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宫廷遇刺 凤凰涅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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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陲宫不甚巍峨,晚霞中的琉璃瓦一派金碧辉煌,红漆斑驳的宫墙上也亮堂了许多。(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网传章节,千载中文网特此申明)时值晚朝已过,萧璟设九宾之礼,在风则殿上接见了紫烟雪。紫烟雪赤发黑瞳,身高九尺,一身夷狄武士装扮十分引人注目,他提着一只清漆楠木匣,神态自若。姬宸正在殿后休息,他今天喝得有点多了,觐见萧璟的时候,几乎摇摇欲坠。朝中有一些外省觐见的官员,还有几员掌管防务的武将,重臣只有凤之鸣一人。殿中灯火通明,但在紫烟雪看来却格外冷清,那些低矮的帷幔后面好像藏了人,总在颤动。
紫烟雪拱手道:“紫烟雪参见萧大王!”
御前副侍卫长李靖一声冷喝:“丧家之犬,为何不跪!”
萧璟刚要怒斥李靖,忽然闻到一股兰花的香味,脑中有如一万匹野马在奔跑,顿时六感全失,仅凭着残留的意志力不倒。
紫烟雪道:“我紫烟家受天子册封,恕紫烟雪不跪!”
李靖拔刀喝道:“你乃慕容家死士,冒充紫烟公子,意欲行刺大王!证据确凿,还不伏诛!”众禁军侍卫一齐拔刀相向。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道萧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紫烟雪道:“萧大王要杀我不过一句话,为何纵容一个跳梁小丑胡言乱语,真教人不解!”
凤之鸣离座斥道:“本官主管军情科,为何不知!李将军既然证据确凿,为何不递呈本官处置!”
就在这时,王座后寒光一闪。紫烟雪竖起楠木匣挡住门面,一声刺耳的破空声后,紫烟雪往后滑了三尺远,只见一支银箭扎在楠木匣上,还在嗡嗡直响。紫烟雪折断箭身,披开崩毁的楠木匣,取出长刀护在身前。此刀玄铁所铸,刀身长而厚,刀头折毁了一截,刀刃上有一道道的游龙似的刀纹,刀背上刻着两个篆字“鸣鸿”。
李靖大喝:“保护大王!捉拿刺客!”
殿上顿时乱成一团,杀声震天,暗藏在帷幔后的禁军将紫烟雪团团围住。紫烟雪左突右闯,挥刀连断十多杆长戟,未想杀人。凤之鸣躲在庭柱后面,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门口已经被禁军封死,有几位意图冲出去的大臣被禁军侍卫一刀斩成两截。
凤之鸣正在盘算如何冲出去,殿上忽然刮起一阵阴森的鬼风,接着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嚎,片刻陷入了死寂,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听到。他探出半个脑袋张望,吓得昏厥过去。整个金碧辉煌的风则殿,遍地都是残骸断肢,大多尸体身首异处,血肉模糊,地上墙上到处都是血,简直像是屠场。(千载中文网
王座边站着两个人,左边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年轻男子,他穿着华丽的绢甲,披着一件金边银斗篷,戴着一双染血的白手套,手中持着一根两尺长雕刻精美的黄金权杖,杖头镶着一块拳头大的紫水晶。右边的是一个精干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精致的黑色皮甲,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肩上挎着一把漆黑的长弓,腰间别着一个黑色的箭筒,连翎羽都是黑色的,一张严厉的面孔被衣服村托地惨白。
李靖怒道:“大人出手未免太过狠毒!”
穿银斗篷的年轻人操着不熟练的中洲语道:“李将军的手下未免太废物了些,若不将其剪除,难道李将军还想全身而退?”
黑衣人冷笑道:“就这个废物,也用本官跟暹诺德大人两人联手?李将军的棋子的确太废物了,看来雄踞冰城六百年的麒麟家只是徒有虚名!”
李靖怒不可遏:“我不过想请两位大人鉴别一下此人身份,哪知两位大人如此鲁莽,现在又将麒麟家的内线重创,我对两位大人的意图表示怀疑!”
