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打歌时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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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呆滞的目光注视着餐厅的天花板。
很多事情他想不明白,也不想再去想了。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支配着他,他感觉自己快死了。
他的感觉十分正确。
不知道为什么,被捆着的时候阿木想到了很多事。
他先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很思念自己的母亲。他跟妹妹两个是母亲手把手拉扯大的,但母亲也早早去了,只剩下自己跟妹妹相依为命。妹妹跟他只有一半的血缘相同,但那又有什么关系?阿木发誓自己要让妹妹过得幸福,为了不让在天堂的母亲担心。
妹妹远嫁他也很舍不得,但他也高兴妹妹找到了个好人家。妹妹邀他南下来自己家里做客的时候,他毫不犹豫高高兴兴就去了,他真的很思念唯一这个亲妹子。
但是,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
湘江边上总能买到很多鲜美可口的鱼,那天妹妹买到的鱼却并不新鲜,他跟妹妹两人吃晚饭的时候,妹妹食物中毒。阿木没有吃,因为从草原来的他还没来得及吃惯水产品,阿木最爱的还是牛羊肉。
后来呢……阿木移动目光将没有焦距的视线放在离他头顶不远处的一盏吸顶灯上。
后来,他惊呆了,医院的车都派出去了,他叫不来救护车只好背起妹妹就往医院跑。
再后来呢?再后来,就看到那场车祸。
阿木觉得,即使当时的场景再现一次他也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
那个小女孩被撞得飞了起来,就落在他的脚边,血溅在他的裤脚上,他惊恐的眼睛与小女孩求救的眼睛视线对在一起,显然女孩那时还没有死,在向他求救。
他很想抱起那个小女孩,但他没有手,他的手一直放在背后,揽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妹妹。
他不知道自己后来怎么跑的,只知道到了医院办好手续妹妹已经平安地躺在病床上、并且医生告诉他病人已经脱离危险的时候,他却坐在椅子上号啕大哭,医生和护士们都不明白,还在不断劝慰他,但他就是止不住。
擦干眼泪往外跑,跑到车祸地点,那里只剩下一滩血迹,提醒阿木他刚才的经历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阿木后来也试着为自己解释,他当时别无选择,他当时是有苦衷的,任何人在他那个位置都会选择先救自己的妹妹。
但他一直忘不了那个小女孩的眼睛。特别是当他想到,小女孩可能也有个像自己妹妹一样的哥哥,那哥哥可能也很疼爱他的妹妹,会给她买好吃的、带她玩……可是某一天,自己的妹妹却再也不回家了。
他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后来有没有被救,他想知道但又不敢知道,所以当魏乐橙念出那条报道的时候他的震惊无法想象。
也许,自己真的是有罪孽的吧!
也许,自己现在的遭遇就是给当初见死不救的自己的惩罚吧?
也许,自己不该来这个地方,如果不是看到那个HS的签名……
也许……
没有太多的也许了。
阿木想得太出神了,他的头仰了太久,以至于没有听到后面轻微的脚步声。
脖子上被刺了一下,好象是被那种很厉害的蚊子叮咬过一样,并不太痛,特别是跟他当时心里的痛比较的话。刺得很轻,轻得阿木几乎没反应过来。
让他反应过来的是头顶的光线突然变暗,是因为有人遮住了。
他用力地抬头向后仰,想看看自己身后的人是谁。这时那个人的手从阿木身后绕过来堵住他的嘴,阿木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但此时的他已经发不出声音。
神经毒素注入他的大动脉并没有用多久,阿木的眼睛仍然没有闭上,死亡对他来说转眼及至。
他身后的那个人将捂在他嘴上的手放开,似乎是不忍心,他的手没有直接放下,而是将阿木的眼皮轻轻阖上。
之后,那个人很快从餐厅里消失了,仿佛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
对完了山歌,王栎迷和俞芋头两个真是一路跑过去的。他们到得最晚,其他五个人已经聚在城堡的大门前了——另外还有一个被捆成粽子扔在餐厅角落里的阿木童,自然是不能来的。

前面介绍过,芒果城堡门廊上的那块牌匾大得吓死人,虽然城堡本身也不小,但只写了“芒果城堡”这四个字的匾额放在那里还是尺寸过于夸张,不免让人想到暴发户爱炫耀的没品格调,再联想起W斯通早年起家的方式,也就不足为奇了。
说实话,王栎迷在跑的路上不是没有想过,那么大一块匾,估计能把人砸进地里去,因为门廊下面地面不是台阶而是平的。他还想,如果牌匾掉下来时,下面的倒霉蛋如果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会被埋进去。
事实跟他想得差不多,但元宝估计当时是想逃的,只是没逃出去,整个上半身都被砸进地里,两条腿露在匾外面形成一个很奇怪的姿势。两个小佣人跑过来的时候,正听见安娜对元宝的最后造型做分析——
“我猜,他当时可能是想跑并且抱着头的,但匾太大落下的速度又太快,所以一时躲不开……”
陈花生看了眼刚刚跑过来的两个少年,问大家:“我们要不要试试看挪开这块匾?”
