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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4月30日20:36某市一马路
大公桥水路客运站前有一辆亮着灯的夜班卧铺大客车正在上客,王大为小心翼翼的驾着桑塔纳3000绕了过去,擦着一辆慢吞吞的2路公交车冲到前面。他打开了前大灯,两道雪亮的光柱照亮了前方平整的柏油路面,路上的车辆不算多,他逐渐加快了车速,仅仅只是几分钟,就到了一马路的转弯处,有些沁凉的江风从车窗外呼呼的挤进来,吹在他依然有些发烫的脸上,似乎依然被那个美的惊人的小女生所迷惑。他有些疑惑,放着李玉如、钱凤柔这样美轮美奂的美人还能克制自己的冲动,婷妹那样的千金小姐就更不在话下了。天知道那个黄毛丫头哪来那么大的魅力,居然差点把他弄得意乱情迷,如果不是她提示他今晚还有事,如果不是因为她年龄太小,如果韩叔不是就在隔壁,如果不是她嗲声嗲气的叫着他“大叔”,他真的有可能与她**,与她春风一度,与她顺势而为,与她共赴爱河。对于年龄上的差异和认知上的代沟,他其实并不在意,那只不过是他的一些托词而已。叶倩文不是唱过:“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放在驾驶前台上他的那部诺基亚手机铃声响了,他望了一眼,是一个很陌生的武汉的电话,他正在浮想联翩的兴奋之中,根本不想去接,对方很固执,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他决定还是接了。
“您好。”这是他的口头禅,首先向对方表明自己是谁:“我是王大为。”
“通话的质量很好,很清晰。听得出来吗?”电话里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很平静:“知道我是谁吗?”
“听出来了。”他非常震惊,用力踩下了刹车,桑塔纳3000制动很灵活,反应很快,带着很大的声响停在了路边:“田姨好。”
“开车慢一点。”田姨的声音很清晰,完全不像是在数百公里以外的武汉,就像在他对面似的:“有句话不是叫欲速而不达吗?”
“您还没休息吗?”王大为的震惊依然存在,他知道这位身居高位的政府女高官决不会单单为了和他说上几句话而打来电话。也知道她的每一次通话都会有人很感兴趣,据说美军在关岛很乐意监听像她这样的党政军高级干部的通话,“国内也有这样的鼹鼠”,这是老爷子的话。他提醒着:“您不会是用手机吧?”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那个家伙也学的草木皆兵了。”田姨有些好笑:“不过谢谢你的提醒,小心没大错嘛。刚刚听了一个汇报,回宾馆的路上看见了一座无人值守的电话亭,就想用你上次给的那张电话卡试试。”
“知道了。”他放下心来:“这样挺好的。”
“闲来无事,想起大为和那个人都喜欢宋词,也就随便翻了翻。”田姨很会考验人:“记得苏轼有首《贺新郎》吗?”
“记得。”
“能背给我听听吗?”
“乳燕飞华屋,悄无人,桐阴转午,晚凉新浴。手弄生绡白团扇,散手一时如玉。渐困倚,孤眠清熟。帘外谁来推绣户?枉教人梦断瑶台曲。又却是,风敲竹。”他开始背下片:“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秾艳一枝细看取,芳心千重似束。又恐被西风惊绿。若待得君来向此,花前对酒不忍触,共粉泪,两簌簌。”
“我知道你会有办法,把这首词念给那个人听听的。”田姨还是那么果断,不由分说的吩咐着:“十分钟之内,如果有答复,我还在这里。”
“我有一个很冒昧的请求。”王大为说着:“不知是不是可以说?”
“说。”
“我听一个大嘴妖精说过您画的工笔画,她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王大为说得很快:“我也想请您给我画一幅画。”
“是吗?”田姨有了些兴趣:“画什么?”
“就画那首《贺新郎》的意境吧。不过最好请把季节改成盛夏,草长莺飞,一池绿荷,点点红花,灿烂阳光,再加上苏轼词里的那个团扇美人。说得更简单些吧,就是若干年以前,杭城西湖蒋庄的一个经典情景再现。”
“然后你会依葫芦画瓢,把这幅画拿给那个练过几天颜真卿字帖的人去看,求他把这首《贺新郎》题在上面。”田姨说着:“我猜得不错吧?”
“这才是真正的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呢。”王大为在感慨:“我算服了您,真是先人一着,您猜的就是我想要做的。”
“问问人家再说吧。”田姨挂断了电话:“也许会吧。”
王大为从诺基亚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了老爷子的电话,一共有三个,一个是家里的,一个是他办公室里的,另一个也是他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手机号码,不知是谁的手机,他记得老爷子曾经对他说过,这个世上知道这个号码的绝对不超过三十人,“你很荣幸,因为你是唯一的平头百姓。”
“喂。”极普通的电话铃声响了不到三下,那个极其神秘的电话就被接通了,有人在问:“请问找谁?”
“我是小朋友。”他说得很清晰:“如果方便的话,请老爷子听电话。”
“对不起。”那个声音平稳,十分镇定的男人在电话里说着:“请再说一遍。”
他就清晰的再说了一遍,电话里却没有了声音,那个人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就这样消失了,电话里一片寂静,他很有耐心。
“小朋友吗?”好在一分钟以后,他听见了老爷子洪亮而有些威严的声音:“你可是稀客,还在到处溜达吗?有事说吧。”
“有一个很文雅的人托我对您说几句话。”他按照嘱咐把那首《贺新郎》读了一遍:“老爷子是否知道是谁写的吗?”

