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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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辂将华大哥和许褚请到他观测星空的小平台上,这里已经铺好一层凉席。
三人分宾主落座后,管辂拿出一些熟食和酒水,笑着道:“山居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些山中野味,华大哥将就些用。”
华大哥一扫面前的食物,见是一些山鸡野兔之类的食物,微微一笑:“管辂老弟不用客气,今日傍晚我已吃过干粮,若不是贪图多挖几味草药,也不会此刻才找到老弟……说起来管辂老弟还真是大才,不论在那都声名远播,来河东不过几月,这王屋山上的猎户山民就都知道‘管神仙’之名,佩服,佩服。”
“好说,好说,乡民淳朴,当初请他们帮忙搭建院落,无事时帮他们算了几卦,却是谬传虚名,当不得真。”管辂眉开眼笑,配上他粗鄙的相貌,实在让人不堪入目。
华大哥看的直想笑,他就是当代名医华佗,字元化,医术精湛,活人无数,和管辂相交多年。这次管辂来河东前就在他家中盘桓游玩,混吃混喝,直到几个月前的某天突然发疯一样的要来河东,神情很有些癫狂。他有些放心不下,本想和他一起过来,后因要救治病人,只好让相熟的车行送他过来,得知他在王屋山上建庐而居。
最近得空,华佗又动了游念,想起管辂,就想到河东来看看。本来他半月前就到了,却碰上河东流民潮,沿途多病患,他自然不能坐视。救治病人的时候又听说安邑流传时疫,又匆忙赶去安邑解除时疫,几番耽搁下来,直到今日才来寻找管辂。
本想偌大个王屋山,要找管辂很不容易,没想到随意在山中碰到几个猎户,稍一询问,就知道有个大名鼎鼎的‘管神仙’住在这里,不用想就知道是管辂。于是顺着山民指出的小路上山。华佗上山时间很早,按说最迟下午就可以抵达这里,只是途中发现不少草药,一时忍不住耽搁了时间,竟是迷失了方向,还多亏了许褚,不然只能在山中过夜。
想到这里,华佗温和的看了许褚一眼。
管辂双眼半睁半闭,毫无形象的半卧起来,瞥见许诸呆呆看着案几上的食物,开玩笑道:“傻大个,你尽管吃,我请客!”
许褚迟疑一下,死命抽了几下鼻子,露出不舍的看看华佗,毅然摇头道:“华大夫不吃我也不吃!”
管辂一怔,目光在二人身上梭巡,最后竟哈哈大笑起来:“华大哥,你从那里找来这么个活宝?”
“你骂我?”
许褚猛然站起来,怒目圆睁,双拳紧握,死死瞪住管辂。
一股毛骨悚然的危险感觉从心中升起,发怒中的许褚气势猛涨,管辂恍惚中觉得眼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择人欲噬的猛虎,正虎视眈眈的盯住自己。
强劲的气势压迫下,管辂只觉手足发麻,动弹不得,一时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华佗看到眼前情景,无奈的摇摇头,开声道:“仲康,他没骂你,只是想请你吃东西!”
话音刚起,许褚气势一收,看看管辂,又看看华佗,带点傻气的摸摸脑袋,颇为不好意思的道:“原来你不是骂我……那个……我……”
感觉压迫自己的气势消失,管辂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吞了几口唾沫,略带惊惧的看向结结巴巴的许褚,久久无言。
华佗见状,以为他是在担心许褚,连忙解围道:“仲康不用在意,既然管辂老弟好意,你就吃点,只是不能饮酒!”
随即又对管辂解释道:“仲康心思质朴,不知礼节,老弟多担待些!”
许褚很听华佗的话,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又坐下来,抓起一块野兔肉就大吃起来,动作粗野,畅快淋漓。
“状若呆滞,实比猛虎……华大哥,你可知这位许壮士的生辰八字?”管辂喃喃几句,突然如梦初醒的惊问道。
许褚听出在问他,迷惑的看过来,随即又大吃起来。
华佗知道老友毛病,想了想,轻轻说出来。
管辂也不含糊,不知从那里摸出龟甲铜钱,正襟危坐的摇晃着,神情认真专著。
‘汀’的几个轻音,铜钱落到垫子上,管辂扫过铜钱,又闭目默算起来,刚开始还比较轻松,到后来竟是越算越吃力,额头上布满汗水,脸上露出几许痛苦之色。
华佗有些不忍,正要开口制止,管辂突然睁开眼睛,直直望着许褚无言,眼中一道精亮寒光闪过,转向华佗,略带嘶哑道:“华大哥,我帮你也算算!”
不等华佗反对,管辂又拾起铜钱,给华佗也卜了一卦。
此卦似乎更难算,管辂不仅满头大汗,连脸颊都开始苍白起来,跪坐着的身体也摇摇欲坠。
华佗大惊,起身扶住他,正要帮他把脉,管辂突然睁开眼睛,虚弱的看了华佗一眼,嘴角牵扯一下,似乎想笑,不过比哭还难看:“华大哥,恭喜你了!”
满头雾水,莫名其妙的看看他,不解的问道:“管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管辂长出几口气,略微平复一下,裂开大嘴嘿嘿道:“华大哥,还记得以前帮你卜过卦吗?”