年轻人脱掉了染血的手套扔在脚下,微笑道:“李将军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李将军就算背弃了自己的神,也不该怀疑他的力量!衷君受制一旦醒来,你我必定灰飞烟灭,此牵一发而动全身,李将军将我与刻耳柏洛斯大人置于死地,就应该有弃车保帅的觉悟。”
李靖坚持道:“那个人就算受制,也不能证明他的身份!据我所知,他不过是个稍有文采,整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年轻人道:“这件事就不用殿下操心了,执法者安缇诺雅·梅利安涅殿下快要降临了,殿下到时会亲自查证他的身份。在此之前,我有奥丁大人的手谕,为了帝国和教廷的未来,我所做一切都是合法的。”
黑衣人道:“暹诺德大人,已经过了半柱香时间。”
年轻人取出一块晶石,置放在地上,吟咏了一个极其冗长的咒语,脚下亮起一个魔法六芒星阵,晶石慢慢变成粉末,一个圆镜一般的空间传送阵缓缓成型。
紫烟雪动弹了一下,咬着牙坐了起来,吐掉口里的淤血,拄刀站了起来。他的衣服已经破得不能再破,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整个人像在血池里泡过了一般,连鬓角都流着血,一张面孔狰狞无比。
就在他们离开之前,紫烟雪道:“三位想一走了之?”
三人闻言都掉过头来。(千载中文网
李靖冷哼:“差点放过这条最大的鱼,神官大人也有失手的时候!”
年轻人道:“既然此人已经显示第二条生命,那便证实李将军的预见是正确的。李将军想亲自动手,还是由鄙人或者刻耳柏洛斯大人来?”
李靖冷哼不答。
年轻人微微一笑道:“李将军真是谦虚。”
黑衣人道:“暹诺德大人,时间不多了!”
年轻人艾斯特尔从衣兜里取出新手套,慢慢套上,动作极为优雅,等到这一切做完才正色道:“我是北方教廷六阶神官艾斯特尔·冯·暹诺德。我向你传达神的判决,你紫烟雪,有罪!”
紫烟雪握着受伤的右臂,把脱臼的骨节喀嚓一下复位,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下来:“在这片已被遗弃的大地上横行,你的神脸皮还真是厚到家了。我的命在这里,有本事来取。”
艾斯特尔举起法杖微微一笑:“一根竹竿不能衡量大海的深度。洛海的不死鸟,请欣赏风神玛尔琳妮的歌喉吧!”艾斯特尔言罢优雅地闭上了眼睛,吟哦着一段咒语,使出了魔法“风之交响曲”!一霎那,满殿的烈风带着呼啸,猛烈地涌向了紫烟雪。带有毁灭性的罡风,所经之处,到处变为齑粉,旋起的刺鼻血雾让清醒过来的凤之鸣呕吐不已。
紫烟雪瞪着眼睛,漆黑的瞳子在血雾里浸得通红,加上赤色不羁的头发,使他看起来像一个地狱来的恶鬼。他顶着肆虐的罡风,拖着饮血后变色的鸣鸿,拖着艰难的步子,向艾斯特尔走去。黑衣人见状解下长弓,搭箭射向了紫烟雪的胸膛,紫烟雪还没来得及横臂档格,身子就飞了出去,被长箭钉在了柱子上。紫烟雪咬牙折断了胸前的黑雕翎长箭,喘息片刻,拖刀又走了过来,身形不停摇晃。

艾斯特尔做了个杀的手势,黑衣人一下搭上五支箭,拉圆了长弓,吟哦了一句咒语,五道箭矢带着死神之眼,犀利地穿过了紫烟雪的咽喉、心脏、手臂、大腿,将他扎实地钉在了高达十丈的庭柱上。宝刀鸣鸿“哐当”掉落在地。紫烟雪用还可以活动的左手费力地掰着胸前的箭翎,徒劳地掰了几下之后,终于垂下了手。他的眼神黯淡下去。就在李靖要拾起鸣鸿的瞬间,宝刀化为一阵黑烟消失地无隐无踪,李靖气得一脚将楠木匣踏得粉碎。
姬宸听见了落日弓的哀鸣,从梦里惊醒,他梦见了上官雪,还有无边无际的花海,两个人相濡以沫,直到天荒地老。
宫内已乱作一团,萧文君第一个赶到,怀疑参与叛乱的三千禁卫军已被城东大营留守官兵拿下。风则殿中的血污已经被冲刷干净,所有不能辨认的尸体都已被抬走掩埋,现在还是大典时期,任何有可能泄露消息的人都被羁押入狱。宫内站岗放哨的全撤换成萧文君的亲兵。萧璟还是神智不清,御医正在会诊。紫烟雪的尸体被抬了下来,盖着了一块白麻布,就停放在殿外的官道上。朝廷反应极快,立即成立了调查小组。艾斯特尔、黑衣人、还有副侍卫长李靖早已消失地无隐无踪。为了杀一个不重要的人,竟然浪费一个绝佳的内线,这些见多了风浪的调查官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大臣们商议完毕,从今天晚起,风城进入战时戒严。风之会期间的戒严工作,开始由萧文君全权负责。
