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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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焰刀性子刚烈,每遇强敌,刀身必红光大盛,暴戾出无穷的力量,就像被打搅了睡眠的山野巨人般发狂发怒,涌现出惊人的力量将对方毁灭。
此刻,这仿佛野蛮巨兽一般的狂刀早已被逼迫到疯狂的地步,握在斑斓手中,隐隐颤抖,频频爆发出几欲吞噬天地的赤霞般的光辉,将方圆10丈的森林映得一片通红。
距离斑斓不过5、6丈开外,老头手持‘青之魅影’,整个身躯被赤焰刀濒临绝境而爆发出的极度强盛的红光所笼罩,且神色自若、毫无畏惧。只见他一步一步逼近斑斓,不疾不徐,瘦小精瘦的身躯好像在无形中扩散开来,充盈天地之间,竟宛如泰山压顶。逼迫得斑斓全身冷汗直冒,飞速后退,浑身上下几乎湿透,不得已之下,只得双手持刃,闪电般硬冲上去,大喝一声,由右至左,全力斩下,做困兽拼死一搏。
不出意料,同之前许多次攻击一般,师父微微闪过斑斓刚烈浩然的一击,反手持‘青之魅影’自然而然地迎面一挡,‘轰’的一声,兵刃相接之处爆炸出一团红黑相间的火光,骤然间,赤焰刀通红透亮的刀身好似被谁咬掉了一块似的蓦然暗淡下来几分,‘青之魅影’却在同一时刻如吸附灵气饱餐一顿,转眼之间青光流泻,将裹附在表面的一层赤红的光芒飞快地吞噬下去,终于再不见了踪影。
“速战速决吧,我已厌烦了。”老头默然冷笑着,挥刀急袭而来,一招一式,无不逼得斑斓手持赤焰全力抵挡,‘轰隆隆隆——’地一连串急速爆炸声之后,两人分别向后跃去,交缠在一起的身影再次分隔开5、6丈的距离。
由于这次速度很快,在一旁观战的玲珑明显看见斑斓手中的‘赤焰’仿佛生病了一般由红光鼎盛急速衰竭到只余下一层薄薄的红雾残留在上面,再也威武不起来了。反观师父那旁,‘青之魅影’每次与其短兵相接必然吸附一层火焰流霞,而后飞快地将之吞噬掉,充溢自身,却不彰显出来,仍然清辉流转如初,宛如天外得道高人般,显得从容不迫,不卑不亢。
这一退开不过片刻时候,师父一拧眉,突然腾身飞扑上去,果断地一刀往斑斓头顶骤然斩落,斑斓避无可避,只得勉强横刀过顶,一手持柄,一手抵上赤焰刀面,凝神静气,全力迎击。
‘轰——’一声剧烈的爆炸,濒临绝境的赤焰终于被推下了悬崖,就连原本薄薄依附其上的红雾亦在转眼之间被‘青之魅影’所吞噬,斑斓感觉到自己抵在刀背上温热舒适的手感陡然消失,只留下一抹寒刃的冰冷。师父那一刀并未真正劈下,而是稍作接触之后,他一点斑斓右肩,身躯猛地往后退去,及地,收势,垂手伫立。
斑斓心惊地往后疾退数步,再见手中赤焰,早已一片死寂寒冰,一点光影灵气也没有了,心下犹怜,正待开口,一旁的玲珑却早已冲入两人中间,双手一抹,求饶道:“师父到此为止好么?好歹那赤焰刀跟随斑斓也十年有余了,您别真毁了它吧。。。”
‘咔嚓’一声,玲珑话音未落,忽闻斑斓手中昔日的‘赤焰狂刀’忽然一响,紧接着至下而上蔓延出一道扭曲的裂痕,迅速地延生开来。两人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它,却见其居然毫无避讳地在这个仿佛永恒的瞬间里,就这么‘铮’地一声——
断了。
“。。。。。。”斑斓愣愣地望着手中剩下的半截‘赤焰’——那6岁起便一直陪伴自己身畔,好似自己身体蔓延出去的一部分一般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武器啊,居然就这么尽失光华,凄惨地,断裂了。。。少年一时间百感交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斑斓。”那恶老头将手中‘青之魅影’一抛,“以后你就用它吧,比那把破铜烂铁的好。”那泛着玄青色的钝器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刷’的一声插在斑斓身前一方厚土之中,兀自嗡嗡嗡地震颤着,像个做错事后呜咽悲鸣着的孩子。
斑斓望着那把方才还爱不释手的‘青之魅影’,面无表情。心中翻覆着一种眼见自己所钟爱的人儿突然将自己10年来的老友残酷杀害时的无力感。

玲珑站在他身前,默默地陪着他,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这少年那一颗受伤的心。
春暖花开的季节,森林中一片生机盎然,四周虫鸟齐鸣,就好像演奏着一曲巧夺天工的华丽乐章。微风拂过,树冠沙沙作响,如一阵阵海涛的声音,此起彼伏着,送来野花野草的清冽芳香。
玲珑仰首望天,但见长空无垠,蔚蓝清澈,她孩子气地建议道:“咱们为它造一座墓碑好么,斑斓?”收回目光,迎上他寒冰般的眸子,她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了。。。好么?”
