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父母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老爸在厨房里搞得惊天动地，老妈拉着我上看下看。一边还不停唠叨。“丫头，你看你瘦的这样，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减肥嘛，还有，别跟家里省，要花钱就花•；•；•；•；•；•；”我一把搂住她，亲了一口。我妈大概被我吓到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我说。“得了吧，你和爸别操心我了，我这么大一个人了，难道还没分寸。”
老爸端着大碗小碗的从厨房里出来，一边走一边说。“我说你就是罗嗦，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你就吵得她心烦。”我妈也不甘示弱，把围裙一扯。“我怎么吵她啦，我这是关心，哦，女儿长大了我就管不得啦。”
听到他们这样闹，我反而觉得轻松。是啊，有什么比亲情来得更单纯呢。两个老人那样专一地盼着他们的女儿回来。其他，都算不上什么。
我笑着走到他们中间。“好了，回来就是让你们罗嗦的。老爸，我饿了诶。”爸笑得合不拢嘴。“得得得，咱们女儿饿了，饿了我们就吃饭。对吃饭。”
饭吃还没吃到一半，艾锦的电话就催命似地打来了。“你回来了也不说一声。人在哪里？出来玩。”我咬着筷子含糊地说“陪我爸妈吃饭呢。”艾锦立刻换了一个语气。“哦，陪二老呢，那行，明天找你玩，半年了，也该陪陪他们了。我挺喜欢你家那两位的。亲切。”我挂了电话回到饭桌上，妈问是谁打来的，我说是艾锦。我妈回忆了一下说。“是不是以前特爱来我们家的那个聒噪的丫头。”我包在嘴里的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天晓得艾锦知道她心中那亲切的二老如此评价她会怎么抽风。
那天晚上，我老妈在半夜抱着个枕头跑到我床上。把我吓了个半死。我妈搂着我说。“有些东西在饭桌上问又怕你爸说我罗嗦，这不问吧，我这心里又不塌实。”我也反手搂住她。“有啥，你问吧。”
我妈吸了一口气。“丫头啊，你说你这半年，有没有谈过恋爱啊？”我笑出了声。“我说，你大半夜跑我这来就为了说这事啊。”我妈拍了拍我的脸。“老实跟我妈说，有没有。”我严肃道：“报告，这半年来，你女儿我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就是没谈过恋爱。”我妈笑了。“其实我也就是觉得跟你分开半年了，觉得生疏了。怕你有什么都不告诉我。”
听到我妈这样说，我突然觉得有点内疚，我确实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她，不光这半年，就连乔南这一个人我也没跟她提起过。是的，她是大人，她不会接受得了我中学时代所谓的“在一起”。所以，与其惊天动地，还不如就这样骗着她的好。
后来，她就那样搂着我睡去。我的耳边是她阔别已久的呼吸声。我终于开始思索，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有一个男子这样睡在我的身边。希望那个时候，我不要再记得乔南。
艾锦出现在我家是第二天的早上。我穿着睡衣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她坐在我家的沙发上，我爸和我妈也一边坐一个。看起来感觉特别扭。我连忙把艾锦推进我的房间。
“你也是的，电话都不给我一个就跑来了。”
艾锦的声音有些激动。“想给你个惊喜麻。”说完一把抱住我。“未眠，真要想死我了，想不想我啊。”我推开她。“想你是疯子。给我坐好。“
艾锦在我床上躺下来。“听说你们学校很多牛人啊。”我转过身去看她。“牛？你指哪方面啊。”艾锦撑着头。“恩，很多方面啊。据说你们学校不少人拿过国际大奖啊。还有，据说你们学校有人会为了爱情自杀啊什么的。”
“国际大奖到是不少。有空你来C大，我带你去欣赏咱教学楼的墙壁，那里绝对不乏什么国际大奖牛人的真迹。至于那什么自杀的，拜托，现在还与人演这种戏码吗？”
“没有就没有咯，未眠，耗子跟我说乔南这小子有女朋友了。”我点点头。“是啊，而且很漂亮。”艾锦惊讶。“怎么，你见过啊。”我对着艾锦笑了笑。“你比我更熟悉，就是李蕊。”
