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断袖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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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帮我……”景升费力地挤出了几个字。不行了,他再也熬不住了,眼下能够救他的只有他。
刚欲拉开门,美仁听见这虚弱的一声召唤,便怒不可揭,回身狂吼:“你这个混蛋,竟还有脸开口叫我帮你,我今夜没杀你,你就应该求神拜佛了。你这条狗命,死一百次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看在之前,我曾救过你的份上,就当帮我,帮我运功驱除这药力……”景升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眉头越蹙越紧。
“救我?谁希罕你救我?!谁要你救?!多事!我们两不相欠,那日你所救我一命,在蓝府我早就还你了。”懒得理这个混蛋,美仁的手再次伸向门扣。
“珍珠……”
珍珠?
摸着门的手又停住了,美仁骤然转过身,愠道:“你不提我倒忘了,我为了救你,以那么珍贵的南珠珍珠击碎你的碗,还好意思据人财物。那颗珍珠呢?还我!”
“帮我,就还你……”景升抬起迷离的双眸盯着眼前越看越觉得奇怪的美仁,哪里奇怪他一时间说不出来,嘴角轻扯了一抹浅笑,一抹十足野性却又迷人到骨子里去的笑。
该死的,他又笑。
她很讨厌他的笑,笑得淫邪至极。
来到这里近两个月什么线索都没有,每天还要面对最憎恨的人明经堂,还有那个烦人无比的鱼海浪,唯一能够享受的就是夜晚这么一会泡温泉的时间,可是今夜,明明来得已经很晚了,还是惹上了这么一通麻烦。这个色胚子的臭男人,真想一刀宰了他,竟然还敢拿那颗珍珠做交易。
帮还是不帮?救还是不救?他明明知道那药里有毒,其实根本不用她多事的,他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死掉,所以他救她一命的恩情更大,但是之前这个该死的男人……
一想到这个是她二哥的男人,轻薄同性小孩的那种龌龊行径,那个“小孩”还是她,她就忍不住想……
美仁想了又想,以手按了按不停跳动的太阳**,这些日子让人头痛的事情真是数不甚数。
算了,这次算她倒霉,做一次好人,反正还能拿回那颗珍珠。
她咬了咬牙,于是大声叫道:“除了我的珍珠之外,外加黄金百两。”
“好……”景升笑着轻应。
“那还不快滚上来,难不成还要我下去扶你?!”叉着腰,美仁又吼了一声。这个死男人的笑容越看越下作。
“我真得没有多余的力气,否则,我自己可以将这药力逼出体外……”景升苦笑了几声,费力地又道:“这药有些古怪……”
美仁看了看满面红潮全身酥软的明景升,不似在撒谎,想到以他的身手,即便是中了催情药,也不至于被她打得不还手,看来他中了一种极为厉害的媚药。是什么人对他下这种下作的媚药?明景承?方才在这里寻欢作乐的他,似乎也不太象。嗤,她管这么多干嘛?什么人想要害他关她是什么事?
对他狠瞪了几眼,美仁慢步踱至池边,把手伸向他,道:“喏,我警告你,别耍花样,小心我阉了你。”
将他拉上岸之后,美仁正打算就地帮他运功驱除药力。
蓦地,景升虚弱地又再度开口:“去我房里……”
“去你房里?干嘛要去你房里?在这里还不是一样?”美仁立刻大声反对。
干涩的喉头逸出似有若无的轻吟,景升痛楚地真得不想再说话,但仍费力地挤了两个字:“有人……”
美仁顿时恍然大悟,那下药之人应还在这附近守着,若是在这里为他驱除药力,对她来说便是一大冒险,冷言冷语地讽刺他:“你好事做得太多了,才会鬼上身。”
咬了咬唇,她刚想去扶起他,指尖尚未触及到,一想到之前他灼热的肌肤烫得她很不舒服,她的脸便微微又红了红,又轻咬了咬唇,走到之前被她一掌击倒的屏风之处,捡起他散落的衣服,将他**的上身一包,遮住了他灼热的肌肤以及那紧着一条湿透了亵裤的羞人下身,方扶着他出了飞云别苑。
正如景升所料,那守在苑外之人,立在暗处,惊愕地看着相挟的二人一路摇摇晃晃地离开。
就在快要到景升所住的水竹苑,美仁狠瞪了一眼依在她身上的景升,吼道:“别按着我的伤口!还有啊,别靠得这么紧!”