目光回转,斑斓无力地望着手中的半截残刀,他愣了半晌,眼里溢出无限哀痛的神采,终于闭上眼,静静地松手,任其无声地滑落。。。
少年摇了摇头,转过身独自走向森林的彼方。
“斑斓——”玲珑忧心忡忡地追上去,伸手刚触及他汗湿透了的衣衫,便被斑斓反手一把打开,她缩回手,一脸落寞地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那具熟悉的身影渐渐远去,独自消失在鬼影幢幢的彼方。
不知逛了多久,直到皎洁的月亮爬上了树梢,斑斓才不知打哪弄来两只拔了毛的野鸡,提了回来。夜色如水,凉风习习,轻柔地拂过他一头不羁的短发,越发显得凄凉了。
说是要外出云游四海月余的师父应该早已走了,这个时间,玲珑也早该回家去了。虽说她母亲并不十分在意她,可毕竟是千金小姐,婢女仆从乳娘奶妈丫鬟的倒还有一大堆,除了10年前背她攀上悬崖绝壁那次,为了守护昏倒的斑斓之外,她再也没有在师父家借宿过了。。。那个时候,毕竟大家还是孩子,太过单纯执着,现在长大了,各自有顾忌,怕是早已生分了吧?
如此想着,斑斓在黑暗中摸索进屋,掌灯,找来些五味佐料,又去地窖里翻出两瓶白酒,走进厨房开始着手打理起两只野鸡来。今天虽然与师父怄气,可是他临走之前曾吩咐月余后回来要见那万年朱参的‘遗体’,到底不敢违抗师命,这一两天就该约着玲珑一起出发的了。。。两只野鸡,一只用来灌酒做成‘醉香鸡’吃掉,另一只弄佐料和酒灌入鸡腹,用泥巴包好了烧烤,留给玲珑路上解馋。再怎么说,人家这么堂堂枫影大陆第一家族的女孩儿,居然要陪同自己这个无依无靠,一出世便受到家族诅咒,九死一生的人去‘万象之森’那么凶险的地方探险,实在委屈她了。
万象之森啊。。。懂事以来,它似乎就已经在记忆中根深蒂固了。
至从N年前靠近它的近10余个家族无一例外地惨遭灭族之灾,进入那座森林的旅人无一生还的流言传出以后,它之恶名昭彰已经为这片大陆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梦寐了。
美其名曰:‘万象之森’,其实它还享有一个比学名更加通俗并且广为流传的称号——‘魔鬼的巢**’。其中流传千古,关于幽冥鬼魅的传说早已成为这片大陆上不朽的神话。。。只是没有想到,若干年后的今天,自己居然为了要履行当年的誓约(其实也没答应过它什么,不过是它一厢情愿罢了)竟不得不深入这龙潭虎**。。。。。。
如果就此死在了那个冰冷的地方,师父是否会原谅任性的自己呢?
如果,能在师父临走之前与玲珑一起恭恭敬敬地送他一程,说几句贴心的话,尽一份做徒弟该尽的孝,该有多好啊!
居然在这种时候和师父闹别扭,竟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自己究竟是在犯什么傻呢?抬头望着烛火下摇曳的身影,斑斓突然升起一股懊悔的罪恶感。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细的声响,一只黑影在不知不觉中无声无息地靠了过来。
“噬魂鬼影?!”斑斓的脑海中突然出现对眼前现象的唯一解释,心中不由得一惊:结界已经破了么?它是怎么进来的?!
一片死寂中,黑影愈来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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