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人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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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是战国哲学家孟轲的名言,意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人生在世,坎坷颠簸不断,沉浮磨难不息。而身处逆境的人是变得更坚强,更明智,还是因此而堕落,沉沦?怀孤鸿所经历的实在太多,那些纷繁的事让他劳累,可在憔悴中他更是要昂首阔步地前行。生命的旅程,就是人与老天开的赌局,你只要愿意下注,很有可能你就是赢家。
其实人人都是在磨难中成长的。如今,这磨难就落在了公冶无极的身上。而磨难引发的痛,却深深地扎在周围关怀他的人的心间。
此时,公冶无极躺在床榻上酣睡着,浑身好多处都被铁索绞得血肉模糊。怀孤鸿已替师父上好了金创药,将伤口用纱布包裹住。“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金诚易急切地问道。怀孤鸿道:“师弟,不是咱们不肯说,只是有很多详情我们也无从知晓。还是要等师父醒来,才能弄个明白。”公冶玲已哭得眼睛红肿:“我绝不相信爹是那个冷血杀手。他又为甚么要残杀自己人呢?”怀孤鸿解释道:“你也听付城主说了,师父是被人下了药,才会失去本性的。”金诚易道:“这到底是谁干的?竟能对师父下手?”怀孤鸿道:“师父警戒性向来极高,能对他下毒成功的,恐怕只能是师父熟悉或者是认识的人。”
到了第二天破晓,马云飞和白笑申便匆匆上路。“望舒城的困境已解,我们也该回药王谷复命了。”付淳在屋内疗养,因此便由段韶安和崔席敏前来送行致谢。“怀少侠,别忘了你和公冶掌门对咱师父的承诺。”马云飞说完便和白笑申绝尘而去。
金旭生替人看病从不收取高额的诊金,但却要问诊人替他完成一件事情。而药王交给怀孤鸿的任务则是替他找一本《神农百划》,可这本医书失踪已久,所以金旭生很希望他能先寻到铸剑师轩辕飞霜,他那里似乎有这本书的线索。
神农氏就是传说中的炎帝,他和黄帝都是少典氏的儿子,后来做了姜姓的部落领袖,定居在西北高原。神农氏为农业生产做出了巨大贡献。他曾和百姓们一起动手发明了许多农业生产的工具,还教会了人们许多种值庄稼的方法,帮助人们获得充足的食物。炎帝是农业之神,人们为了感谢他的恩德,所以就称他为神农氏。
神农氏不仅在农业生产上为人类做出了贡献,他还是一位神通广大的医药之神。远古的时候,生活条件比较恶劣,很多疾病人们都没有办法治疗,只能眼睁睁地等死。神农氏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减轻人们的痛苦,便去深山野岭采集能够治病的草药。每遇到一种草药,他便亲口去尝,几乎每天都要吃下去一些毒草,最多的一次他在一天之内就中过七十次毒。工夫不负有心人,他一共尝出了三百六十五种药,终于编成了一本药书,叫《神农百划》。书中记载了各种草药的产地、形状、颜色以及能够治疗何种疾病等。神农氏为拯救人类牺牲了自己。后世的人们为了纪念他,称他为“药王菩萨”,称自己为“炎黄子孙”。
为了重铸天劫剑的事,怀孤鸿本就有意去会一会轩辕飞霜,顺便也完成金药王的心愿。可他眼下,最想看到的是师父和付淳快些康复起来。江湖的天空不再晴朗,那混沌的黑云逐渐开始占据空间,何时才能将它们消散?
