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攻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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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倪文俊返回汉阳,梁思源随徐寿辉一同出城迎接。
倪文俊此次出兵江西,攻破武昌,击败威顺王宽彻不花,横扫江西全省,甚至一度攻入福建,可谓是武功极盛,威望大振。眼见徐寿辉出城门迎接,倪文俊马上抱拳在胸,哈哈一笑,道:“徐大哥,文俊不负重托,总算彻底打垮了宽彻不花这个老贼,哈哈,天佑我大明啊。”
徐寿辉也哈哈笑道:“倪兄弟,干得好,能有你这样的兄弟,真乃明国大幸。来人啊,打道回宫,为倪丞相接风洗尘。”一群人轰轰隆隆入城,直奔皇宫。
人群散去,留下了梁思源孤零零一人在城门,看着远去的人影,长叹一口气,“兄弟,都变了。”
徐寿辉肯出城迎接倪文俊,绝不是为了欢迎倪文俊,因为梁思源从他眼中看到的,是惧怕;倪文俊见徐寿辉而不下马,抱拳行礼,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声“徐大哥”让徐寿辉面容扭曲。
兄弟,都变了啊。那么,自己呢?
梁思源摇摇头,随后跟上,虽然兄弟间生了异心,可是当前毕竟还是兄弟,攻川之事,还需和倪文俊好好商量。
赐宴之后,众人齐聚朝堂,商议下眼前局势。倪文俊意气风发,细细讲述此次江西之行。话到最后,倪文俊哈哈大笑,道:“湖南湖北再加上江西,如今我们已经手握三省之地,地广人众,兵强马壮,无论元人汉人,再无人敢小视。辛苦数年,徐大哥,从今而后,我们终于可安享富贵了。”
梁思源听了他的话,皱皱眉头,“安享富贵?倪大哥什么意思?”
倪文俊还没有开口,徐寿辉呵呵笑道:“思源,如今这江南江北,再无敌手,江东之地,又全是友军,天下初定,来,来,思源,坐下了喝酒。”倪文俊也笑道:“梁兄弟,湖南的元军,成不了大气候,放心,过几日,我就派些人入湘,我们兄弟两人合力,什么桑哥,太不花,不必放在心上。”
梁思源叹口气,劝道:“众位兄弟,如今元人虽然败退,难免不会卷土重来。现在福建陈有定,广东何真,坐拥重兵,沙刺班镇守四川,察罕帖木尔坐镇河南,再加上仍在湖南的太不花等人,我们明国四战之地,陛下,倪丞相,我们不可松懈啊。”
徐寿辉摆摆手,“思源,如今我们声势煊赫,元人望风而糜,何以如此担忧?脱脱那么厉害,还不是被我们打败了?”倪文俊也劝道:“梁兄弟,看来你是带兵久了,太紧张了。看看我们四周,谁还敢和我们作对?放轻松点,一直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该享受享受了。来,梁兄弟,坐下了,喝酒。”
梁思源大怒,“享受,享受,看看你们都成了什么样子?陛下,你是一国之君,是大明皇帝,不是黑峰寨的山大王,岂可如此短视?中原何等广大,区区三省,就让诸位满足了吗?看看我们周围,虎狼环侍,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我们享受去了,元人去了吗?四川天府之国,重重关隘,他们数次出兵攻打我们,眼下沙刺班正在屯兵与西方,我们却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此刻却要去享受?当真鼠目寸光。”
堂上文武百官都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梁思源。
梁思源扫了众人一眼,心里叹口气,朝徐寿辉拱拱手,请罪道:“陛下见谅,臣莽撞了。”

徐寿辉尴尬的摇摇头,道:“梁兄弟经年不改真性情,何罪之有?来,赐酒一杯。”
背后区四伸手拉了拉梁思源的衣角,低声劝道:“元帅,这种话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小心得罪了百官,又落了陛下的颜面。”梁思源叹口气,接过了侍者递过的御酒,一口喝了,朝徐寿辉拱手道:“谢过陛下。”坐下后看了一眼区四,摇摇头,低声道:“唉,满堂的官员将军,没有一个能成大气。”区四小声道:“元帅何需如此?只要元帅不放弃,什么事情,早晚能成功。”
倪文俊此刻站了起来,举杯朝梁思源敬道:“刚才思源兄弟一句话,骂醒了我们所有人,思源说得对,此刻还不是安心享受的时候,来,为了陛下,为了明国,我们敬思源兄弟一杯。”梁思源忙起身道谢,喝了这一杯。
区四皱了皱眉头,低声对梁思源道:“元帅,丞相此话,话中有话,你看百官脸色。”
梁思源看了众人一眼,心里微微一悚,刚才自己的话可把众人都得罪了,于是又起身举杯道:“众家兄弟,陛下,丞相,刚才思源说话口无遮拦,还请诸位见谅。”说罢,干了一杯。众人纷纷道“元帅严重了”,各自喝酒。
梁思源又道:“思源最近一直忧心屯兵峡州一带的沙刺班,刚才一时心急,这才出语无状。沙刺班距离我们太近,终究是心腹大患,我看,是时候出兵四川了。”
徐寿辉顿了顿,半晌才道:“又要出兵?”
倪文俊低头想了想,道:“梁兄弟说的在理,这四川对我们来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恩,看来,是得好好想想四川的事情了。梁兄弟,如果要出兵,你看何人可以带兵?”
梁思源想了想,道:“如今湖南未靖,江西也还需要你去盯着,彭大哥又在攻略皖东,看来,这次恐怕要明大哥带军出征了。”
倪文俊点点头,道:“梁兄弟说的不错,这件事情,就等明兄弟回来再说吧,来,坐下了喝酒。”
眼见如此,梁思源被倪文俊和徐寿辉劝的没了脾气,闷闷的坐下了,继续喝酒。区四坐在一旁,也皱起了眉头,小声劝慰梁思源。
丝竹声响,场边乐师十指翻飞,薄纱飘飞,场中美女翩翩起舞,坐在桌后的梁思源却一声也听不进去,一眼也看不进去。看看在场众人口歪眼斜,色迷迷的盯着场内舞女,梁思源盏到酒干,不一会儿就已经大醉酩酊。
醒来的时候,梁思源已经回到了自己宅子里,只是想必昨夜喝了太多酒,头还隐隐作痛。晃晃脑袋,梁思源下了床来,坐在床边,仔细回忆昨晚的情形,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苦笑一声,自从自己艺成下山以来,虽然说不上千杯不醉,可是若想要保持清醒,任何人也不能将他灌醉,看来昨晚是失望透顶,所以才会不知不觉醉到了。想起了昨晚席上众人丑态毕出,梁思源一时间竟然愣了。
至正十六年四月初,经过半年的准备,明玉珍除征西元帅,率军十万,战舰千艘,顺江而上,袭破峡州,击败沙刺班,进逼重庆,正式拉开了明国西征四川的战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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