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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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徘徊着种种猜想,萧莹毫无知觉般地被卫兵带进一间密闭的囚室,待她回过神时,屋内已经变得空空荡荡,而自己的双手正被锁在链子上吊在两边,向周围扫视一遍,虽然噼啪作响的火把将屋里烘托的燥热不已,但摆放在各处的刑具却不时显透出异样的寒光,冰冷刺目,混合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不禁让她胃中开始翻滚,头皮有些发麻,这就是古人行刑的地方,又加上在如此密闭的室内,恐怕够不上资格的犯人也进不了这个囚室,我能算得上什么?间谍,一级囚犯么?萧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塞索斯,居然把我一人扔在这里,如果还能活着出去的话……不会饶了你。
心里诅咒着,她不甘地拽了拽链子,紧接着是失望,凭她一己之力要挣脱那有人腕粗细的铁链简直形同白日做梦,由此她的怨气不禁又转到卡拉曼身上,看起来是一个比塞索斯更温文而雅的美男,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当然如果他当她是玉的话……
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便成为了她在此时此地所下的结论,萧莹嘟囔着。
又徒劳地拉扯几下铁链,擦得手腕生疼,她叹,难不成就要丧命在此?命运太会给自己开玩笑,从始至终只不过是个无端被牵扯进来的人而已,所谓天没天理人没人性用在此处也不为过,可如今再抱怨这些又能怎样。
认命?虽然不甘但或许也只能认命,又或许还有逃生的机会么?
回想自己误打误撞地来到一个远离自己三千年之久的时空所经历的种种,她的脑子里一刻都停不下来,这时耳边传来隐隐的脚步声,将她的思维暂时拉回,抬头,那个美仑美奂的男人,他踱步而来,唇边挂着淡然的笑,什么时候来的以至于到了身边才注意到,萧莹不得而知。
更近了些,甜蜜的暗香似乎驱走了所有不和协的味道,他俯视着比自己矮上一头的萧莹,看到她慌忙移开的视线,笑。
“就寝中的王后无故失踪了,而作为贴身侍女的你不想解释一下么?”他的声音很低,也听不出一丝愠怒,怕是惊动什么一般,但如此平和的问话却令萧莹禁不住抖了抖,说不出什么感觉,像是被暗处的捕猎者盯上一样。
“在我出殿以前王后是就寝了,但是,她有手有脚的,我怎么知道她去哪里了?”根本无从解释的事情,萧莹只能强装无辜地狡辩道。
这招用在阿诺德身上,他往往不会与她计较,但如今时代不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奴隶社会的君王,他懂得什么叫绅士风度或是女士优先么,显然不,否则也不会将自己锁在这里,在他面前开玩笑或是狡辩等于自寻死路,但此时的她就算死尽脑细胞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一切发生的太快又太凑巧!
低头不敢看他的表情,片刻听到他只轻微一笑,没有动怒么,但她崩紧的心弦却无法放松下来。蓦地面前闪过一道金光,萧莹被那光吸引着看过去,卡拉曼的手中握着一枚精致的符,足以让她惊慌失措。
“哈图萨斯的王宫内怎会出现一枚如此贵重又奇特的护身符……”目光流转,他似是在仔细端详着指间的符,一道金光闪烁滑过与他的眼光相映,炫目的媚中透出令人颤栗的神色。
某一天,拉娜为她佩戴在颈间时,她说,那是塞索斯的礼物,虽然之前告诉自己只不过是单纯的喜欢它,但从没想到过什么时候它忽然变得重要起来,不想失去它,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已经成为一种守护或寄托,而这样的细节居然被卡拉曼发现了么……
“如果我没说错,在埃及,人们称它为命运之匙。”扫了一眼萧莹,卡拉曼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从她的眼中,他看到了惊异和慌张,虽然她曾试图将其掩藏。他勾了勾唇角,“纯金质地的命运神匙,只有地位显赫的人才能拥有,让我们猜猜它原本是属于谁的?”