最后，我还是把我所看到的，所想到的全部告诉了艾锦，不过省略了我和李蕊的关系。艾锦听完后，只说了一句话。“乔南这小子完了。”我摇了摇艾锦的手。“你告诉我，你怎么就那么讨厌李蕊。”艾锦撑起身来，严肃地面对着我。“因为，我足够了解她。”
足够了解吗？我依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因为，那些过去的一切，都与我陆未眠无关。我们一起生活，我们分开感受。我们做着彼此生活的**者，说白了，也就是指手画脚的观光客而已。
玩了几天，后来就一直下雨，于是我索性窝在房间里摆弄我的设计稿了。其实差不多的创意已经出来了，拿老爸看了我的设计之后。他笑着说我要开始养家了。听得我心里挺舒服的。
我这一次创意，主题是“吻”。一开始想到这个主题的时候我并没有打算实施，我从来没有吻过，也不知道吻的感受，不过李蕊说，没经历过的东西才是最单纯的，创意不就是需要单纯吗？于是我开始尝试。效果居然出呼我的意料。
下午，雨依然下得很大。我趴在电脑前，QQ视频里是李蕊精致的脸。这么久以来，我脑子里一直从复着火车站那一幕，再一次看到李蕊，我竟然有一种无理的陌生与埋怨。
“未眠，回去玩得开心吗？要过春节了，我们着里下了好大的雪呢。”我点点头。“我们这里的雨到下得不小。”看了看李蕊身边的环境。她的身后是一张很大床，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蕊，你在哪里上网啊。”李蕊挪动下身体。“一个姐妹家里。”“哦，你和小N还好吧。”李蕊有些诧异地看着我，然后笑了。，“恩，不错啊。未眠，没事怎么想起问小N啦。”“没什么，只是最近遇见到几个同学为情所困，比较感慨罢了。”
李蕊点了点头。“对了未眠，那个比赛的截止日期快到了，你那边怎么样了。”“差不多了吧。”“恩，那我，可以看看吗？”
我承认在听她这样说的时候，我想到了艾锦的话，字字句句，清清楚楚地被我的本能自动重复着。我点开我的创意设计。那些图形，那些线条，是我的心血也是我的梦想。李蕊咳了一声。“未眠，你不想给我看那就算了吧。”她的话有些失望。这样的失望在一瞬间让我觉得悲伤。我最终还是笑了。“你说什么呢，哪里有不给你看的道理。”点开文件传输。看着进度条一点点移动的同时，我似乎也看见了李蕊眼里的那一丝诡异的笑意。
艾锦，我是不是应该听你的话呢？
李蕊伸出一只手，在镜头前晃了晃。“未眠，又想什么呢？”我抬起头来。“没什么。”“哦。呵呵，小Ｎ上线了。下次和你聊啦。”我一惊，迅速查开QQ。乔南的头像真的亮了。我的表情迅速僵硬，我不知道，在李蕊断掉视频的那一刹那，她是否有看到。
我不自觉地点开他的窗口，像某一个夜晚一样，面对电脑敲不出一个字。要怎样来描述我现在的感受呢。好像一个人站在水里，面对一堵曾经熟悉的墙，脚下是长满青苔的墙根。如果可以，我真的想靠着它睡去。
眼泪在我所不知的一个地方流出，原来为了你，我会有如此多的泪水。
“未眠，新年快乐。”
这一行字悲伤的显示，哦，原来我们已经如此陌生了。
“新年快乐，小N。”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外面终于下了雪。很小很细，没有C大覆盖的姿态，细腻温柔。早晨陪妈妈去买菜，一路上遇见的人都对他说。“老周啊，这是你女儿啊，长这么大啦。”妈说：“哪里有多大，还是个丫头。”一边说一边脸上笑开了花。
我笑着对她说“怎么样，你女儿我的魅力大吧。”妈笑着点头。我靠在她肩上。“要不要我不走啦，就在家陪你，给你做饭好不好。”妈掐了我一把。“你给我好生在C大呆着，谁要你回来做饭啊，再说，你做那东西，能吃吗？现在的女孩子都一样，这么大的，没一个能下厨的，看你们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我笑了。“嫁不出去，你会不会养我。”我妈严肃道：“瞎说，我陆家的女儿会没人要？”
我点着头，好像很久没和妈妈出去走走了，我是个很恋家的孩子，父母对于我来说，都是不可获缺的人，我不像艾锦，愿意天天活在外面的世界，更不像李蕊，一个人生活，我总会找着不同的理由把自己往家里塞，不管那老两口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我明白，我不会是一个爱情至上的女孩，所以，我也不必在意，对不对？未眠。
回到家的时候，地上已经有了浅浅的积雪，在我的印象中，这座城市几乎不会落雪。爸从厨房里出来说。“未眠，刚才有一个人跟你打电话。”我笑了笑。“是艾锦吧。”爸摇了摇头。“不是，是个男生啊。我问他什么事，他又不说。只说了句你不在就算了，要不，你给他回一个去？”男生，我愣了愣，除了乔南，似乎很少有男生能跟我熟悉到知道我家的电话。不过虽然我告诉过乔南，但交往那么久，他也从来没打过。
