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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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难行,虽说木头经常行走于此,但一段路程下来却也是气喘吁吁眼看距那黄沟村不足七里地,木头终停下急行的脚步,深深的吸了口气,坐在路边一青色大石之上休息起来。只是休息时无意抬头,却发现村子上空被一片乌云笼罩,中间时有雷电闪过,不多会耳边似乎闻得什么声音,转眼间那乌云又无故消失了。他不由呆上一呆,喃喃道了句:“怎么回事,村子那边怎么了?”,却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原地休息了会后站起身来缓慢的向着村子走去。
刚走到村子附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顺风飘来,木头微怔,随后大惊,立刻迈开脚步向着村子跑去。
刚走进村子,木头立刻惊呆住了,而手中所拎之鱼也无意间脱手而掉落到地上。只见村中一片狼藉,各家各户的大门都敞开着,而一群道士模样的人,正来回忙碌着什么。忽然一个小道士发现了村口站立的木头,立刻向他跑了过来。那小道士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却力大如牛,轻而易举的就将虽只有十二三岁却比那小道士更高大的木头给举了起来。将木头举过头顶,那小道士健步如飞的向着村中央跑去。
“南掌门,我发现一个小男孩!”走到村子的中央,小道士在南正气和风自在前面停了下来。将木头轻轻放下,小道士作了个揖,对着银发长须,一脸焦急之色的南正气恭敬的说道。
挥了挥手示意小道士下去,老道士强压心头的着急,勉强挂起一丝微笑对着木头和蔼的问道:“小朋友,你是这个村子的人?...除了你之外,这村的人,还有活着的么?”
“还有活着的么?还有活着的么?”喃喃的重复着老道士的这句话,木头的脸立刻变得苍白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周围,却发现地上虽然有着被雨水冲刷的痕迹,但不少地方依旧见得一片血红,而周围,满是血腥味儿。他的身体不由微微的颤抖起来,一时间只知道呆呆的说道:“死了,都死了?死了,都死了?”
半晌,一声嚎叫终于从他的口中发出。木头仿佛发疯了一样,猛地转身,拼命的在村中乱跑起来。
“抓住他!”老道士见状不由一惊,对着在一边侍立的小道士说道。可是话还未说完,木头已经在村子左边停了下来,双眼怔怔的望着前面一片空地。那是平时村里人饭后闲聊的所在,此时却堆满了尸体。七八户人家,四十余口人,老老少少,一具一具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有些尸体的身上此时依旧不停的流着鲜血。而地上,满是通红。随着一阵浓烈的血腥味灌入鼻中,木头忍不住蹲在地上吐了起来。半晌,站起身来,怔怔的走向那些尸体,泪水已“扑簌”的不停留下。
“大叔,韩大叔……木头自幼就死去父母,记得五年前的冬天,木头当时才六七岁,因为天气太过寒冷,早已被冻的躺在穿上奄奄一息……是大叔你,是大叔你抱着我走了三十余里路,到那东风城为我寻医,而后又对我照顾有加,我才有今天...”
“大娘,余大娘……我记得,你最爱给我说故事……是你告诉我,我妈妈在天上看着我,要开心,要快乐……”
“老爷爷……老爷爷……我记得,小时候小伙伴都欺负我,老爷爷你有次非常气愤,拿着拐杖撵着他们围着村子跑了整整两圈,最后知道跑不动了你方停下来,口中还骂着‘一群小兔崽子’……”
颤巍巍的走到每一具尸体的面前,木头总要蹲下身去喃喃说个不停,而泪水,早已哭干了。就这样站起来再蹲下,蹲下再站起来,木头心中早已麻木了,而那早已再无一丝表情的脸上,亦满是死寂与灰暗。

“二狗...二狗...小伙伴中,就只有我、你和南枫最好...为什么我们今天找你出去玩,你偏要学什么绣花……”终于走到一个被鲜血染透全身,手中依旧死死攥着一枚绣花针的小男孩身边,面无表情的木头嘴角终于颤了颤。轻轻的蹲下,从二狗的手中取出绣花针,木头死死的攥在手里,鲜血,立刻顺着针尖流了下来。
“什么,南枫?你说枫儿?他在哪?”一直怜悯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南正气听闻一愣,随即快步上前拉起木头:“南枫在哪?我是他爷爷,告诉我他在哪?!”
“蜿蜒河...芦苇林……”任由老道士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木头依旧痴痴的注视着二狗,半晌方呆呆的说道。
老道士立刻放下木头,转眼间已升自半空中,向着蜿蜒河方向飞去。而背后那柄长剑,已被踩于他的脚下,却是大了许多,嗡嗡作响。风自在一望,忙得对着周围那忙碌着的一群道士打了个眼色,瞬时间,有一半的道士腾空而起,追随南正气而去,余则,皆在风自在的带领下忙碌不停。
天已近黄昏,南枫头枕一块圆石,静躺在芦苇林边观赏着那落日的余晖映在微波粼粼的水面之上所形成的“半江瑟瑟半江红”。不远处,数只鹭鸶在芦苇林旁一块沼泽地上落下,又飞起,时而相互追逐,时而紧贴水面捕捉鱼儿,那嘴巴轻点处水中立刻荡起一圈圈涟漪。嬉戏已久,鹭鸶尽数落在那沼泽中单腿独立的打着盹儿。
一阵风儿吹来,无数芦苇花纷纷扬扬的飘扬了起来,洒的漫天都是。与天空之上无故多出的数点黑点连成一片,盖满了天空。
“芦苇边……芦苇边……”而此时白发银须的老道士正脚踩飞剑静止在高高的天空之上,满脸焦急之色,茫然望着下方那无数片芦苇林。在他下方不远处的低空之上,亦有数个道士四处分散,如苍蝇般乱撞,毫无头绪的寻找着南枫。的确,那蜿蜒河如蛇般九曲十八弯,河岸之上芦苇林处处皆是,再加上水边风大,时不时会有无数芦苇花飘在空中,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而南枫仅仅只有十二三岁,个头甚小,又一身青衣,静静的躺在地上,似河边一块青石般,众道士急切之中自然发现不了。老道士曾想顺路寻找,又担心南枫因为一时嬉戏而到了其他的地方,倒是反而更是找不见他,只得命众人分散开来,低空寻找。
芦苇花,慢慢的随风飘走,飘的很远很远,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睡在地上满脸享受的看着那通红的太阳渐落西山,听着耳边那鹭鸶的叫声慢慢消隐随后归于无声,南枫终自地上坐起,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回头向着小村的方向瞥了一眼,来时那山路之上静悄悄的,并无一个人影。这是自然,黄沟村三面环山,一面傍水,所住人家不过七八户,山路之上就算平时,所行之人也必是极少的,加上此时已是黄昏,路上自然没了行人。
看了看西方,那夕阳已完全落下山去。南枫笑了起来:“估计那条鱼已经被木头那小子吃了一半了吧!这回儿那小子一定无聊的四处乱逛!嘿嘿,每次都是这样,其实他又哪里知道,一个人呆在这里,静看日落倾听风声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情……”
不再停留,南枫迈起脚步向着小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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