这个该死的混蛋真是重死了,那只贼手还死命地抓着她肩上的伤口,这笔账之后她一定会跟他算的。即便是这样想,她仍恶毒地不放过他,以指甲狠掐了一下他左肩的伤口。
她很卑鄙,但卑鄙的有理。
肩上的疼痛只让景升只微微蹙了蹙眉,未曾开口,只盼快点回到房中,尽快驱除体内的催情药。
终于,两个人艰难地迈进了屋子。将浑身虚软的景升丢向床上,美仁揉了揉疼痛的伤口四周,愠道:“你苑里的丫头小厮呢?真不知你这明家二少主是怎么当的。”
有些事,景升不想多说,他泡温泉的日子里不习惯有人伺侯着。没有理会美仁的冷嘲热讽,他颤着声低语:“谢谢你,左边第一个抽屉里有金创药,你先上药吧……”
“得了吧,瞧你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我一时间还死不了,你想再等下去,等着暴血而亡我没意见,但别浪费我的时间,滚到床正中坐好。”美仁没好气骂道。
跳上了床,美仁将他扶正,解了那湿漉漉地外衣,开使为他先进行施针。
瞪着眼前**裸的胸膛,美仁的嘴角微微抽搐。没料到这个痨病鬼有这么副好身材,尤其几块是那腹肌强壮而硬朗,坚实而漂亮。之前过于愤怒并未留意,而这会却要以手扒在他的身上慢慢施针,虽感觉他的肌肤灼烫吓人,但手摸在上面,那种手感真得挺舒服的。
两侧脸颊又开始发热,甚至耳根都在发热,她在胡思乱想什么?男人的身体又不是没见过,倚笑楼里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还有春宫图上,多了去。
狠咬了一下樱唇,暗念:她要定。
咦?他的心房之上竟没有那花印,她又用力地擦了擦,按了按,真得没有。怎么可能,他竟然没有中嗜心花毒?
又一次这么亲密的相触,鼻下那阵阵幽香,景升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个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在挑战他的极限么?
突然,她的纤手被景升的大掌紧紧地包住。这家伙说自己浑身无力,根本就是浑话,握她的手劲这么大,让她费了好大的力才抽出手。
“你干什么?你抓我手做什么?”美仁抬眸怒斥,竟撞进一潭深幽的黑眸里。
景升的面孔离美仁只有寸许,蕴满辉采双眸正射出对猎物十足的侵略,哑着嗓子低吟:“我本身没有龙阳之好,若你再这样摸下去,我也不介意为你破例一次……”
他的声音低低的,浅浅的,这声邪侫的警告似在耳旁轻喃,让美仁的心猛地怦然一跳,脸颊一红,随即吼道:“你有病!离我远一点,再靠这么近,小心一针扎死你。”
说着,美仁又继续施针。景升只是无奈的浅笑,望着美仁专心致志的侧面,目光又变得迷离起来。
施完针,美仁便开始为他运功驱除药性,双掌带气而出,输入景升的体内。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美仁早已大汗淋漓,总算是帮这个家伙将体内的催情药全数驱除体外,深深地吐纳几次,气沉丹田,方收了功。
刹时,景升的身体便软软地向她的身上倒来,下意识里便将他托住,他真得好沉。刚欲发火,却听见他剑眉紧蹙,面色惨白,紧闭着双眸,那不似之前艳红的嘴唇微启,一声轻语逸出:“谢谢……”
挑了挑眉,美仁轻咬了一下樱唇,便将极度虚弱的他缓缓放至床上躺好,尔后便追问:“我的珍珠呢?”