“算了，不管他，他有事知道再打来。”
然后，那个电话没有再打来。我不得不承认，在想到乔南的时候，我存着一丝期待。哪怕，连自己也不明白再期待着什么。
站在窗边，突然很想给李蕊打个电话。
“喂，未眠啊，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这么久也不给个电话。”我靠在窗上。“什么叫忘了你，才没多久和你视频呢。”李蕊的声音隐约有些嘶哑。“怎么啦，你感冒了？”“哪能啊，我多牛的啊。未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啊。”我笑了笑“没事就不能问候一声啦。我再过几天就回来了。”“那么快，你不多陪陪你爸妈吗？”“我想你不成吗？李蕊，问你个问题好吗？你和艾锦，熟悉吗？”李蕊似乎愣住了，顿了几秒才说。“你不是和她认识吗？”她这一句，到把我给堵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未眠，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曾经，喜欢过耗子。”
耗子，李蕊喜欢过耗子。我愣住了。这难道会是艾锦的理由。我不相信艾锦是这么无聊的一人。然而我也不会相信李蕊会骗我。握着话筒，我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感。
“未眠，怎么啦。”
“哦，没什么。李蕊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敲门的声音。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未眠，去开下门。”我答应了一声。
“李蕊，下午QQ上说。”
“恩。未眠，新年快乐。”
“恩，一样。”
乔南的出现是我没有想到的。他站门口，围着灰色的围巾，笑得恰倒好处。“你•；•；•；•；•；•；”“未眠，谁啊。”妈妈搽着手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乔南立马笑了。“哦，是乔南啊。”这一句话让我更加吃惊。“妈，你认识他。”妈依旧笑着。“怎么能不认识，这你唐阿姨的儿子啊。”
“阿姨好，我妈让我送点东西来。”
“呵呵，你妈有心了，快进来坐吧。”
乔南看向我，我做了一侧身的动作，乔南笑了笑。换鞋走了进来。
从始至中，我们都没有提过我们认识。妈一直在问他些什么，他也一直答得恰倒好处。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发呆，他或许偶尔看我，不过我的目光从来没转移到他的身上。
中午，妈妈想留他吃饭。我冷笑了一声。“过年啊，人家要回去陪他的家人，妈，你瞎参合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不过这一句话里确实充满了讽刺与赌气。妈看了看我。“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我拿起沙发上的围巾，向着他。“走，我送你出去。”妈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听乔南说。“阿姨，我也该走了家里人都等着呢。”妈的神情松弛了。“那好，未眠，好生送人家出去。”
外面的雪已经停止。世界安静得开始不真实，我走在前面，乔南走在后面。我们像那些无聊的肥皂剧一样，演绎着虚假的错过与逃避。
“未眠，你是生气了吗？”
是啊，我是生气了吗？我干麻生气，我在生什么气。天啊，陆未眠，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无聊，这么矫情了。
“我没有。”
他突然笑了。
“你有的，我会看不出来你。你生气了，生我的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愤怒。
“是啊，我是生气了。你这样说什么意思，在嘲笑我吗？嘲笑我甩了你，现在又开始后悔，嘲笑我在你跟你美丽的女朋友告别的时候我却孤独的离开是吗？”
乔南没有说话。我轻轻地喘息着。说出这些话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陆未眠，你真的放不下她。
