李佳的分开而情绪低落,因身患感冒而身体虚弱。但是,经过特种训练的他还是很快振作起来。
他知道,李佳当时放手是为了减小时空逆流的作用,而当时时空逆流产生的时间也就一两秒罢了,所以,他和李佳应该离得不是很远才对。
想到这点,面对自身的情况,萧兵很自然地把握在手里的药打开,吃了两粒,然后旋紧瓶子,放在了贴身口袋里。(他身上穿的虽是古装,但是里边还是按现代服装一样缝制了口袋)
萧兵望了望四周,太阳还只剩下一小点儿就要整个落下去了。天地间映着红霞,与东方的彩虹遥遥相对。
远远的地方,萧兵看到了一小片树,树林里还飘出屡屡青烟。
“幸好周围有人家,不然这个夜还真是不好过啊!”萧兵看着浑身湿透的衣服,心道。“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佳佳有到哪里去了?”
当萧兵走到小树林外面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冒青烟的是一个大帐篷。
“帐篷,草原,难道这里是塞北,少数民族的地盘?”
这是从帐篷里走出的一个男人证实了他的想法。这人身穿羊皮坎,满脸胡子,腰里还别着一个酒袋,整个是蒙古人打扮。
那人见树林外站着一个全身湿漉漉的人,始是一愣,然后就显出了蒙古人好客的风格,大大咧咧的走到萧兵身旁,主动搭讪道,“小哥,在草原迷路了吧?”
萧兵虽然吃了药,但是哪有一吃就能治病的药,现在的他虽然有了点精神,但是还忍不住有点发抖。见到大汉和他搭话,就答道,“嗯,大哥,我能在你这里借宿一宿吗?”
“呵呵,可以,不过,这里可是很危险的,我这个地方时常有狼出没,方圆百里就我这么一户,呵呵,就是因为这样,大哥我还是光棍一个,你来正好给我做个伴,”大汉乐呵呵的答着,见到萧兵身上滴水的衣服,“小哥,先进来,把衣服烤干,不然会得病的。”
他哪里知道萧兵已经病的不轻了,要不是身体好,免疫力强,说不定早倒下了。
“谢谢大哥,那就打扰了!”萧兵跟着大汉进了帐篷。
帐篷正中点着一个火堆,火堆上架着一口锅,锅里煮着羊肉,一阵阵肉香从锅里飘来。萧兵走进火堆,将外衣解下,在火堆旁晾着。
“呵呵,你们中原人就是客气,小哥,不过,你看起来还蛮怪的,你的头发怎么这么短啊?”
孔子有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是不准断发的。大汉发现了萧兵与这个时代的男子之间的异常。
“哦,是这样的,”萧兵也知道古人蓄发的情况,“我的头发被火燎过,就把焦的剪了!”
“呵呵,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不是中原人呢,话说回来,你这样的短发比那些长头发的好看多了,有机会我也把头发剪成你这样,你看怎么样,小哥?”
“呃,”萧兵不知怎么回答。

这时,帐篷外传来阵阵汪汪的狗叫声。
大汉噌的站起来冲出帐篷,嘴里大叫着,“妈的,天还没黑就来偷羊,老子把你们都给宰了!”
萧兵硬撑着站起来,来到帐篷外。只见帐篷后边有一个羊圈,来的时候没有注意。羊圈里挤满了羊,羊圈外面栓着两只牧羊犬。
那两只牧羊犬正对着一头灰色的大狗似的的动物狂吠,“汪汪汪汪!”
那大汉不知从那抽出来一把柴刀,一步一步的向那条大狗似的动物靠近。边走还边耍了几个刀花。
那个大狗似的动物似乎很怕这个大汉,见他一步一步靠近,它也一步一步的后退。见到又有一个人从帐篷旁闪出身来,突然掉头跑了。
大汉气的把柴刀往地上一贯,“妈的,又让你这个狼崽子跑了,早晚有一天老子把你宰喽。”
大汉扶着虚弱的萧兵回到帐篷,萧兵问道:“大哥,刚才那是狼吗?”
“是啊,经常来偷我的羊,早晚我要宰了它!”大汉的气头还没过。
“大哥,既然这里有狼,你为什么不迁走呢,和其他牧民一起放羊不更安全吗?”
“呵呵,小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其实我并不怕狼来吃我的羊,我这人从小孤独惯了,不瞒你说,我小的时候是喝狼奶长大的,刚才那匹狼说来还是我的侄子呢!”
