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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45天前杭州家乐福
王大为把那辆银灰色的郑州日产车停在了涌金广场的家乐福停车场里,老爷子很高兴的和他一起钻出车来。
杭州的空气质量太好了,湛蓝湛蓝的天空可以看得很远很远,一丝丝的白云就像是西湖里荡漾的游船,春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杭州中心城区的街景除了豪华,还有着江南的风味,每一座店铺都似乎有自己的特色,小门面江南韵味,大商场落落大方,就连家乐福这样的外来货也有了几分浙江的柔情。
他们站在涌金广场上抽了一支烟,看看是否有尾随而来的车辆,即使有,也是当地驻军对老爷子的关心和爱护,但他们不喜欢,老爷子也不喜欢,因为在一些特定的时候,他仅仅只需要王大为一个人,但他不能那样说,那会引起轩然大波,他也不能那样做,那会在他们身后引来更多的尾随。
“除了瘦了一点,小朋友好像更精神了,看来磨难和挫折对你没起什么作用。”老爷子眼神里满是疼爱:“所以古人才会说出那些卧薪尝胆、凤凰涅磐之类的话。”
“您才精神抖擞,满面红光呢。”他领着老爷子走向家乐福:“一件夹克衫,一条军裤,还有些大将风度,怪不得和玉如一起逛街,人们会传言名典集团的李总傍上了一个有钱有势的千万富翁,除了年龄稍稍大了点,但很有绅士派头。”
“那真是荣幸。”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我可服了你的那位小妖精,哭哭啼啼的坐在我的办公室里要我给你帮忙,还说我一直把你当作儿子看待,危难的时候不能见死不救。我告诉她,不会有事的,她却说你被人弄到山里去了,音信全无,怕你被那些人给打死了,我说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小妖精还是不依不饶。”
“麻烦您了,她就是这个德性。”王大为在为李玉如而感动:“找到她是我的福分,就像您找到田姨一样。”
“小声点。”老爷子警惕的提醒着:“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也不会做那种阴谋诡计,就找人去问了问,果然如此,也就没有理会小妖精的耸人听闻的消息和悲观失望之极的分析,还是照常读我的书、吃我的饭、做我的事,只是没人陪着喝酒,没人在我面前眉飞色舞的朗诵宋词,倒是有些寂寞。”
“谢谢您的信任和关心,我知道田姨在我的事情上也帮了一些忙。”王大为和老爷子走进了家乐福的入口:“您也相信我没有参与其中?更没有参与豪赌?”
“你的那个杨叔的所谓豪赌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为那些巨款的不翼而飞寻找借口罢了,却不知恰恰是掩耳盗铃了。”老爷子微微一笑:“他与北京的一位高层的秘书搭上了关系,老老实实地把钱按照人家的吩咐,一笔笔的存进了香港的一个账户上,只是有些大的款项不知去向,你的那个杨叔是用钱铺路,想买个高官厚禄呢。”
王大为恍然大悟,居然在林立的货架之间愣住了。他这才相信杨汉生是真的利令智昏、权欲熏心,是北京的那个家伙对他许下了一个不会兑现的承诺,给他吹了一个大大的绚丽的肥皂泡泡,也是杨叔对时局、形势、风向和靠山等等原因的诸多的分析错误,是他幻想在退休之前完成一次辉煌的三级跳,给自己、给大为、给杨婷婷一个好的未来。
“是个悲剧。”他叹了一口气:“杨叔这是飞蛾扑火。”
“这个比喻恰如其分。”老爷子漫步走着:“中纪委对那个高官实行双规以后,你的杨叔还在傻乎乎的往那个帐号里塞钱呢,而在山西的一个监狱里,那个家伙坦白的第一个人就是你的杨叔,还是挺可悲的。”
“老爷子。”他在试探着:“那…杨叔的死…”
“我只关心你是否牵连进去,对于那个人我没有兴趣。”老爷子回答得很坦率:“也可能是有人想让他永远闭上嘴,毕竟还有一大笔钱下落不明,而他还是在心存侥幸,拒不交代任何问题,而现在的技术只要过了两个小时以后,猝死的原因只会是心肌梗赛;当然也有可能万念俱灰,自己感觉活着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他也有可能选择自我了断。我只知道北京的那个人死了,你的杨叔也死了,案子也就结案了。”
