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都说出了口了，难道还指望被收回！
我二话不说，带着叶童就直奔川城最有名的素衣坊，他老人家见我如此直奔目的，一路上倒也不唧唧歪歪，熟门熟路地在前面带着路。
“喏，就是这里了。”叶童在一间铺面前停了下来，这间铺面占了沿街三个房屋的位置，乍看上去很是显眼，门匾上的素衣坊三字白底黑字，朴素地跃入我眼帘。
这一路过来，少说也走了五条街的路，我的步速又快，额上早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正用衣袖擦时，瞥了一眼旁边的叶童，想他方才走在我前面，现在却是神清气闲的，身上换上了干净的白衣，看起来倒有几分飘逸感。
跨进店内，长长的柜台把屋内一分为二，柜台后面站着三个人，有两个年轻的伙计倚着柜台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剩下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见我们进来，当即弄出些响声，两个小伙计站直了身体，对着我们忙道：“二位客官，想要买些什么花色的布料做衣裳？”
我不搭话，径直站在店里打量了起来，这川城最好的制衣坊居然如此门可罗雀的冷清样，怕是和这一铺面的素色布料大有关系，一眼望过去，青白灰蓝黑，正是所有布料的颜色。我心中当下暗暗一凝，这素衣坊虽说有名，毕竟远在川城，莫非那个人的大手伸得那么远，连这种事情都要写入国法不成？
“在下衣娘，敢问客官有何要求,可否告知于我，一定尽力让您满意。”站在柜台后面的妇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来，平凡的容貌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端庄神采。
我开口道：“那么就有劳衣娘了，到我去成衣间看看。”
衣娘笑了，“客官，你还没有选好布料呢，等你选好了，有要求告知我便可，除非你有衣娘我都不知道的要求，再去制衣间找本店的裁缝。”
“那好，请衣娘听好了。”我转过头，眼眸含笑，“我要一件平纹丝织的素纱作禅衣，一件藕色纨绢作里夹，一件绛紫缣绢作外夹，两件夹袍领口用印花淡彩，花纹用单面芙蓉花，外穿的锦袍要用烟色的素绢，再和绮、罗双拼，袖边用填花复合菱纹。至于剩下些布料么，都用来做香囊和汗巾吧，大概七八个没有问题吧，衣娘？”
“绣衣。”屋内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低低的含着威严，“贵客到了，还不快快迎进里间。”
衣娘脸上立刻露出恭敬之色，伸出手一迎：“贵客，有请！”
想不到，素衣坊在铺面后竟有这么大一个院落，种着花圃此时开得正是诱人，细细一瞧，不大的花圃却有十种花，娇花嫩叶，搭配得赏心悦目。
院落里一个干瘦的老头正坐在石凳上悠闲地喝着茶，衣娘走过去低着头说道：“师傅，贵客送到。”
老头手一挥，“你去吧。”衣娘行了个礼，便悄然走开了。
我不等他招呼，在对面的一张石凳上坐下，倒了一杯拿起一闻，果然清香四溢，老头眼皮一抬，“以前我和人喝茶，一个个客气礼让，满口恭维之词，又要小童随旁伺候，又要歌女舞女相伴，弄得茶不茶，道不道。今日倒遇上个相投的，随缘自然，没扫了我的兴致，也不枉我让你进来。”
“得，这些屁话我们有的是时间说，现在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盯着老头的双眼，“素衣坊一天能进账多少？”
老头不怒反笑，“真他妈的直接，不过我喜欢！实话告诉你，现在一天最多十块马蹄，还是这大城的几个大户赏脸，那些少城的就更不用说了，反正就是那两个样式，找谁不是做，当然找便宜的店去做衣裳，这一来二去，我素衣坊这个招牌都成了虚名了。”
我安静地听着，抿了一口茶，体会着那种微涩的感觉浮在舌面，“不如，我们合作吧，你内我外，五五分成,如何？”
“把最后两个字去掉吧，才配得上你的语气。”老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这里面的风险，你可掂量清楚了。”
“风险？哼！”我心中的狂傲瞬间燃起，“一个月后等着数钱玩吧，老头！”
“不过，”我话锋一转，问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呢？”
“哈哈哈，姑娘见笑了，”老头笑道，“谁都知道，川城有个疯老头现在住在了荣安里，你么，当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梅子嫣，梅老板了。”
我心一沉，老头接着说道，“斗败两个混了几十年的老鸨，一手调教出两个红牌，一个快要支持不下去的野堂子，被你三两下变成了荣安里的头块牌子，就在昨日，这少城的地头蛇彪哥，居然跟你称姐道弟，呵呵，你还不知道你在这小小的川城多有名吧？”
“在下秦风，宫廷制衣坊白素衣第七代单传弟子，从皇城迁至川城，手下有七家制衣坊，三家铺面，还有两个庄园负责种桑养蚕。”
我咯咯地笑出声来，满面春风，“秦风，看不出你是这么有诚意的人，我就以茶代酒，为我们的合作干杯喽！”
两只杯口浅浅地碰在一起，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和它一起发出的，还有我和秦风两人的笑声，有那么一点相见恨晚，又有那么一点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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