“我知道了。未眠，对不起。”
我裹紧我的围巾。其实，他什么也没错。是我，是我陆未眠，真实的在这样一个自以为可有可无的感情里疯掉。
回去的时候，我买了一箱焰火。爸爸问我晚上要出去玩吗？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在那之后的饭桌上，没有人说一句话，就连妈妈也没问什么。一切都好像在尴尬而无奈地配合着我的沉默。
“老陆啊，下午妈他们要过来，你开车去火车站接一下。”
爸爸点了点头，妈妈看着我，有些犹豫地问：“未眠，你要不要也去。”
“你让未眠去什么去，人家有事呢，我去就好了。”
妈悻悻地笑了笑。
对不起，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就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悲伤。
下午，父母出去了。我把我的设计图发了出去，然后开始翻看历届大赛的获奖作品。我终于明白，把自己从一种情绪里拉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自己陷入另一种情绪，比如现在，努力地思考着那些图形线条，其他的，也就不算什么了。
李蕊给我发来了一个QQ的窗口抖动。
“未眠，你上午想跟我说什么啊。”
我看着屏幕，突然感到一丝恨意。
“你在吗？”
我有些恍惚地对着屏幕点了点头。
“未眠，我不知道艾锦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不过我也不打算瞒你，从那天晚上起，我就明白你和艾锦的关系，那天，你问到艾锦，我就明白她跟你说了关于我的事。在小N之前，我一直喜欢耗子。初中的那三年，苏子文也是L中的，我追过他，不过他当时也就愣子，对我，丝毫没有回应。知道初中毕业，他考上你们中学，而我，依旧留在L中。”
我用了三秒中去反应苏子文这个名字。一直以来我都叫他耗子，因为苏子文这三个字实在太过文雅。然而如今被李蕊这样自然的提起，让我多少觉得有些突兀。在我的印象里，耗子的女朋友一直是艾锦，他们的感情好到无以复加。而我，也从来没有在任何人哪里听说过李蕊和他的事。
“我和艾锦曾是朋友，因为耗子闹得天翻地覆。”
我靠在椅子上，李蕊的话让我有些心疼。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难道友情在爱情面前真的就不堪一击？是啊，陆未眠，你现在不也就在这样想着吗？因为乔南，你会改变对李蕊的感情吗？
“对不起。”我把这三个字敲过去的时候，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
“因为对不起吧。”
李蕊似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她的回复。
“未眠，你的设计图发出去了吗？再过几天就截止了。”
“发了，刚才发出去的。”
又是沉默，这一次，我突然有一点想要窒息。
“恩，未眠，你的作品，一定是最棒的。”
“恩。谢谢。”
那一个除夕夜，我一个人缺席。没有关掉手机，父母却没有找我。他们给了最大的理解与默认。其实我也并未走远，坐在停车场空荡荡的台阶上，地上雪泛着微微的光。身边放着一个箱子，里面装满我从未敢放过的焰火。
从这样一个角度，我能看见家里灯光。不能想象父母编了什么样一个理由去搪塞失望的亲戚。我仰着头去看天，那里没有落下白的物体。不可否认，我在期待的着谁的到来，谁都好，因为，我感受到了孤独。
“未眠。”
这个声音来自艾锦。艾锦穿着白色的大衣，画了浅浅的妆。
“真的是你啊，干麻一个坐在这？”
我往边上挪了挪。艾锦靠着我坐下。
“没事啊，出来透气。”
。“算了吧你，心情不好才出来的吧。我还不了解你。”
我点点头，“是，艾姐你厉害，那你呢，这么晚了一个跑这来晃悠。你老公呢，怎么，今晚没活动。”
艾锦盯着我脚边的焰火“他回来我就霸着他，除夕总要让给人家父母吧。我也无聊本来想来找你去放焰火的，没想到你比我有准备啊。”
我笑了。“我刚才还在后悔呢，买的都是我不敢玩的。”
艾锦一边在箱子里翻一边说。“放心，这世上就没我艾锦不敢放的焰火。”
艾锦终于让我明白，为什么她可以活得那么快乐。为什么她可以忽略家的存在。原来，当把自己武装成勇敢的孩子，那所有的悲伤，都不过是考验而已。就好像现在，看着身边那些不断上升，绽放的火光，看着那个站在身边尖叫的女孩，我明白，就算快乐是伪装出来的，那样笑着的勇气，也是难得的。
