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影歌的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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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影子
——我渴望实在的身体
——我杀死了我
——我开始消散
幻血族迎来了他们期盼的藤萝,藤萝灵巧地穿梭在巨斧与锁链中,伟大且强大的王从云朵飘下,让花儿盛放在藤萝上,也让调离的花瓣夺走无数织云人的生命。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现象吧?幻血族的人都在热烈地呼唤,咒语像在歌唱,死神的手在天空伸展,像是展示最盛美的舞蹈。
织云人败了,败在曾经弱小的幻血族手中。
——不可能,不可能,云朵是蓝天的宠爱,神不会让织云人失败的。
——圣女啊,请指示织云人。
仿偟不安的祭师们与长老们伏倒在地。
——传令所有织云人,进入云城防御。
枯木替我直接下达了自己心里想的指示。我没有责怪他,转身离开神殿议事厅,枯木跟着我,沉着脸。
花园里没有人,我们站在黑色的房间前。
房间里有个恶魔,但自从藤安然离开后,恶魔就再也没有发出呻吟的声音。房间周围的夜来香没有香气,应该完全枯萎了,我并不想拿水去浇灌他们。感觉那些即将失去气息的生命,我感觉这是一种即将重生的美。
“藤回来了。”枯木淡淡地说。
“知道。”我内心在高兴,但装作很平静,用石灰石在黑色的墙壁上写下字来。
“我承认对藤的了解我输给了你,但是,我希望你清楚的知道,织云人可能要陨落了。”枯木的表情,似乎并非说笑
“不,你是输在对女人的了解上。枯木,你很冷静,很会分析女人,也正因为如此,你才连一个没有过去的圣女也会不懂得。当一个女人爱上谁时,她是感性的,这时,她的中心只在爱人身上,即便再自私,也只是想围绕中心旋转,而当一个女人失去爱情后,她会变得理性,她会开始选择生活,选择自己的梦想,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写到这里,我回头,我看不见枯木的惊愕的表情,但我感觉这个男人没有以前那么智慧了,我想嘲讽他,但又感觉没必要了,我自个儿笑起来,再次写,“我失去了藤,失去了我的爱情,从成为影子的那一刻开始就失去了,所以我不得不理性的选择成就我的梦想。”
“你的梦想?”枯木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他双眼射出火光,“你这样会毁了织云人。”
“我只是要看藤站在天空的最高处。”
“不,你决不能那样做,我要揭发你虚假的面目。”
“可惜,圣女是独一无二的,而曾经的云泪没人见过。”
“樱,你才错了,圣女可以用光线编织云朵,这也是独一无二的。”枯木忽然大声笑起来,指着我的脸。
我也笑了,我笑我是看不见的影子,我笑枯木不是一个影子,是啊,影子是多么渴望光明啊,每天都在感受着抚摸着光线。我大笑起来,锥子滑落在手心,我挥舞着那一条条我看不见却实在的线条……
枯木在颤抖吧,在惊骇吧,他的脚步声变得那么凌乱,他飞一般的逃走了。他想在我等待藤来到祭台的时候杀死藤吧。
然而,第二天我就得到了枯木战死在城墙的消息,藤有藤萝绞缠他的身体,巨人岩用巨大锁链将织云的王勒死在半空。
他的尸体被幻血族拖到了我的面前,我看不见我丈夫死的表情,所以我很坦然。祭师们缓缓后退着,法老们站在我身后颤抖。我成了一切织云人的希望,然而,我却知道我将成为所以织云人不久后仇恨的对象。
而我却静静地走向藤,站在他的身后,去做他的影子。
箩站在藤的左边,魅站在藤的右边,岩站在藤的前面,代表着幻血族最强大的五咒力量站在了织云人的面前。
“织云人,天空即将抛弃你们自以为纯净的身体。”藤像一个真正的王一般,威严的出声。
“邪恶的血族,神不能容忍这样的行为的。”长老们还在挣扎着。
“是么,那么,如果我召唤出封印一切的神茧呢!”藤冷笑着。
“你这恶魔!”“神将幻灭你的灵魂!”“云朵永远不可能封印,永远不会陨落的。”
“那么,就让你们在坠落中反省吧,血的奥义,召唤神茧。”藤的声音驾于一切嘈杂之上,宛如远古的声音在天际传来,遥远又飘渺。

“我,惑咒呼唤东方,给予永不停息的生长,枯藤啊,绞缠吧。”
“我,诅咒呼唤北方,给予永不瞑目的眼睛,女巫啊,神泣吧!”