但过了许久却没有等到他的回复,美仁将他有些苍白有些微肿且带着五条指印的脸庞拨了过来,他已经昏睡了过去。
美仁在他**的胸膛之上以指戳了数下,咬牙切齿地道:“该死的,明晨你醒来要是敢给我赖账,我一定生吞活剥了你。”
手指无意间碰到他的左胸,美仁这次再次确认,他的胸前真得没有中嗜心花毒之后那种花印。奇怪了,按他所说,倘若他一直服用那含有嗜心花毒的药,然后再反复泡温泉,这样非但不能解嗜心花毒,反而会加快毒性的发作,很快就一命呜呼。
算了,算了,她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像他这种混蛋根本不值得人为他担忧,若不是为了那颗珍珠和黄金百两,真想一刀宰了他。
美仁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因为他那副不错的身材看得她有些扎眼。
她也真得好累,不过因帮他驱除催情药,耗了她不少真气,她必须即刻进行打坐调息。
清晨,透过窗棂的阳光映照在屋内,这时屋门被人轻轻推开。
“哥,你真懒耶,都日上三竿了,你竟然还不起床。”景旋端着刚从丫环知秋手中抢过的面盆,兴高采烈地进了里屋,在看清床上沉睡的两人之后,便放声尖叫了起来:“啊――”
紧接着,“啪”地一声,连盆带水打翻在地,那声音震耳欲聋。
美仁从沉睡中惊醒,猛地睁开眼,支起身望着立在床前满脸难以置信及更多惊恐的景旋,还有她身后追着她一起进来满脸慌张的知秋,一时间怔住了。
这女人怎么跑她房里来了?
“你们……你们怎么会睡在一起?”景旋颤抖声音指着衣衫不整、共宿一床的美仁与景升两人再次尖叫。
美仁的背部顿时僵直了,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睡在外侧,刚撑起身的明景升,他的语气很不好:“景旋,你很不懂礼数,门都不知道敲一下,就这么闯进来了。”
“哥……你和他……”
“出去!”
“哥……”
“叫你出去,听见没有?!”
景旋愤恨跺着脚,掩面哭着跑出了屋子。
这时,美仁才算彻底反应过来,昨夜,她在明景升的房里,在他的床上过了一夜。天啦,明明是打坐调息的,什么时候睡着的?还有,昨夜,她明明是坐在外侧的,这会怎么跑到床里侧了?
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明景升,他正也盯着她,但渐渐地,他的目光又往下移了移。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方觉自己的衣襟早已松开,露出了光滑圆润的肩头。
“看什么看?还不都一样是平的。”猛推了他一下,美仁拉拢了衣襟,飞快地跳下了床。
“既然都一样平的,你认为我在看什么?”景升幽幽地回道。
听闻,美仁捏了捏拳头,指光节叭叭作响,又道:“懒得跟你废话?我的珍珠呢?”
“你回房都不知道该锁门扣的吗?”景升答非所问。
“废话,光是扶你这头重得象猪一样的混蛋,就够折腾的,哪有第三只手?废话少说!我的珍珠呢?还有黄金百两。”美仁不耐烦地道。
“等我穿完衣服再说。”景升慢慢地从床上起身,走向红木衣橱,望着美仁还立在房内,盯着赤着上身的他看,挑了挑眉,讥道:“怎么?还不出去?你当真有龙阳之好,喜欢看男人赤身更衣?”
“你有病!”美仁骂了一声,整了整衣衫,便出了屋子。
混蛋!一有力气了就原形毕露,此仇不报,非……
她从此便不姓怡。
“向美仁,你昨夜和我哥究竟做了些什么?”
一出屋门,迎头便遇上了那个所谓的妹妹明景旋,面对她的指责,美仁白了她一眼,反讥:“我觉得你很有问题,身为明家的大小姐,一个大家闺秀,不敲门就私闯男人的屋子,很不合礼数。”
“你……”
美仁挥开她挡在眼前的手指,飞快地断了她的话:“更可笑的是,还抢着下人所应做的事,端水进去伺侯自己的哥哥,还反问我和你哥昨夜究竟做了什么?笑话!”