王大为有些心情沉重,想起五大三粗的杨汉生将幼小的他系在一个游泳圈上,另一头系在自己的脖子上,五音不全的唱着**的《水调歌头游泳》,领着他从西坝庙嘴一直游到江南的十里红,那是他第一次横渡长江;想起山一般魁梧的杨汉生把襁褓里的杨婷婷递给他,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她是你妹妹。”他才哭着闹着逼着母亲把小魔女抱回家来;想起高中的时候,和杨汉生一人一部自行车,从城区一直骑到晓峰风景区,躺在悬棺下面的草坪上高唱《解放军进行曲》;想起了杨汉生领着他坐在民政局长办公室里,大咧咧的说着:“他就是我儿子,你得把他给我。”…
“小朋友。”老爷子拍拍他的肩头:“别这么伤感,时势在造就英雄的同时,也会毁灭一些人,如今这个社会,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有千奇百怪在等着你,有万千诱惑在吸引你,自己可得站稳了脚跟,别在光怪陆离的花花世界里昏了头。”
“我记住了。”王大为回答:“经过这件事以后,我会更加谨慎小心的。”
王大为和老爷子从家乐福的另一个出口走了出来,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片,在门口的那一长排暂存保管箱前按照纸片上的数字按下了密码,其中有一个小铁门打开了,老爷子看得很清楚,里面只有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把钥匙。
老爷子饶有兴趣地跟着这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走出了家乐福的大门,重新来到撒满阳光的街上,他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刚才他们下车的那个停车场,门口搭着小舞台,商家正在举办优惠活动,喜气洋洋的,一群小丫头正在表演舞蹈,居然是孙晓倩的那首《大吉大利》,周围水泄不通的还围了一些看热闹的路人。王大为用那把钥匙打开了一辆路边停着的一辆奇瑞QQ,等老爷子坐好以后,马上发动汽车,小车像一条绿色的小鱼,摇头摆尾的汇入了延安路的车流之中,根本不用回头望,肯定没有尾巴,而王大为知道,过上几个小时,仪态万方的刘心怡会去把那辆郑州日产开回去还给车的主人。

“这可是挺不错的一招。”老爷子在表扬:“两辆车,商场的两个出口,还有寄存箱,看来你的脑子里还有不少这样稀奇古怪的花样,有空写出来给我看看。”
“这可是有专利权的。”他在和老爷子开着玩笑:“您得多少给我一点报酬吧,妖精还得了一支那么好的小手枪呢。”
“对了,你已经不是我们部队的人了,是得付你一些专利费才是,可我又没钱。”老爷子微微一笑:“不过听说小妖精是你的女管家和钱柜,我就给她介绍几个人认识吧,上了年纪的人,囊中羞涩,就只是知道的事多,认识的人多了。”
“我替小妖精先谢谢您了。”王大为有些欣喜若狂,他知道在轻描淡写中,老爷子给李玉如和名典集团展现了一个多大的金矿:“她一定很高兴的。”
“给你说点事。”老爷子看着奇瑞QQ从繁华的延安路转向了庆春路:“你的那个小妖精最近兴致勃勃地从北京到上海飞来飞去,先是陪着那个喜欢工笔画的女人,后来就单独行动了,但还是在两个城市里不厌其烦的来往穿梭,我就有些好奇了,找了几个人跟去看了看,妖精虽然聪明,但她前呼后拥的,目标很大,又没有你的那些甩尾巴的技巧,一下也就弄明白了,原来她们正在想把一个叫大为的男孩子悄悄的调进上海,居然想连我也不告诉,这真是关老爷面前耍大刀。”
“什么?”他大吃一惊:“玉如也没告诉我。”
“别慌,得有万水千山只等闲的的豪迈,得有泰山裂于前而不惊的气慨,小朋友,你还在开车呢。”老爷子疼爱的笑了:“再说这不是好事吗?华东电网,那个领导同志的儿子也很欣赏你,换一个环境也许会给你开阔一片崭新的天空。”
“田姨对我太好了。”
“可不是的。”老爷子望了他一眼:“人家对小朋友可是另眼看待呢,还说要是年轻三十年,她一定会和小妖精一起嫁给某个人的。”
“这话我信。”王大为给老爷子递过一支烟:“小妖精曾经告诉过我,说田姨说过,我就是您三十年前的翻版。”
“保密。”老爷子听得哈哈大笑:“关于你调动的事,我们爷俩只当不知道,等人家给我们一个惊喜的时候,我们也就欣喜若狂就是了。”
“知道了。”他还是有些为难:“那某市怎么办?”
