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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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婆婆和丽英、芳宁先给雨潇姐弟清洗干净,晚饭开得晚了些。野火看见餐桌上自己捉的鱼,忘了明天禁足的事,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己捉鱼的经过,特别是把钻到人家的船底的情节说得惊险万分,雨潇、晴岚和阿婉听得一会瞪大眼,一会惊呼。野火不知悔改的态度使杨云依加重了惩罚,宣布:除了禁足外,还要加上每天抄十遍《千字文》。
秋收已经接近尾声,天公作美,这些日子都是晴空万里,割下的谷子顺利地晒干、入仓。杨云依指挥收租、过秤,更加忙碌。雨潇、晴岚和野火每天关在主屋里抄书练字。
雨潇还好,本来也比较喜欢练字,这阵子玩疯了,也该收收心。天天认认真真地抄好书,总是完成得最快最好。晴岚总是写一阵就想玩,不过在雨潇的督促和陪伴下,也很顺利地完成。最苦的就是野火了,他本来对书本就不感兴趣,对写字更是厌恶万分,好动爱闹的他硬被拘在板凳上,手握着毛笔,颤颤危危地在纸上画他自己称之为字、看上去一片黑糊糊不可辨识的东西。杨云依检查了他们的功课之后,不顾野火叫苦连天,又宣布加罚十遍。
野火在孟家的身份比较特殊,孟正川要收他为养子,他不肯,硬说自己是孟家的小厮,雨潇和晴岚的跟班、保镖。但孟家上下已经处处当他是少爷,虽然没明说,对他和对雨潇、晴岚一样,一同读书、学武,从没有把他当仆人看。他自己是个野惯了的性子,别扭、急躁又没心眼,没一点当仆人的意识。杨云依不客气地把他当子女管教,因为他年纪较大,性子更野,对他更为严厉。
雨潇和晴岚已经写完字在院子里玩了,阿婉也戴着草帽坐在树下绣花围裙。野火还坐在屋里,面前的桌子上摊开纸上只有几个歪歪曲曲的大字。窗外传来清脆的笑声,野火扔下笔,向窗外看,雨潇正象只小狗一样,拼命甩着刚洗了发**的头,阿婉咯咯直笑,她的脸在树荫下显得晶莹剔透。
野火又被耳边一阵嗡嗡声吸引了注意力,是一只牛虻,他的眼睛跟着牛虻转,手飞快在空中一捞,捉住了它。“嘿嘿,你给我送信吧。”他撕下纸一角,卷成小纸卷,插在牛虻**上,手一松,牛虻带着小纸卷飞了起来。
“野火哥哥,你还没写完吗?”雨潇一掀帘子跑进门,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上。
**上带着纸卷的牛虻飞起来费力,在屋子里跌跌撞撞地转了几圈,摇摇摆摆了向门口飞,差点撞在雨潇头上,吓了她一跳,忙闪开。牛虻飞出了屋子,飞了一截就栽在地上,再也飞不起来了。
看到雨潇一惊一乍,野火吃吃笑起来。雨潇生气地白他一眼,“写字的时候尽淘气去了,难怪你写不完呢,哼,等娘回来还要罚你。”一甩门帘出去了。
野火又苦了脸,磨磨蹭蹭地拿起笔写了几个字,又钻到桌子底下玩蚂蚁去了。
就算被禁足,关在屋子里他也能玩出好多花样来。
院子里,芳宁和丽英正在给晴岚洗头,一个坐在小板凳上,让晴岚躺在自己腿上,另一个提着铜壶,将热水慢慢浇在他头上,为他冲洗。晴岚紧紧闭着眼睛,哭哭啼啼地叫,“我的眼睛呀,我的眼睛好痛呀,不要洗头,不洗头,呜呜……”自从一次洗发时眼睛进了水不舒服了半天,晴岚就特别怕洗头,一洗头就要哭哭啼啼。
雨潇在他身边蹲下,手指戳戳他的脸,“你眼睛里根本没有水,不信你睁开眼睛看看。”
“是呀,小少爷,”丽英一边仔细地淋水,一边用手揉着他的头发,“我浇得很小心,你脸上一点水都没有。”
“骗人,呜呜,人家眼睛痛……”晴岚还是死死地闭着眼睛不肯睁开。
“那是因为你太用力闭眼睛啦,笨蛋。”雨潇又戳戳他的脸。
丽英放下壶,道,“好了,洗干净了,可以起来了。”
芳宁抱起他让他站好。迟疑了好一会,晴岚才慢慢张开眼睛,眨眨眼,好象不痛,停止哭泣,东张西望起来。
“羞呀,笨弟弟。”雨潇凑到他面前吐舌头做鬼脸,“洗头也要哭,羞羞脸。”
晴岚大叫道,“宝婆婆,你看姐姐啦,她羞我!”
