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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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满头汗水的东叔爷赶到书房,一见屋中情况,老于事故的他马上就明白发生何事。。
当下当作没看见的和卫弘见礼,随后又问起一些京中情况,最后才话锋一转:“家主轻车简从可是有事发生,卫永怎么没跟在身边侍侯?”卫永是卫弘带往京城的大管事,是他的后辈,一直跟在卫弘身边。
卫弘扫了卫固一眼,沉默片刻才淡然道:“伯喈答应了仲道的婚事,我让卫永和其他人留在京城打点,自己先回来看看。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留下一大堆麻烦,若不解决,伯喈过来岂不让他笑话!”
东叔爷和卫固互相看了一眼,竟然异口同声的问道:“飞白先生答应了?”
卫弘此刻才露出几分笑容,显然也很是得意此事,一抚短须,略带傲然的说道:“伯喈和我乃是数十年的交情,两家又是通家之好,仲道此儿又争气,颇得伯喈赞誉,加上如今京师变故频出,伯喈怕有不测之祸,担心文姬无人照料,所以才答应此事。”
东叔爷还未说话,卫固却已忘了脸上的疼痛,一脸羡慕的说道:“大哥和文姬妹妹也算天作之合……”
“哼,我还没说完了,跪下!”
卫固正说的高兴,冷不防卫弘一声断喝,身子一哆嗦,腿一软,下意识的跪了下来。
狠狠瞪了他一眼,卫弘才转头问起东叔爷:“东叔,你说说家里的事情,有什么说什么,不要给这个小畜生隐瞒。”说完余怒未消的瞪了卫固一眼。
东叔爷小心的看看家主脸色,又扫扫满脸倔强委屈的卫固,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将一些事情说出来,不过言语之间对卫固的维护十分明显,而且不乏赞誉之词,特别是在卫固对河东之事坐观其变上,更是对卫固赞赏有嘉,听的卫弘皱起眉头,卫固眉飞色舞。
好在卫弘十分尊敬东叔爷,虽然心情不好,但还是等他说完才缓缓开口:“这么说来你也是赞成固儿的举动?”
“正是,先祖有灵,我等岂敢违背?”
“鬼神之事,无有根由,岂能深信?”
“不然,昔日陛下枉杀曹皇后,却有先恒帝托梦责问,方才让陛下为曹皇后平反昭雪。怎能说无有根由?”
在此事上,东叔爷出奇的认真,竟然丝毫不顾忌卫弘畅所直言。
卫弘语塞,当今天子枉杀曹皇后一家,却被恒帝托梦责问一事流传很广,不少人言之切切,就连和他交好的蔡邑蔡伯喈也说及过此事,更何况如今图乩之言盛传,别看他说的坚决,但这心里却是虚的很,对于此事也是半信半疑。
烦躁的在屋中走了几步,卫弘毅然道:“东叔,你带我去祖坟。”回头瞪了跃跃欲试的卫固一眼,“你在这里好好反省,等我回来!”
不等卫固说话,转身走出书房。
安慰的看了他一眼,东叔爷跟出去,偌大的书房就只剩下半脸肿高的卫固。
举目四顾,见老爹真的离去后,揉揉脸颊,卫固并没老实的跪在地上,不满的嘀咕几句,站起身来摸摸有些疼痛的膝盖,也不可客气的躺在软榻上,却不小心碰到脸上的伤处,痛的他龇牙咧嘴,倒吸凉气,情不自禁的埋怨了几句才半躺着揉捏起来。
本来他还很担心父亲责怪杨县以及丢失一百金的事情,可如今看父亲的意思却没在这个上面怪罪他的意思,反到是盯着他的不作为。不过此事他可有天大的理由,就算父亲也不能肆意违背先祖的预示。
这样一想,卫固的心情大为放松。抚摸着红涨的脸颊,心思不自觉的转到大哥卫宁身上,同时脑海中也浮现出一张端庄娇憨的容颜,不由暗叹大哥好福气,为何这样美人不是落到自己怀中?
胡思乱想片刻,一股困意袭来,卫固打了个哈欠,慢慢睡过去。
临近傍晚,一脸狐疑的卫弘才和东叔爷回来,此刻的卫弘早没了兴师问罪的心思,满脑子都是那块石碑的事情,心中反复掂量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特别是东叔爷提到的那个诡异的算命先生,相比丢失的那一百金,他更在意此人到底是何人?至于百金在他眼中实在不值一提,若来人说的是真的,不要说百金,就算是千金,万金他又有何惜?
固儿误事,如此奇人岂能妄生杀戮?
只是神算至此,也实在让人生疑。
不过东叔爷言之有据的事实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若说不信,可如此异事若非鬼神,何能如此?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确是先祖显灵?
一直来到书房前,卫弘心中还在翻滚犹豫,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顿时停下所有动作转头看向东叔爷,犹豫着问道:“石碑的事情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东叔爷迟疑片刻才摇头道:“不清楚,但终归不出那些人。”
脸上泛起一线为难,沉吟片刻,卫弘长出一口气:“此事虽然传出,但不宜有人证……你去办吧!”