“这可难不倒我。”老爷子开心的在笑:“昨天晚上睡不着,就爬起来看书,刚好翻过你给我的那本《东坡乐府》。”
“我想求您帮我把这首词题在一张工笔画上行吗?”他有些单刀直入的请求着:“我知道也看见过的,您的字写得龙飞凤舞。”
“能告诉我那幅画是谁画的吗?”
“老爷子是知道的。”他没有隐瞒:“就是若干年以前,曾经在一个明媚的夏日的午后,出现在杭州蒋庄的那个人。”
“那么那首词也是她要你念给我听的?”
“回答正确。”他在补充:“不过那张画是我乘虚而入,作为报答的条件,半强迫半请求人家画的。”
“她居然答应了?那可是天大的稀奇,人家可是只画花鸟鱼虫,洒脱得很呢!就是我有幸得到过一幅,也不过就是水里游动着几条红鱼罢了。”
“我坦白。”他如实在说:“她要我首先征求您的意见。”
“胆大包天。”老爷子的笑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小朋友居然不仅会死缠乱打,也会提条件要挟人,也会逼人就范?”
“我这可是请求。”王大为在咧着嘴笑着::“您不是也挺欣赏**的‘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的精神吗?”
“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人家都破格答应了,我也只好委曲求全了。”老爷子微笑着在问:“小朋友,读过吴文英的《浣溪沙》吗?”
“门隔花深梦旧游,夕阳无语燕归愁,玉纤香动小帘钩。”王大为本来就很欣赏吴文英的词意,张口就来:“落絮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月含羞,东风临夜冷于秋。”
“念给那位女画家听听吧。”老爷子告诉他:“我后天中午到你那里,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山野之游吗?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快去准备两天的行程。”
“太好了!”、王大为大喜所望:“盼来盼去,这回总算当了回东道主,我早就想好了,就到三峡人家去。”
“三峡人家?名字听起来还不错,想必一定是山道弯弯,流水潺潺的好去处。”老爷子在说着:“当然了,把你那个妖精,还有某市的那个冰美人也带着,一起看看风景,妖精是老熟人了,游山玩水绝不能没有她,据说那个被人称为古典美人的女警官也挺喜欢宋词,那就更有趣了。”
“知道了。”王大为有些惊呆了,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的了:“老爷子,我想知道,世界上的秘密还有您不知道的吗?”
“问那位画家好。”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老爷子只是咳嗽了一声:“就说一切都好,挺想她的。”
王大为飞快地将电话打到武汉的那个无人值守的电话亭。
“动作挺快的。”田姨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拿起了听筒,话音很迫切:“找到了吗?”
他把和老爷子通话的一字一句如实复述。
“小朋友,我要你说实话。”田姨命令着:“苏轼的《贺新郎》和吴文英的《浣溪沙》那首词更好?”
“苏轼的意境更深远些,情感更贴切些。”
“还好,我总算赢了一回。”田姨在笑,当她听见老爷子对他的问候的时候,有些感慨:“老石头也知道说些好听的话了。”
“老爷子其实很柔情的。”他在解释:“那只能说您没有发现罢了。”
“刚刚知道了你今天上午的见义勇为,我很高兴,李大钊的‘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就是最好的注解。”她的声音放低了一些:“我知道那个人挺器重你的,如果知道了会更加相信自己的眼力。”
“谢谢。”王大为很高兴:“会写颜真卿字帖的那个人这次给了我两天时间,我可以好好尽尽地主之谊了。”
“我有些奇怪,小朋友是怎么知道我会胡乱画几笔?”
“这是国家一级机密。”他拒绝回答:“无可奉告。”
“是玉如还是心怡?”
田姨的声音很低,也很清晰,却在王大为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排山倒海,雷霆万钧;犹如火山爆发,热浪冲天,岩浆四溅。他万万想不到,刚刚在老爷子那里意外地听到了钱凤柔的名字,那还是有情可原,天底下没有老爷子不知道的秘密,但转瞬之间,这个日理万机的中央机关负责人居然会提到他的神仙妹妹的名字。
“我猜对了吗?”田姨在笑着说道:“我知道妖精是你的红颜知己,那位被你称为三月雨的女孩是你什么人?”
“您是怎么知道的?”他被这一连串的意外提示震惊,有些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在回答:“心怡就是我的神仙妹妹。”
“神仙妹妹?”田姨沉默了一会儿:“这个称呼好得很,一定是物有所值吧?有人对我说你艳福不浅,今天尽走桃花运。”
“那是事实。”王大为承认着:“也许是菩萨保佑,也许是祖宗保佑,反正今天碰上了门板都挡不上的运气,我无从选择,只好照单全收。”
“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连那个妖精也坦然视之,我也管不着。”她想了想:“就这样吧,对你的那个神仙妹妹好一点。”
“知道了。”他仍然在震惊中:“她还没到这里呢。”
“会到的,少了她这个和睦的大家庭不就有些遗憾吗?为了你的那幅画,我恐怕得今夜无眠了。”田姨的声音很低:“你想怎么谢我?”
“您没感觉您现在女人味十足吗?”王大为在哈哈大笑:“其实,有些时候,不摆官架子,不是盛气凌人,不是保持形象,您也很有风度的,很有女人味的!我得补充一句,我也挺想您的。”
田姨在听筒里轻声的笑,她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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