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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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没人是睡得安稳的,为了加强戒备,外面不断有巡哨的士兵经过就更扰人心神了,翻来覆去的直到天渐渐亮起来,萧莹简单梳洗过后走出帐子,不知道今天塞索斯有什么作战计划,只看到整装起来的士兵已然排好了队伍向前方进发,她闪到一边偶然听到有人说,赫梯王一早便率兵出营,这次是他前来挑战了。
看来赫梯王不想给埃及军队以喘息的机会,不再耽搁,她回返帐中,米丽雅正无神地坐在床边,神色又憔悴了些,难道她还在犹豫?
“王后,听说赫梯王已经到阵前挑战了,我们也没多少时间了,快做准备吧。”她出口提醒正在发呆的人。
“莹,你对我放心么?”静默片刻,米丽雅抬头。
“……至少,你也不希望这战争继续下去,而且对阵的那两个人,我知道你都很在意,对么?”萧莹说完从腰间拨出一把匕首,刀锋很尖利,米丽雅甚至看到它蕴藏的冰冷的寒光。
颤抖着接过它,利刃之上忽然闪现出那两道身影,随之而来的是阵阵腥风血雨,要阻止!她咬了咬唇,再抬头,面前的女孩儿脸上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心底里涌上一丝敬佩,她点点头站起身。
两人换上精简的战袍戴上头盔,没有人能认出她们,就这样混在军队后面向战场跑去,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时间顾虑,只能按计划行事,无论成功与失败,没有再回头的路。
与前方的队伍汇合后,她们所在的一队听命排在中间阵营的左侧,远远的可以看到塞索斯的身影,萧莹的心跳不禁加快了几拍,不知道当她们的计划实施时,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脑中胡乱猜测着,忽然身边一阵嘈动,她这才收回注意力,周围的士兵们高喊着杀敌的口号将兵器朝天举起,这憾人的阵式恐怕只有亲临现场时才体会的到,这是快要发动总攻的预兆。
她拉了拉米丽雅的衣角,二人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处于后排的她们压低身行离开队伍向旁边绕去,却不想在士兵们群起激昂时却还是有人注意到她们,还未发动向前攻击的命令怎么有人先行移动,莫非想逃跑?几个壮汉上前拦住了她们,并很快行成了一个包围圈。
“你们两个想逃么?抓住他们。”人群中有人喝道。
迫在眉捷的情形已经容不得考虑太多,米丽雅掀掉头盔,一头乌黑的发顺滑地散落在肩上,旁边立刻一片唏吁声,或许他们还来不及反应,这混入军队的美人究竟来自何方,正僵持着,米丽雅猛然拽掉身旁萧莹的头盔并强行将她带到自己身前,一手将她的臂膀拐到背后,一手拿出那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颈边。
“我是赫梯王后。”看着周围士兵惊诧的眼神,她大声说,“她是你们将军的女人,如果不想她有事,赶快让开。”说着匕首向萧莹的颈项压了压,此举果然有效,他们虽然大为吃惊却还是谨慎地让开道路。
阵前的塞索斯正要发动进攻的命令却闻得后方有乱,他转头,左侧的阵营从后往前正打开一条道路,而那相持的两人……他蹙紧了眉。
“将军,那不是……”里卡多惊讶地说。
塞索斯不语,这种情况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虽然米丽雅被自己带回阵营,却不想利用她来要挟卡拉曼,他想要的是真正的对决,然而现在她居然主动前来,又挟持住了萧莹,反倒借此来压制他么,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算是顺利地通过队伍到达了阵前,对面的赫梯军队却一片哗然,卡拉曼虽然不动声色,然而他内心的诧异并不比那些士兵们少,自己的王后哪来的这般能力,如果她的目的是为了压制塞索斯,那对自己是有利而无弊,但她为什么只走到和塞索斯平行的位置就不往这边来了,莫非她还有什么主张?