“你……”
“你哥残了么?需要你这么伺侯?”这一句,美仁故意声音说得很大。
“你……”
昨夜纠缠了一夜,还在明景升的床上过了一夜,她觉得自己身上脏死了,要尽快先回去沐浴泡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等一切稳当了,她便再来收账。这一次要不回珍珠,收不回黄金,她便一把火烧了他的水竹苑。
“事有急之不白者,缓之或自明,急以速其戾。”在看了一眼立在明景旋身后,满脸惊恐的丫头知秋之后,她便大力地推开了气得说不出话的景旋:“让开,好狗不挡路!”
“你……”
“你你个头!”美仁懒得多看她一眼,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景旋受了气,没地方撒气,便回首冲着知秋怒骂:“你这个做下人的,是怎么伺侯主人的?”
远远地,都能听到明景旋的责骂之声,之后又隐约地听到明景升的声音,美仁只觉得心头烦燥不安。抬头望了望灰暗的天空,摸了摸脸上莫明的一滴水,原来是雨滴,好端端地竟下起来雨来。唉,真是什么事都烦人,连老天也烦人。
快步回到屋中,美仁招了侍书打水给她沐浴净身,却换来了她异样的眼光。最后,美仁忍不住问:“怎么了?”
侍书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少公子……昨夜……您没有回房?”
“嗯?”美仁尴尬地点了点头,道:“嗯,帮我去打水吧。”
“是。”
沐浴完之后,美仁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浑身轻松。披撒着头发,坐在窗前,摸出昕大哥送的胭脂盒,怔怔地盯着胭脂盒发起了呆。为何她又开始想他了呢?那个动不动耳朵就会红的木头。从开始跟踪他,到与他相处,不过才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为何现在她总是会想着他?是因为这盒胭脂么?为何要送她这盒胭脂,让她无端多了这么多困扰?
快两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临走时的欢颜笑语她依然记忆犹新,但他却没来看她,也不曾寄过一份书信……
望着雨幕下垂败的海棠花,美仁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吟:
“海棠花谢春寂长,
思切情殇寄何方?
待到雨晴花半坼,
簌簌西风未觉凉。”
望了望手中的胭脂,美仁又叹了口气,日子过得真快。这时,奉剑进了屋,行了礼,道:“少公子……”
美仁纤掌一握,将手中的胭脂收进怀中,问道:“什么事?”
奉剑的脸色一黯,跟在后面的侍书领着前来传话的迎春也一同进了屋,两人在背后推了推僵立的奉剑,示意她回话,奉剑咬着红唇,望向美仁的目光繁杂而怪异,扭捏了半天,不见开口。
见此情形,美仁当下疑惑,蹙了蹙眉,便问迎春:“迎春,你说吧,究意什么事?”
“回少公子,老爷祠堂有请……”一向不拘小节的迎春声音也越说越小。
祠堂?那应该是他明家祭祖和放牌位的地方吧,没事召她去祠堂做什么?她问道:“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让我祠堂?”
“因为……因为……”迎春吱吱唔唔。
“侍书。”美仁点名。
“少公子,您去了就知道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方便多嚼舌根……”侍书道。
美仁起身,不再多问,便大步出了屋子。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天空更加灰暗阴沉,穿过白花花的雨幕,侍书、奉剑与迎春三人打着伞追着美仁一路小跑。
待到了后院祠堂,未踏入门内,美仁便听着明经堂暴怒的声音传来:“你这个混帐东西,我没想到连你也做出这种事。”
明景旋急道:“爹,这事没有弄清楚,你不能责罚二哥,错就错在那向美仁。”
明经堂说:“你不用护着他,事事替他说好话。”
呵,原来是为今天早上的事情,明府的耳目可真是多,这么快就传到明经堂的耳朵里。
美仁微抚了抚衣摆,神泰自若,微笑着迈进祠堂内,身后的两名仆人便实趣的将祠堂的门给带上了。美仁怔了怔,回首方看清除了在场的所有人。
最引她注目的,就是背对着她的明景升脆在明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同样明景旋也跪着,死命抱着已气得不轻的明经堂的双腿,看情形,明经堂是想要好好教训明景升了。明景升的左侧还跪着他的丫头知秋,满脸惊恐地不敢抬起头。两旁的椅子上分别坐着紧闭着眼在不停诵经的三夫人杜冰飞和一脸狂燥的鱼海浪。
鱼海浪的身旁则是一个坐在轮椅上她不曾见过的中年男子,满面胡渣,头发乱糟糟的,目光痴呆地不知道在看什么,傻笑着口中还流着口水,他的身后还立着一个年纪不算轻的妇人,美仁记得这位妇人大家都管她是叫如妈。管家明叔站在一侧目不斜视。
一干人等见着头发还很湿的美仁出现,全数住了嘴,整个祠堂变得安静下来。
“爹,他来了,他可以还二哥清白的。”景旋见着便美仁急忙站起身,奔向她,将她拉至景升的面前,急道:“昨夜你只是睡在二哥的房里,什么事都没做,对不对?”