我注定不会是一个快乐的人，因为，就算伪装，也是失败的演员。
除夕的停车场，在半个小时之后恢复安静，我和艾锦坐在雪地里，晃中手里的焰**。“艾锦，你跟耗子吵架了吧。”艾锦愣了愣，然后点头。“有你的，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不过，未眠，你今天是不是遇见乔南了。”
我看着手里光点。这样的默契让我有惊讶。剩下的夜晚，留给我们两个人沉默。于是，所有的回忆疯狂涌来。关于“在一起”的情感，关于分手的错过，关于一切我不愿承认的思念，关于那些莫名其妙的怨恨，还有，关于李蕊，关于艾锦，关于，耗子
我家的时候，所有人都睡了。站在窗前，楼下是艾锦挥手再见的样子，终于知道，原来十二点之后，整个城市在疯狂热闹之后，轰然倒塌一样的平静。我轻轻吻了吻空气，向艾锦告别，然而。当那个白色的人影转身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那个人影，很像乔南。
深夜遮蔽所有的表情。没有人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么的欣喜。
四
春节后的第四天，我选择回学校。给父母的理由是，躲过客运高峰，然而真实的想法是，不想在与乔南相遇。妈妈埋怨了几句，父亲什么也没说，却显得很沉默，这一次我的回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少欢乐，只是添加了担忧与无奈，我觉得对不起他们，却又不知道怎么去表达。
我在火车站给艾锦打电话说要回学校了。艾锦显得有些意外。“你现在在哪里啊。我和耗子来送你。”我说不用了，火车都要开了。艾锦在那边吼着。“你拖也要把火车给我拖住，等着，我马上过来。”我拿着手机傻笑，艾锦，你又成了送别的人。
然而最后，我没有等到艾锦。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窗外挥手的人，轰隆隆地向后退去。那些人里，有我的父母，却没有我所爱的人。我听着身边的一个女人，拿着手机一边说，一边看着窗外。“亲爱的，要爱惜自己，我一定会回来的。”窗外的男人，有些笑着，有些忧伤。哪一个是她的爱人？
我低下头去，除了艾锦，没有人知道，我这一个动作，到底错过了什么。
艾锦的短信在半个小时后发来。“对不去，我没有赶上，乔南你看见了吗？他好象来送过你。”我拿着手机，忍住眼泪。窗外的风景早已退去城市的颜色。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亲爱的，我不想离开。”
最后，我尽了手机里所有的话费，直到再也发不出一条短信。我记得我给李蕊说我已经在反程的火车上时，李蕊似乎有些慌乱。然而，我明白，我不应该再多想什么。手机被收进背包，我开始看窗外，所有火车上的人似乎都喜欢这样，这些人，或许有着相同的目的地，有的是家乡，有的是异地，有的是为了重逢，有的却意味着分离。
回到学校，是第二天的深夜。寝室里没有人。李蕊也不在。我不会去思考她去了哪里。从某一方面来说。李蕊与艾锦是相似的。自由永远至上。胡乱收拾了一下床，我躺了下来，深夜无人的学校，多少显得有些诡异。外面的雪下得很大。有没有人像我一样觉得寒冷。
翻了个身，听见钥匙的声音。我爬起来，突兀地对上门口李蕊的目光。
“未眠，你回来啦。”
我笑了笑“是啊，惊喜吧。”
李蕊在床边坐下。“是啊，惊喜，没想到这么快，我还以为要明天才能到呢。”
“恩，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没事，和几个同学出去玩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们的对话很不自然。却也说不出哪里不自然。我从新躺在床上，“李蕊，我先睡了。好累啊。”
“恩。你睡吧。晚安。”
一回到C大，我就变得特别敬业。这到让我想起了小的时候，在家的时候死也不想写作业。在学校拿着参考书就要做。现在好象一切未变。开学快一个月了，李蕊和我之间似乎多了点什么一样。不自然，依旧不自然。我们谁也没问过对方，但这样的感觉隐约让我觉得不安。生活依旧，唯一不一样的，是我经常都会看到乔南，他或者牵着李蕊的手，又或者一个人，沉浮在南区精彩得不像话的生活里。少了尴尬，却多了悲伤，这不是我想要的遇见。
不过，还算平静，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可是，生活平静了，那还叫生活吗？当我在学校公告栏里看见那则喜报的时候。我发现，艾锦永远都是对的。
