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之三十 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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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日日晴好,桃花流水任飘零。
看这十万大山之后的苗疆,却是抹去了几分野蛮粗犷,多了几分秀美精致。一座座吊脚楼相连成川,映衬着粉艳的桃花,妖冶如火焰一般的野罗菊,更是相映成趣,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这几日以来,南宫烨已然是因为那天堑一般的十万大山吃尽了苦头,耽搁了三日。他已经可以想像烟葵发起火来的样子了,哪还有心情赏景,不由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咽了一口口水,走进了那苗寨之中。
自己一身侠客衣裳,典型的中土服饰,而自己背后那柄“碧落黄泉”也是散发着隐隐光辉,惹的寨子中的苗民都盯着自己。南宫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四下环视了几圈,终是选定了一个坐在树下的苗家中年妇女,走了过去。
南宫烨极力堆着一脸笑容,顿了顿,对那中年女人道:“这位……大婶,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名叫烟葵的姑娘?”
那中年女人似乎是听不懂自己的话,眉头一皱,“啊”了一声。南宫烨尴尬地笑了笑,又将话重复了一遍。此时那中年女人听见了烟葵的名字,却是面上一惊,嘴里叽哩呱啦的说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苗语。
南宫烨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得罪了这女人,忙赔笑道:“大婶、大婶……您别误会……我、我没说您的不是,我是来找一个叫烟葵的女孩子的……您见过她吗?”
中年女人听到烟葵的名字又是面上一惊,忙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对着天空拜了拜。南宫烨奇怪地看着这女人,以为她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忙补充道:“就是一个长的像天仙一样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白衣,带一把像我这样的剑的,您见过她吗?”
此时那苗家中年女人竟是尖叫了一声,扔掉了手中正在刺绣的花布,慌慌忙忙的跑了出去。南宫烨更是一头雾水,想不通自己究竟是说错了什么话,让这中年女人如此惊慌。可惜自己又听不懂苗语,只能干瞪眼了。
片刻后,却是一群苗人向着他涌了过来,嘴里说着他全然听不懂的苗语,面上的神色更是怪异。说愤怒吧,不是;说伤心吧,也不是。真是搞不懂这些苗人究竟是怎么了,这般死死盯着自己,仿佛要在他脸上挖掘出什么东西来。
那群苗人很快将他包围了,用苗语议论着,时不时向他这里瞥一眼南宫烨尴尬地低下头,此时的他简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赶快钻进去。
过了会儿,周围的苗人停止了议论,安静至极,自动让出一条道路来。南宫烨看去,是一个身着蜡染苗服的中年男子,执着一根长长的银杖,向着南宫烨走来。那中年男子双鬓已有些微微泛白,却是气度不凡,让人心生敬畏。
那个中年男子走近他,行了苗疆的礼仪,用有些生硬的中土话说道:“这位少侠,不知来我苗疆有何事?”
南宫烨盯着这名男子,却是说不话来。那中年男子嘴角动了动,又是行了一礼,道:“我是这里的族长阿图拉。不知少侠来到苗疆神寨究竟是为了何事?”
“我……”少年正想说自己是来找烟葵的,可话到了嘴边又是有些迟疑该不该对这阿图拉说。想起刚才那中年女人的样子,他已然是被吓了一跳。可见这族长阿图拉气度不凡,一副威严的样子,也就说了出来:“我是来找一个叫烟葵的姑娘的。”
他刚说完烟葵的名字,周围的苗人却是又炸开了锅,叽叽喳喳的议论着。阿图拉闷哼了一声,一双深邃的眼睛横扫过每一个苗人,那议论的声音立刻就小了下去。阿图拉想了想,对南宫烨道:“少侠要找的那位姑娘,我没有见过。不如少侠来寒舍一坐,吃过苗家饭以后再寻找这位姑娘?”
南宫烨本想委婉拒绝,可肚子却是咕咕叫了几声,也就不再拒绝,干笑了几声,跟着阿图拉进了对面那座吊脚楼中。
还未入门,那苗疆异域美食的香气就随风而飘入他的鼻孔,让他食欲大增。阿图拉面无表情的将他引了进去,吩咐那些跟来看热闹的苗人退下,道:“少侠请坐。这些苗家饭菜,不知合不合少侠的胃口,还望少侠入乡随俗。”
只见那木桌上摆着整整二十道苗疆饭菜,每一道都是他从来都未见过的。一眼看去,当真是“秀色可餐”!少年不禁咽了口口水,握起筷子,品尝起这别有风味的苗家饭菜。
“嘎崩”一声,少年硬生生的咬断了一块油炸粑粑,嚼起来脆生生的,很是好吃。阿图拉坐在木桌的另一边,看着这狼吞虎咽的少年,面无表情。
另一个瓷白盘子里盛着些肉块,红亮亮的,透着油光。少年夹了一块放在口中细细品尝,不由得面上露出称赞的表情,又多加了几块。这肉吃起来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还有淡淡的茶香。南宫烨喝了一口热汤,对阿图拉道:“族长,这是什么肉啊?”

