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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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旋往上的阶梯仿佛无穷无尽,四人起初步行,昼夜兼程。后来实在觉得疲惫乏味的紧,一个个垂头丧气,再不见初入塔时的豪情万丈。天籁干脆召唤来几只适合坐骑的小型雪翼鸵鸟供大家驱使,这才缓解了旅途中无所避免的苦闷。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就在鸵鸟背上小憩,醒来之后,居然发现他们已然到达浮生塔顶层!雪翼鸵鸟乖巧地排成一行,坐卧在地,众人跳下来,迷惑地四下张望。除了镂空的塔顶上漂浮着一朵朵棉花糖般的白云;除了浮生塔外衔接着一条不知从何方来,又将流向何方的碧蓝色天河之外,这里同前面许多层一样,空空如也。
“真奇怪,三重天之上居然有天河。”天籁跳上圆形的天窗双手抚膝蹲在上面,望着窗外水天相接的奇异景观,叹道:“只是不知道这条河到底有多深?”
斑斓玲珑透过镂空的塔顶攀越而出,只见一条以朵朵白云为岸,宽约6丈的天河此刻正白浪滔天,往南北纵横至无极。河水之所以流淌,是因为这天河明显地由北往南地倾斜,越往南,天空越是一泓碧空如洗,一派万里无云的辽阔景象;越往北,滚滚烟霞缭绕,浓雾翻腾,越是显得若隐若现,神秘莫测了。
“水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傲立塔顶的玲珑伸手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几缕青丝秀发,由衷感叹道:“此情此景,好美啊!”
斑斓悠闲地在镂花的装饰上坐了下来,单臂支腮,伸手拂过身畔流过的一丝丝流云,颀长姣好的手指顽皮地来回翻弄亵玩着,轻笑道:“红日浮云升,天水敛霞游;幸绝千里目,浮生何所求?”吟毕,站起身来,潇洒地侧举双臂,不顾一头银蓝色的短发被大风吹得散乱不羁,狂歌一句:“我欲乘风归去兮——!”说完纵身一跃,居然跳了下去。
“啊——!!”他这一举动显然赫坏了玲珑,反射性地一声高呼,定睛一看,却见他哪里有半分‘自寻短见’的意思,早已于空中折返身形,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窜入塔内,此刻正顽劣地对着自己呲牙咧嘴地贼笑着。
玲珑一拧眉,轻咬银牙追下来,飞起一脚踹去,斑斓顺势飘开,两个小孩就在这浮生塔顶层之上一蹦一跳地玩起‘官兵捉强盗’的游戏来,看得天窗上那只猴子两眼放光,双手乱舞,连连叫好。
斑斓一边绕跑一边不安分地回眸一笑,故作贵妃醉酒状摇摇晃晃,在玲珑身畔好整以暇地大秀‘乾坤八卦—凌波微步’,自有好事之徒一旁助阵拍手,高声唱道:“探戈就是探戈探戈走,三步一招手呐,五步一回头,然后咱就探戈探戈走~~~哎呦!”底下一块砖头飞来,不偏不倚地正中目标,将这只自以为‘高枕无忧’猴子砸了下来。
“蝉翼~~~~~~~丢我干嘛!”伸手捂住被打肿的额头,天籁不依地在原地猴跳,对着正蹲在角落一脸讪笑的同伴无辜地吠吠。
“三只人间败类。”蝉翼冷哼一声,凌厉的眼神扫过这一群死小孩,简单而寓意深长地总结道。随后站起身,指着方才所蹲守的墙角:“你们难道都没有注意到,浮生塔壁一直为青白玉石所铸就,为何偏偏唯独这里一反常态地用上了砖石结构?还有,既然我们已然到达浮生塔顶,却又为何空空如也?那流经塔边的天河又是什么?最重要的是,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顺着蝉翼手指之处,三人探头一望,只见那不起眼的角落中的石壁之上,栩栩如生地描绘着一只一尺来长的龙龟状画舟,惟妙惟肖,生动逼真,看得几人啧啧称奇。
“或许有不为人知的暗道或者机关也不一定。”斑斓敏锐地蹲下身来,一手在方寸之间的地面上游移浮划着,若有所思地判断道。
