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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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片暗蓝的,飘忽着无边烟柳的水域就是世人魂牵梦绕的天下风景绝佳之境的西湖吗?
深秋的阳光刺破千年以来的如烟往事,水波清碧,象是荡漾着满湖晶莹缤纷的诗句。天边弥漫着淡淡的玫瑰紫,湖轻轻地抖着,风温和的悄悄地吹,仿佛仍旧在诉说着无限旧事。湖在眼前展开,绿得纯净,忧郁。东升的太阳撞碎在水中,万道鳞波闪烁着点点碎金,一阵轻烟笼过,金色慢慢地熄灭,水与天之间,流溢着艳丽变幻,丝绸一般的光流。
这座城市,古色的杭州,在它苍凉的核心,需要这样一些光芒来握在手中,以抵御那一丝丝远久而来的凄凉。水的波动,烟的飘散,我终于可以用我的这颗心去弹奏了。
船游西湖。连绵的荷叶与郁郁葱葱的小岛,以一抹抹浓重的墨绿分割了浩淼的水面。深秋的江南,荷花是不见的,少了一些华丽的色块。一丛丛姿势曼妙的荷叶袒露了苍绿色的,被劫掠的胸怀,阳光下,清风掠过,袅袅亭亭,渺茫成一片,泛滥成开朗的暗绿。荷叶之间阔长的水道,船头拨动青碧的水,在清淡的风中发出碎玉似的琅琅的声音。绿柳环绕的水中岛屿,间或数片红瓦,一点塔尖。
船行到“三潭印月”,豁然开朗的水与天,晃动着青翠与通红交融着的光流。伙伴们忙着拍照,欢笑声歌唱声响成一片。数条游船围着三潭来回漂荡,一艘游艇冲过来,有些外国游客朝着我们展开爽朗的笑脸。
漫步苏堤,堤岸被垂柳与花草簇拥着。奶黄的大红的花一片片一丛丛漫开在绿草间古树下,勃发出绚烂的色彩。远处,断桥在无垠的翠亮的空间勾勒出淡黄色的轮廓。太阳象一块色泽柔和的玉璧。近午,骤然间,雾气消散,天空一碧如洗,湖水深蓝;极远处,水鸟惊起,微风经过荷叶丛中拂来,凉意犹如一缕柔和的丝缎,轻轻地飘下来。
西湖的无边的浪漫情怀无不和凄恻的爱情传说相关。梁祝化碟的情深如梦,白蛇许仙相望的泪眼,苏小小的哀惋诗句。这些,所有的这些都是这片水域黛山的灵魂。在这样的时刻,在苍蓝的天幕下,深秋的湖境里,一瞬间,我相信了神秘的永恒的存在。关于西湖的华章诗行多矣!站在烟水迷离的湖边,我并不想再来增添什么。不,我不忍碰触这片纯美温情的水域,就让我的双眼长久地眺望她,悄悄地,小心地。我喜欢在黄昏里凝望她,看夕烟缤纷的光辉飘荡在冉冉的微茫的水雾里,在晚霞终于寂灭的时候,看水天之间那一种突然而至的荒凉,这符合西湖诞生的本意。在暗蓝的暮色中,有我的淡青色的身影,而不是如眼前的满湖满堤都是欢乐的船只与杂乱的人影。

在我很小的时候,这一个水天相连的浑然而绮丽的水域就成为我幼小心灵的一个梦想。八十年代,父亲游西湖归来,饶有诗意地给我讲述着这片湖水:在朝阳的光辉里,西湖闪耀着淡紫和金黄的色泽,浩荡的湖水弥漫着丝丝缕缕的薄雾,望不到边,极远处,鹧鸪一声悠远的长啼。可如今,他的儿子站在这里,鹧鸪声声何在?父亲带回来几件西湖边购买的小物品。一对泥陶镀彩的狮子,一座彩瓷滴水观音,一把折扇。折扇不久就被我玩没了;陶狮中的一只在一年春节大扫除时被我不慎摔地,断为两半,而父亲闻声赶来,不问缘由,却给了三姐一记耳光,三姐泪汪汪地看我,我竟满不在乎的欢笑。而今方才明白,那是父亲珍爱着的关于西湖无可摆脱的梦想啊!这一片灵山妙水和他的儿子一般的重啊!后不久,那座彩瓷观音在我把玩时又掉落,崩坏一脚,被我小心地合拢,放于原处。不消说,又是三姐背的黑锅。
而二十多年过去,当我寻遍杭州,却再也无法找到这数件物品。父亲哦,我无法融合您的现实与梦想,无法凝固您对这片湖水的回忆,那还是向您高诵这一些亮晶晶的诗句吧。
西湖,以她飘散着江南独有而典雅的新鲜的风肩负着天下情人的朝圣的担子,使我们坠入远梦,又在水雾中苏醒。它是一个有着许多眼泪的瓷器,瓷面有着感性的梦想的灵魂,而背景是一个高雅的诗句。我想这世间善感的女孩儿们带着心来这里,会在湖边丢失一半的。而这片湖水仍旧习惯于愁绪爱意的姿势,依然深情感伤,清新可爱,成为杭州人的本钱,依然有希望使伫立在它水边的人度过纯洁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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