明眼的人都知道这是很傻的提议,除非是像电视剧里那种纸糊的布景道具,否则他们的人数再多一倍也挪不动,但他们还是试了一下,连牌匾的一个边都抬不起来。最后火把擦着脑袋上的汗说除非到山下调起重机过来。
安娜有些伤感,跟元宝相处时间不久,对这个爱抬杠的男生印象还不错。
芋头和栎迷比较现实,他们说这个尸体堵在门口又搬不走,大家谁还敢从大厅正门进来啊?
魏乐橙面无表情:“那我们就只好走后门了。”
张星星表示奇怪:“这么大的一块匾,在上面挂了很久了,怎么可能说掉就掉,又偏偏这么巧下面就有人呢?”
吉火把已经开始在检查了,匾额后面是金属支架,断口处像被什么化开了一样。火把为了看得仔细,索性走几步站到匾额上。安娜眉头一皱就要反对,因为实际上等于火把隔着块匾在踩元宝的尸体,这时陈花生已经开口了:“下来吧,这样对死者不尊重。”
火把认真注视托架,连头都不回:“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张星星:“死了也不行,你下来!”
火把抬头望着站在一边的两个男人,对他们冷笑:“不看又怎么知道犯人做的什么手脚,你们不妨也过来,瞧瞧腐蚀掉这后面钢架的是什么东西?”
于是,可怜的尸体上面又多了两个人。
陈花生:“似乎是什么酸吧?我对化学不太精通……”
张星星:“好象刚被腐蚀掉不久,这架子应该是不锈钢的吧?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化学药品。”
安娜在一旁忍不住插言:“我记得中学课本里说王水连不锈钢也可以融掉的……”
吉火把多看了安娜一眼,然后对身边两位男士扫盲:“王水,腐蚀性超强的液态氧化剂,硝酸和盐酸组成的混合物,比例为……”
没有求知欲的学生之一陈花生不耐烦地打断:“就算是用这东西把支架弄断的,又怎么能保证砸着人呢?谁会一天到晚在门口守着?”
另一个不好学的学生张星星:“是奇怪,如果说这元宝的死是巧合的话,可支架却明明是有人故意弄断的。”
栎迷芋头和两位女士一直守在旁边看那三位男士发挥,这时芋头终于忍不住发言:“他有布机关的,你们没看见脚边那么粗的绳子吗?”
安娜却在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绳子的原理说白了跟元宝早上的鱼线是一样的。有人走过去的时候,就会拉动绑在牌匾上部的绳子,这么重的大块头即使与后面的支架断开了,也不是用吉他弦或是鱼线可以承受住的,下面的人脚被绊住的时候等于是拿自己的一百多斤分量拉动上方已经摇摇欲坠的巨型石板。
至于绳子在下面的部分,固定和隐藏得非常好,颜色与地面很接近,如果走得急的话,一般不会留意到。
但是,在他们刚才从吊桥回来进到大厅里,那时下面的绳子有没有接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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