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夜惊魂人间风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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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武官身材中等,魁梧结实,相貌英俊,见着韦小宝,他转身扑通一声,跪于韦小宝身前,以无比恭敬的语气说道:“奴才瑞栋,参见主子!”
事出突然,韦小宝险些吓了一跳,愕然看向毛东珠,等待她的解释。毛东珠微微一笑,请韦小宝坐下,又亲自给他上杯茶,这才缓缓道出缘由。
原来,瑞栋原名瓜尔佳吉赫,属上三旗正白旗人。其父因故而与鳌拜发生冲突,被鳌拜屠戮满门。瑞栋因武功高强,奋力撕杀,逃得一命,后于追杀途中被神龙教主洪安通所救。洪安通知其身世后,答应为他报仇,但要他必须加入神龙教为自己效命。瑞栋知道鳌拜势力极大,又是满洲第一勇士,武功强横,光凭他自己一人无法替家人报仇。又见洪安通武艺非凡,神龙教势力颇大,有心借他之手报血海深仇,于是便毫不犹豫地加入神龙教。
半年后,洪安通得知《四十二章经》秘密,欲谋夺之。于是先派瑞栋借苏克萨哈的关系潜入宫中,熟悉宫中情形。瑞栋父亲瓜尔佳兀尔乃是正白旗主苏克萨哈的老部主,甚得苏克萨哈亲厚。瑞栋秘密求见苏克萨哈,苦苦哀求,以入宫躲命为由,希望苏克萨哈帮他在宫中谋一份差事。苏克萨哈一来看在乃父的面子,二来也希望在宫中按插亲信之人,于是在得到瑞栋不闹事的保证后,答应帮他在宫中谋一份大内侍卫的差事。其时,顺治帝在位,四辅臣尚未任命,苏克萨哈因与鳌拜有姻亲关系,两人极为亲密。鳌拜时任领内侍卫大臣,看在苏克萨哈的面子上,把改头换面的瑞栋安入宫中,当了一名大内侍卫。后来,毛东珠潜入宫服侍真太后,两人相互扶持。多年后,瑞栋因功升为御前侍卫副总管,毛东珠也因时机成熟,囚禁真太后,假扮成为太后。
瑞栋一心为家人报仇,在宫中用心经营,多年来虽然建了不小的势力,但奈何鳌拜的势力却越来越大,他报仇的希望更加渺小,只得依赖洪安通。可恨的是,洪安通此时仿佛忘记了当年的承诺,不断地用暴胎易经丸的解药相威胁,要求瑞栋协助毛东珠尽快为他寻得《四十二章经》,丝毫不提报仇之事。瑞栋心怀怨恨,奈何命系他人之手,又有血海深仇在身,只得委屈求全,为洪安通办事。韦小宝入宫前,瑞栋恰恰被毛东珠派往东北谋夺镶蓝旗《四十二章经》。经书得手后,瑞栋于归途中听闻小桂子公公手刃大奸贼鳌拜,为他报了海血深仇,兴奋地仰天号啕大哭,在心中发誓,回去后报了桂公公的大恩大德,再找那毫无诚信的洪安通报仇,与他同归于尽,不再苟且偷生于世。
瑞栋回宫后,欲先杀假太后毛东珠,破坏洪安通的好事。毛东珠本身武功不凡,又得韦小宝“万灵丹”之赐,功力大进,瑞栋竟不是其对手,反被制服。毛东栋以为她臣服于韦小宝之事败露,洪安通欲清除她,所以才派瑞栋出手。心里有些恐惶,欲先杀瑞栋而后求救于韦小宝。想到韦小宝武功骇人,手段神秘狠毒,她心下稍安,怒问瑞栋出手暗杀之因,欲证实自己的猜测。瑞栋技不如人,败后遭擒,见毛东珠自己尚且不敌,那洪安通的武功强了毛东珠何止百倍,自己报仇岂不无望,一时竟心恢意冷。见毛东珠逼问,瑞栋怨恨又起,自觉必死无疑,只恨未能报小桂子公公之恩大德,心中既愤恨又遗憾,欲大骂洪安通以泄忿,遂痛骂洪安通言而无信,挟技凌人,以毒药控制属下,卑鄙无耻,残杀有功老部下,心狠手辣,无情无义,如此不仁不义阴险之徒早晚必遭天谴。