那张喜报在寒假结束的第三个月初张贴出来。“祝贺C大李蕊同学荣获中国第七届园林艺术比赛一等奖。站在公告栏面前，我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我甚至觉得自己挺可耻的。朋友获奖了。你在这里嫉妒个什么。
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几个人的议论。
“那李蕊上课也就没见她听过，怎么能得到这个奖。”
“可不是，主题是吻。亏她想得出来，人不可貌像啊。”
主题是吻。上天作证。我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欺骗。而这种感觉，在我看到那或奖作品的时候更加真实。那是我的作品，不论线条，不论图形，都是我的心血，都是我梦想。我突然很想艾锦，很想很想。原来她一直都是对的，原来最傻的最后还是我。
我在回去的路上终于哭了。热闹的南区，没有人注意到我。李蕊的手机不断地打来，我握着手机，怎么也按不下接听键。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是道歉。我怕我会原谅她，因为，我不想原谅她。狠狠地关了机，我靠着某一块墙壁蹲下，身边是谁瞄出的细致图案，还有谁写下的某人的名字。
“未眠，怎么啦。”
世界，在抬头看到乔南那一眼彻底混乱。
最后，我还是软弱到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告诉乔南，那个我说不清感觉的男孩，我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我只知道，那一天他拥抱了我，这一个拥抱在隔绝半年后以一个措手不及的姿态拥来。没有人知道，原来我还贪恋这样的感觉。
那一天的晚上，我看到了李蕊，在寝室的阳台上。她夹着一支烟，关着阳台的门。房间里的室友有些尴尬的做着自己的事。我怕上床，透过窗户看她，她的姿态让我觉得悲伤而孤独。我明白，陆未眠，你是不是又在思考着原谅。
争吵发生在第二天的早上。李蕊趴在我的床头，轻轻地把我叫醒。我坐起来，看着她。她似乎犹豫了很久。
“未眠，对不起，我•；•；•；•；•；•；”
我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这个动作让李蕊一下子坐在跌坐在地上。同寝室的同学赶忙把她扶起来。
“未眠，你干麻推李蕊啊。”
我忍住眼泪。李蕊站起来。“未眠，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未眠我•；•；•；•；•；•；”
“你什么？我陆未眠真是个傻瓜，为了你，居然把艾锦当成小心眼。居然把你当成朋友。居然把作品拿给你。如今，恭喜你啊李蕊。”我很难想象，有一天我会用这样的语气与李蕊对话。
寝室里的人都不说话了。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寝室门口开始有人围过来。李蕊冲过去，一把把门关上。很大的响声。
“陆未眠，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不过，你也够得意的了。过不了多久大概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我李蕊，拿了你陆未眠的作品去得了个什么奖。你高兴了，你满意了。”
我冷冷地对上她的目光，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这样坚决。
“那是你活该。难道不是吗？我信任你，把我的作品拿给你看，你这样背叛我，你觉得，我还应该给你留什么面子吗？”
“没错。我背叛你。那是因为我气你。”如果不是我的错觉，我发现，李蕊的目光在一瞬间开始柔和。“我爱乔南，爱他，可是，他想着念着的人，却是你，陆未眠。”
李蕊甩门而出，全世界的人好象都盯着我。一切的一切，应该去怪谁？
李蕊终于还是搬了出去，那之后，未眠给我打了个电话，没有埋怨。只是说。“以后小心点，这次算你倒霉。”我哭了。问她。“艾锦，你怎么不骂我。”艾锦听我哭大概是急了。“傻瓜啊，你不说我是你妈吗，怎么会骂你。好了不哭了。你在哭我可真到C大来骂你啦。”