“是啊,当时你说什么‘遭厄乡邻,命困监牢’什么的,我还说了你几句……”
“华大哥你别不信,昔日我为你卜的那一卦,指明你将来定会横死,而且还是死于你的乡邻之手……”

“管老弟,此话休要再提,我华佗自问平生不曾负人,善待乡邻,岂能如你所说?”
“好,好,我不说!”管辂见华佗很不高兴,只好转过话题,“今日我给你卜的这一卦,发现卦像大变,竟是鱼逢深水,天助之像……华大哥,你最近可做了什么事,又遇见什么人?”
华佗听的有些发愣,他刚才虽然训斥他,但心中也明白,这个老友在算卦上确实很有本事。
昔日他们结识就是因为有一个妇人病的快死,家人已经帮她买好棺材。丈夫不死心,将华佗给请来,将这个妇人救回来。当时是正月,华佗治好这个妇人后,私下告知其丈夫,妇人的病在今年秋冬之际还会复发,到时药石无灵,请他做好准备。
不想这位丈夫一听就大哭起来,说是有个叫管辂的相士在其妻得病将死的时候告诉过他,今年八月辛卯这天的中午,她的妻子才会过世。本以为华佗已经治好妻子的病,不想却还是如此,边说边痛哭不已,悲伤难禁。
华佗虽然在安慰他,可心中却惊奇万分,他是大夫,所以明白这位妇人已经病入膏肓,能够大致预测其寿命,可要预测到那天那时,他就没这个本事,最多只能估出一个大概。他将此事记在心中,事后找到管辂,经过一番交流,两人就有了交情。
当华佗听说那位妇人真的在当年八月辛卯这天的中午去世后,心中对管辂越发敬佩,对他卜卦很是信服。当他暗示自己会死于乡邻之手时,口中虽然一直在呵斥,可心里却多少有些半信半疑。
难道事情真如他所说?
管辂小心的观察着华佗,见他满脸迷惑和不解,脸上也露出几许疑惑,随即正容道:“华大哥,小弟虽然喜欢与人胡闹,但在生死大事上从来不误导于人。若不便,我宁可不说,也绝不谎言欺骗……更何况一个人的命格乃是顺应天地人和,极难改变,除非天地发生巨变,命格打乱,方有改变可能……请大哥务必信我。”
华佗沉思片刻,还是摇头,满腹疑问道:“老弟的卜卦灵验,天下闻名,可最近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河东治病救人,并没做什么特别事,更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人!”
将自己从家乡来河东的经历讲述一遍后,管辂也陷入沉思,从表面上看,的确看不出任何疑点。
苦闷中,管辂抬头看天,那颗惑星还在天空上,放射出明亮的光彩。
仔细观测诸天群星,只见紫薇黯淡,邪星相伴,妖星凌空,将星闪烁,还有三颗帝星逼近紫薇之宫,甚至还有数颗暴星在天际游荡,不时欺凌紫薇星宫,但这些都掩盖不了惑星的光芒,在夜空群星中,惑星简直亮若明珠,芒蔽天穹。
纵贯整个天宇,一派纷繁杂乱之像,世间乱像已经非常清楚,就是不知这颗惑星到底是大乱之源,还是平乱之鼎。扫见北方的天狼破军星芒,心中越发沉重,这北方兵戈迹象越来越明显,看来大战是不可避免。
本来以为华大哥会有寻找惑星的线索,却不想还是毫无头绪,心中顿时愁绪难解,不知该如何着手。
“管老弟,你在看什么,刚才给仲康卜的卦像如何?”华佗等了片刻,见管辂呆呆望着天空不说话,顿时忍不住提醒一句。
“仲康?”管辂回过神来,想起什么似的望了许褚一眼,却见他正跪坐于地,抓起一只山鸡在啃,吃的满嘴是油。
一道灵光涌上心头,管辂想起刚才卜的那一卦,这个叫许褚的竟然有王侯之命,富贵无比,而且杀伐之气甚重,应该是主军。
富贵,主军,又有勇力,此人铁定有将星气运,依照星相所示,惑星要聚拢诸多将星,一定就是应在此人身上,或许华大哥就是因此而改变命格。
管辂豁然而通,惑星出世,夺取了诸星之光,正应了天地巨变,这也可解释华大哥命格改变的缘由,定是这样,原来如此,哈哈,我想明白啦……
“华大哥,这个傻大个将来可不得了,富贵荣华是跑不了的……不说这个,华大哥,你累不累,累了就赶快去休息,我们明天下山,对,明天就下山……”
不容华佗分说,就将自己的卧室让给华佗,拉住抹嘴的许褚,烧了一锅热水让他们洗澡,殷勤无比。
华佗迷惑不解,问了几次,管辂都岔开话题,问急了干脆就说如今天下纷乱,百姓困苦,不忍因自己耽搁华大哥救治黎民,所以决定和华大哥一起下山去帮助百姓。
这番话说下来,华佗也不好再说,叮嘱许褚几句,带着满肚子的话被管辂赶上床榻,不几就睡过去。
一大早,华佗刚做完一遍五禽戏,许褚一套刀法还未耍完,管辂就背着大包小包的跑出来,一阵高呼大叫,无比急迫的催促下山。
华佗无奈,收拾了一下药篓,带着许褚和管辂一起走下山去。
而林昆此刻却和韩浩互相配合,伏击了几支匪盗后,离开杨县,穿过襄陵,来到绛邑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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