“不错,我也是如此推断的。”蝉翼赞许地望了斑斓一眼,简单吩咐道:“大家分开四下找找,这层楼并不十分宽大,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说完,他自己先贴墙摸索起来,几乎将每一块砖石都经过谨慎严密地一一探索,唯恐错过了蛛丝马迹。

斑斓玲珑则因为师父传授过一些举世罕见的奇门阵法,所以并未臆测着随意下手。经过方才的观察以及利用意念打探分辨的结果,两人找出左后与右后方两方破译之处,一使眼色,各自心照不宣地欺身过去,上下收索,以期有所收获。
果不其然,玲珑左右试探,手到之处一块砖石突然受力顺势凹了进去,‘咔’地一声,那绘制着画舟的墙体部分相应地凸出几分。“找到了!”少女兴奋地嚷道,继续手上用力,将那凹陷下去的部分再度推进去几分。
众人微微一惊,随即一齐拥了过来。“推出去。”蝉翼简单地做了个手势,命令道。
玲珑聚集灵气于指尖,稍一发力,轻易地将那片砖石射出塔身,任其凭空坠落下去。一股狂风打空洞之处呼啸着灌入塔内,在不经意之间微妙地改变了整座浮生塔内部气息的平衡状态。
不过这点变化对现场的众人来说,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他们现在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倏——’地自塔身射入的那艘诡异的龙龟画舟所吸引:只见它如活物似的射入浮生塔顶层内部中央,罗盘指针一般‘咻咻’地原地旋转着,最后背南朝北,稳稳地停止下来。紧接着,那栩栩如生的龙龟蓦地两眼放出赤红色的光芒,仿佛气球似的不停地长大,一直长到两丈八尺开外,才渐渐停止。
龙龟浑身泛出青玉色的光芒,一颗不怒而威的龙首显得自然优雅,此刻正一呼一吸地吞云吐雾;龟甲上的花纹精致繁杂,四肢均镶嵌着金边纹饰护手,显得华丽富贵,却又不失古朴淳厚的柔美气质。四人见了自然欢喜,欢呼一声,一跃而上,欣喜若狂地骑在龙龟画舟之上享受那冰凉润滑的手感。
正这时候,左右镂空处灌入的狂风骤然发怒,将顶层内部的气流搅合得乱七八糟,并且开始地动山摇,随时都有崩溃毁灭的危险。
“不好!大家小心,它要塌陷了!”蝉翼一边小心翼翼地在龟甲上四下摸索,一边提醒众人。突然他眉头一皱,手上一抹,龟甲之上立刻宛如被凭空开了个二尺三寸圆形的舱口,露出可供藏身的内部空洞来。
“好家伙,真有你的!”求生意识最强,反应最快的天籁头一个率先往舱口鱼跃而进,随即在里面得意地招呼道:“哦,帅啊~大家都下来,这里面舒服着哩!”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淡然一笑,跟着跃了进去。
进入其中,蝉翼随手将舱口拉回原位,并反锁按扣,环顾四壁,竟是一番神奇景致。
在外面时尚且不觉得怎样,进入其中才发现原来里面看外面,居然如隔着一层玄青色的染色玻璃一般清晰,就连现在浮生塔顶层内部正逐渐崩溃的败坏景象亦历历在目,巨石碎裂,一块块‘轰隆隆’地砸落下来,宛如有声立体电影一般使人感受到身临其境。
须臾之间,饱经风霜的浮生塔颤抖起来,续而彻底地分崩离析。龟腹之内的众人同时饱受动荡,天籁缩在固定的座椅之上,依然保持着他一贯的猴子姿态;玲珑双手握住身旁一根玉柱,缩着脑袋尽量不去想象打万丈高空随风坠落的情景。斑斓义务地守护在她的身旁,双手好似吸铁一般吸附在壁柜之上,此刻正低声安慰着心神不宁的女孩。蝉翼则纹丝不动地坐在靠前的餐桌上面,稳当得仿佛那剧烈的震荡完全与其无关。
就在顶层彻底崩溃的瞬间,龙龟画舟突然四足发力一跃而起,突破爆炸开来的空中碎石,毅然跃入那一泓天河之中,潜入下去。
待周遭平静稳定下来,有惊无险的四人回过头,透过潺潺流水,若隐若现地看见身后那庞大的、高耸入云霄的浮生之塔就这样华丽丽地整个儿崩溃了。
巨大的震荡声一阵阵传来,愈来愈远,四人心有余悸地相互对视一眼,终于心有余悸地暗自长长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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