这个丫头还是这么笨,连问话都不会问。
美仁抬起睛亮的眸子,冲着景旋淡淡一笑,却不答话,绕过她,走向怒不可揭的明经堂,方道:“明叔叔,不知您召美仁前来所谓何事?”
面对美仁那浅浅一笑,明经堂直觉自己是眼花了,他披散着湿发微笑的模样真是象极了怡惜,真得是太象了……
“明叔叔?”美仁又是一声称呼。
回过神,明经堂轻咳了数声,怒目瞪视了一直跪着的明景升,道:“这个逆子昨夜……唉,真是家门不幸,老夫都羞于启齿。”
蓦地,坐在一旁的鱼海浪沉不住气,站起身,大着嗓门道:“大哥,你瞧你文绉绉的,光发火有个屁用。二小子不肯说,即然美仁来了,不如我来问吧,老子就不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知秋丫头,我先问你,你今晨在二公子房里都看到了些什么?要实话实说,若有半句虚言,你以后就不用再待在明家了,老子非将你卖进万花楼不可。”
美仁愣愣地望了一眼鱼海浪,实着没料着他脾气不好归不好,但也不至于说出这等话,同情地摸了摸鼻子,以余光瞥了瞥跪着的知秋,她的身体已在不停地打着颤,吓得已哭出了声。
鱼海浪又是一声狮吼:“哭什么哭?又不是死人,快点说。”
知秋抹了抹泪,坑着头,诚惶诚恐地颤着声回答:“今晨,四小姐……四小姐她……”知秋惊恐地抬眸望了一脸四小姐,吱吱唔唔地不敢开口。
鱼海浪粗言吼着:“有话就给老子快点说,妈的个娘们说话真是急死老子。”
知秋再不敢遮掩,急道:“今儿一早,四小姐从奴婢手中抢过了要给二公子梳洗的面盆,要自己端进去叫二公子起床梳洗,奴婢不敢劳累着四小姐,便紧跟着后面劝阻,进了屋之后……之后……”
“之后什么?”
“之后便看见二公子裸着身子,与向少公子衣衫不整的共睡在一张床之上。当时两人还未睡醒,四小姐尖叫着打翻了面盆,这才惊醒了二公子与向少公子,二公子醒了之后很不高兴,说小姐没礼数,没敲门就进了屋子,将小姐和奴婢赶出了屋子……”知秋说完了之后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看跪在前面的公子,只觉自己对不住他,心中为他祈祷希望没事,接着又小声地啜泣起来。
不停地以手按着太阳**的美仁,听完之后嘴角轻抬,又是浅浅一笑,这个丫头说的确是事实。
明经堂怒吼一声:“畜生!”