终于,在当天午时,公冶无极悠悠醒来,但因为浑身创伤,他刚想起身,伤口再度破裂涌血。“爹,你别乱动。”公冶玲忙将父亲扶着躺下。公冶无极茫然地看着她,看着周围:“这是哪里?我怎么会浑身是伤?”公冶玲道:“这里是望舒城。”“望舒城?我们怎么到了这里?”公冶无极倍感不解。“师父,你真的甚么都不记得了吗?”怀孤鸿在旁问道。“是啊师父,是你像发了狂一样杀进望舒城的。”金诚易道。“诚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玄武宗吗?”公冶无极陷入了迷茫。
于是,怀孤鸿就将事情的经过道了一遍,金诚易也说了自己下山的种种经历。公冶无极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人全是我杀的?”公冶玲忙道:“这些只是猜测,一定有隐情。”怀孤鸿问道:“师父,这些日子以来,你在哪里?”公冶无极愣住了,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我在哪?我在哪?我不知道。这几天我的脑子好空。我到底在哪?不知道!不知道!”说到最后,他竟表现得越来越疯狂。“爹,不知道就不要想了。”公冶玲被吓得花容失色,热泪滚滚划过粉颊。
不久之后,公冶无极又沉沉睡去,师兄妹三人决定先去看看付淳的情况。
琼冠阕楼内,付淳的状况还算稳定,脸上已有血色隐现。“公冶掌门的情况如何?”付淳问道。怀孤鸿如实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公冶玲问道:“城主,您真的能确定杀人者就是我爹吗?”付淳点头道:“中了邪毒的人,在迷失心智之下,记忆也会一片空洞,所以公冶掌门才会甚么也想不起来。更可以说,这几天来他到底做了些甚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幽幽叹了口气,续道,“现在我们抓获杀手的消息还未传出,一旦传将出去,其他门派必会来此要人,到时如何是好?”怀孤鸿急道:“师父的所作所为并非本意,若外人不明内情瞎传,玄武宗的名望可要扫地了。”付淳道:“所以我们要尽快抓到罪魁祸首。”
当晚,公冶玲便发了份传书给孤月分舵的沈菲锋,要他加紧管理,顺便把公冶无极的事也和他说了,若有甚么情况马上通知于她。
“师兄,我们再去看看爹爹罢。他一定会为这件事情自责的。”公冶玲担忧道。“说的也是。”怀孤鸿陪同公冶玲而去。
此时的公冶无极面色憔悴,神情忧怨,他已起身,静静地坐在床边。“师父,你该好好安歇的。”怀孤鸿推门而入。公冶无极微微抬起头来:“我应该去谢罪。”公冶玲的心头如遭重击,忙道:“爹,你不该这样自责。我们一定要抓住对你下毒的那个混蛋,他才是该去谢罪的人。”公冶无极疑道:“有人对我下毒?”怀孤鸿道:“对,所以师父你别自暴自弃,这只会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让我们一起擒住他。”公冶玲又问道:“爹认为谁最有可能对你下毒?”公冶无极道:“我行走江湖向来小心,在饮食中动手脚绝无可能。我一时也想不到。”
可就在三天后,守卫军来报,有一不明男子倒在城门口,段韶安命人将他扶到内屋歇息。“怎会有人突然倒在城门口?”崔席敏质疑道。段韶安道:“我也不明他的来历。”崔席敏急道:“那你就把他救进来?万一是魔族的人混入城中怎么办?你别以为归邪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段韶安道:“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放心,我派人日夜监视他。”
“师兄,爹的身体怎样了?”公冶玲很是关切。怀孤鸿道:“师父是被‘天森六道’重伤的,所以身体折损很厉害,要恢复如初需要点时间。”公冶玲又问道:“那付城主呢?”怀孤鸿道:“你也听韶安说过了,付城主要调养大半年啊。现在应该还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一间小屋内有声响发出。“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这声音……”公冶玲和怀孤鸿听了同时受惊。“这里是望舒城,是咱们的掌刀护卫救了你,我是这里的丫鬟,特来给你上药的。”公冶玲颇为诧异:“师兄,你可听清楚了。这是不是菲锋的声音?”怀孤鸿早有此感觉:“的确是沈兄的。可他不是留守在孤月分舵吗?”二人再也按捺不住好奇进入屋内,果然,躺在床上的就是沈菲锋。
