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多摩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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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途中,基微找到借口再一次来到酒吧,显然他的心里还装着匕首的疑问。
虽然他觉得自己的这把,根本不可能是什么王权匕首,而且也曾在心里暗暗地嘲笑自己的贪心,但,他还是想弄清楚。然而酒吧中却空空无人,他放弃了继续搜寻,不想让莫丹怀疑起他,不然又要说他异想天开了。
当基微甩掉淡淡的遗憾,带着充斥着喜悦的笑脸跳上大车后,莫丹驾起了马,愉快的返程开始了。
莫丹歪着脑袋在车前哼着小曲,基微则仰躺在车顶,双手枕在头下,一副享受的样子。若不是恰巧爬出的太阳暖暖地照向二人,他们几乎会觉得一切像是在做梦了。
“嗨,基微,想什么呢?我们就要飞黄腾达了!”莫丹摇着身子说道,他觉得只哼小调已远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喜悦了。
这时的基微在想一个人,一个女孩,他微眯着眼睛,入了神。也许是忽来的富贵,或者说富贵的奇遇,让他有功夫可以去安神地想了。
基微的头脑中很快浮现出一副画面:他骑着一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上面驮着两个满得溢出宝珠的大箱子。当然,还有莫丹,同样也骑着一匹驮装满宝珠的马,至于那匹马是什么样子,有没有他那匹高大,基微则没有去细想。
忽然,画面一闪,又一副被替换了上来:在一个开满鲜花的草地上,他和那个女孩并肩坐着,而且,可以随意地说些什么,甚至是开怀大笑。
然而,他仅是想到了开怀大笑,国都参演一事又再次涌上了心头。他认为这是个机会,一个见大世面的机会,他总觉得自己不该一直待在这里,即便莫丹曾多次制止他远行,并找了个展示他特长并且能赚点小钱的行当,但他认为这远远不够,首先是不体面。他觉得无论是所在的村子,还是这个小镇,都无法改变他的生活。
他也曾为自己的这种想法而感到羞愧,因为莫丹对他说过,‘鄙夷自己是农夫的农夫,是最可恶的人。’但是很快,他说服了自己,因为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女孩,为了能跟她幸福的在一起,他就必须要摆脱现有的窘境;当然,也是为了莫丹,这个对他万般疼爱、唯一的亲人,要让他不再为几个铜币,而去巴结和讨好任何腆着肚子的假绅士。如今,这个看似是天赐的机会,给了他实现梦想的希望,与此同时,基微心中的信念越发坚定了。
这时的莫丹,仍旧在车前说个不停,也许他并不介意有无听众:“……如果我们在国庆仪式上表现的抢眼,那将会有一大比赏金。我已经打算好如何支配了。首先我要买一辆四套马的大车,你知道,像那种敞蓬的,上面还装有金黄色的饰品。当然,还要在村里建一座大宅子,高高的墙,大大的门,还要雇佣十个佣人……地方我都选好了,就在山坡下的河道边,我喜欢那,哈哈。”莫丹把理想的画面暂时的停下,转过头,然后却没有看到基微充满憧憬的笑容,于是提高了嗓音叫道,“基微?”
“恩?”基微终于回过神来,紧说道,“哦,是。我也在想,我还没去过萨伦塞呢。”基微不想让莫丹察觉到,他自己一直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哈,我知道你在想,不过,你是在想一个人。”莫丹的表情显露着一个真理:他太了解基微了。
“恩?”基微假装不知,他知道这骗不了任何人,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他会想到谁,更不用说自己的兄长莫丹了。
莫丹转回头,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挤着眼睛盯向基微,良久,说道:“我想,你是在想那个将军,是吧?”
“......”一副莫名的表情写在基微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车前传来莫丹的笑声,抑扬顿挫,而且没有哪个声调是重复的。
终于,莫丹笑够了,一脸正经地说道:“不过基微,我是想说你的反应越来越快了,换成是我……”
“换成是你,将军的那一下,非把你抓个正着,那样我们也不会被他选中了,是吧?”基微打断莫丹的话说道,同时他也感觉到,就在将军抓向自己的时候,确实感到自己的反应甚至比以往要快多了。
“呵呵,其实也不是,之前他们的马车撞向你的时候……”莫丹说到这,脸上笑容渐渐褪去,惊慌的感觉又隐隐显现出来,同时庆幸自己的弟弟脱险。
见莫丹又想起了那个惊险的回忆,基微打趣说道:“其实,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要攻击我,就为了他没能操着马车撞到我。”
“哈哈。”莫丹开怀的一笑,“不过,那个将军好象不是个臃肿的摆设,他真的打过仗吧?”