在她身边踱了几步,他眉头微蹙似是沉浸在思考中,安静的气氛让萧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时候将它遗失了又怎会被卡拉曼发现的她不知晓,而对此他到底是不知还是明知故问。
“你知道是谁么?”许久,他停步,微侧头看了她一眼,萧莹仿佛看见了冰冷的寒光从他眼中滑过,虽然他转头正视她时,那眼神依然是美丽温和的,她低头不语。
忽然地逼近,微凉的指扣起她的下鄂,望着她错愕的神情,他笑得妖魅,“认识塞索斯么?”
萧莹只觉得一阵眩晕,他都知道了……吗?可事到如今她又怎能说出口,腿已经软到无知觉状态,脑中更是混乱一片,她只能闭紧嘴巴,莫非这就是做忠义之士的感觉?
见她吃力地想要挣脱挟持,卡拉曼松开手,轻轻将她额前的几缕发丝向后拂起,“王后的失踪与他有关么?”继续问着,他的语气依旧柔和,但却更震摄着萧莹的心脏。牙齿打颤,她说不出个只言片语,甚至产生了一种非现实的幻镜,但愿这只是个噩梦。
许久,面对着她的沉默,卡拉曼不再逼问,他拈着神符看了看,轻微一笑,“如此贵重的东西怎么会从一个卑微的女奴身上掉落,我很好奇,在你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之前,它就暂时归于我。”
转身离去,只剩下心有余悸的萧莹,她无力地低头,赫梯王的自信来自天生狩猎者敏锐的嗅觉么?终究还是自己太大意,混入王宫时竟然完全忽视了那枚埃及神符,它能不能重回自己手中尚未可知,未来似乎茫然一片,卡拉曼准备怎样对付她而塞索斯还会回来解救她么?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现在是人倒霉时小命都难保。
别里特南部的一座小城现在成为了埃及军队新驻扎的营地,隔着郁郁葱葱的树林与德洛纳城隔山相望,经过一夜的奔波,塞索斯将米里雅带回城池,如果不是萧莹的提醒,恐怕此次潜入赫梯阵营只会是凶多吉少,然而现在她却只身一人陷在那里,塞索斯始终紧蹙着眉头一语不发,米里雅从他眼中看到的只有焦虑。

“将军……”在大殿门前焦急等待着的里卡多看到归来的人和他身边的女人,不是萧莹,她是……怔,他轻吸气,走上前低头行礼。
塞索斯吩咐几名女仆侍侯好米丽雅,他与里卡多一前一后地走进大殿。
“将军,这到底是……”里卡多慌忙问。
轻叹,塞索斯坐上正中的软椅,他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里卡多的问话,低垂的眼睑亦没有看向发话之人,他在思索着什么。
“将军,如果属下没猜错的话……那位,是赫梯王后么?”见他不语,里卡多说出自己的疑问,“莹小姐呢?她不是随您一道去的……”
“没有将她带回,是我的失误。”许久,塞索斯轻声说,“不过……这种可能也在计算之内。”
里卡多眉头一紧,他握了握拳,“将军,您所说的战术就是要以此引赫梯王主动出击么,但为什么要把莹小姐牵扯进去,她是无辜的。”
“里卡多,你在指责我么?”陡然冰冷的口气令里卡多低下头,塞索斯站起身,“我说过,为了此次战役,我会利用起所有能利用的条件,不想再拖下去的话只能如此。”
抿了抿唇,里卡多抬眼,“可是,现在又怎样呢?您虽然将砝码带回来了,但却落下了可以为赫梯王所利用的另一个砝码,如果他拿莹小姐作为人质的话……您的努力都会付褚东流。”
“只希望她能随机应变吧!”走下台阶,塞索斯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如果真的被卡拉曼王发觉到她的身份……我不会让谁成为我的绊脚石。”
“将军……”
“好了我很累,你去安置一下与我一起的兵士们。”
看到他微合双目,里卡多无奈地点头行礼退出大殿,望了望渐落的夕阳,他的心情沉重起来,将军会置那位小姐于不顾么。
“什么?你说主人他没带小姐一起回来,那是什么意思?”不出所料,将这件事告诉拉娜后,她惊愕不已,主人将小姐带走时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用意,但如今又为何没将她带回呢。
“或许她不过被将军视为一枚棋子,来历不明的人终究还是无法完全信任的。”里卡多轻叹一声。
“不会的,不会的。”拉娜摇头,“这点我了解,主人是珍视小姐的。”
“拉娜,我们都无法洞悉将军的想法,所以……”
“不对,主人看着小姐时,他的目光里总是充满着从未有过的柔情,我不会弄错。”拉娜极力否认着,她极力的想要证明自己的说法,里卡多的想法多么可怕,棋子么?那不会是真的。
可为什么……他没带小姐回来,她现在身处在哪里,从里卡多忧虑的神情看,她正处在危险中么?眼角不自觉地滑落两行泪水,拉娜将身子埋进里卡多怀里,如果是真的,对于小姐处于的险境,主人打算怎样对待……视而不见么?