阿图拉面无表情地答道:“狗肉。”
狗肉……
少年心中登时一惊,脊梁上冒起汗珠,尴尬的笑了几声,离那盘红油狗肉敬而远之,去吃别的菜肴了。
那边的粗瓷盘中盛着一盘油光光的菜,成酱紫色。南宫烨夹了一筷放在口中细嚼,只见这菜吃在嘴里极其松嫩,味辣而不烈,香气馥郁,鲜美可口,简直妙不可言。这道菜他到是早有耳闻,这菜名叫“辣椒骨”,是一道苗家名菜。
“少侠可喜欢这苗家饭菜?”
阿图拉看着这少年良久,终于说话了。
南宫烨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喜欢喜欢。这苗疆的菜肴别有一番风味,好吃得很呢!”
“……”阿图拉一双眼睛微眯了眯,端起一杯沃沱罗酒,向南宫烨敬酒道,“少侠请喝下这杯‘沃沱罗’礼酒,也算是苗疆神寨的客人了。”
南宫烨闻声看去,只见阿图拉递给自己一杯酒,酒气香醇惹人陶醉,盛在那白银制成的牛角杯中,更是平添了几分醉人的情意。南宫烨笑了笑,只觉得这苗疆人民热情好客,心中一阵轻松,道:“哪里有劳族长敬酒,我自己喝下便是。”
接过阿图拉的那杯沃沱罗酒,一引而尽,只觉得浑身上下暖融融的,很是舒服。可是随即而来的,却是一丝倦意。浑身登时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瘫软了下来,无力地对阿图拉道:“族长……这……”
阿图拉却是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拄着那根长长的银杖走出了吊脚楼。南宫烨紧紧抓住剑柄,使尽了浑身力气,支撑着走到寨子中央,一坐在地上,挥起剑尖直指阿图拉,怒道:“我与你无怨无仇,更敬重你是苗疆神寨的族长……可你究竟为何,要加害于我?”
围观的苗人越来越多,此时这村子中央更是人声鼎沸,将南宫烨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阿图拉依然那般面无表情,闷哼了一声,道:“你当真不知?”
“我如何得知?!”少年啐了一声,厉声道,“我南宫烨从未得罪过苗疆人,更没有侵犯过苗疆圣土……可你,为何在那酒里对我下了蛊?!”
下蛊!
苗蛊的可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说苗疆无论男女皆会下蛊、下咒,若是中了苗人的蛊术,没有解蛊的引子,终究是死路一条。
“你自己心中清楚明白,还用我明说?”
阿图拉却是理直气壮的哼了一声,答道。南宫烨此刻更是一头雾水,心中疑惑重重。他说自己心中清楚明白,可自己,的确是什么都不知啊……
正在他疑惑之际,却是有清脆的银铃声传入耳中。而周围这些围观的苗民,包括阿图拉,无一不恭恭敬敬的低下了头,让出一条道路来。
迎面走来的是几个面容清秀美丽的苗女,而她们簇拥着的那个女子,却是让南宫烨大吃一惊,如遭晴天霹雳一般,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张脸,就算是化成了灰烬,他又怎会不认得?
莹莹姣好的瓜子脸,不施粉黛的如玉面颊,透着清冷犀利的双眸……
不是那栖霞仙子烟葵又是何许人也?
此时这女子伫立在自己面前,却是一身异族打扮。
──流云一般的乌发依旧荡在腰际,一部分秀发斜斜梳成一个造型独特的髻,斜插一只坠着天鸾的银簪。光洁的额头上围绕着一圈殷红细线,上缀细碎如茶花花瓣一般的铜铃。左耳坠着一枚孔雀翎耳坠。
阿图拉立刻对着烟葵行了一礼,恭敬道:“巫女娘娘。”
巫女娘娘?!
面前的女子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清冷,道:“南宫烨,你来了?”
只见烟葵一身绛紫丝绸衣裙,腰间缠绕五指宽的缇色腰带,下坠几根飘逸的冰蓝色缎带,把这女子映衬的如同九重天后一般,仪态万千。
烟葵身后的那几个苗女眉宇间流露出几分邪气,有着苗女特有的妖娆,对烟葵低声道:“烟葵娘娘,这中土来的少年似乎是中了蛊。”
少女登时身子一震,也不顾身旁的苗民就俯下身来,搀住南宫烨,替他把了把脉,一丝怒容浮上面颊,冷冷质问道:“阿图拉,是谁允许你给他下蛊的?!”
“娘娘,我……”
“你不用解释!”少女长袖一挥,扶起了地上瘫软的南宫烨,美眸含霜,怒道,“以后没有我的命令,谁敢对外乡人擅自下蛊,押送御火池,死!”
说罢,一眼也不看那族长阿图拉,扶着南宫烨,由一群苗女簇拥着,走进了寨中最高、最大的那一座竹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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