“王,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快将王后解救回来。”身后一名将军进言,他正是米丽雅的兄长,此刻正焦急地看着对面那抹娇弱的身形。
“对啊,王,快下令吧,我们定要将王后救回来。”又有一些人齐声说。
“等等,不能轻举妄动。”挥手,卡拉曼屏退了这些人,知道他们心里着急,这一度让他感到厌烦,然而他又比谁都清楚米丽雅没有什么过失,她只不过是牺牲品。
战场上忽然的鸦雀无声,先前那种高涨的战斗情绪也紧崩起来,偌大的空地上仿佛能听到任何一个人的私语。
“米丽雅王后,我们是在作战,这里很危险,您还是到后方休息怎样?”塞索斯冷静地看着她。
“我不想再等,不想看到战争,所以请你撤军。”抛下所有的胆怯,米丽雅正视着塞索斯,眼眸中充满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像是要考虑一下她提出的要求,塞索斯静默片刻,“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淡然开口。
萧莹立时感到一丝失望,那个死男人明明看到自己被要挟住了还如此镇定,如果可能她真想冲上去把他从马背上拉下来狠抽一顿,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份悲伤,或许对他来说,自己仍然是可有可无的。
“如果你不答应,”将刀更紧地压了压萧莹的脖子,她说,“我会动手的。”
看着萧莹因这样的压力而皱紧了眉,想必米丽雅确实给她带来不少威胁,然而这样温柔的女子怎么可能下手伤人,塞索斯没有回应,他在赌米丽雅是否有这样的能力,以往被自己挟持住时,他清楚的知道萧莹反抗时的力道不小,面对这样的女人,柔弱的米丽雅怎能轻易要挟住她?
时间仿佛从未如此之快地流逝过,米丽雅有一些焦急,塞索斯是不信她,如此一来她们的计划会很容易被制止,她将心一横在萧莹耳边低语道,“对不起了。”
“塞索斯,你如果不关心她也不会冒死潜入德洛纳城,又平白牺牲了那么多的随从,而现在我只要稍稍动一下手腕,你便会看到她的血。”寒光闪过,一抹与这刺眼的银光形成鲜明对比的血红顺着刀锋流淌下来。
萧莹还未感到痛楚,低眼便看到了刀尖上的一滴血,随之而来的是脖子上一阵难受的麻痹,米丽雅真的下手了,然而此时也没更好的办法,如果自己不挂彩,塞索斯是很难相信的吧。
果然,她看到塞索斯眼中的一丝惊慌,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但也表明他不想失去她。
“将军。”里卡多脸上浮现出更多的焦急,他想要上前制止。
“慢着,”开口拦下里卡多,塞索斯向她们所站的方向摧了摧马,“米丽雅,放了她。”
“那就先答应我的条件,撤兵。”倒退几步,她没有放松手中的刀。
“我不会任由宰割的,所以在那之前,赫梯方又怎样?”
“我会向王进言,我们撤回德洛纳。”
“能说服赫梯王么?”
米丽雅拖着萧莹往战地中央走了一段,但依然没离开埃及的阵营,她向着对面的卡拉曼大声说:“王,请撤军吧。”

赫梯军队又是一阵骚动,他们原以为王后劫持住对方的人质可以帮住赫梯及早攻打埃及军,却不想王后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要求。
“米丽雅,你在胡说什么,还不赶快带着那个女人过来。”卡拉曼未开口,身为王后兄长的将军从旁喝道。
摇头,米丽雅在此刻却只看着卡拉曼,注视着他依然无温的神情,心虽然有些冷却,但她并没打算放弃,“我现在所处的地方还在埃及军队的能力范围之内,如果我杀了这个女人,塞索斯便可轻易杀死我,这不算什么,我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现在全看王的决断了。”
“如果不撤军的话,你就不打算过来是么?”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卡拉曼注视着她。
如果因此更加冷落甚至是憎恨她也没办法,米丽雅吸气,现在萧莹为了这个计划受伤,她便更打算要制止这场战争,事到如今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中断她们的计划。
“你打算怎么做?”卡拉曼见她没有回答,于是又问道。
“双方军队各自退后,我只要你和塞索斯握手言和。”
听她一语,塞索斯和卡拉曼互相看了一眼,握手言和?虽然听起来有些好笑,但这也是唯一能够停止战争的方法,米丽雅好像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只靠口头上说是不行的,我为你们起草了合约,签上名字。”
卡拉曼有些诧异地转望着米丽雅,她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怎么会想到要签署合约文件,这好像是史无前例的事,之前的修好也不过是嘴上说说,但那避免不了战争,一旦签了文件,谁又好再找借口发兵?她居然能想到这样周全的计划,难道自己真的太不了解她?
塞索斯勾了勾唇角,这简直是荒诞的条件,且不说他只是一介将军,即便身为王者又怎能被一纸白文轻易束缚,而米丽雅又怎么能想到这样不合实际的方法,这样的思维恐怕从来不是她所能想出的,他微眯双眸,看了看萧莹。
“米丽雅王后,我想您提出的要求我无法满足。”塞索斯平静地说。
萧莹的心里再次失落了一分,这个可恶的男人,为什么会对他动情,把自己白白地给了他,到现在面对这样的境地,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不在意她的死活么?搞不懂。
“这么重大的决定我不能作主,要通过法老王的首肯才行,您认为呢?”