姬宸坐在风则殿的龙脊上发呆,萧文君一直在找他,但是他现在谁也不想见。紫烟雪的灵魂在风则殿的上空徘徊不散,很远就能听到骸骨战马的嘶吼。
“殿下为何如此悲伤?”颅翻身下马,脱下漆黑的星铁面甲,单膝跪地。颅的一双眼睛闪着幽蓝的磷光,一身漆黑的铠甲散发出氤氲缭绕的紫气,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脸,所谓的脸只是一团黑雾。
姬宸摇头不语。
颅道:“殿下自失忆起,很多部署已经断连,这一局棋不如等等再下。而今圣山式微,外界压力倍增,臣区区一介鬼王,自感无力保护殿下周全。惊虽信义,到底不是洛海之人,变数极大,况且纸包不住火,臣恐天使军团前来要人,到时无力抵抗……”
姬宸道:“过去的什么,等我想起再说。我与他有兄弟之情,我不想……”
颅取出一封发黄的信呈上:“二十三年前,臣的婢女瞳儿在整理信函时,不小心打碎了照妖镜,镜子的夹层里掉出了这封旧信,殿下自己看吧。”
姬宸读完信皱起了眉头,半天不语。
颅道:“殿下之疾非帝光不能治,不若再等等。”
姬宸摇头道:“三千年过去,他都没有回来。我能做多少便做多少,这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
颅重重叹了一口气:“在臣觉得快不认识殿下的时候,殿下总能让臣看见昔日的影子。”
姬宸道:“我救紫烟雪的目的自然不仅仅因为他是我此世的兄长,从前的部署就算乱了,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作用是吸引注意力,将往事慢慢理清。还有这副身体似乎有很大的缺陷,你知不知道?”
颅道:“臣只知道十年之期。”
姬宸道:“那就算了,你现在便去救他吧。”
颅道:“紫烟家乃火族祝融氏后裔,需借助凤凰之力才能保持当前相貌,否则会回到其记忆最深的那一年。凤凰素来仙踪飘渺,除了借白龙大人之手,殿下也可以破碎虚空直接召唤,但是神力消耗巨大,没有半月不能复原,臣怕敌人乘虚而入。请殿下三思。”
姬宸道:“我有白龙神使保护,你就不用担心了。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颅朝徘徊的亡灵招了招手,那抹孤魂带着紫黑的煞气朝他卷来,等他摊开右掌,掌心里躺着一颗血红的圆珠,上面雕刻着一个十字架还有三对金色的翅膀。
姬宸首次展开庞大的神域,结界伸展开去,方圆十里的时间完全静止,只有颅还能行动自如。姬宸织了一个长达半柱香之久的手印,结界内的光景渐渐趋向模糊,姬宸头顶上空突然裂开一道长达百丈的深壑,里面隐隐可见红色的火光,接着传来一声清脆的鸣叫,一团小楼大的火从空间裂隙里探出,隐约可以看见一张金色的鸟喙和两颗水蓝的眼珠。凤凰看见了姬宸,扑腾着巨大的火翼从裂隙里挤了出来,在姬宸头顶绕了三圈,想停下来,可惜没有地方。紫烟雪的尸体缓缓升到半空,跟凤凰肥胖的身躯比起来可以忽略不计,凤凰吐了一口紫色的烈焰,紫烟雪的尸体在烈焰里熊熊燃烧,这时颅念了一个还魂咒,将灵魂掷了过去,两者一经结合,火焰立刻扑灭。凤凰长鸣一声,旋即离去。紫烟雪受禁制作用,并没有呼吸,直到神域消失,才有了微弱的脉搏。
紫烟雪睁眼的时候,已经四更。他撑起病躯打量着四周,门窗紧闭,只有一盏昏黄的纱灯亮,桌椅的影子模糊不清。他全身的血渍已经被清洗干净,伤口都已包扎妥善,他稍微活动了下四肢,摇摇晃晃推开门,发现一个陌生的女子坐在灯下做着女红,女子有着倾国的容颜,还有些许焦虑。当她抬头看紫烟雪的时候,先是吃惊,接着笑了。
紫烟雪扶着门框虚弱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我家。”女子把针线搁在一边站了起来,襦裙朴素,曲线婀娜,“我叫真月丽,你不要多问,是子安把你送来的。”
紫烟雪道:“我义弟在哪里?”
真月丽道:“他太累,先睡了,要不要我叫醒他?”
紫烟雪道:“不用了。谢谢你。”
真月丽关切道:“饿么?我叫人给你弄点吃的。”
紫烟雪摆手:“谢谢,不用。”
真月丽道:“那你接着睡,看起来好像没事了,我也去休息。顺便说一句,你的眼睛虽然很酷,但是很吓人……晚安。”说着回头做了一个男人喜欢做的帅气手势,掩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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