宝婆婆坐在树下做针线,头也不抬,“雨潇,别闹你弟弟,过来挨我坐着。晴岚,把头发擦干了就去玩吧。”

阿婉和雨潇一左一右坐在宝婆婆身边,阿婉在绣花,雨潇则看着宝婆婆手上的竹签子飞快地挑动,各色的彩线交织,织出色彩斑斓的图案。
晴岚在不远处摆在弄他的小弓箭,不时对着小树上吊的靶子射上一箭,跑过去拣了箭,回来再射,来来回回地跑,乐此不疲。
野火还在屋里和他《千字文》奋斗
好象人人都有事做,只有她一个人无聊,雨潇埋头踢踢地上的落叶。
“要没事就去把针织线拿来,你也学着做点女红吧,看阿婉的花围裙已经绣得有模有样了呢。”雨潇抬头,见宝婆婆仍然专注于手上纺织的彩线,好象压根没开口一样。
阿婉抿嘴笑着瞟雨潇一眼,把绣花的绷子拿高些,炫耀地故意让她看自己绣的精美图案。
哼哼,有什么了不起,也不想想她比人家多学了多少年!雨潇冲阿婉撇撇嘴。视线又牢牢锁在宝婆婆的手上。
这编织法原本是她教给宝婆婆的,但她只教了简单的方法,而宝婆婆的手巧,又极有悟性,竟然发展出各种花式来,不但能用各色的彩线编织图案,而且还会空花、挑花、扭花,新创出许多新花样来,比后世的编织法也不逊色。
“婆婆,你织的是什么呀?”
“天要凉了,给你织件小斗篷。”
“我看看,我看看。”雨潇抓着宝婆婆织的东西仔细看,不同色彩的线一圈圈彩虹一般,从上往下喇叭花一样撒开,雨潇越看越喜欢,连声问,“婆婆,有弟弟的吗?有娘的吗?有野火哥哥和阿婉姐姐的吗?”
宝婆婆连忙答应,“有,有,都有。我忙不过来,现在芳宁、丽英也都会织了,今年冬天人人都有一件。”云南的天气冬暖夏凉,一件毛线衫就可以过冬了。
阿婉道,“婆婆教我织吧,等我学会了可以自己织。”她一向喜欢女红,是个人见人夸的灵巧的姑娘。
雨潇满心欢喜地看着婆婆忙碌,看了一会儿,心中一动,“婆婆,咱们家要是开个作坊,纺毛线、织毛衣卖,一定会赚钱。”
现在没有现成的编织线卖,宝婆婆用的还是托人从藏边带回的人家织地毯的线,加工粗糙,穿在身上有些扎人皮肤,而且没经过特别处理,只要离开西藏那种寒冷干燥的高原环境,特别容易被虫蛀。如果自己有家作坊,对羊毛进行精梳精纺,再做脱脂处理,纺成精细柔软的线,织成各式成衣,销路一定很好。雨潇越想越觉得这门生意前景可观,跃跃欲试。
宝婆婆停下手,侧过头看她一眼,“雨潇啊,你很想赚钱?”
“钱多不好吗?有钱可以买很多东西,让咱们家的人都过好日子啊。”的
“咱们家有田地、有山林,不缺钱,足够全家过好日子了。”
这倒是。孟正川的俸禄一年只有区区几十两,要是小康之家也可以过不错的日子了,但要维持他们主仆上下一大家子的生活,还有应酬往来,就远远不够了。所以在大清,真正的清官往往生活极为贫困,象于成龙,穿缝补的旧衣,吃青菜度日,被人称为“于青菜”。幸而杨家是白族第一大姓的族长,给女儿杨云依的嫁妆非常丰厚,孟家的日子比同僚都过的好,在大理也算数得着的富户了。
雨潇沉思片刻回答,“也不完全是为钱,我更喜欢成功。”她喜欢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更享受努力后成功的喜悦。赚钱与否,对她来说是衡量是否成功的一个指标。
“成功?”
“是呀,我配制的精油、花水受人欢迎,赚了钱,我心里就高兴;按我出的主意开成药作坊、工艺品作坊,或者羊毛编织作坊,如果赚了钱,我也会很高兴。因为这里面有我的功劳呀。”
宝婆婆赞许地看她一眼,“只有赚了钱才高兴?”
“也不全是啦。”雨潇掰着手指数,“比如给人种痘防止天花啦,还有治好了阿婉姐姐脸上的疤痕啦,不赚钱也特别高兴。这证明我是个有用的人,而且很能干、很厉害。”自信地点点头强调这一点,“不过赚钱也很重要,什么才算成功?学文,可能中了状元算成功了;学武,立了战功、当了将军算成功,可是这些我都没法子去做,那就赚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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