沈菲锋乍见公冶玲,本无血色的脸变得完全像白纸一般:“舵……舵主。”公冶玲看着他,说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沈菲锋支吾道:“我……我……那个……”那丫鬟说道:“他是重伤倒在城门口,段护卫将他救了回来。”公冶玲顿感奇怪:“你不是在孤月分舵吗?怎会倒在望舒城的门口?”沈菲锋显得很慌乱,语无伦次地结巴了很久,才说道:“有一天,我在分舵内打理事务,不料后心突然被人重击,立马就不省人事了。”公冶玲追问道:“你在哪里被人偷袭的?”沈菲锋道:“我……我房里。”公冶玲暗自思忖:“从孤月分舵到这里也要五天左右路程,他竟被人弄晕了五天之多?太不可思议了。”因为沈菲锋要养伤,公冶玲和怀孤鸿只有先行回避。

两人出了房,公冶玲向怀孤鸿问道:“师兄,我还是不明白。”怀孤鸿道:“我也有很多地方不清楚。现在就连沈兄也遭到暗算。”公冶玲气道:“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也不放过,这帮恶人真的太可恨了。”怀孤鸿问道:“你怀疑又是魔族的人干的?”公冶玲道:“我也只是怀疑。看他的样子,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呢。”怀孤鸿道:“看他的表情,我觉得他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公冶玲颔首道:“是的。可是敌人暗算了菲锋,为甚么还要大费周章地把他带到这里,丢在望舒城城门口呢?”她忽又自己回答道,“难道是向我们示威?”怀孤鸿道:“示甚么威?魔族这次输得那么惨,威风早就没了。再说,要示威,也不用殴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公冶玲也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太合理。
就在这天深夜,怀孤鸿仍觉得沈菲锋的表现很不对劲,想去他的住处观察一番。就在离他住所尚有一段距离时,一条黑影从屋中溜出。“不好,沈兄有难。”刚这样一想,怀孤鸿却看见这黑影只是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动,似根本不会甚么功夫。这下,怀孤鸿也不愿打草惊蛇,也静静地跟在其后。
只见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沈菲锋!“他深夜出来干嘛?还鬼鬼祟祟的。”怀孤鸿想着,跟踪的步伐更紧凑了。沈菲锋来到了城门口,他从袖中取出一件物事,那门口值班的卫士立马就被弄晕过去。“他这是在干嘛?”怀孤鸿越看越不对劲。看着沈菲锋又取出了一条大绳索,其端头还拴着一支铁钩。他将铁钩向上一抛,正好勾住城墙最上方。“他要逃?为甚么?”怀孤鸿想知道真相,所以并没有阻止他,眼看着他一步步爬将上去。
待沈菲锋翻过了城墙,怀孤鸿就准备行动,忽觉肩头被人一拍。“嘘。是我啦,师兄。”却是公冶玲无声无息地来到他背后。“你怎么也出来了?”怀孤鸿轻声问道。公冶玲轻笑道:“跟你一样,监视沈菲锋。”怀孤鸿问道:“你也觉得他有鬼?”公冶玲没有回答,轻轻推了他一下:“快走罢,人要逃啦。”于是她携起怀孤鸿,运起轻功飞过墙头。
其实沈菲锋的伤势还是很重,走起路来甚是踉跄,他似要躲避甚么灾难一样,步子很急。“在望舒城就属最为安全,他为甚么还要逃得如此狼狈?”怀孤鸿心道。沈菲锋仍是不停地往前跑,忽然一条鞭影从天而降,沈菲锋一吓,重重地摔在了一边,再也爬不起来。忽然,一棵大树旁闪出一人,沈菲风一见顿时魂飞魄散。“花师弟?”今晚发生的事,已让怀孤鸿完全摸不清头脑。“师兄,你说怪不怪?两个本该在孤月分舵的人,竟都来到此地,还打起来了。”公冶玲轻声说道。“我们看下去,这蹊跷多着呢。”怀孤鸿和公冶玲静静地躲在暗处。