“我,裂咒呼唤南方,给予永不倒退的力量,岩石啊,碎裂吧!”
“我,光咒呼唤西方,给予永不看透的迷茫,紫雾啊,弥漫吧!”
箩的声音在回荡,魅的声音在回荡,岩与藤的声音在回荡,天空变得昏暗无比,青色的闪电照亮无数苍白的脸。
暴风雨就要来了吧?天空从未落过的神泪就要洒下了吧。
只是,我没有声音,他们的声音就不会停止。影子不出声音,五咒就永远不会完结。
所有眼睛一瞬间都到了我身上。透过我的身体又到了祭台的阶梯上,阶梯有一个人在缓缓上来。
我看见了她,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看得见她。
她站在我的面前,长得那么像以前的我啊。
她开始说话了,问我:“你想说话!”
我想说想,但我发不出声音。
她却似乎已听到我心里的话,说:“影子是无声的。”
我知道。
她说:“除非拥有实体。”
影子只能跟随实体啊。
她说:“我是樱的实体。你杀了我,那么,你就可以说话了,而且,说不定可以看得见。”
说完,她递给我一把匕首,匕首在乌云下发光。
她说:“杀了你的实体,你可以成为实体,可以说话,可以念出咒语,完成神茧召唤,可以让藤成为王。”
我颤抖着,我畏惧着,我后退着。
她说:“樱,为了你此刻的梦想,杀了我吧。”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自己!只要,只要,只要藤成为荣誉与光辉王,即便是死,也要出手……
啊!我扑向那个女人,我把匕首扎进她的心口,我看见血液喷洒出来!
啊!她的眼瞳睁大着,目光颤抖着,手伸了出来,想抓住什么,却很快又垂落下去。
我忽然看见了她,看见了我。看见了我成为影子的那天晚上,那天我本来失去了知觉,但是现在我却看见了一切。我被巫师们按在石头上,我大声呼喊着:“不要夺去我的声音,不要夺去我原本的样子,求你们啊!”
没人答应我,没人理会我,我的声音走了,我的样子走了。我看见我的身边躺着一个我,我伸手去抚摸我的脸。我的泪水不停地洒下。我是个影子,我被完整的自己抛弃了。
一个自己都抛弃的人,也将被所有人抛弃啊!我惶惶地走着,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尸体,没有了未来,只有遥远的过去。
而过去,我只属于我爱的藤,于是,我的生命,已在他手下死亡了……
“扑”又是一股血液喷洒在地上,我看见了那些生来就熟悉的血液气息,却不是从我杀死的她的身上落下,而是我自己这个陌生有熟悉的躯体的身上。
原来,穿透心脏的感觉,不是痛,而是一种冰冷,我看着自己心口穿出的藤萝,看血液与盛放的花儿混为一色,我转过身,看见了我曾经深爱的男人。
他的表情很痛苦,他的眼睛有泪水。我的眼睛似乎也有了泪水。
“影歌,你不该杀死樱。真的不该。真的不该……”他摇着头,我看出他内心的痛苦。
然而,我爱的人杀我,但我不恨他,我只是很想告诉他我才是樱,但是我只剩下一口气,这一口气只能说出一句话。
这句话,我得完成我的梦想,而不是告知我是谁的真相。
于是,我只是解开我的面沙,用我最温柔最美丽的微笑得看着藤。
“我,影咒呼唤天空,给予永不后悔的守护,云朵啊,陨落吧!”咒语念毕,我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像云朵一般轻柔,我的泪水,与雨水一起无穷无尽地洒下。
“樱……”我爱的人我的王似乎在呼唤着我,但我再也无法转身看他的脸。
我看着远方,乌云后的蓝天,王站在最华丽的月色中,神色遥远而又宁静,回过头,对我说:“樱,等我回来,一定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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