“哦?”基微越发对那个神秘的将军感兴趣了。
接下来,小镇上的将军成了二人谈论的焦点。关于他的强壮,他的那种不可逾越的气势,以及那洞彻心扉,犀利的眼神,等等等等。
终于,远处的村口依稀可辨了,莫丹长出一口气:“呼,终于到了。”他想以这种方式叫醒基微,早在半个钟头前他就已经睡下了。
良久,莫丹没有等到基微的回应。
“啪嗒”,莫丹身后一个声响,那是一把晶亮的匕首从一个松软手掌脱落并掉在车上所发出的。
莫丹转头看去,基微依旧睡的很香。
※※※
多摩村,是长剑帝国北部最后一个有人烟的地方。
村口,一个莫大的院墙围拢着数不清的房舍,这里是一家规模巨大的染料作坊,也是进村的必经之路,当然这不是亚诺大叔的家。
车停了。
“莫丹?”基微同往常一样醒来,好象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村口停下。
“基微,跟你说过很多次,伪装并不适合你。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推辞回来是为了什么?”车前的莫丹说道。
基微很不喜欢被别人看穿,即便他确实不擅长隐藏自己的心思。这时刚要反驳,却被莫丹抢说道:“哦,当然,当然,我们还要向亚诺大叔告别,这很重要。”莫丹装出一本正经地样子,深刻地点着头。

见莫丹及时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基微勉强站起身子。
“好啦,快点,我在前面等你。”莫丹带着以往的笑容,眼中神韵仿佛在告诉基微,他知道该做些什么。
“呃,好吧。”基微略显出不情愿,仅是保持了一刻,紧接着心急如焚地跳下车。在看到莫丹驾着大车远远离开后,径直向染料作坊的庄园走去。带着满怀的心喜,他绕过大门,小心地来到后门的院墙下,那里面有着一栋二层楼房。他习惯性地退到墙外的小树后,站在树底凸出的硬土上,小声咳嗽着。
半晌,二楼的窗子被轻推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携着她美妙的面孔呈满了整个窗台。
她穿着睡衣,头发有些散乱,但是很干净,释放着纯洁、温润的暖气。
她向下面看去,眨着那双像是盈盈露珠般的眼睛。
她看到了他,娇艳欲滴的嘴唇微微努了努,似是要说些什么。
然而这时,她探出身子,脸上绯红,像晚霞,粉嫩的额间以及脖颈,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新鲜。好似,她是在装扮着这个季节。这就是,琳亚•泽拔铎。
“琳亚。”基微礼貌的小声喊道。与这个少女的相识是在半年前暖阳镇的表演场上,那一天,当基微把僵硬的脖颈缓缓抬起时,就发现了她。接下来的表演他越发的认真,最后,在完成第一次完美演出的同时,也带走了琳亚的倾慕之心。
“是你。”琳亚轻说道,脸上的红色逾加多了起来。
“是的。”基微简单的回答,又低下头。通常在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是,仅是一颗失去记忆且青涩、生硬的生桃。当然,就算其他时间里,也很难从他身上找到男人特有的强硬与洒脱。
“呵,今天来的真早。”琳亚微微一笑,甜美的的声音像是一只唱歌的草莓。
“是的。”面对着自己的天使,基微觉得快要被幸福溶化了,像是一块放在煎板锅上的薄冰。
“累了吧?头上都有汗呢,这个给你。”琳亚把一块手帕扔了下来。像是一片圣洁天使的羽毛,在某种引力的驱使下,渐渐飘到了基微身前,基微一把抓住,紧紧握在手中。
人们常说冲动的人,总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事,现在的基微,觉得一阵恰倒好处的暖流正流遍全身,他要向她表白,他已经考虑了很久,他不在乎结果了,什么都不在乎。他的脸上微微**起来,猛抬起头:“琳亚小姐……”
琳亚正看着身后的房间,这时忽然转过来,小声叫道:“呀!父亲来了,我要……”
没有听到琳亚继续说下去,就看到窗子已被重重的关上了,“好的。”基微对自己说道,这时才想起他是要跟她分享一个绝好的消息,并向她进行短暂告别的。然而他习惯了如此仓促的结束,为每次能跟她聊上几句感到欣慰,甚至觉得就算这样度过剩下的日子,也会觉得终生无憾了。
“嗨,你,穷小子!”一个可恶的声音打破了基微小小的幻想,一个凶狠的仆人,正拿着一扫帚从园墙的尽头走出来。
基微不确定他要做什么。每一次,基微总是远远地看着他恶狠的眼神,以及他身后圈有成百个穷人的高耸院墙。与院墙内受尽鄙夷的穷苦工人相比,此时的基微仅区别与站在院墙之外。
“你在那干什么?是对着墙壁做祷告吗?”仆人问道,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哦,不,我正要路过。”基微回答道,任谁都可以看出,他并不适合说谎。基微向身后看了看,很快放弃了退回去的念头,那太没面子了。
仆人停下说道:“啊哈,我看出来了,你不善于伪装,像我一样,非常仁慈。”他紧接着快步走来,恶声说道,“但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妄想我家小姐的人,特别是穷人,一个爱幻想的穷人!你,快滚!”字眼儿从他厚厚的嘴唇中吐出,所有丑陋的神态挂满了脸。
很轻易,基微就让自己起伏的胸膛平复下来,他忍住了心中的跌宕,面对侮辱,他选择了离开。
基微不再去看他,想要从他身边走过,同时尽量保持身子小幅度的动作,以避免惹恼他。
看上去,“战争”结束了,胜利属于那个仆人,他应该像一只趾高气扬的大公鸡,看着败走的一方默默离去。
然而,仆人却好似被乌有的什么所激怒,昂起扫帚朝着走来的基微大步踏来,同时口中咆哮着,仿佛在驱逐一只流浪的野狗。
基微不敢想象假如被打到该会有多么的尴尬,即便琳亚已不在窗前,却总可以听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也许她现在就站在窗前。与此同时,基微向窗口看去,这时窗子被打开了,一个一头打着发蜡的中年人,正鄙夷地盯着他,那是琳亚的父亲,也是这间作坊的老板。
“男爵大人,看我来教训他!哈哈!”仆人说完大笑着,看向颤抖的基微。
中年人朝着窗外,基微的方向唾了一口,把窗子重重关上,房间里传来训斥声。
仆人越加的带劲了,即便基微没有做出任何挑衅他的动作,仅仅是想避开,回到家中。
终于,仆人看准了时机,抡起笤帚向基微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下去。
结果并不意外,他很正常的打了空,目标闪到了他身后。他转过身,使劲地揉着双眼,看着那个年轻人风一般的跑开。
狂奔中的基微没有去想什么,他告诉自己没有什么要去思考的。然而,这骗不了自己,身后传来的漫骂声直扎进耳朵,翻搅着他的神经,他依旧拼命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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