“很惊讶是不是?你竟然没有毒死我。”花情的眼中透露出愤怒之光。沈菲锋已是六神无主,节节后退。花情续道:“我可是一路都跟着你,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今晚便逃了出来。是怕我师妹知道你的事,将你大卸八块?”沈菲锋已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喘着粗气。花情道:“既然你没杀死我,那就是你的死期到了。”沈菲锋大叫起来,似在哀求。花情冷笑道:“放心,我不会那么快让你死的。至少也让你先说出事情的真相。”沈菲锋终于平复心中的恐惧,开口道:“我已是丧家之犬,无路可走。是不是我说出了事实的真相,你便可绕我不死?”花情道:“就算我饶你,其他人呢?”沈菲锋再度陷入无语。“花师弟。”公冶玲和怀孤鸿走了过来。花情颇感意外:“是你们呀!”怀孤鸿道:“我们也是感觉这人古古怪怪,才深夜跟踪的。你怎么也来到了这里?”花情道:“说来话长,先把这畜生押回去,我们明天慢慢说。望舒城应该还有空房给我睡罢。”
人心难测。想不到堂堂神算天机李卿允的高徒竟是个正道叛徒!而且效忠于魔族。
那日,归邪向望舒城施展血绝波,结果弄苦了自己,于是他便在天空中发流星讯号给沈菲锋。沈菲锋虽早已得讯,但也一时彷徨无计,所以也没回复归邪。在万分着急之下,归邪便几乎每个晚上都发送讯号。这就是为甚么孤月分舵那儿会有流星奇观的原因。终于,这奇观引起了公冶玲的注意,沈菲锋这下有了主意,于是他就随着公冶玲出门赏景,另一边把归邪引进分舵,使他成功偷取灵药和圣衣。
但归邪的毒非但没解,还日益地严重,到后来已不能够行走,他要求沈菲锋把离魂草和万瓦灵芝偷出。可这事异常冒险,一旦发现,他就全完了。就在这时,公冶无极和怀孤鸿来造访分舵。对公冶无极的盖世身手,他早有耳闻,于是公冶无极便成了他要摆布的一枚棋子。
机会来得真快,公冶无极要去库房查货,并要“天命神砂”给怀孤鸿恢复武功。于是,沈菲锋将那小瓷瓶找出,并在瓶的表面涂上“失心蜂毒”,此毒无色无味,触手也不会有任何感觉。而且毒一沾手,便会立刻从毛孔中进入人体。只要沈菲锋用独门的“地阴香”让中毒者一嗅,公冶无极的毒便会马上发作,于是就会变得只能听从沈菲锋的指令行动。这“地阴香”正常人闻不出来,只有中“失心蜂毒”的人才会有所反应。
不料,沈菲锋第一次操纵公冶无极就失败了。公冶无极只杀了些孤月分舵的守卫,还没进入库房,就到处乱跑。幸好毒性及时消失,他倒在了分舵后院的大理石上。第二次操纵他,却获得了成功,两样东西全部取出。但公冶无极完成这次任务后,却再度摆脱沈菲锋的控制到处杀人,不偏不齐杀进了望舒城,连周围的小帮派也受到了殃及。
沈菲锋知道这下他把事情闹大了,便去找归邪他们帮忙,却不料他的行踪被花情发现。于是,沈菲锋便在食物中下毒,要制花情于死地。但花情何等的精明?他假装着了沈菲锋的道,倒在桌边诈死。沈菲锋见奸计得逞,便离开分舵,去找魔族的人。
可他却得知,归邪知道了望舒城发生命案的事,想趁人之危再去攻打望舒城,大队人马已经出发了。于是,沈菲锋也只有火速赶往望舒城与归邪会合,其实另一边,花情已在暗中跟踪。
等沈菲锋找到魔族中人,看到的只是一些残兵败将,原来归邪已被杀死。魔族人把怒气全发泄在了沈菲锋身上,将他暴打一顿丢在路边。沈菲锋在重伤之下想尽快去求医,却晕倒在了望舒城门口。而花情因为船只误点晚来了一步,望舒城已大门关闭,除了值班的守卫均已歇息,他也不忍打扰,但又怕沈菲锋晚间潜逃,于是他就在附近守着,果然逮了个正着。
……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公冶玲气往上冲,狠狠给了沈菲锋两巴掌:“亏我这么信任你,你却把大家害得那么惨。”怀孤鸿道:“你只知道为魔族办事,你也要想想你可是李卿允的徒弟。”沈菲锋惨然道:“这一切全是谎言。若不是这样,我怎能混进孤月分舵?”公冶玲已准备拔剑杀人,却被公冶无极拦住:“我还有事要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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