“是你的那个某市的冰美人怎么办吧?”老爷子笑得很开心:“是你的那个青梅竹马,念得宋词,做得好菜,公安局的电脑专家,有些忧郁的古典美人怎么办吧?”
“我的天。”王大为在叫:“您连这也知道?”
“别小看了老爷子的能耐,也别低估了我的好奇心理,我也问过小妖精,她也吞吞吐吐的承认了这一点。”老爷子狡猾的眨着眼睛:“所以把一个有着一大堆女孩子的男人放在军队里恐怕不大妥当。”
“谢谢您的关心。”他有些尴尬,也有些感动:“自从与您认识,我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我还是把您看成是那个背得一些宋词、写得一手好字的仓库保管员;您也把我就当作那个与您一见如故,无拘无束,能够和您谈谈宋词,喝喝小酒,胡说八道的小伙子。我和您趣味相投,感情不错,这就是我们爷俩的缘分。”
“我喜欢你这样洒脱的人。”老爷子笑嘻嘻的说:“不过我也有了个计划,我想把你的那个冰美人调到杭州去。”
“老爷子。”他马上明白了老爷子的用意:“我知道您是想让她离我近一点,免得我老是牵挂着她。可您不知道,她现在有一个驻上海部队中的未婚夫。”
“可我听说人家早就在你家里充当起主妇的角色了,冷若冰霜的冰美人不也在你的热情火焰下被融化了吗?”老爷子不以为然,接着在说:“把她放在某市你放心吗?再说她本来就是我们部队培养的人才,杭州有我们一个研究所,把她牵挂的奶奶也一起迁来,她还可以边工作边读博嘛。”
“把冰美人不放在上海,是怕妖精生气,而上海到杭州只要两个小时,方便得很。”王大为在把奇瑞QQ开到南山路上:“而我还有一个女友在杭州,她们也可以互相照顾,您想得真周到。”
“聪明。”老爷子压低了声音,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也许我和你的田姨以后也会到杭州来,做个人间天堂的逍遥神仙,这个秘密只能你一个人知道。”
“这是您和田姨对我的厚爱,不能用一句谢谢所能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王大为有些激动万分:“但愿能用自己的表现来报答您们。”
“别这么说。”老爷子还是有些得意:“就算是给你接风吧,对于千锤百炼的小朋友,这个消息还算满意吧?”
“宜昌有句老话,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他显得神采奕奕:“田姨的安排和老爷子的部署是对我最大的爱护,看来真的是大悲之后必有大喜。”
“我想起了一首词。”老爷子念着陈德武的《水龙吟》:“东南第一名州,西湖自古多佳丽。临堤台榭,画船楼阁,游人歌吹。十里荷花,三秋桂子,四山晴翠。使百年南渡,一时豪杰,都忘却,平生志。”
“好。”他在接着念着:“可惜天旋时异。藉何人、雪当年耻?登临形胜,感伤古今,发挥英气。力士推山,填吴移水,作农桑地。借钱塘潮汐,为君洗尽,岳将军泪。”
“我们爷俩再来一首吧。”望着车窗外如诗如画的湖美景,老爷子被钩的兴致大发,背出了吴文英的《望江南》:“三月暮,花落更情浓。人去秋千闲挂月,马停扬柳倦嘶风,堤畔画船空。”
“这首似乎更好。”王大为在笑:“恹恹醉,长日小帘栊。宿燕夜归银烛外,流莺声在绿荫中,无处觅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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