毛东珠越听越诧异,尔后心中恍然,知道瑞栋并不是奉洪安通之命取自己性命,乃是因为痛恨洪安通,已到忍无可忍之地步,是固欲杀自己,断洪安通之臂助。毛东珠为求与情郎双栖双宿,过平静生活,安渡晚年,一心依傍韦小宝,见瑞栋痛恨洪安通,欲收他为韦小宝所用,当下诚肯相待,将自己反洪安通臣服于韦小宝之事详尽道出,希望瑞栋也奉韦小宝为主,归于其旗下。瑞栋知道洪安通行事毒辣,很不得人心,一点也不怀疑毛东珠的话,但臣服于韦小宝,却非他所愿。
瑞栋见毛东珠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隐瞒,道出他并无得暴胎易经丸之解药而偷生于人世的想法,他此生唯有两个愿望,一是报小桂子公公为他报海血深仇之大恩,二是杀洪安通泄其言而无信、以毒药要挟之恨,此后或与家人相聚于黄泉,或遁入空门,了此残生。毛东珠听后,大喜过望,告诉他韦小宝就是小桂子公公,及韦小宝假扮公公的因由,并告之韦小宝与洪安通之间也有仇恨,韦小宝欲杀洪安通之事,劝他效命于韦小宝身前,这样既可以报答他的恩德,又可以得到暴胎易经丸的解药,还可以借他之手杀掉洪安通,乃是一举三得的好事。瑞栋得知事情始末,喜不自胜,愿拜韦小宝为主。于是,毛东珠命太监传召韦小宝。
听毕,韦小宝喜上眉梢,连忙扶起瑞栋,开怀笑道:“瑞栋武功高强,乃当世好汉,我得瑞栋如久旱逢甘霖啊!”即从怀中拿出一粒“万灵丹”,递给瑞栋,又道:“瑞栋,你服下此丹,盘坐运功,不但暴胎易经丸之毒可解,而且功力倍增!至于找洪安通报仇之事,我不会给你承诺,待有机会,我会传你几招武功,或许有朝一日你可以亲自找他报仇。当然,又或许那时他已经死在了我的剑下。”
瑞栋接过“万灵丹”,也不说话,深深地看了韦小宝一眼,眼里尽是敬佩忠诚欢悦之色,重重地点点头,恭身退至门旁,转身移去。
待瑞栋的背影消失在门帷之后,韦小宝转过头,欢悦笑道:“姑姑,谢谢你又帮我招揽了一个高手。”毛东珠笑道:“你我一家人,又何须客气。早先你除掉了邓柄春和柳燕,我见你对神龙教的隐秘如数家常,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瑞栋的身份,另有安排,所以并没有提起他,不想竟惹出今天的事来。还好姑姑得你赠赐‘万灵丹’,功力大增,否则岂不是误丧性命?”
韦小宝笑道:“其实,这都怪我。瑞栋的存在我早就知道,原本以为他只是慑于太后的身份,才听命于姑姑,所以那天并未提及。不想这其中竟另有隐秘,险些害了姑姑,这都怪我托大。”毛东珠道:“不防事!事情能够圆满解决,又能揽得瑞栋效命,也算是错有错着。对了,小宝,这是瑞栋从镶蓝旗旗主那儿得来的《四十二章经》,你拿去吧!”说罢,将一本蓝色镶白边的经书递给韦小宝。
到此时,韦小宝才完全相信了毛东珠,拿一颗“万灵丹”给她,说道:“姑姑,待瘦头陀来京与你相会之后,你就把这颗丹药给他吧!不过,你们切不可私自离去,须待我想好善后之策后,方可离宫。”毛东珠大喜,展颜欢笑,接过“万灵丹”,重重点头,说道:“放心吧,小宝,我知道怎么做,绝对误不了你的事。”
大事既定,又与毛东珠闲聊几句,韦小宝告辞而去。在门外无人之处,少不得吃了小蕊初一通豆腐,直到她面红耳赤,娇喘嘘嘘,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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