安抚着怀里哽咽的人,里卡多脑中忽然闪现出塞索斯面对敌人时冷酷的作风,在他俊美的面庞上搜索不出什么,他只是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高傲地看着敌人的头颅悬挂于利柱之上,也只有在那时,他是陌生的。收紧双臂,里卡多心中一颤,战争一触即发,如果到了那时,塞索斯还会顾及到萧莹的性命么?
入夜,微风席席却无法让满腹心事的人安然,塞索斯踱步在大殿前的长廊内,心很乱,前所未有的。虽然告诫过自己目前的局面早已被算在计划之内,但真的失去她时,却让人无法安宁,那个该死的笨女人,为什么不立即进屋随我一起逃出,不过是个柔弱的女人,装英雄充好汉么?
“你在担心什么?”蓦地身后出现一道轻柔的声音,米丽雅独自一人来到他身边。
怔,片刻恢复自然,塞索斯只轻微一笑,“还不休息?”没有正面回答,他开口。
“已经过了两天,赫梯方面还是没有动静,这是不是出乎你的意料呢?”她的嘴角滑过一丝自嘲的笑,“我已经知道你的目的了。”
他不语,米丽雅抬头看了看闪耀的星空,“并不是希蒂认为的,你思恋着我。我只是你想挑起战争的工具对么?”她的语气淡定无温,却透出一丝伤感。“从什么时候起,光明磊落如你,也会利用起女人了?甚至是你所在乎的人。”
“或许是吧,但我并没有忘却那时的相遇。”循着她的目光向远方的星空望去,塞索斯淡然一笑。
“刹那间的邂逅或许会成为美丽的过往,但那不是真实的,历经了许多年,我们都在成熟,儿时的记忆又何必铭记于心。”
“塞索斯,或许我没办法真正懂得你的心情,但我知道你无法将她视为利用品,你爱上她了,对么?”
没有回应她的话,他依旧望着远方,眼神慢慢凝重起来。
笑,米丽雅转回视线,“你是在逃避,或是失去了勇气么?”她轻声说着,“尽管很会掩饰,但我仍然能看到你眼中的那丝迷茫。”
静默,仿佛能听到风滑过耳边的声音,两人并排站着,许久没有再对话。
“去找她,将她带回自己身边好好守护。”转身,米丽雅背对着他准备离开。
“米丽雅……”
“在查出我的下落前,卡拉曼不会处置她。”她微侧头,唇角勾了勾,“他还是一贯的冷静。”
望着她远去的背景,塞索斯微蹙眉,美丽的她却也是孤单的,但要我如何去守护,如今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
低头,他握拳,卡拉曼,不管你在搞什么,在你出击之前我会救她出来,一贯的冷静么?唇角微扬,他笑,那么就让你彻底的失去冷静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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