那件事也从我与李蕊吵架后传开。我偶尔还是会在南区看见乔南，却再也没见她和李蕊一起。那天之后，没有人知道他与她之间发生了什么。有人说乔南打了李蕊一耳光，也有人说他们分手了。也有人说乔南是因为我才和李蕊分手的。一时间，我似乎成了焦点，这不是我想要的效果。
然而还有一个结果，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
某一天的下午。我被几个同学拉出去买衣服。正在不行街逛得欢呢。突然接到室友的电话。“陆未眠，你在哪里啊。快回学校来，李蕊死了。”
我笑了笑“开什么玩笑啊。她可比谁都活得硬朗啊。”那边的人似乎真的急了。“陆未眠，她在怎么对不起你，你也不能这么没良心啊。我吃饱了撑的啊。拿这事给你开玩笑，你赶快回来看看。”
我清晰得感觉到我的腿开始软下去。李蕊，开什么玩笑啊。我是哭了吗？可是为什么。
我一路冲回学校。然而只看到一切结束。就在我的宿舍楼下，拉起耀眼的警戒线。人群遮蔽所有的视线。我死命地往里挤，知道看到那些鲜明的血迹。李蕊，死了吗？我突然有一种恶心的冲动。
“那么漂亮一系花，什么想不开，非要跳楼不可啊。”
“还不是那乔南，你不懂，女生都这样，为了爱情什么是都做得出来。”
“真的啊，那你可不要为了爱情这样啊，我可不要你去死。”
“那你就好好爱我。话说回来，真的挺可怜的。我们学校还没出过这样的自杀事件呢。除了爱情还有最近的压力吧。”
我感觉到这两个人目光落到了我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逃跑。我怕人看到我的眼泪，因为我的心真的开始了自责。就算我明白，这不应该是我的错。现在，没有人安慰我。
终于还是看到乔南，在喧闹的人群里。他的目光让我觉得空洞，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望着那面墙。有人在对他指点，然而，他似乎什么也不知道。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了。如果我死了。我的父母大概会悲伤到极点，如果艾锦死了，我大概会难过一辈子。但是，李蕊死了。我心中的感觉却很微妙，乔南，你会悲伤吗？如果连你也不悲伤，那李蕊，真是一个可怜的人。
饶过警戒线，我上楼回寝室。寝室里的人本来趴在阳台上看，看到我回来，目光很怪异。我没有去在意这些。站到阳台上，从这个角度，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乔南。人群开始散去，然后，很突兀地把他突出出来。一切都聚焦，直到，他抬起头来。
目光一如当初。
李蕊真的死了。真正感觉到这一切是在寝室的阳台。我看着她的仙人掌，盆里有她留下的烟蒂。生活毁灭般的改变，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已经习惯了她。
所有的事，在乔南的邮件里明了。然而我不想再重复。无非就是一男生，以一个残忍而决断的方式惩罚了自己做错事的女友。李蕊没有留给我任何的文字或别的什么，所以我我从了解她最后的心情，因而也不能考证乔南所说的真实性。于是，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坐在阳台上，想着夜色那那枚红色光点。
她跳楼的那个楼顶，我也曾去过，我甚至坐在栏杆上，把脚晃荡在空荡荡的空气里。当然，这些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开始不能理解自己对李蕊的感情，又或者我从来都没想清楚过这一点。
我不知道谁还在意李蕊，从开始到结束，我都没见过她的父母。她曾跟我说过，她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在如今，一切以这样个残忍的姿态得到证实，人们似乎更在乎这跳楼事件所带来的话题，仅仅是话题而已。学校里的那张鲜红的喜报，被几次雨水冲刷后褪了色，那样败落的色泽，让我觉得很难看。我在某一个晚上撕掉了它，撕得一点也不剩。如果你说我是因为气愤，那么我承认，但是没有人知道，我，在心疼她。
艾锦在某一个很早很早的早上给我打来的电话，我眯着眼睛很痛苦地看着来电显示。摇了摇头，压了手机继续睡，然而手机又开始第二次固执地想。我有些恼火的接起来。“艾锦。这么早，你干麻啊。”
艾锦的声音显然很急。“未眠，如果你看到了耗子，记得打电话告诉我啊。”我猛然清醒过来。“耗子不是在J大吗？跑C大来干啥啊。”艾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听到了那一个城市传来的哭声。在这之前，艾锦从来没对我哭过，于是，这样的声音让我立马慌了。