萧莹顿时醒悟,她和米丽雅未想到这一层,不管塞索斯如何的大权在握,但明义上这样的事还是要法老出面才能正式达成,脑中有一刻的混乱,他说得不无道理,只是她们的计划也不能付褚东流。
沉默片刻,米丽雅用刀更紧地抵了抵身前的萧莹,“塞索斯,你想等法老的决定也可以,但她不能等,现在要看你的选择了。”
这样的场合,她变成一个有胆识的女人,赫梯方的将士们不禁又佩服起他们的王后,不禁外表美丽,内心更加坚强,她是赫梯的至宝,为此他们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这些敬佩之语不断传入卡拉曼的耳中,这场仗,恐怕再难继续,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将军,”正相持着,从埃及军队后方跑来一个士兵,他在塞索斯的马前跪倒在地,举过头顶一封纸莎草的文件。“是法老王的指令。”
接过打开,瘳瘳数语却让塞索斯蹙紧了眉端,他打发走探子,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原地的米丽雅,“我同意签定合约。”他的话让身后的埃及士兵一片嘈动,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谓,刚才还说不能作主,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拿定了主意,到底出了什么事。
米丽雅和萧莹顿时松了口气,转头看卡拉曼时,发现他面对着塞索斯,只轻微笑着,“王,请您也快下决断吧。”米丽雅说。
“王,现在王后还处于塞索斯的控制范围,我们不能大意。”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同意讲和?”扫了一眼身边的人,他淡淡地反问。
“目前这样的形势恐怕……王,我们可以再做打算。”
身后有些士兵也附合着,要先确保王后的安全。
不愧是操纵着赫梯一半实力的人,这样的家族又怎能再容忍下去,既然如此,把战争结束后便好好整顿一下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卡拉曼抬手制止了军队中的嘈杂,向前带了带马,“我同意。”他笑着说。
计划成功了,萧莹暗自庆幸,如果不成功今天是否真的要成米丽雅的刀下之鬼了?她感到抵在脖上的刀离开了些,但在看到他们签字之前,她仍然是王后的人质,现在只有祈盼着那两人赶快走到一起。
在战地中央下马,塞索斯和卡拉曼相对而视,没想到一直对立的双方居然会是如此收场,但这并不代表着结束,如果有机会还要一比高下,会意地笑,彼此相惜的感觉油然而升。
米丽雅带着萧莹走到他们中间,从宽腰带里取出两份写好的合约,自这个计划实施以来,萧莹早已把所有的一切准备停当,包括这个在米丽雅看来很新奇的合约书,她只是照着萧莹说的用赫梯文字重复写了一遍,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文件,萧莹为此庆幸自己学过的一些历史书。
一人一份,几款条约,以战场为界,双方互不侵犯,当然为了互惠互利,不能阻止贸易往来等等。
居然制定出这么多条款,塞索斯瞄了一眼萧莹,这个小女人头脑里装的东西还真不少,在纸上签好名并按下指环的印迹,双方交换过来,彼此达成正式的休战。
这才是最早的合约书,萧莹劫喜,她的这一壮举比拉美西斯二世法老还要早,虽然不知道能撑到几时,但至少目前不必再战斗下去,好事一桩。
正暗暗偷笑着,一道冷得能杀死人的目光掠过她的头顶,抬眼,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塞索斯不容分说拎起她朝自己的马匹走去。
干嘛在别人面前这么野蛮,她转头冲着米丽雅勉强笑笑,计划成功的一半也来自于这位王后的冷静与果敢,本来想要表示一下,但塞索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回望着她,米丽雅宽慰地笑,终于凭她二人之力平息了战火,想想好似依然置身于梦中,她由衷地佩服萧莹这样胆大的计划与行动,只是现在……她低着头不敢直视卡拉曼,或许他们的距离因此将拉开得更远吧。
“回去吧。”蓦地,她听到卡拉曼温柔的嗓音,诧异地抬头,他的目光与他的语调一样温暖,抑制着忽然想要哭的冲动,她点了点头。
“她是个很有胆识的女人,在赫梯时就与别人不一样。”坐在他身前,米丽雅听到王轻柔地说着。
附合道。
“你也一样,为什么柔弱如你今天像变了一个人?”
感觉被他轻轻扣起下巴转而注视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米丽雅不自觉地红了脸。
唇角**一抹迷人的笑颜,他轻声说:“或许要重新审视你,我美丽的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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