东叔爷掠过不忍,正要说几句,一抬头,却见到卫弘冷酷决然的眼神,吓的一低头,连连应是。
卫弘没再说什么,推门走进书房。
东叔爷踌躇片刻,还是转身离去。
走进书房,就看见卫固鼾声正酣,先是生起一股怒火,随即却又熄灭下去,走到卫固身边,默然注视着。

卫弘此刻自己也不知道是种什么心情,虽然人在京城,但他对家里一直没有停止过关注,特别是给卫固发出一道密令后,更是私下让人用快马不断将情况告知,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及时,借着党锢风波将暴露的方悦弄到郡城。
不过事情的发展实在超出意料太多,各种变故横生,弄到现在让他有些骑虎难下。或许正如先祖示灵,此时乃我卫家倒霉之时?
脑海中莫名浮起那块石碑,心中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一时神思翻滚,久久不停。
一觉醒来,卫固一睁眼就看见父亲坐在旁边,脸色青红不定,吓了一跳,一骨碌的爬起来问安道:“父亲回来了!”
卫弘瞥了他一眼,考虑片刻才缓缓说道:“固儿,你知道为父为何这般生气?”
“是孩儿没用,让父亲失望了。”
“是很失望,本来我以为你可以撑起家业,结果却是如此不堪!”眼见对方露出黯然,卫弘话锋一转,“不过此事不能完全怪你,来,坐下。”
拍拍身边,让卫固跪坐上去,语气一转柔和的说道:“你知道为何杨家明明势大,我却要你对付杨奉吗?”
“孩儿不知,请父亲明示!”
卫弘目光深沉的看了这个儿子一眼,心中犯起无奈:若不是仲道喜好文事,禀性纯良,身子又差,也许今日自己就不会如此为难。
对于卫固,就算他是自己亲生,卫弘也只有八个字评价:小事精明,大事糊涂,和他大哥卫宁完全是两个极端。
沉默片刻,卫弘才缓缓说道:“我让你对付杨奉,一来是因为受巨高所托,王黄门的暗示,不得不为之;二来却是因为杨家有意让杨奉接掌河东,此人出身豪门,故旧众多,若其入主河东,只怕我卫家再无今日风光。”
卫固听的有些不服气,反驳道:“我卫家立足河东数百年,岂是一个杨奉能动摇?”
卫弘看了他一眼,没解释,只是继续说道:“我卫家本为商贾,全靠历代先人在河东苦心经营才有今日局面,现在河东无论官吏士族大半都能和我卫家扯上关系,故而才能在河东一呼百应,地位超然。杨家对此心知肚明,故而派出和流民头子郭大交好的杨奉来就任杨县县令,其目的就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对付我们卫家!”
“郭大?”卫固眼中闪过一抹憎恨和杀机,对于这个经常和卫家做对的乱民头子,他向来没什么好感。
“无论是杨奉,还是其他官宦豪门,若要掌握河东,谁都绕不过我们。若杨家愿意和我们交好,就不会派杨奉来河东,任凭他和那群流民乱匪来往而视而不见。”微微一顿,看了卫固一眼,“你明白吗?”
卫固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父亲的意思是说,杨奉来到河东对我卫家影响甚大,有可能动摇我等根基,所以我们才这么做?”
卫弘点点头,还有层意思他没说,其实卫家和杨家的根本矛盾就在于对河东的掌控,杨家对河东之心昭然若揭,而自己当然不能让其如意。
因为有这个因素在,他才让卫固下毒,一来陷害杨奉,警告杨家,二来借机除掉甄家伸到河东来的爪子。可惜此事卫固弄的一团糟,反到让杨家和卫家的矛盾表面化,以至造成如今这幅局面。
好在他也留有后手,加上朝廷中还是宦官得势,情况还不算太坏。
他在这里思索,卫固也没闲着,虽然考虑问题还没卫弘这么深远,但一些大致情况还是能想明白。
“父亲,王太守曾经派人过来问及孩儿的打算,当时孩儿含混的应付了一下,后来他却将流民都引到杨县,随即各地发生了许多事情,这其中是否有所关联?”
“你现在才想到吗?”卫弘恨铁不成钢的大声道,“你也不想想,这几次流民闹事抢的都是粮食,现今不仅杨县的流民顿顿有米粥,郭大还在白波谷公开扯起旗号,大肆招募流民,如果这些事情和他们无关,他们的粮食从何而来?此事定然有杨县中人弄鬼,绝对和杨奉脱不开关系。”
听卫弘这么一解释,卫固豁然开朗,原本纷乱的局面仿佛变成一滩清水,一眼就可以看清楚。
一切源头都来自于杨县。
卫固正要说话,却想起石碑上的先祖预警,顿时犹豫起来,考虑片刻才缓缓说道:“虽然如此,孩儿以为现在还是不宜有所动作的好,否则吃亏的定然是我们。”
卫弘眉头一皱,也想起那块石碑,心中纠结不已,过了片刻才妥协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也不能不闻不问。王太守多次相帮,如今他遇到麻烦,我们岂能袖手?你明日拿我的帖子送到郡城,我要亲自拜会王太守。”
“郡城现在时疫流行,流言四起,父亲还是……”
“此事我自有打算。”卫弘打断他,迟疑片刻还是说道,“你就留在家中好好筹备你大哥的婚事,遇事多听听东叔的意见。”
卫固看了父亲一眼,拱手应是。
挥手让卫固离去后,卫弘躺进软榻,双目微阖,嘴里却低声念叨:“林昆,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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