“你，你怎么了。艾锦，不是，你别哭啊。你。”
“未眠，我好伤心。耗子过来，是为了李蕊，这种感觉你明白吗？”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艾锦，别难过。或许是误会呢。”
艾锦没有说话，只是哭。我坐在床上，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同寝室的人翻了个身表示不满。我爬下床，走到阳台上。艾锦的哭泣让我觉得难受。从一开始，我就以为这两个人就算天塌下来也要死在一起的。我找不到安慰的理由，然而，李蕊死了。耗子来找谁，如果不是我，那么，也就剩下乔南了。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不安。
“艾锦好了。我找到他马上联系你。别哭了。我永远爱你。”
挂了手机。天边泛出了一点白色。深夜褪去。有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全世界都安静
找到耗子，在一场打架结束之后。对阵双方，耗子，和乔南。我是唯一一个迟到的观众。没有血流成河的场面。有的只是凌乱。两个人，像两只狮子一样地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我走上去，狠狠地给了耗子一耳光。我不明白，这一个耳光是为谁，或许是艾锦，又或许是乔南。
耗子愣愣地站着。我拿出手机拨通了艾锦的电话。那一边，传来艾锦从来未有过的疲倦的声音。我把手机塞到耗子的手里，我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想起李蕊，想起艾锦，再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原来爱情，有的时候这么让人痛恨。
我拉着乔南走出灯光的范围。然后，视线里只剩下一幅无声的画面。某一个男生握着手机，用一孤独的姿势站立着。电话两头的人，两个城市的人，是不是，在说出分离的一瞬间，会变成两个世界的人。
我抬起头来，看着乔南，乔南有些尴尬的看着我。我笑了笑。“明天，去看电影吧。”
“恩。”
“我是说，明天去看电影吧。”
尾声：
一切与初始背道而驰。结束在电影院，于是，把这里选作似有可能的开始。我清楚的明白，我的做法有些自私，甚至有些残忍。然而，爱是两个人的事。不想再错过，也不想思念，不想再留着那些没有人知道的感情。于是，我们，在电影悲伤的结尾，像所有情侣一样，转身拥抱。
时隔半个春秋，还是回到最初。我们在一起。
我在那一个夜晚，再一次去了艾锦的博客。更新依旧终止在离别的那夜。“眠和南没有分开，但却分手了。我和耗子分开了，但我们不会分手。”看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我坐在李蕊曾经坐过的地方，夜色里有一枚红点，主人是乔南。
“未眠，你哭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们在一起啊。我感觉到的。”
我想我的眼泪在这一句话后流了出来。
“耗子和艾锦分手了。”
“是啊，我知道。”
我低下头，我已经没力气再来回忆关于他们分手的理由与细节。就像艾锦曾经那样豪迈地跟我说。“未眠，其实分手也就分手了。”我也曾想这样来安慰艾锦，却多少觉得有些不妥。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们那样幸福的爱情，而他们，似乎也习惯了去安慰我们满目创痍的情感。
角色转换。原来幸福的人，成了假象。就连艾锦也不知道，原来那个叫苏子文的男孩多么爱着李蕊。就连乔南也不知道，男孩也可以把爱隐藏的那么完美。就连我也不知道，原来艾锦也会如此伤心。
我在黑夜里动了动手指，在QQ空间里敲下这样一句话。
“锦和耗子一直说他们有着最坚挺的爱情，但他们分手了。我和南从来不提爱情，但是我们在一起。”
在落雨的夜晚，
没有人知道，我多么想念你。
在轰鸣的火车上，
没有人知道，我多么在乎你。
在深夜的窗边，
没有人知道，我曾为你多么欣喜。
没有人知道爱情的样子，
于是，
在一起，
也就足够。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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