“啊?”萧兵惊讶的不得了,这时他也算明白为什么他会说要剪短发了。
“那你,为什么说要宰了你的侄子呢?”
“还不是他不学无术,捕不到猎物,就跑到我的羊圈偷羊,偷就偷呗,怎么说,只要让它保持狼性我就对得起它的父母了,可是他不争气,居然和牧羊犬打成一片,还让牧羊犬帮着它偷羊,你说它气人不气人,这两条牧羊犬是我换的都不知道是多少只了!”
萧兵一听笑了,他明白了为什么大汉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其实是为了报恩,报答养育他的那头狼的恩情而留在这里教育他的孙子。不过说来,这头狼还是蛮聪明的。也明白了大汉爽朗的背后也有着淡淡的忧愁。
“大哥,你要真想让他去捕捉猎物,那就带着你的羊群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我也想过,哎!可是我放心不下啊!”
“不说这个了,小哥你也饿了吧,不嫌弃大哥的手艺,就将就吃点羊肉,咱这地方没什么别的吃的,除了羊,就是草。”
“对了,小哥,你这是打算去哪?最近草原上的大汗们一直在练兵,听说集合了十万大军,已经在附近了,好像是要有什么战事要发生了,看你这弱不经风的样子,赶紧回家去吧,不然等打起仗来,可就走不掉了。”
“打仗?说实话,大哥,我都不知道这里是哪,你说我怎么回去呢?”
“这地方是没名字的,不过要回中原,你只要从这里一直向西南走,就会见到一条大道,上了大道就沿着大道走,听说就能到幽州。”
听到大汉对自己说的这些,就知道这个大汉是个好人。“那你呢,一旦打起仗来,你去哪?”萧兵问。
“我啊,不知道,很久没有打仗了,记得上次打仗我才十几岁,现在听说大汗们要打幽州城,报十几年前的仇恨。我能躲到哪呢,或许有一天就被大汗争到兵营里去了。”大汗有点悲伤的说。
“大哥,要不你和我一起去中原吧?”
“我舍不得那个侄子啊,哎,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小哥,休息吧。明天就赶紧离开,这仗不知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
萧兵理解大汉的心情,也不再劝他离开,但是,今天的救命之恩他是记得的,只是不知道大汉的名字。
“大哥,既然你不愿意走,我也就不劝你了,不过今天若不是遇到你,也许我就死在这里了,大哥,我叫萧兵,将来有机会一定来报答你,你就给我留个名字吧!”
“我没有名字!我从小被狼养大的,后来一个中原来的道士师傅教我学说话,也没有给我起名字,不过见到我的人都叫我大胡子,呵呵!”
“大哥,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只要你不嫌弃。”
“好,呵呵,我大胡子以后就有名字了。”
“你是狼喂养大的,你看就姓郎如何?”
“嗯,呵呵,好,就姓“狼”!呵呵!”
“至于名字,你是个孤儿,你看叫郎孤如何?”
“郎孤,好,好,我有名字了,谢谢你,小哥!”
第二天,郎孤准备了一包干肉给萧兵做干粮,就送萧兵上路,一直送到那条大道上。
“郎大哥,回去吧!”
“好,兄弟,一路好走,后会有期!”
萧兵向郎孤一拱手,“后会有期!”
萧兵顺着大道向幽州走去,他的心里放不下李佳,本来轮回锁定的目的地是洛阳,现在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知道李佳现在怎么样了?
萧兵沿着大道走了一天,远远的看到一座城池,萧兵心想,“前面应该是幽州了吧!只要到了幽州,去洛阳就好办多了。”
等萧兵走到城下时,见到城门上雕着三个大字,“幽州城”。不过此时城门紧闭,城墙上一队队士兵紧紧的盯着前方,好像要发生什么大战似的。
城头上,一面帅旗树立在城门顶上,上面用烫金字题着一个斗大的“罗”字,在夕阳的光辉下更显耀眼。
一个年过四旬的武将坐在帅旗之下,双眼紧盯着城外的一举一动。他身穿银甲,帅椅旁还站着一个家仆样的人,手里提着一杆亮银枪。
“报——”一个小卒子跑到这个武将跟前单膝跪下。
“讲!”那武将的声音犹如洪钟震响。
“禀元帅,城下一中原服饰的人从北方而来,要求进城!”小卒子连头也不敢抬,大声的回答道。
“北方来的,”元帅自言自语道。
“把他带进来……”
这时又有一个卒子跑过来,他没有像跪在地上的那个卒子一样喊“报”,而是直接就单膝跪地,“禀元帅,城外二十里出现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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