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梅林深处欲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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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虽美,却如昙花一现,生命何其短也!”李建成低下头发现云水眼里泪光闪烁,不由问道:“姑娘何事伤心?”
“并不曾伤心,许是风沙迷了眼。”
“哦。”他挥挥手叫孩子们别处去玩,尔后对云水道:“请姑娘移步至花厅,我有一事与姑娘商议。”
待丫鬟们沏好茶退下后,他沉吟会道:“我这里给敬德将军备下了一份厚礼,稍时便送姑娘去敬德府中,介时有劳姑娘在将军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可否?”
“这……”云水颇觉为难,她不知该如何与他说,若告诉他自已来自未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枉费心机,让他好好享受短暂的生命!只怕会掀起惊天巨浪,保不定他一怒之下将自已砍了头也未可知!可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一切都是按着即定的轨道在行走,谁也无法逆天行事!
“姑娘若觉为难就当我方才没说,不必挂怀!”
“殿下,非我不愿帮你,只是我人微言轻说了未必管用。”云水本还想说敬德将军非金钱所能收买之人,想了想,即便说了也无任何益处,该做的他依旧会去做,便生生用舌尖将这句话顶了回去。
“无妨,我原是顺嘴一提罢了。我今欲与他结交,不过是喜爱敬德之勇猛,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并无甚么别的想法!”嘴上虽如此说,可他面上神情却不觉带上了丝丝落寞,轻轻叹口气,似对云水说又似自言自语地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
两人这一坐下不知不觉竟聊到了三更鼓响,其间多半是李建成在回忆与李世民的童年趣事,人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很多的心里话会对一个陌生人滔滔不绝地打开话匣子,李建成或许是这段日子以来为李世民的事积压了太多愁绪与郁闷所致,又或许他只是在这样宁静的夜里需要一个听众来倾听他心底的声音,释放一下长期郁结在心头的烦闷而已。
因他讲述的是自已和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唐太宗之间一些不为人知的童年趣事,所以云水听得如痴如醉,她本就对历史有着诸多浓厚的兴趣。
当听到三更鼓响,两人同时惊觉夜以深了。
“今日不知何故竟如此话多,误了送姑娘回敬德府中的时辰,还请见谅!今日已晚,姑娘就在此再暂住一晚,明日转去罢!”
云水起身轻施一礼,浅笑道:“这次之事多谢殿下!”
“勿需多礼!”他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姑娘不必担忧敬德公子会挂念之事,我昨日就命人悄悄往姑娘办的诗社送了书信,告诉敬德公子姑娘一切平安!即日便将转来!”
李建成走后云水坐在灯下默默出神,先时她道李建成是太压抑了所以今晚才说了这许多话,可他刚才走时说的那句话让她猛然惊觉事情似乎不是这么简单,云水记得昨晚李建成说在街上看见李世民与敬德他们在找寻自已,看来他对她是做了一番调查的,明知她和李世民等人走得近,他今晚为甚么还要无端和自已说这些话呢?
难道是想借她的嘴向李世民他们传达信息,让他们知道他李建成念及手足之情,不会对秦王下手!从而也提醒李世民顾及同胞之情不要轻举妄动?又或者他根本就是想以此迷惑李世民,好让他们放松警惕?
云水蹙蹙眉,似这般活着可真累,成天挖空心思的算计人,可算来算去终归一场空,倒枉费了一番心思!
哎!她叹息一声,刚欲起身去歇息却见一黑影立在窗前,“谁?”她轻喝一声,那黑影向屋里望望一闪就没了人影。云水随即奔出门见一黑衣人站在园中,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眼珠子,他看看云水纵身跃上屋顶,立在上面静静地看着她。

这人是谁?他为甚么站在上面不走?
云水一时好奇心大起,暗提一口气,如一叶落地,悄无声息地飘落在房顶。那黑影似乎笑了笑转身便跑。不及多想,云水一路跟了下去。那人轻功远远高出她数倍,奔一阵又停下来等她,见离得近了撒腿又奔,这样跑跑停停不觉到了一片梅林,云水犹豫止了步。
见云水停下来他也住了脚,双手抱臂远远地瞧着她。
“你到底是甚么人?因何引我来此?”这黑衣人看去似乎并无恶意。见他不回答,只是瞪着自已,云水越发好奇,不假思索继续追了下去。
追到一小河边后黑衣人突的不见了,河对岸一排排酒家高挂的灯笼晃动着夜色,河水早已结冰,泛着青幽幽的冷光,一只清丽脱俗的梅花斜斜倒映在冰面。
云水蹑手蹑脚四下搜寻着黑衣人的踪影,心下暗自纳闷,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公子,我知你心中只有云水妹妹和蓉儿姑娘,我并非那不知羞耻之人,可……可自从爹爹将我托付与公子后,我的心里便时时刻刻只装有公子……”寒烟说罢低低啜泣,哭声跌落风中,被凄厉的北风扯得七零八落,四下飘荡。
“懿轩对姑娘情深义重,缘何姑娘竟对他无动于衷?”
“公子不同样对我视若无睹,一心只记挂着云水妹妹么?”
“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云水在梅林里转来转去猛然见到杜邦彦和寒烟时,心中一惊,怕走近了被他们查觉,她悄悄隐身在几株梅树后远远地望着他们,因逆了风向,只见他们嘴在动,说的话却是一句也听不清。雪光反映着杜邦彦轮廓清晰的脸,他一双明眸澄澈清冷如结冰的河水,轩昂的身影潇潇立于苍天雪地之间,凝定不动,看去落寞而忧郁。
他们为何来到京城?难道不怕暴露身份么?莫非他们竟想着来京城行刺?念及此,云水吓出一身冷汗。
“公子……我……我一见你难过便心如刀绞,恨不能立时死了,若用我的性命能换来公子的笑脸我也甘愿!”寒烟扬起脸痴痴地望着杜邦彦,漂亮的双眸中盈满了泪水。
“姑娘,你……你何至如此!”
“公子……自打那个雪夜爹爹将我交付与公子后,我便认定此生是公子的人,不论生死富贵我总跟着公子。”
“若是云水也如你……哎……”
“公子!”见他长吁短叹,寒烟心都快碎了,她一头扑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心中只愿他永永远远都快活,不似这般愁苦方好!
杜邦彦愣了片刻,低头看看怀中哭得悲悲切切的人儿,终伸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肢……
“公子!”寒烟喜极而涕,她轻轻踮起脚尖。
苔梅的枝梢缀着梅花点点,如玉晶莹,北风吹过,梅花瓣纷纷飘落。
似有一列火车轰隆隆的从云水脑海中飞驶而过,四周一下变得漆黑一片,对面灯笼仿佛俱都熄灭,一切都是黑暗、渺茫的,只有那清冷的梅花瓣在她眼前盘旋飞舞。
她失魂落魄地转身而去,缥渺孤独的身影似化做了梅花的一缕幽魂,眸中一片空洞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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