鱼海浪及时拦住了他,转问美仁:“美仁,师傅问你,昨夜,二小子他有没有欺负你?”鱼海浪的声音让在场的人全都屏住了气。
“嗯?”美仁瞪着双眼愣了愣,未急着回答,只是向跪在眼前的景升望去,他微肿的右颊之上还很明显地见着那五条手印,昨天那巴掌打得她的手也很痛。
“看什么看?你快回答啊,快还我哥清白。”景旋拦在了景升面前,挡去了美仁的目光。
美仁抬眸望着这个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景旋,嘴角微动,蔑视一眼,便转首对着鱼海浪道:“是。”
这一声“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哗然,明经堂颤抖着身子,对着管家明叔道:“去,给我拿家法来。”
“爹,他胡说,二哥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景旋第一个叫了起来,拉着美仁尖声说着:“你今晨出他房门的时候,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你说,事有急之不白者,缓之或自明,急以速其戾。”
轻轻拿开景旋死拉着她衣服的手,美仁轻掸了掸衣服,对着她嫣然一笑:“是吗?哦,记不清了,只记得昨晚他死命抱着我,咬着我的肩很痛,很痛很痛很痛……”美仁连说了很多声很痛很痛,含笑的声音十分暧昧。
她说得可全部都是事实,他昨夜本来就欺负了她,而且他咬得她很痛很痛,方才沐浴时她仔细看过伤口,那两排牙印可真深,说不定日后都难去了。不过她这么说,别人怎么想,便与她无关了,她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虽然这个事实很易让人歪曲事实的真相。
景旋大叫:“你胡说。”
美仁轻嗤一声,不以为然。
“二小子,美仁说得是不是真的?”鱼海浪跳到景升的面前气急败坏地叫着:“你再什么都不说,鱼三叔我可什么都帮不了你了。”
景旋扑在景升的面前,急道:“哥,你说话啊。他说得都不是真的。”
一直跪着的景升双肩微动,低着头,轻轻扬了扬嘴角,美仁的回答与他的猜测是一样。微微抬头,余光瞥了一眼轮椅之上的人,苦涩一笑,仍是双唇紧闭。
“好,不说话便是认了。”明经堂接过那根约摸两寸粗细的“家法”,便是狠狠地打在了景升的背上。那一棍下去,景升身子骤然地往下倾,嘴角再次逸出一丝血迹,他以手撑着地,准备着接受下一棍。
“爹。”景旋拦着。
一时间,这祠堂之内,什么样的声音都有。三夫人念经的声音徒然变高了且频繁;鱼海浪则是气得坐在椅子不停地叹气;知秋的哭声隐了,身子下意地往后缩了缩;那坐在轮椅上的痴呆男人,依旧傻笑着;明叔与如妈很识趣地别过脸。
美仁怔了怔,望着仍是沉默不语的景升忍痛承受那重重落下的一棍,原先嘴角噙着的一丝笑意,瞬间僵住了。心中的怨气出了,为何没有大仇即报的那份愉悦?
“你让开,做出这种下丧尽天良的事,我非不打死这个畜生。”明经堂用力地将景旋挥开,景旋不甚,跌坐一旁。
接着又是两棍打在了景升的背上,他仍旧不吭声,即使嘴角的血越溢越多。景旋见着,尖叫着,毫不犹豫地从地上爬起护在了景升的身上,替他挡下了即而落下的又一棍。明经堂在见着她扑过来身影的那一刹,强收回了力量,但那一棍仍是打在了她的背上。一个娇弱的女孩子如何受得了这一棍,哼了一声便昏了过去。
“旋儿!”景升终于有了反应,将趴在他身上的景旋抱在怀里。
下意识里,美仁便脱口而出:“明叔叔,对不起,您在处理您的家事,美仁还是先行离开为好。”
说完,她行了礼,不顾众人愕然的目光转身便离开。手在触及到门的那一刹,听见经堂扔了棍子,大喝一声:“你这个逆子,给我滚出去跪着,就算雨停了,你也得给我跪着。明华,给我传话下去,谁要敢去护着他,就立刻收拾包袱给我滚出明府。来人,把小姐扶回房里,好好的给我看着,不许她出房。”
美仁没有犹豫,面无表情地出了祠堂,瞧见祠堂外围着好些下人,她扯了扯嘴角,孰不知自己的笑容有多么难看,多么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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